方不像在说谎,而且搜救贵在时间,他勉强同意了。
盛明栲跟在搜救队伍里,他利用百分之十的电,不断拨打牧崎的电话,打通了却无人接听。
把电话打到关机,盛明栲心急如焚,却又不能声张。
听说这次山体滑坡失踪的人员有十几个,随着搜救的进度,村支书带的那一队在山体泥流里翻出了一具年轻的尸体。
盛明栲爬得慢,他看到了前方的大家纷纷抹眼泪,还不确定发生什么事情,有人小声跟他说:“前面搜到一个,人没了。”
他吓得站都站不住,腿软还是要爬,当他连滚带爬得爬到那具尸体前,尸体已经被简单清理了一下,露出的面孔是个头发理得短短的年轻人,盛明栲看得眼泪直往下掉,那是平时跟在牧崎身后的小处员。
如果没有猜错,对方也没有跟牧崎走散的话,牧崎也一定还在这里。
就在这附近。
盛明栲疯了一样开始扒泥巴石头,他大声喊牧崎的名字:“牧崎,牧崎,你在哪里?”
村支书知道他认识死去这位年轻的孩子,也判断出跟着这孩子一起的还有其他人,赶紧吩咐两个人把这孩子收拾好,又吩咐人在附近山体找找。
搜救的队伍不仅要找人,还要时刻盯着滑坡的山体,就怕暴雨中下,又发生滑坡。
盛明栲感觉不到小腿的疼痛,他心里眼里祈祷牧崎一定要平安。
答应他要平安归来的人,可不能食言。
盛明栲喊:“牧崎。”
搜救的队伍喊:“有人吗?”
村支书喊:“还有没同志被埋?”
茫茫雨雾里,盛明栲手指在翻泥沙石头的时候破了皮,十个指甲没有一个是完好的,他在山脚下翻着泥洞,期盼见到牧崎,又害怕见到牧崎。
千万,不要在泥流里看到被埋的他。
千万千万,他一定要活着。
盛明栲即使心中不断祈祷,可搜救工作过去半小时还没新发现,倒是发现一双水鞋,是刚刚那个小处员的。
盛明栲的心越来越荒凉,这一刻,就算牧崎说他一定要炒掉林零,就算牧崎要求他跟自己在办公室做,就算自己豁出去退圈,他都满足他,只要他平安的,健康的活着。
牧崎一切无礼的要求他都满足他。
雨水不断冲刷着盛明栲俊朗的脸庞,以及他腿上的清血,搜救队里不断有人提醒他流血了,他却浑然不知,只有不断去挖泥流。
每逝去一分钟,那都是要他的命。
“这里有个同志晕倒了。”远处半山坡上发现了一个人。
盛明栲快速拋下铲子,往山坡跑,在看到眼熟的黑大衣后,他眼里扬起一瞬间的希望,人还没到,就问道:“是晕倒吗?是就是只有晕倒?”
在山坡上的人应道:“是,这个同志只是晕倒,还有救,只是……”
盛明栲连滚带爬,终于看到了牧崎那张被泥土铺满的脸。
牧崎侧躺在山坡上,脑袋处一滩血迹,不远处的石头上也有一滩,滚在石头上转到脑袋了,盛明栲急切得确认他的安慰,食指和中指并拢,去探他的鼻息,脖子,还有呼吸,还活着。
太好了还活着。
盛明栲突然跪了下来,他朝着天地拜了三拜。
村支书看他那喜极而泣的样儿,问道:“这就是你的?”
“是,这是我爱人。”盛明栲这时候不惧任何目光,他应道。
“那赶紧把伤患搬下山去,这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滑,小心,注意他肩膀的树枝。”村书记很快主持大局。
盛明栲一听,肩膀的树枝?他刚刚太激动,都没一看到那么大一根树枝插在牧崎的肩头。
“小同志,你别着急,当务之急是联系医疗队,赶紧给他手术,如果可以,把他送到大医院去,志愿队伍里设备简单,他这情况不乐观!”
村支书的话给盛明栲提了醒,他随着担架下山,赶紧给熟悉的医生打电话,志愿队里随行的队医太少了,加上没有医疗设备,只能从别处调派,可牧崎等不了那么久!
他当机立断,决定要一辆直升机来,把牧崎运回北京。
可都在抗洪救灾,谁能顾得上他这一方呢?
盛明栲着急在原地团团转,突然,他脑海里闪出一个人影。
常年在非洲大草原拍摄,周野一定有直升机!
“喂,周野。”
“你是不是有直升机?”
“对,你帮我这次,我永远欠你一个人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手术
半刻钟后,呼啸的直升机在厂房顶部停好,盛明栲随着医护人员把昏迷的牧崎送上直升机,又陆续送了几个重症的病人,他瘸着腿问周野:“怎么来得这么快?”
周野说道:“没办法啊宝贝,这是你第一次求我还欠我那么大一个人情,这种机会不可多得,我就算上刀山都要赶着去是不?”
盛明栲很讨厌这人吊儿郎当的,这都什么时候了!牧崎还躺着生死未卜,洪水泛滥成灾,这人却不急不躁,就爱开玩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就在这附近救援。”
原来周野也来一线支援了。
盛明栲匆匆跟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跟着飞机飞回了北京。
周野看着飞机远去的影子,眼中落寞,嘴中小声说道:“这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还?
盛明栲回到北京,迅速联系协和医院的医生进行手术,自己坐在长廊上,盯着手术中的红灯发呆。
牧远盛跟孙媛匆匆赶来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
盛明栲回过神来,看到牧远盛,想站起来给牧远盛汇报情况,牧远盛这个时候却放下了所有的偏见,看到他腿上的伤,把他按在座位上,说道:“简单说下情况。”
“脑后伤,出血,肩膀被异物穿入。”盛明栲简单说了一下。
孙媛一听,吓得腿软,牧远盛扶着她的腰,防止她晕过去:“别怕,看医生怎么说。”
孙媛听闻,落泪,她也无法怨谁,儿子上一线救灾,那是他作为党员应该做的。
盛明栲的脚跟处积了一滩血水,孙媛低头看到盛明栲泛白皮肉伤口,说道:“小栲,你要不要去包扎一下?”
盛明栲盯着手术中的红灯,摇头:“我要等他出来。”
牧远盛刚训斥一声:“胡闹。”
手术门被打开,一个护士出来,喊道:“谁是盛明栲?”
盛明栲赶紧站起来,瘸着腿走过去:“我。”
“病人想见你,跟我来换无菌服。”
“好。”
孙媛着急,这一刻她全无了平时的雍容华贵,抓着护士的手问:“护士,我儿子情况怎么样?”
“医生正在抢救。”
“那他情况怎么样?”“以医生抢救结果为准。
那护士也不敢跟她保证什么,盛明栲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他换好无菌服,瘸着腿进手术室,就看到手术台上,牧崎被剃光了头发,后脑勺位置一个血窟窿,上衣也被脱下了,露出大片光裸的肩膀以及伤口,人侧躺着,盛明栲看不到他的正面。
盛明栲瘸着腿,快速走向手术床另一边,看到牧崎是清醒着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散乱。
盛明栲悬着的心一落。
伤在大脑,手术只能半麻。
也疼得牧崎脸色煞白,牧崎额头冒着豆珠大的冷汗,看到他,动了一下。
医生正在清理他头上的伤,见他动作,赶紧阻止道:“病人别动,有什么话就说。”
盛明栲半屈膝,从背面看起来他单膝跪在手术台边,祈求手术顺利。
盛明栲心疼得不行,问:“疼吗?”
牧崎声音基本听不见,嘴型说着:“很疼。”
“叫我进来想说什么?”
牧崎张张嘴,眼神散乱,看起来奄奄一息,他说道:“遗言。”
盛明栲抓紧他的手,眼泪从眼眶里落下,说道:“你不准说这屁话丨”牧崎咧嘴笑了笑,明显是捉弄他。
这时,给他缝后脑勺的医生说道:“他这伤死不了,就是局部麻醉,人是清醒的,疼是疼了点儿,就是想叫个人进来跟他说说话,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盛明栲眼泪珠子掉个不停,他终于知道自己不是进来听遗言,又暗恨牧崎那这么大个人了还开玩笑,可随着医生缝针的动作,牧崎疼得发抖,盛明栲心都裂开了,心疼得不行,小声说这话儿吸引牧崎注意力:“别怕别怕,我在这儿昵,我在这儿。”
牧崎咬紧了唇,本来唇色就煞白,这一晈,唇上更无血色。
“要亲亲。”牧崎沙哑的声音说道。
盛明栲这时也不顾及医生护士的目光了,他的命还躺在手术台上,只要能减少一分痛苦,让他马上求婚他都行。
火热的唇贴上牧崎干渴的唇时,盛明栲渡了一些水意过去,这时,医生开始缝第二针,疼得牧崎咬紧唇,把盛明栲的两瓣唇晈住。
盛明栲:“……”
缝完之后,盛明栲的双唇被晈出两个牙印来,牧崎看着他,说道:“你有些发烧了?”
盛明栲摸摸自己的额头,先前都在关注牧崎的安危,都没考虑到自己,现在一摸,确实有些发烧。
发现自己发烧还是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傻子,盛明栲恼道:“你能不能有点重症病人的直觉,别三心二意顾着旁人怎么样,关心关心自己。”
牧崎咧咧嘴,第三针来了。
盛明栲不断给他擦汗,豆大的汗珠擦了很快又冒出来。
医生手上动作不耽误,还有心情开玩笑,说道:“唉,盛老师,这话你就说岔了,他现在确实不能集中注意力关心自己,最好能有个人吸引他全部注意力,让我在不知不觉间缝好,再把他肩膀这块木头抽出来,就更好了。”
盛明栲根据医生的指导,开始想些话题吸引牧崎的注意力,首先提的就是林零事情:“我已经在别的公司给林零安排了工作,从此山木就没这个人了。”
牧崎听到让自己醋意大发的人,眼睛嚯的睁开,说道:“好。”
盛明栲见他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磨下去,医生又让他别睡,盛明栲晈咬唇,他在牧崎耳边说道:“你好了,我们就在总裁办做你之前想做的事情。”
牧崎闭上了眼睛,因为疼痛眉头深深皱着,嘴角却轻轻扯出个笑容:“好。”
“别睡,嗯?睡着了就起不来了,陪我说会儿话可以吗?”盛明栲轻轻拍着他的脸。
牧崎闭着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盛明栲的心悬起来,他怎么弄都弄不醒牧崎,抬头慌张跟医生说道:“他睡过去了。”
医生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据,各项指标正常,说道:“没事,他意识是清醒的,估计灯光太晃眼了,不习惯。”
手术台的灯光那是大功率的白炽灯,晃得盛明栲一个正常人都觉得眼花。
盛明栲低低得跟牧崎说话:“你可以闭着眼啊,但是别睡,你睡着了就有可能晕过去,到时候我可不想当寡夫,你也不想我再找个吧?但是也说不准啊,周围这么多人喜欢我,我粉丝有五千万昵,周野还对我死心不改,我为了救你还欠了他一个人情,你要是走了,他说不定就要挟我跟他在一起。”
“你也知道,人家也追我七八年了,有谁能追一个人七八年还不死心?没有是吧?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痴情的牧崎的手在他手心扣了扣,眼睛闭着,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传出:“不许说他好话。”
盛明栲一喜,只要能激起牧崎的醋意,让他保持清醒,什么话都可以说:“那人家确实挺好的啊,还有林零,他虽然跟我撞号,但你都走了,也管不了我了,我倒是可以试试当1。”
最后几针了。
盛明栲看着牧崎的意识越来越散乱,心中担惊受怕不已,不断说这话刺激牧崎,牧崎给他的反应却平平。
终于最后一针落下,牧崎微微睁开眼睛,对担忧的盛明栲说道:“栲哥。”
“嗯?”
“我爱你^”“我知道。”
牧崎看着他,那医生要插在他肩头的木块了,盛明栲心悬一线。
牧崎却对着他说了一句很小声的话儿,盛明栲关注力全在木块上,没听清,附耳过去,听他讲。
只听见牧崎沙哑虚弱的声音说道:“星星应该闪耀于星河,而你的荣光永远在我心上。”
是他曾经写过的歌词。
这歌词还有后半句,是盛明栲刚刚入圈的时候写的,那时候两人还没和好,盛明栲把牧崎推出国去,牧崎生气跟他分手。
一一我想站在视野最广阔的高台一一我想让你生着气也只能看见我自己那时候写的蠢话,牧崎在家里不知道从哪里角落翻到的,盛明栲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他哽咽着说道:“你也是我的星星,你也是我的星星,你知不知道?你那么耀眼于星河,你才是我的小星星。”
牧崎笑了笑,唇色苍白无血。
医生用力,把木块拔了出来,牧崎疼晕了过去。
盛明栲终于体会到牧崎说的那句“心肝肺都捅烂了”是什么滋味。
就是他现在这种滋味,心疼得要命。
盛明栲双腿跪在地上,像是祈求手术台上的人一定要健康平安活过来。
手术做了多久,他就跪了多久。
一场手术三个小时结束,当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时候,盛明栲感觉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自己的胸膛,他的命也随之回到了自己的躯壳。
最后,护士要扶他起来,却发现他压根站不起来,无奈,只能从一个角落里,推出个轮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