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今日殷姑娘怎的亲自进宫来了?”一长相清秀,脸色有些惨白的小公公看到带着伙计进宫的殷慕殷勤地打招呼,原本这年纪的少年若是在宫外也合该是青涩懵懂天真的,可是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些年,早失了那些最为珍贵的东西,每个人都变得极会看人脸色,少不来了的就是这谄媚与虚与委蛇。
“是小李公公啊,今日是公公当差?公公都不得清闲,我哪敢去偷懒,今日可是五皇子的周岁宴,若是出了差错,无论是长风酒楼还是我们殷家可都吃罪不起,怕底下人办事毛躁,少不得我亲自进宫跑这一趟,给公公添麻烦了,还请公公海涵啊!”殷慕很是熟练地客气寒暄着,不着痕迹地将一个沉甸甸地锦袋递与那叫小李的公公。
那小李笑眯眯地颠了颠那锦袋,理所当然地放入怀中,一副市侩献媚的嘴脸,“呵呵,殷姑娘哪里话,什么麻烦不麻烦,殷姑娘做事小人还不放心清楚麽,再说殷姑娘家的东西可是深受清妃娘娘及其他贵人们赞赏的,小人能够为姑娘跑跑腿,那不是小人的荣幸麽,怎担着起麻烦二字。”
“小李公公真是客气,我就在此先谢过公公了,公公还是检查下吧,我怕上面等急了,误了皇子的周岁宴可就糟了。”殷慕心里厌烦这虚伪的客套,厌烦那贪得无厌的谄媚嘴脸,可也不得不笑着应对,让人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姑娘说的是,小人这就略作查看。”说完,那小李公公就对着那几车的酒水等一些物什看了看,又着人搜察了几个伙计。
此时的殷慕也是紧张的,不为其他,就是因为那两人现下正混在这几个伙计当中,她倒不是信不过景枫溪的易容术,毕竟今早看他们二人一身伙计打扮,脸上也易了容,若不是他们最后自己告诉她。她还真没认出来,还以为真是自己店里的伙计呢,只是这事再稳妥也是担着风险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发现了,那他们殷家可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殷慕在一边按捺着紧张,那边小李公公正在检查两个略显高挑的褐衣短褂伙计,长的到没什么特别,看着也只是比其他人结实些,可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那怪小李公公也说不上来,不过这二人有些眼生倒是真的,每次殷家差人来送东西都是那几个老实谨慎的,时间一久这小李公公也脸熟了,这二人到好像没什么映象,于是对着二人问道“咦,今日张管事怎么没来,你们二人是新来的?”
“公公说笑了,咋酒楼里来宫里的一向是郑管事,小的没听过张管事的,今日郑管事临时有事来不了,看我们兄弟二人还算机敏,就差了我们二人陪大小姐跑这一遭。”
“哟,瞧我这脑子,今日事一多人一多,糊涂了,把别家的管事和郑管事弄岔了。”小李公公讪讪地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这那是记岔了,分明是在拐着弯的套人的话,难怪小小年纪就是管事公公了,果然是会做事更会做人。
“今日事多,公公许是累了,记岔了也不奇怪,郑管事还和小的说,哪日公公得空出宫采办,好好请您喝酒呢,之前公公说喜欢那新出的竹叶青,郑管事早就备好了,就等公公得空赏脸了。”
“呵呵,郑管事真是太客气了。”小李公公笑笑,心里也放下心来,这人连这都知道,看来真是长风酒楼里比较机灵的伙计,要不然郑管事也不会把这上次偶然提起的事告诉这两人。
“小陈,你又不懂规矩了,小李公公这么忙,哪里是能随便出宫的”,殷慕佯装不悦地呵斥了一声,“真是对不住,小李公公,都是我没管教好他们让他们胡乱放肆了,郑管事也是,也不怕妨碍公公。”
“唉,殷姑娘言重了,小人与郑管事是朋友,无碍的,得空了小人一定赴约。”
殷慕还待客套几句,迎面走来了一个瞧着三十几岁的公公,那公公一来就喝骂了小李,“小李子,你在这磨叽什么呢,误了事你担待的起么?”
“副总管,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循例问殷姑娘几句。”小李公公诺诺地回到。
“哼,你小子越发没规矩了,做事不分轻重”,板着脸教训玩小李,有转头对着殷慕说“殷姑娘,您别介意,是咱家没管教好这小子,姑娘还是快些将东西带到清妃娘娘的容清宫偏殿去吧,咱家已经派人在那等着姑娘了。”
殷慕笑着点头,可是实在不记得这公公的名号,只得含糊其词,“公公多担待,是我带的人不懂事,原是小李公公心善尽职,多提醒了几句,怪不得小李公公,多谢公公照拂,我这就带人把东西送过去。”
那公公是何等精明,一看就知道这殷慕识不得自己,“殷姑娘别客气,咱家是新上任的尚制司副总管刘诚,咱家这就着人带姑娘过去。”
“多谢刘公公,那我就先告辞了。”
于是殷慕他们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把东西都带到了那偏殿,吩咐其他人都去搬运东西,殷慕才得空轻舒一口气,悄声问贺晏晚“你怎么知道那小李公公会刁难?”
贺晏晚笑笑,“我也没料到的,是枫溪提醒我说若是我没见到平时的熟面孔而是生面孔一定会试探一番的,我就找了郑管事,问了问他之前遇到的公公的一些事,以防万一,谁知给碰个正着。”
“枫溪还真是料事如神,心细如尘,倒是我太紧张忘了这茬。”殷慕感叹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小山最近期末考。。所以会不定时停更小山考完以后会补偿对不起大家了实在是不能挂啊谢谢大家体谅)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到了巳时,宫里便响起了丝竹之声,原是所有东西都已准备妥当,宫中规矩是一到未时皇子就要开始抓周仪式,以测窥皇子品性。现下定是宫人们在宝和殿做着各种布置准备,而命妇们也都聚在清妃的宫中陪着,说些吉庆话,纳福进彩,富贵人家这些仪式都是繁琐复杂的,更别提是这堂堂皇子了,那排场想要简单也是简单不了,这时辰正是最忙碌的时刻,相较与其他宫殿的热闹,靠近皇上寝宫的宜春殿的偏殿里却是安静异常,正屋的红木桌前,坐着三个人,一看这坐着的不是那刚才被小李公公为难的殷家的两个伙计又是谁,他们对面正坐着一青衣缎面年逾五旬的公公,看着宫服花色也知这人怎么也是个总管级别的。
“刘公公,那东西的克制之法已经找到,如今只差一味药,只是我们是否方便待在宫中,宫外实在是变数颇多。”其中一个看着比较不太爱说话的伙计淡淡说到。
“景公子,无需担心,已经叫影卫扮成二人跟随殷姑娘出宫,影卫的易容术虽不及公子,不过骗过那些侍卫太监还是轻而易举的,再说苏洪并无证据公子已然出宫,在外人眼中公子一直是在宫中的,公子在宫中并无不妥,至于贺公子就要委屈你了,麻烦贺公子扮作景公子的随身侍卫,以免他人起疑。”
“刘公公不必客气,还是公公设想周到,贺某愿意听从公公安排。”贺晏晚对于做景枫溪的侍卫毫无芥蒂,毕竟也只有这个身份能让二人名正言顺地待在一处。
“多谢贺公子顾全大局,此外老奴另遣了曾在宫中保护过景公子的影一暗中保护二位,以免节外生枝。”
“多谢公公,请公公叫人从御药房送些药来,我等需要卸了脸上这易容之物。”景枫溪也不多做客套,将要求随口就提了出来。
“这是自然,公子要的那味药材老奴也会着人暗中送来,公子尽管放手去做便是。”刘公公说完就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将出去,临出门口又回过头来道“瞧老奴这记性,差点忘了,陛下说晚些时候陛下请二位一叙,算是答谢二位的大义。”
景贺二人先用药洗了易容,换了装束,稍事休息,便到了午膳时刻,被影卫带到了皇帝的寝宫的密室之中,外面却是筵席最为热闹的时刻,丝竹不断,众人推杯换盏,宫人也在酒席间不断忙碌着。
景贺还有楚思成眼前摆了一桌的佳肴,却无人动一箸。
“枫溪,多谢你为朕做的一切,你能安全回宫朕很高兴,来朕先敬你一杯。”楚思成故意将话说得有些暧昧不清,举起酒杯要敬景枫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帝王之尊。
“我不是为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希望陛下金口玉言,信守承诺。”景枫溪有些不悦,怕贺晏晚多想,一句话就将事情明朗化了。
“唉,枫溪,你与我何必诸多计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楚思成对于景枫溪可以说是无礼的态度不甚在意,说话依旧暧昧。
贺晏晚也不是傻子,当初景枫溪告诉他说与皇帝有约在先才会出得宫去,又不肯说是怎样的约定,今日这皇帝说是为他们接风洗尘,实是要见景枫溪,随便给自己个下马威,作为一个皇帝对景枫溪说话如此暧昧不清,有些纠缠的味道,连自称都变了,贺晏晚便知道这约定多少与自己有关,而且这皇帝对于枫溪的心思只怕跟自己一样,他今日这番作为,为非是想把事情挑明了,让自己有所忌惮,甚至想要挑拨二人的关系。可惜,这皇帝太小瞧他贺晏晚了,别说他不畏惧皇权,就算畏惧,只要景枫溪的心在自己身上,就不怕与这皇帝争上一争,况且景枫溪很清楚的表明自己与这皇帝间只有赌约,并无多余的其他。
“皇上,草民虽不知皇上与枫溪有何约定,不过草民相信皇上会信守诺言,皇上是真龙天子,要不然外界相传病入膏肓,卧床不起的皇上也不会再次与我二人接风洗尘,草民感谢皇上对枫溪的诸多照顾,草民也敬皇上一杯。”贺晏晚看似恭敬地言语,其中也有意思暗讽,这皇帝也是个有魄力有计谋的,要不然也不会骗过那苏洪老狐狸,甚至已经将局势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对于贺晏晚的暗讽,还有语气中将自己与景枫溪说成如家人般亲密,楚思成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他并不恼怒,反倒有些佩服这贺晏晚的勇气,不愧是贺家后人,有胆魄,只是再有魄力也只是一介江湖之士,楚思成不觉得自己比不得他,只是他认识景枫溪在先,楚思成不喜欢听二人犹如一人的语气,在他看来让景枫溪与自己在一起无非是时间问题。
楚思成饮尽杯中酒,“贺少庄主果然有乃父之风,说起来你们贺家与我楚氏皇族也是颇有渊源,朕也很感激你为朕的江山以及真在乎的所做的一切。”楚思成说到在乎的人看了景枫溪一眼。
景枫溪看到楚思成看自己的那道视线,心里有些无奈也有些不耐烦,“皇上,你真是要为我们接风么,若是想找人陪皇上聊天,请恕草民有些不适想先告退了。”
楚思成看着景枫溪,对方的眼神告诉他这不是玩笑,他坚定的告诉自己多说无益,再说这人怕是真要着恼了,暗叹口气,“好,我不说就是了,来,这是你爱吃的鳜鱼,我特地交代刘公公准备的,你尝尝。”楚思成将一箸鱼肉递到景枫溪的碗中,语气是自己也没察觉的宠溺温柔。
景枫溪看着碗中的鱼,皱了皱眉,见皇帝一副如同期待夸奖的孩童般的神情,最终还是忍住了把鱼肉拨出碗中的冲动,默默的吃了。楚思成见他如此,心里很是高兴面上却不动声色。
贺晏晚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说不吃味那绝对是假的,可这是皇宫,对面这人怎么说也是一代帝王,自己也实在不能多做什么多说什么,免得给自己和景枫溪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看他对着景枫溪殷勤心中也实在不是滋味,哼,就你懂得心细体贴,我贺晏晚就不会么。这样想着,贺晏晚也不甘落后,“枫溪,我记得你很喜爱长风酒楼做的醉虾,也不知道这宫里的御厨做的如何。”边说边把一只剥好的虾夹到景枫溪的碗里。
景枫溪看了一眼贺晏晚,嘴角微微牵起,把虾子吃了,看着景枫溪吃的不错,贺晏晚就剥的更勤快了,分明是在与皇帝叫板,暗含挑衅。
再说楚思成,看到景枫溪微牵起的嘴角,那笑容虽淡,确是真实的在笑,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回过神来一想,自己夹得菜景枫溪就像很抗拒一副食不下咽之感,贺晏晚夹得就吃的如此开心,在看到景枫溪吃了几口后也给贺晏晚夹了一箸,心里的酸味更甚,想他堂堂一国之君还从未如此挫败过。自己不好受,也不会让贺晏晚得意,于是这皇帝陛下更是殷勤地给景枫溪布菜,俨然成了个尽心的侍者,这幅模样要是被那些大臣妃嫔看见还不吓得掉了下巴。
如此一来,这整顿饭就在贺晏晚和楚思成争着给景枫溪夹菜里过去,景枫溪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也实在阻止不了,只有委屈自己在这奇怪的气氛中吃下二人夹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