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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良 第12节

作者:萧玉岚舒 字数:19102 更新:2021-12-31 10:00:00

    一瞬间,韩默起想起从小教导自己武功的金捕头,自从戴刺史跟着雍王谋反之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尽管已站在对立的立场,但他仍希望金捕头能好好的活着,他一时唏嘘感慨。

    “叔叔,你怎么了”宸慧见韩默起出神不语,紧张的小声问道。

    “没什么。”韩默起回过神,在宸慧的胳肢窝里轻轻的挠了一下,小孩子咯咯咯的笑起来,“我会教你很厉害很里的功夫的。”

    “太好了”宸慧兴奋的拍打起水花,溅了韩默起一头一脸的,然后钻进他的怀里,“要是韩叔叔也是我爹就好了。”

    韩默起轻轻的一拍他的屁股,“当叔叔也很好了。”他要真的成了这位皇孙殿下的爹,还不被拉出去砍头,而且听宸慧和姑祖母之前的语气和表情,那位太子殿下一定是个阴狠严肃的人,得罪不起。

    两人玩闹了半天,水温差不多要冷了,韩默起这才把宸慧擦干净了,替他穿上衣服。

    皇孙的衣服里里外外好几层,把韩默起搞的晕头转向的,抱怨道“其实没必要穿那么多,真累赘。”

    宸慧偷偷笑,一边指出错误,“叔叔,这件事套在那件外面的。”

    韩默起抹了把额头,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衣服给穿好了,牵着小家伙的人回到庭院中,又和韩太后说笑了一会儿。

    “韩叔叔,你可不可以陪我回东宫。”宸慧坐在韩默起的腿上,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今天就想和父王说。”

    “也好,早说早了了一桩心事。”韩太后点点头,“你要是和太子说不通,由哀家出面,一定满足了我们宸慧的愿望。”

    宸慧裂开嘴笑,将桌上好吃的糕点塞进韩默起手里。

    “叔叔,快陪我去嘛。”孩子撒起娇来,令韩默起束手投降。

    于是一大一小立马辞别太后,往东宫去。宸慧迫不及待的想赶紧的回到东宫,以他的身高只能扯着韩默起的衣袖向前跑,韩默起乖乖的弯下腰陪着在后面跟着,被孩子逗得好不开心。

    很快的,回到东宫,宸慧问了宫人父亲的去处,然后一张小脸严肃紧张起来,和在太后宫里时判若两人,蹑手蹑脚的带着韩默起来到后面一处花园。

    花园里绿意苍翠,花香淡淡。池塘边树荫下,一张软榻,榻边小几上搁着茶水,轻风“哗啦啦”吹起一本翻到一半的书卷,一派悠然自得。若不是还记得这里是皇宫,韩默起甚至以为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后院,主人在悠闲的赏景喝茶。

    毕竟皇宫哪里是能让人喘口气的地儿。

    宸慧让韩默起站在原地,自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离软榻三四步的地方站住,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父王”。

    韩默起腹诽,这哪里像是一对父子啊。

    榻上半躺的人缓缓起身,随意束起的发丝扫过脸颊,月白色的衣衫松松垮垮的披在肩头,显得身形消瘦,似乎一阵狂风就能将人吹风了。

    当今的太子殿下转过头,墨色的眸子毫无温度的望过来。

    看着那张苍白无血的脸庞,韩默起惊讶的长大嘴巴,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条船上的人

    韩默起紧接着的动作就是不由自主地几步跃到近前,一把将太子殿下楼进怀里。

    这回轮到宸慧露出震惊无比的表情。

    感受到掌心的暖意,嗅到再熟悉不过药味,韩默起眼中涩涩的,将人抱的更紧了,恨不得融入到骨血之中似的,久久的不愿意撒手。

    “我很想你。”良久,韩默起叹道。

    怀中的人沉默不语,眸色中起了微妙的变化。

    许久,两人才分开,但韩默起的爪子仍留恋的搭在人家的肩膀上。宸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不敢说话。

    “我的名字,颛孙溯谨。”

    难怪韩太后和莫管家都不识得相文慕此人,原来这家伙用的假名瞒骗他人,韩默起冷冷哼一声,不悦的说道“你该早给我你真名的,害我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知道真名,就无趣了。”颛孙溯谨莫名的冒出一句。

    韩默起刚想反驳一句,看到颛孙溯谨微微扬起的嘴角,话又咽回去了,止住某个冲动的念头,冲呆愣愣的宸慧招招手,“你不是有话要对你爹说的吗”

    宸慧哪里会想到韩默起的注意力会忽然转到自己身上,瞪着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快说呀。”韩默起催促道。

    “父王”宸慧的小手绞着衣角,不停的瞟向韩默起,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想请韩叔叔教我武功,行吗”

    颛孙溯谨深深的看眼韩默起,后者的心顿时快要提到喉咙口了,准备好了恶斗的打算。

    “好。”简简单单的就答应了。

    韩默起和宸慧不约而同的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再一同望向负手而立的太子殿下。

    “怎么”颛孙溯谨一挑眉。

    “没什么。”韩默起呵呵笑,只希望这家伙别临时变卦就好。

    “安嬷嬷,”颛孙溯谨唤了一声,立时有一妇人恭恭敬敬的走过来,“带皇孙回去歇着。”

    宸慧抱着韩默起的大腿,壮着胆子说道“我想和师父多待一会儿。”

    颛孙溯谨目光一沉,“快回去。”

    小家伙嘟着小嘴,和安嬷嬷走了。

    某位叔叔瞅着可心疼了,忍不住说道“还是个小孩子,你怎么这么凶”

    而当爹的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挑衅的口气“我是他父亲,我乐意。”

    “那也不能这么凶”韩默起明知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算,还是忍不住和颛孙溯谨斗嘴。

    “你要是想和我争论对待孩子的态度问题,就请回吧,我没精神没力气和你争论些没用的。”颛孙溯谨的脸上微露出疲倦之色,“我有正事要和你说,你要听现在就坐下。”

    韩默起见他倦色之下仍由几分严肃,乖乖的坐在软榻旁边的矮凳上。

    “多谢你那日救了宸慧一命。”颛孙溯谨轻声说道。

    韩默起盯着颛孙溯谨倒茶时微微颤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从他手里接过茶壶,客气的说道“我自己来就好。那天也是我和宸慧有缘分罢了,举手之劳,哪里说得上是救命之恩。”

    “所有人都觉得我必死无疑,只要再杀了皇长孙,就没有任何阻碍了。”颛孙溯谨冷声说道,眸光中犹如结上了一层寒冰,“那个宫女是想把宸慧诱拐到无人处,然后杀死的。”

    韩默起倒吸一口冷气,觉得手脚冰冷,这些人也太无情残酷了,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要下毒手。

    “你把主谋给揪出来了吗”

    “秋蓉已经被我下令杖毙,但是背后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扳倒的。”颛孙溯谨的语气中多少带着几分无奈,“而你,也在危险之中,韩默起。”

    “背后的人是谁”韩默起追问道,因震怒,眉目间是浓浓的杀气,恨不得现在就将凶手碎尸万段。

    “现在的皇后和欣王。”

    韩默起注意到颛孙溯谨提起这两个人的时候,语气中再添一层杀意。

    “追杀我们的人,没有清理干净,让二人知晓你之存在。”颛孙溯谨继续说道,“所以这一个月没有让你踏出家门半步,是为了躲避皇后和欣王的搜查,也为了掩盖你是韩大将军嫡孙的身份,那日急匆匆送你进宫面见太后,引起一些人的怀疑,是我之疏忽。”

    韩默起感觉帝都里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有复杂很多,他不知道当年祖父为何放下锦衣玉食的生活,带着他和韩良起远走他乡,因此更不知道韩大将军嫡孙的身份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危机。

    颛孙溯谨低低的咳嗽几声,又说道“韩家嫡系族人所剩不多,能让太后匆忙召见的,身份必然不平凡,于是更让人对你的身份多加猜测,所幸联合韩家人放了些消息出去,如今都以为你不过是投奔韩太后的远房亲戚,从前与太后有来往,故而才召见的罢了。”

    “我”韩默起摸摸下巴,对现状略感晕乎乎的,“能知道为什么吗”

    颛孙溯谨瞟他一眼,“韩大将军刚正不阿,做事雷厉风行,得罪了很多人,包括皇后,不,当时应该说是贵妃娘娘。韩大将军年纪大了,无力无心与那些人斗下去,所以才辞去官职,远走他乡。”他自然不会告诉韩默起真正的原因韩大将军之所以辞官,是想让两个孙子做普通的小老百姓,平平淡淡、默默无闻的过日子。

    可是现今的状况,以及他的一些计划,绝不可能放听从祖父之令的韩默起回到山野去。

    韩默起抓抓脑袋,“于是我们现在依然是一条船上的人。”

    颛孙溯谨点点头,“正是。”

    对于这样的回答,韩默起表现的有点高兴,但他注意到颛孙溯谨意味深长的目光后,立马就淡定下来了。

    “咳咳,你说,我要怎么做”韩默起继续提起话题。

    颛孙溯谨注视他良久,韩默起胡思乱着会不会是十分艰巨,并且带有杀身之险的任务时,只听有人轻语道“你只要好好的教授宸慧功夫,陪在他身边即可。”

    这哪里是什么刀山火海的任务,韩默起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你确定就这么简单”

    “目前如此。”颛孙溯谨回答的简单明了。

    “呃”韩默起试图再次确认一下,“你有个什么差事,我能帮到忙的,你尽管吩咐我好了。”

    “我会的。”颛孙溯谨也不客气,眸中已然隐隐的含有一丝笑意。

    韩默起心中略感失望,“我,我嘛可以很你一起出生入死的。”

    “现在还不是需要你出生入死的时候。今后你就住在东宫,一来方便照顾宸慧,二来也可以掩人耳目,毕竟皇后的人想在东宫里活着,不容易。”

    “我真的可以住在东宫”韩默起觉得怪怪的,不是说一般的男人不能随随便便的住在宫里的吗

    颛孙溯谨的语气十分肯定,“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好吧。”韩默起这一次巧妙的掩盖住内心的喜悦,于是又开始忍不住“戳一戳”颛孙溯谨,“其实觉着你还是很关心你儿子的,但是为什么宸慧一提起就跟见到吃人的妖怪似的。”虽然知道妖怪这个形容有点不太好,但还是拿出来就想看看颛孙溯谨会是个什么反应。

    “是么”颛孙溯谨的反应并不明显,甚至变得更严肃了,“你千万不可惯着孩子了,他是未来的皇储,国家以及百姓的安危都关乎在他的身上。”

    韩默起撇撇嘴,“他还是个孩子。”

    “但他更是这个国家未来的掌权者。”颛孙溯谨加重了语气,“别让我后悔让宸慧跟着你学功夫。”

    韩默起暗中不屑,反正颛孙溯谨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待在东宫里,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盯着宸慧的一举一动,总有和孩子玩耍的时候。

    “我可以回去收拾下我的东西吧”韩默起假装客气。

    “可以。”

    韩默起用力的点点头,“我马上就回来”

    他刚要起身,不想颛孙溯谨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将他又拍回凳子上,力道之大让人难以想象此人还在卧病在床之时。

    颛孙溯谨站在韩默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耐人寻味。

    “你,你怎么啦”韩默起怔怔的问道。

    就在他惊疑的目光中,颛孙溯谨俯,冰冷的唇在他的嘴角轻轻的落下一吻。

    韩默起脑中轰鸣声不断,那吻的极轻极短,可是可是

    他居然被亲了

    韩默起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快要熟了,吃惊的看着已经施施然在软榻上坐下,含笑看他的颛孙溯谨。

    “我,我”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话了,起身就跑,一直跑出东宫大门,这才停下来。

    他摸了摸刚才颛孙溯谨亲过的地方,真实感如此强烈,他又狠狠的一掐自己的脸颊。

    生疼,不是在做梦。

    紧接着,韩默起觉得自己太丢人了。

    被人亲了一下,就跟小姑娘似的跑了。

    回头看看东宫大门,一时又不好意思和颛孙溯谨说话,韩默起只好低着头回家去收拾东西,想着等会儿再见到人,可别再脸红丢人了。

    刚回到家门口,韩默起还没迈进院门,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既然宸慧是相文慕,也就是颛孙溯谨的儿子,这么说来颛孙溯谨是有妻子的。

    如此一想,韩默起晕乎乎的脑袋瞬时清醒了。

    、胡思乱想

    韩默起魂不守舍的进了屋子,正巧傅书楼一人来访,这次他没带那个扫兴的成大少爷了。

    “诶诶诶,默起你怎么了”瞧出韩默起心事重重的模样,傅书楼关切的问道。

    “傅书楼,我问你个事儿。”韩默起在桌边坐下后,一本正经的问“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呃,”傅书楼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的”

    “快说”韩默起一声吼,壮汉都要抖三抖,傅书楼立刻就招了“出身名门世家,温柔淑德、聪慧美丽,嫁给太子之后,一直体贴照顾常年卧病的太子,将东宫内事务料理的井井有条,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韩默起有点郁闷,手撑着脑袋,不知云里雾里的在想些什么糊涂心思。

    “诶诶诶,”傅书楼扯了扯韩默起的衣袖,“你不会已经知道相文慕就是太子殿下了吧”

    “是啊。”韩默起闷闷的说,“以前在华城郡的时候,听见你喊他小谨谨,我早该想到的。我今天见过他了,他让我进宫陪小皇孙。”

    “哦哦。”傅书楼点点头,心思又放在喝酒的事情上,没有注意到韩默起的神色不对劲,“我们来喝几杯吧,等你进宫了就难找你喝酒了。安嬷嬷要是闻见东宫里有酒味,会宰了我的。”

    韩默起心情不好,摆摆手,“我不想喝。”

    傅书楼凑近到韩默起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他,“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怪怪的。”

    韩默起转过脸去,“没什么。”

    “快让我仔细瞧瞧。”傅书楼捧住他的脸,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你有心事呢有心事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喝酒,不是我没提醒你,到了东宫之后是真的不能喝酒的。”

    韩默起甩头,挣脱开傅书楼的手,又问“溯太子他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傅书楼叹口气,“你别和溯谨说是我告诉你的。当年相皇后生产在即,却不慎被人下毒谋害,极其幸运的才捡回一条命,而溯谨更是九死一生才侥幸活下来,但身体一直不大好,太医都说他活不到成年之时。”

    韩默起皱着眉头,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可是他如今已有二十多了吧。”

    “是啊。”傅书楼点点头,“正因如此,在朝中大臣一致反对的情况下,相皇后费尽心力才使得溯谨成为太子,皇上在他十六岁时册立了太子妃,次年有了小皇孙,但是这么多年来依然时不时的有人把这个提上来,想请皇上废太子,改立欣王。”他拍拍韩默起的肩膀,“大家以后同心协力一起帮助溯谨,若他有朝一日被赶下现在的位置,是会死的。”

    “所以说,他明知雍王有谋反之意,仍放任自流,就是想来个瓮中捉鳖,立下大功,让朝中上下对他刮目相看”

    傅书楼点点头,开始倒酒布菜。

    韩默起不想让他的心思都在喝酒上面,故意找话题,“傅书楼,我觉得你变了。”

    “哦,哪里”傅书楼放下手里的酒壶,饶有兴趣。

    “以前觉着你挺不靠谱的,”回想起那时躲在相文慕床上偷听的对话,韩默起一阵恶寒,“现在稳重了很多。”至少不会再开那些让人寒毛直竖的玩笑了。

    傅书楼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先前真真是轻狂了些,自小花一事,我回帝都后沉下心来与家父学习,加上皇孙年幼,溯谨他”说到此处,他话锋猛然一转,“傅家几代为官,又与相家世代相交,我和溯谨是从小玩到大的拜把子兄弟,自然不该继续那般玩闹了。”

    “那你为什么以前要和他扮断袖”韩默起又问,若不是想起偷听的事儿,他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呃”难得傅书楼也会脸红,他手忙脚乱的假装理了理头发,才答道“因为家父家母一直逼我娶亲,可我还没这个打算,所以那阵子故意说我暗恋太子殿下,溯谨稍稍配合了一下我,家父就暂时没说什么了。”

    韩默起认真的盯着傅书楼的眼睛,久了,后者的脸上出现久违的不正经的笑。

    “我们仨是好兄弟,哈哈。”傅书楼用力拍了拍韩默起的肩膀。

    忽地,冷场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韩默起的心思乱成一团。

    傅书楼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

    直到一名小厮恭恭敬敬的进来,说道“傅少爷,成大少爷派人来找您,说是有事儿。”

    “酒还没喝呢。”傅书楼失望的看着满桌的酒菜,这次带来的酒可是从父亲的酒窖里偷偷拿出来的珍藏,“诶诶诶,算了,下次还有机会。默起啊,你先尝尝看味道,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酒。”说着,赶紧的走了。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韩默起望着杯中清澈的酒水,提不起半点兴致。

    他有点讨厌自己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哪里像往日里威风凛凛的韩大捕快了。

    “对了,默起”傅书楼居然又半道折回来,扒在门口笑嘻嘻的对他说“尽情的喝,没事儿的,明天溯谨和宸慧都不在宫里头,你不用急着去。”

    “哦。”韩默起随口应一声,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说不定明晚回不来。”傅书楼心情极好,“这样我就可以来找你继续喝酒了。阿默,和你聊天,还是挺不错。”相比较于沉默寡言的成大少爷,真是打发时间的好对象。

    再想起成赟,傅书楼无限忧伤。

    “我走啦。”还是赶紧回家看看那个家伙又在烦心什么了。

    天气转凉,一日不能往返,那么在外面过夜的话

    韩默起登时跳起来,追出门去,幸好傅书楼走的不快,“太子和皇孙殿下是去做什么”

    傅书楼被韩默起焦急到吓人的神情给吓着了,半晌了才愣愣的回答“去去城外的皇陵,明天是太子妃的忌日,溯谨带宸慧去祭拜”

    这回换做韩默起愣了半天。

    “怎么了”傅书楼凑近了仔细瞧他,“你没事儿吧脸色不太好呢”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事情的关键,“莫非是担心溯谨的安危你放心好了,这一路上会带着不少侍卫去的。上次在相皇后陵墓那里遇刺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了。”他又叹了口气,“谁会想到皇后和欣王会胆大到让人潜入那里刺杀,搁以前那是借一万个胆子都不敢有的想法。”

    韩默起转了转眼睛,注意力回到傅书楼的身上,“太子殿下是快要将皇后和欣王逼上绝路了不成”

    “是啊。”阿默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傅书楼不会有所隐瞒,“不过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能不能成功胜算还未知。”

    “我没什么了。”韩默起淡淡的说道,“你快忙你的去吧。”

    傅书楼没多想,真的走了。

    韩默起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

    天还没彻底冷下来,颛孙溯谨已经披上稍厚的外氅,从城外回来到宫中时,有内侍早就在殿内备下了炭火,所以韩默起没待多久,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了。

    “师父”小皇孙欢快的叫着,扑进韩默起的怀中。

    韩默起瞧眼正在喝热茶的颛孙溯谨,宠溺的摸摸宸慧的脑袋,柔顺的头发摸着十分舒服,让他忍不住想多摸几下,“宸慧累不累有没有想师父”

    “可想师父了回来路上恨不得让马车再走快些呢”宸慧窝在韩默起怀里不肯撒手,红嫩的小嘴唇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然后裂开嘴巴呵呵呵的笑起来。

    韩默起和宸慧闹着玩儿,外面进来一中年男子,见到他俩,轻声咳嗽两声。

    “秦秦先生”韩默起的表情僵硬了,他还深刻的记得那时在东风客栈里这位秦真源秦先生的严厉。他怎么就忘了姓秦的家伙是颛孙溯谨身边的,所以迟早会出现在他眼前呢

    “哦,光记着秦先生,连我也忘了。”面无表情的秦真源旁边,一个小老头儿笑呵呵的看着韩默起。

    韩默起盯着他脸,觉着眼熟,似乎那脸上少了些什么,想了想,迟疑的喊道“徐伯”

    徐公公点点头,笑得和蔼慈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男子,一身戎装,手里拿着把刀,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殿下已考虑周全了”秦真源挑剔的目光落在韩默起身上,“皇孙的教育,不是儿戏。”

    颛孙溯谨淡淡的说道“过几日,你再评价也不迟。”

    秦真源闭嘴了,韩默起真相冲他做几个鬼脸。

    “默起,这位是场面上替代你身份的人。”颛孙溯谨指着那位戎装的年轻人介绍道“总归有一个人要代为担下那些功绩。你放心,皇上是知晓内中真相的。”

    戎装年轻人没反应,韩默起傻傻的笑两下。

    “默起,带着宸慧出去玩儿吧。”颛孙溯谨吩咐道。

    韩默起正热的慌,巴不得赶紧走,而且难得颛孙溯谨这家伙居然会同意他们去玩耍,“是,太子”

    颛孙溯谨眯起眼睛,目光意味不明。

    韩默起没多想,带着宸慧出去了。

    、喊声名字,不会死

    宸慧黑珍珠似的眼珠儿一转,瞧见远远走来的人,立刻闭上嘴巴。

    韩默起看小家伙不笑了,回头一看,果然是颛孙溯谨来了。

    他觉得,这人就跟吃小孩儿的大灰狼似的。

    “父王。”宸慧将手里的玩具藏在身后,乖巧的望着父亲。

    韩默起见颛孙溯谨一直盯着自己,浑身发毛,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太子殿下”

    颛孙溯谨面无表情,吩咐道“安嬷嬷,你先带皇孙下去休息。”

    安嬷嬷对韩默起使个眼色,带着小皇孙离开。

    小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风带着刺骨的寒凉,颛孙溯谨的脸颊透着几分苍白,他依然不声不响的盯着韩默起看。

    韩默起一开始故意不去看他,但是长时间的沉默,让人浑身更加的不舒服,索性一步上前,关切的说道“外面冷,我们进屋去吧”

    颛孙溯谨咳嗽两声,随即韩默起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钳制住,半分都动弹不了。

    “怎,怎么了”瞅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张脸,韩默起说话不利索了,他后仰着身子想避开,可是越避对方越得寸进尺,他快要觉得自己的老腰要受不住了,“太,太子殿下,有话有话好好说。”

    颛孙溯谨眯起眼睛,冷冷道“你喊我什么”

    韩默起摸不着头脑了,这问题问的太奇怪了吧

    “太子呀”难不成现在就喊吾皇万岁么。

    “称呼我为太子,看你是懂得礼数的。”颛孙溯谨眉角微扬,“怎的见到皇孙就成了直呼其名”

    韩默起瞪着颛孙溯谨,他这是钻什么牛角尖呢。

    “我不是他师父么,自然”

    “你有听过太子太师称呼过我的名字吗”颛孙溯谨反问道。

    “没。”答完,韩默起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他压根从来就没有见过太子太师好吗所以自然没听过太子太师是称呼这家伙名字

    他开始试图挣脱开束缚,两人拳来掌往数回合,忽听旁边有人咳嗽。

    韩默起分了下心,便被颛孙溯谨反手钳制住。

    “你故意的吧”韩默起怒了。

    小玄无辜的耸耸肩膀,“我只是想提醒殿下吃药了。”

    韩默起怒视,这对主仆太坏了

    “可以放开我了吧”他扭动两下,发现颛孙溯谨依旧将他掌控的牢牢的,“你该吃药了,天气凉了,药冷的快,再喝对身体无益,对吧,小玄”

    韩默起忽然说不下去了,有人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微暖的感觉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你,你你要干什么”颛孙溯谨从身后靠过来,让他感觉不妙。

    颛孙溯谨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在韩默起耳边轻语“喊我的名字,默起。”

    “咦”韩默起努力忍住耳中痒痒的感觉,又扭了两下,结巴道“我我一介草民,怎么,怎么可以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

    此刻,他有点怕出了差错,让颛孙溯谨有借口来折腾他。

    “我让你喊,你就喊。”

    韩默起满脸通红,不是因为规矩而不敢直呼其名,而是很莫名的觉得不好意思,明明以前左一个“相文慕”,右一个“相文慕”,喊的十分顺溜,就想那名字是他取的似的,虽然紧跟着的是各种乱嚎。

    两人贴在一块儿调情,小玄抬头望天,当什么都没听见看见。

    韩默起很感激小玄的配合。

    “快点。”颛孙溯谨催促道,声音低沉。

    “溯,溯”韩默起张口了半天,最后蚊子哼似的叫全了,“溯谨”

    “说什么呢我没听见。”

    韩默起咬咬牙,略提高声音“溯谨。”

    颛孙溯谨歪着头,蹙起眉,“你没吃饭么,韩默起。小玄,去吩咐厨房,准备十个酱肘子,让韩大少爷一个一个的吃完”

    一想到油光闪闪腻死人的酱肘子,韩默起暴跳如雷,吼道“你够了,颛孙溯谨”

    “哈哈。”颛孙溯谨大笑,松开韩默起,一口将药喝完,“你不是能喊很大声的么”

    韩默起注意到小玄在旁边偷笑,恨恨的说“颛孙溯谨你等着老纸总有一天能揍得过你”

    颛孙溯谨眯眼笑,“好,我等着。”

    微风吹起颛孙溯谨的长发,笑颜如画,眉眼间尽是最真心的爱意,韩默起渐渐平复下激动的内心,主动牵起颛孙溯谨冰冷的手,护在自己的掌心中,想捂暖他。

    他唤道“溯谨。”

    颛孙溯谨应道“嗯。”

    凑到近前,闻着熟悉的气息,韩默起吻住颛孙溯谨的唇。

    颛孙溯谨眼中的笑意更深,揽住韩默起的肩膀,深入的吻着。

    小玄赶紧开溜。

    直到双方气喘吁吁,才分开。

    瞳孔中只映着对方的身影,心中也只有对方。

    “咳咳。”秦真源不是时候的出现了,稍微咳嗽两声提醒下正深情对望的两个人。

    颛孙溯谨没转开目光,问道“怎么了”

    “有要事。”秦真源说。

    “你和宸慧玩去吧。”颛孙溯谨叹口气,颇是无奈的与秦真源离开。

    韩默起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刚才的热情一点点的消散,心头莫名怅然。

    接下来的日子,韩默起每天陪着宸慧,年幼的孩子如今已是重担在肩,一早天刚蒙蒙亮便要起床,去书房跟随侍读学士念书,到了中午吃过饭,下午继续,本来是一直要念到掌灯时候的,但韩默起的到来,使得宸慧有了一个时辰的空闲时间,如寻常人家的小孩子一般嬉戏玩耍。

    当然,这得背着颛孙溯谨。

    幸好照顾小皇孙的安嬷嬷十分喜欢韩默起这样高大健壮、讨人喜欢的小伙子,十分配合他,每次都在外面望风,防止太子殿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

    不过,颛孙溯谨越来越忙,原本还能一起吃午、晚膳,说会儿闲话,后来渐渐的晚膳吃到一半,秦真源来找,溯谨丢下筷子便走,或是一天下来压根见不到人。有时候,他半夜起来给宸慧盖好被子,看到书房仍亮着灯,韩默起知道自己过去,侍卫不会阻拦,但他仍旧没有过去。

    溯谨,包括东宫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会在他面前提起政事。

    他知道溯谨不想让他参合到朝堂上的那些风诡云谲之中。

    他知道溯谨想为他,为宸慧踏平这世上坎坷,洗尽前路上的阻碍,让今后有清平安乐的日子。

    可是正因为懂得知道,却不能站在他身边去帮助他,让韩默起感到十分无力与伤感,心中总是闷闷的,不知如何纾解。

    这日,韩默起如同往常一样,将宸慧抱在膝头,一口米饭一口肉菜,喂他吃饭。

    宸慧吃得笑呵呵的,连以前哭闹着就是不肯吃一口的青菜都乖乖的吃掉了,看在安嬷嬷眼中欢喜的不得了,直夸韩默起会带孩子。

    韩默起满头汗,他觉着自己被夸得像个奶爹了

    不过也差不多了,他与宸慧越来越投缘,每天一起睡觉,小家伙十分依赖他,亲密的像一对亲父子。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斜斜长长的影子落在织花的地毯上,落进韩默起的眼中。

    “太子殿下。”安嬷嬷吓一跳,刚才她光顾着看小皇孙和韩默起玩闹,居然都没注意到太子来了。

    颛孙溯谨挥手让她退下,宸慧赶紧爬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拿起勺子,扒拉碗里的饭菜。

    仿佛没看见似的,颛孙溯谨无声的在韩默起对面落座,拿起碗筷吃饭不管溯谨会不会来,韩默起都会让人多备一副碗筷。

    “溯谨”韩默起心里发毛,喊道。

    颛孙溯谨只吃了两口菜便搁下筷子,抬起头来望着韩默起。

    韩默起这才发现几日不见,颛孙溯谨的脸色变得不大好,苍白的没有多少血色,身上的药味又重了几分,心头不禁“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

    “父皇他病重了,”颛孙溯谨淡淡开口道“朝堂上,又在议论废太子,改立欣王的事情。”

    “那你”韩默起急了,却发现自己束手无策,他帮不了颛孙溯谨。

    颛孙溯谨扬起唇角,脸色明艳了半分,“没关系,我会好好的活着。”他伸手,握住韩默起变得冰凉的手,“这段日子困在东宫,很闷吧明日让徐公公给你易个容,你去外面逛一逛。我正好要考一考宸慧功课。”

    宸慧埋在饭碗里的脸,痛苦的扭起来。

    “诶”韩默起没料到这种当口了,溯谨居然还有心思考宸慧功课,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觉得有什么事情被隐瞒住了。

    “别担心,你与我数次死里逃生,我颛孙溯谨的命是任何人都拿不走的。”颛孙溯谨笑得风淡云轻,眉目如画。

    “谁说的。”韩默起嚷嚷道,“你再不好好的调养身子,阎王爷会要你小命的。”

    “哈。”颛孙溯谨笑起来,“阎王爷不是人。”

    “”韩默起无话可说。

    沉默了片刻,宸慧放下勺子,亮晶晶的眼睛看看父王,又看看师父,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溯谨,”韩默起打破沉默,“我想帮助你,而不是躲在这宫殿里,让你一人去面对风风雨雨。”

    颛孙溯谨盯着韩默起,“你以为我会让你一直好吃懒做么以后有你忙的,现今好好歇口气吧。”

    “真的没事吗”

    “没。”

    韩默起趴在桌子上,凑近些,认真的问道“真的”

    颛孙溯谨墨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回望着韩默起,唇角勾起一抹莫测诡异的笑,“你若真想有什么事,不如今夜子时来我房中一谈”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韩默起摸摸下巴,多年的捕快直觉告诉他那不会是件好事。

    颛孙溯谨起身,拍拍韩默起肩膀,“别胡思乱想了,明日好好的出宫玩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33333333祝愿2013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心想事成考试不挂科薪水翻n倍永浴爱河

    、他乡遇故人

    韩默起漫无目的的在帝都里闲逛,秦真源给他易容过,现在的他看上去和帝都内的普通百姓并无异处,就算那个远在华城郡吃香喝辣中的韩良起站在他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小时候对于帝都的记忆已经模糊遥远,像是只存在梦里的幻境一般,后来到了帝都,先是蹲在姑祖母安排的院子里寸步不离,后来到了东宫,为了安危考虑,仍是不得外出。

    要说不觉得闷,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是自由自在的长大的,不受约束,当了捕快之后,天天在街上溜达,除了常常受到姑娘们的围观外,十分快活。

    但是真正可以自在的走在帝都繁华的街市上,他却忽然没了方向。

    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走过长长的一条街,韩默起有点找回以前做捕快巡街时的感觉,他想了想,便真的像个捕快似的开始在街上溜达,顺便看看各种摊子,寻思着给宸慧带什么礼物回去好。

    街市上,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有小孩子举着冰糖葫芦跑来跑去,欢笑声不断。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聚在首饰摊前,挑挑拣拣,男的不时拿起一支钗子在娇妻发髻上比划,弄得小娘子脸颊羞红,好不甜蜜。顺着几个耍杂戏的卖艺者往前看去,有方出炉、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肉香随着白烟飘了半条街,有摆着各色水果的小摊,其中不少韩默起从未见过的,红的绿的,看上去十分可口,一个老婆婆和小贩不停砍价,弄得小贩哭笑不得。

    天子脚下,一副盛世繁华之象。

    走着走着,韩默起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他停在一个捏泥人的小摊前,装作挑拣的模样,眼角瞟向来时方向。

    闲逛的,玩闹的,赶路的,卖货的,各人有各人的事,看不出不寻常来。

    韩默起低下头,挑了一支侠客模样的泥人,付了钱继续向前走。

    被人跟踪者的感觉,又消失了,仿佛那只是一道轻烟,渐渐消散于无形中一般。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韩默起可不想因为紧张的草木皆兵而玩的不高兴,再想一想这里毕竟是帝都,没人敢造次,而且他易容了,也没人认的出来,说不定是溯谨派来暗中护卫他安全的暗卫。

    想到溯谨,韩默起终于找到心底空落落的感觉缘何而来了。

    多么希望能和溯谨,带着宸慧一起,毫无顾忌的漫步在街头。

    他叹口气,念着“人不可贪心”,溯谨身为太子尚有数不清的政务要处理,哪有那么多闲暇。

    渐渐日头到了正午,韩默起拐进一家馄饨店,要了一大碗馄饨面,坐在小角落里,“呼啦呼啦”吃的爽快。

    一道人影在窗口晃来晃去,韩默起望着落在桌面上的黑影,转头看去时,却又不见人。

    他微蹙起眉头,三下五除二连馄饨带汤吃的一干二净,随即走出铺子,左右看看,街上仍旧人来人往,喧闹繁华。

    金乌当空,驱散冬日即将到来的寒冷,撒在这人头攒动的街市上,一切都如此温暖平和。

    韩默起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一条冷清的小街,商贩寥寥,行人不多。他放缓了脚步,看着手中的泥人儿,又左右望望,忽地加快脚步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里没别的人,左手边一扇破旧的小门,歪歪斜斜的挂在门框上,仿佛一阵狂风就能将它吹倒,院墙上长满杂草,在微风中恹恹的趴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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