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谨扫一眼云少康洋洋自得的表情,不动声色道“输了就输了,愿赌服输便罢。”
反正此行之后,云少康想使唤自己也抓不到人。暂且忍耐一时,并没什么损失。
“好,爽快!”云少康抚掌而笑。
“使唤可以,有违人伦常理之事休提。”文谨出于谨慎,加了一句。
“恩公放心,我肚子里没那么多坏水!”
文谨随即腹诽一句,才怪。
不不,想想这赌约是要自己履行的,这话还是不要灵验才好。
这天是十五,虽然还没到八月,但是月亮还是很圆。
云少康坐在柴房门口的台阶上,指着那个大饼一样的月亮说
“今年的八月十五,可以跟恩公一起过了。”
“从崇安到闲凉,还要走两个月?”文谨算了算,他在山下耽搁的够久了。师父过世后,门中本就不稳定,他离开了这么久,也许……
“要是快马加鞭,”云少康捏了捏下巴“可能还要两个多月,毕竟闲凉要出关了。如果是用脚走的话,可能还要将近半年。”
其实云少康很希望能这么跟文谨一步步走到闲凉,这样不仅能过八月十五……连正月新年也能一起过了。他的新年大多是在夏家过的,因为夏家人多热闹,大约也能感受到些许新年的气氛。
但是,奔波一年后终于得到休息的喜悦,家人团聚的温暖,天伦之乐……那都跟他没有关系。
夏家给不了他的,是感情。
“我要早些回去。”文谨低声道,“在完成师父的遗愿之后。”
“嗯,”云少康一把拉起文谨的手——现在这对他们两人来说,这已是个习以为常的动作了,“回去睡吧。”
云少康躺在文谨旁边,忍不住就要往近里凑。
他很喜欢文谨身上的那股香灰混着一点点药材的味道,闻着很能让人感到宁定和安静。有时候,他甚至能依此慢慢描绘出未与他谋面之前的文谨的模样——虔诚地跪在供奉着三清像的大殿上,叩首的时候,额上或许会稍稍蹭到点地上的微尘。同时,心里面可能会默念着某□家经书中的篇章,除此之外,毫无杂念。
一如他现在的模样,澄净又纯粹。
文谨是背对着他的姿势。
云少康动作细微地挪过去,尽量不惊动文谨,轻轻地嗅着他的脖颈跟发间。
可是在这样的入夜时分,云少康却并不能藉此得到平静。
相反的,他很想一把将这个只用背影面对自己的人扒过来,按住他的肩,肆无忌惮地亲吻他。然后用最亲密无间的方式,告诉他自己许久以来拼命隐藏着的,最深切热烈的思念。
这种渴望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并且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这回文谨并没给他施展开的时间。仅仅在他贴上去不久,文谨就推开了他
“你……”
云少康没有等他说完,就粗暴地把文谨后面的话赌了回去,摁下了他支起的半截身子。
他磕破了文谨的嘴唇,贪婪地吮吸着,仿佛是头渴血的兽。手也极其不老实起来,几下就钻进了文谨的衣裳里。
“云少康,不要得寸进尺!”
文谨毫不留情,一拳揍在云少康的脸上。
他的头发给云少康揉得乱糟糟的,嘴唇也破了,一双眼睛却是寒光烁烁,看得云少康恍同刀割。
云少康拍上门,走了。
他几乎穿过了半个崇安城。
起先的确是用跑的,夜风吹得他脸颊生疼,他却还觉得不够快,索性运起轻功,腾身穿行在黑黢黢的夜色中。
他只是想逃离,他不想让这点辛辛苦苦寻找到的温情最后毁在自己手里。
他坐在了安行桥边。
满月之夜的安行桥,的确月光似水。在他眼里,却好像结了冰凝成块,不能给他哪怕一点点的慰藉和温暖。
“果然云兄也是风雅之人啊。”
一人披着锦袍,缓缓从桥的一头走来,一步一行如同起舞。
“是你。”云少康不转头,都知道是柳焉由。他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应付这人的心情。
“怎么,文公子不接受你吗?”柳焉由笑得意味深长。
“……与你无关。”
柳焉由坐在云少康旁边,劝道“文公子是方外之人,到现在才赶你出来,已是很难得了。”他说这话时,留了很大的空间,喻指也是明确得很。
“……”
柳焉由见云少康不答,干脆挑明“在下看来,云兄现下也只须再忍一时,以文公子的软性子,早晚会妥协。”
柳焉由笑得有点不怀好意,看上去有点像在给云少康出馊主意的狐朋狗友。
云少康要不起这朋友。
半晌,他在柳焉由开口之前,淡淡道“阻拦荡尘阁阁主大会的人,是你派的吧。”
柳焉由的表情变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