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热气吹在颈间,两女子只觉得热血冲脑,身子一软跌进座里。
日后便要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请姑娘们多多担待。
婢子一定尽心伺候!
两位姑娘可是服侍严坞主的侍女,不知坞主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他可有提起过秦盟主……
不愧是风月老手秦四主子。
晚宴后秦正八人在严坞主安排的厢房睡下,次日清早天才亮秦正便被仕晨从床上拉起,一块儿去找严坞主到城里的食楼用早膳。秦正大感意外的同时小心翼翼,生怕仕晨怀有别的主意,昨日才刚到桃花坞,他的四夫人今日便知严坞主喜欢吃苏州城满香楼的千层饼和蛋石衣,这叫他如何不战战兢兢。
严青稔却是求之不得,对付七个难,对付一个可容易多了!
三人刚跨出桃花坞,秦府老管家便来报与麒儿。
大主子,四主子已和老爷、严坞主到城中去了。
麒儿只着中衣便走出睡屋,翠墨忙拿来外衫给他披上。眼望前方的小桥流水、芳草花树,道照你们该办的去办吧,也告诉他们几个帮着打理一下。他们几个说的是群傲、云飞几人。
是,大主子。翠墨和秦管家应声道。
去吧。
两人离开后麒儿又回房去补眠,换了个地方睡得极不塌实,得赶快把这地儿改改,否则以后都别想睡好觉了。
群傲和阿杰火速赶来,压根不见有人打斗,秦府的人依然有条不紊地来往搬运东西。墙边倒有一排人靠墙站立不动,个个表情僵硬连眨眼也不能。
错了,那边是‘橘轩’,是大主子的屋,三主子的东西送到这边。墨香和如月站在一旁看着,怕下人们把各位主子的东西弄混了。
两个丫头见了主子马上欠身行礼,二主子、七主子。
群傲指着墙边的人道你们怎能如此失礼,还不快些解开诸位侠士的穴道。
墨香啐嘴道他们算什么侠士,仗着功夫好就欺负我们弱女子,二主子您看。说着便伸出青紫红肿的手腕,我的手都被他们拧成这样了。
墙边的一干人皆是严青稔的师兄弟,武功自然不弱,两个丫头花了一翻功夫,如月还洒了一把小林炼制的东西才将他们制住,也因他们轻敌,见了两个美貌的女子便昏了头,谁会想到这些弱女子竟然身手了得。
阿杰不屑地看着一干无用的东西,脚下踢起几颗石子打在他们胸前解开穴道。
得了自由身,为首的红疙瘩脸男人即刻捡起地上的剑指向群傲和阿杰,喝道展群傲!南宫杰!老子管你们是谁,今日老子给你们拼了!
竟敢对我家主人无礼!找死!墨香一声娇斥,抽出腰间软剑挡开他的剑,手腕一抖缠向他的脖子。
墨香。群傲轻声叫道,软剑瞬间收回。
阿杰不耐烦地问发生了何事?
红疙瘩脸男人身后的年轻男子将他拉住,上前拱手道展大侠、南宫门主有所不知,是这两位姑娘无礼在先,她们竟要将我师兄弟几个赶出‘鸿鹄园’!一早还未睡醒他们的东西就被丢出了鸿鹄园,一帮子秦府下人站在床前趾高气扬地叫他们出去。这秦府,敢情是山贼土匪不成!
如月笑道岂敢,贱婢只是请诸位搬到别处,因为‘听雨阁’是我家老爷要住的地方。说着转向红疙瘩脸男人,欠身道贱婢放肆了,还请何大侠恕罪,只因这鸿鹄园的建造格外像秦府里老爷住的听雨阁,所以……
何大侠?群傲眯眼看着男人,拉起墨香受伤的手腕道想不到‘鬼手’何万千竟是严坞主的师兄。
闻言,红疙瘩脸男人脸色丕变,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阿杰了然道原来有这层干系,藏匿在此江湖中人怎么也想不到吧。
不!不!我早已不是鬼手,这些年我已洗心革面不再涉入江湖……这个姑娘的手我只是……我没有……
群傲上前将他扶起身,笑道是展某错了,何大侠怎会是那人人得而株之的何万千。
阿杰点头,友善地拍拍他瑟缩的肩,何万千早已死在万箭之下,你怎会是何万千……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小厮问道墨香姐,鸿鹄园乎,听雨阁乎?
墨香笑骂乎你个头,当然是听雨阁!搬东西!
日上三竿云飞才起榻,小丫鬟来报香兰和兰素在后山生了事,他挥挥手说知道了,悠哉悠哉吃过早膳才前去后山。
远远地便听到刀剑的铿锵声,抬眼望去,飞身跃起的女子不正是丫头香兰和兰素么。
住手!秦三主子一声威严的呵斥,两方人马即刻停手。
这是怎么回事?云飞指着地上两大箱子东西问道。
桃花坞一干人抢先道白大侠来得正好,您府上的人竟敢抢夺震天雷!
兰素冷道休要说得难听,你等可是收了银子的。
银子早已还了你们,我们没拿一文!
香兰嗤笑道既然是我们买到手的东西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银子你们爱要不要。
死丫头!震天雷可是我桃花坞的镇门之宝,岂是你区区银子就能买的!
你骂谁死丫头,看本姑娘不劈了你!
眼看双方又要动手,云飞清咳一声冷眼扫视而过,便无人再敢支声。
要震天雷何用?
香兰指着身后道炸平这山岩啊。
桃花坞的人大惊,没有坞主的命令,谁准你们这么做的!
香兰冷哼一声,继续道这里要建三主子和四主子的红叶轩,还有六主子的药楼。
是这样啊。云飞沉吟片刻,问道你们给了多少银子?
兰素回道两千两。
云飞皱了眉,真不懂事,一箱震天雷才值一千两么?说着手掌啪啪拍了两下,抬上来。
话音一落,四名粗壮大汉吃力地抬出两个沉重的箱子。箱子打开,一片银光泻出,刺疼了人的双眼。
这里有四个箱子,各位可随意抬走两个。
一干人眼睛被那两箱银子粘得离不开,听云飞这么一说,纷纷相视一眼,二话不说抬起银子便消失眼前。
这不就得了。秦三主子摊摊手,训斥道我们来到别人府上,尽量少生事端,凡事要以和为贵。顿了顿又道快炸了吧。
是。
轰隆巨响一声接一声,地动山摇的,叫秦五主子如何拿得稳画笔,大声怒道我说这是干什么哪!
素心急忙安抚,主子再等等,香兰姐说了,就快炸干净了。趁这会儿,素心再去给您找几个标致的丫头来。
唯一这才有了好脸色,还不快点儿,可别老爷知道了。
是是是,马上去。
这位姑娘手抬高些,那位姑娘扇子别遮住脸,站前边点儿,纱衣别拉拢……
江南不愧是人杰地灵,区区桃花坞的丫鬟也这样水灵动人,老爷果真是挑对了地方。
正午时分麒儿才睡了个饱,秦管家又来烦叨,说是桃花坞的家丁不知怎么了突然全中了毒。
麒儿道那是旁人的事,与他不相干。
老奴也不想管,只是他们在那半死不活地叫着,好生烦人。桃花坞真是不如闻名,在江湖中暗器、机关、使毒都是一等一好手,竟被人无声无息地下了毒,还一点儿没辙。
老六起了没有?
六主子已在用膳。
等会儿他们就不叫了。
秦管家摸着花白的胡子,恍然大悟,老奴胡涂了。
他们是做什么的?麒儿指着庭院里的五六十人道。
秦管家答道瓦匠、石匠、铁匠、木匠、花匠、雕刻匠,都是城里一流的工匠。你们快来拜见大主子。
麒儿点点头,偏头问身旁的丫头,这地儿能住人吗?
翠墨摇头,不怎么好,西边的‘宿竹阁’陈旧不堪,打算将门窗翻新再刷上彩漆,让二主子先将就着住下。东边的‘羽扇楼’要种上七主子喜欢的青竹,七主子也是很喜欢竹林的。西南边的‘金鲤荷塘’会改成大主子您的橘轩,只是要花些时日。南边那片六主子要的红沙药草地,怕是得拆了中央的阁楼才够方寸,东北边的桃花林要踏平,四主子说看着桃花就难受,北边的恐怕也不能留,那里的‘桃花流醉’……
躲在暗处的刘管家越听越心惊,秦府上下昨日才到苏州,这丫头怎会将桃花坞摸得清清楚楚?那些工匠听着是苏州口音,便不是从秦郡带来的,可要在一日内把一流的工匠召集起来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这些人怕是早做了安排!要赶快通知坞主!
刘管家派出去的人自然是见不到坞主的。黄昏时分秦正、仕晨和严青稔三人才用完早膳归来。出去的时候严坞主是一脸喜色,回来时却是乌云遮面,一脚揣开上前嘀咕的刘管家回了自己的屋。直到次日天明他才知桃花坞已是沧海桑田、翻天覆地,除了他住的‘桃花流醉’,没有一处是原来的模样。
秦正羞愧之余还算欣慰,七位夫人总算听了他的话,还有点儿分寸,至少把‘桃花流醉’留给严坞主。桃花坞每修建一日,他便会抱着一件贵重之礼去给严坞主赔罪。
几日后严青稔便消了气,如此,他每日都能见上秦正,便是拆了桃花坞又如何,且祸中有福,秦正的‘听雨阁’正与他的‘桃花流醉’毗邻,直到这一日……
刘管家——!
小的在!
这墙是怎么回事!
刘管家仰头望着快有三丈高的石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是……司徒仕晨吩咐的……他……他说怕……怕‘一枝红杏出墙来’……
严青稔登时气绿了脸,喊道还不快去叫人把墙拆了!
府里的家丁……都不在……
不在?
一早就被那药王林齐……叫到西华山上采药去了……
什么?!林齐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刘管家哆嗦道上一回大伙儿被人下了毒,是他给解的。
把何师兄叫来!
何爷不……不在……
又不在?
是……说是被南宫杰派去……去南宫门……办事儿了……
滚!
刘管家连滚带爬地跑出庭院,听到身后严青稔在连声喊着‘来人上茶’又返身回去。
坞主息怒!小的马上去沏茶来。
人呢!其它人呢!
刘管家退倒门后道园里的丫头都被赵侯爷给叫去……叫去入画……
滚————!
快步来到已落成一半的橘轩,不禁目瞪口呆。昔日的‘金鲤荷塘’,除了‘桃花流醉’便是桃花坞最美的园子,可如今美丽的山水谢楼已不覆存在,只因秦府当家主子不喜欢这江南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