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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请出洞 第10节

作者:两袖临风 字数:22872 更新:2021-12-31 11:08:12

    “快点”不等花梅令有任何举动,曹望舒便将它直接塞进了花梅令的嘴里,鲜血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蔓进喉咙,恶心的他几欲吐出来。

    他的牙齿在发抖,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合上的能力,曹望舒的脸在火光下就像地狱的恶鬼。两行清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流下,花梅令一咬牙吞下一块。

    曹望舒看了他好半天,见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他太心急了,甚至就这么血淋淋地塞进嘴里,又吐出骨头。声声响响在这寂静的地窖中如此明显,就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花梅令的心窝里。

    花梅令忽然觉得自己比孟三千更残忍,黑煞至少还在孟三千的手下死里逃生,同样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知雀却已经尸骨无存了。

    他还记得当年战天下将知雀带给他,那年他十三岁,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鸟,通体如湛蓝的天空,灵动如新生的孩提。知雀很乖巧,也很懂事,十余年来听了他无数的秘密。尽管他知道知雀已经老了,没有多少年寿命可言,但他们之间的默契依旧与日俱增。

    说到底还真是兄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像,真是像。花梅令想笑,但口中的血腥味却让他根本不想张开嘴。

    “哈哈哈,我的武功我苦学这么多年终于要神功大成了神刃浮尧我一定要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曹望舒大笑着,他的嘴角还带着血,他笑的就像个疯子,最后不能自已一掌拍向了一旁的木桌。

    “嘭”的一声响,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地窖静的可怕,曹望舒似乎被定格了,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站在那里。

    这会轮到花梅令笑了,低低的笑声,他道,“你怎么就能相信我呢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自己啊”

    似是一道军令,曹望舒终于动了起来,他站直身体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的双目狰狞的充血,“我的武功我的武功呢花梅令”

    曹望舒一把掐住花梅令的脖子,因为内力尽失力道不够竟然用上了两只手就在这时,几枚飞镖从身后突然飞过来了他的脖颈,曹望舒吐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几个黑衣人走进来解开了花梅令身上的铁链,他们蒙着面,腰间别着梅令山庄特有的信物墨玉。

    “那只鸟到底有什么”曹望舒躺在地上伸手指着花梅令问道。

    “知雀从小便爱吃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便每日喂它吃化功散。”花梅令低下头凑近他,那一瞬间曹望舒忽然觉得这个号称翩翩公子的人实在狰狞的可怕,他的脸上哪有什么美貌,简直丑恶的如同自己。

    很久以前花梅令便清楚,黑煞和白抚不可能无时无刻的保护着自己,而一旦有那么一天自己落入别人手中,便需要这么一个最后的保命符。而化功散比起显然更安全一些,因为

    “你竟然不惜失去武功也要杀了我”曹望舒口中的鲜血不断地翻涌着,但他还是坚持着将这句话说完。

    火光摇曳,花梅令喃喃自语道,“本自无功,何畏化功。”

    低头,曹望舒已经断气了,也不知这句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见。但花梅令却是自嘲地笑了,你看,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算计,作为一个根本没有武功的武林盟主的儿子,光是为了活着,他就已经费劲心机,甚至不惜搭上了一条条生命。

    如此罪孽深重,难怪落得今日的下场。

    花梅令一踉跄,捂住肩膀上的伤口,两个下属搀扶着他离开了地窖。

    浮尧连夜赶到了碧柳山庄,山庄的守卫对他来说形同虚设,翻身跳进围墙,片刻便到达了厢房。

    想也没想地一把推开门,前脚刚迈进去,屋内的烛光便忽然亮了起来,骤然明亮的环境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战天下靠坐在床上,东阳白凤立在他身旁,根根红柱映着光辉有如金銮宝殿。

    浮尧伸手按住剑柄。

    “你来了。”战天下道,就好像已经等候他多时了一般。

    “花梅令呢”东阳白凤问,“他怎么会放你来这里”

    “与你无关。”浮尧道,他转向战天下,“我是来拿你的命。”

    战天下目光十分危险,漆黑的瞳孔就像一把黑亮的刀,“孟三千让你来的”

    浮尧拔出剑,“你之后便是他。”

    一句话便否定了战天下的猜想,战天下想了想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杀我花梅令应该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浮尧想起了黑煞,目光有些微的动摇,“我活不长了,所以要把所有威胁到他的人都杀光。”

    屋内好像静了下来,会动的似乎只剩下烛光,这句话砸进了战天下心坎中,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反倒是东阳白凤跨前一步拔出剑。

    “我与花梅令有言在先,不过现在你已经破坏了。其实你会出现在这里,我便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浮尧。”

    浮尧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样的语气,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却偏偏瞒着他,而他们知道东西明显都与花梅令有关。

    花梅令在骗他,其他人也在骗他,似乎这世界上所有人一起串通好来给他演了一场戏,一场他再怎么折腾也只能看着它走向既定结局的戏。

    “于我而言,先杀谁没有差别。”浮尧说着,下一瞬已经冲到了东阳白凤的面前,两剑相抵似乎擦出了火花,这是两代剑神的比拼,战天下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东阳白凤见浮尧出手过好几次,但交手还是第一次,明显比在一旁看着时要难对付的多,但他也很明显地感觉到,比之当初和任谦雪交手,如今的浮尧内力恐怕只剩下五成不到,但其实他错了,浮尧的内力或许只剩下了两成。

    东阳白凤的剑法很稳,与他当年狂傲的性子不同,他的剑却是稳扎稳打,巧妙绝伦。浮尧在他的连番攻势下,很快便落了下风。

    错身分开时,东阳白凤看着他忽然生出一阵惋惜之情。如果这人不是剑宗神刃,或许也不会走上如此殊途,而如今他却亲眼见证了这个足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最后穷途末路。

    只是一个走神,眼前的人却突然消失了。东阳白凤紧紧地攥住剑,战天下看出了门道,“涟沚。”

    涟沚,东阳白凤不是第一次听说,却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竟然能练成。那不只需要深厚的内力,更需要对剑法炉火纯青的掌握,但是浮尧的内力已经不足以完美无缺的展现这一招的奥妙了。

    只是轻微的异动,东阳白凤顿时举起剑挡下了头顶的剑尖。浮尧也知是自己的失误,但他现在的全部力量已仅仅如此了。

    如果时间能再多一些就好了,浮尧用尽了全力,如果他的时间能再多一些,至少能把这些事都解决完,或许还能有时间跟花梅令告个别,告诉他就算深处黄土之下,他也会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和那些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哗”东阳白凤一用力,浮尧立刻被甩了出去,他连忙空翻稳住了身形,可同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少林、峨眉、武当武林盟剩下的门派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好一出引蛇进洞,瓮中捉鳖

    “到此为止了,神刃。”战天下沉声道,“你还是以死谢罪还剑宗一个清白吧”

    浮尧只是攥紧了剑,“我不会死的。”因为他还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没有做完,就是这份执念支撑着这副风中残烛的身体走到现在。

    他转身,又一次忽的在众人面前消失了。但很快便发现他的身影跳出包围出现在了房顶之上。

    战天下“追”

    “还是我去吧”人群中悠悠响起一个声音,众人只觉眼前一晃就见一个黑影向神刃逃走的方向追去。

    “师叔”少林方丈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惊觉,那人竟是少林神功第一的师尊苦海禅师。

    浮尧一路跑出十余里,身后的人却越追越近,他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的力气,很快便不敌那人,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反身冲了上去。

    一根金刚杵砸了过来,浮尧还没看清就被挑飞了剑,他落下身见身前站着一个老人,老到脸上的褶皱几乎看不出他的五官,但却十分面善。

    “神刃,老衲并无恶意。来追你也只是想问,不知花庄主现在何处”

    难得的,这人说话让人莫名的安心。浮尧看了他许久才开口道,“他留下来对付曹望舒去了。”

    “神刃可曾想过花庄主根本不是曹宗主的对手。”

    “花梅令的武功没那么差。”浮尧瞥了他一眼。

    苦海禅师缄默了一会才缓缓地说“施主,世间之事不能用看的,要用心去感悟。请问你何时亲眼见过花庄主用武”

    “我”浮尧想说他们交过手,可忽然想起那时他正瞎眼,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花梅令在自说自话罢了。

    “你伤了黑煞,便再未见他动过手,白抚也消失了,梅令山庄忽然安静了。这些事连贯在一起,神刃难道还没想明白吗”

    浮尧一愣,但很快便反驳道,“那他每次都能感应到附近的异动要怎么说有时候甚至能先我一步发现隐藏在暗中的人你又要如何解释”

    苦海禅师只是看着他,在那双仿佛佛祖般能洞察一切的双眸面前,浮尧忽然就退缩了。

    许久才听苦海禅师说“所以神刃真的相信这世间还有人的武功比你还要高强吗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从来未动过手的花梅令。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花庄主这么多年过的委实辛苦,神刃还是多多关心,左右利弊,三思而后行的好。”

    “上古相传,南国有鸟唤翡翠,可洞悉三百里风唳,百里异动,十里卧敌,知恩报主,知难先鸣,其音圆润,通人性,知天命。”

    浮尧忽然一个踉跄,那柄花梅令送给他的匕首突然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虐文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了呀

    但是情深么要相信我花很坚强,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一定会找到一个比较白痴一些的浮尧男人来爱他的关注本文  请百度搜索“魔爪小说阅读器”或登录iozhua下载最新版本

    、怒战孟三千

    浮尧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跑到了金陵分舵,他不知道花梅令现在在哪,只记得分别时他们相约在分舵见。

    冲进分舵浮尧抓着一个人便问,“花梅令呢”

    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长相又过于有特征,那人一看见他便哆哆嗦嗦地说“在在后院。”

    浮尧连忙跑到后院,才推开门便突然停了下来。天气转凉,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梅令就站在光秃秃的树下背对着他,柳絮般的飞雪落在他肩头,吹白了他的头发。

    就像一个易碎的玉镯,浮尧忽然连踏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但很快他便又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他已经靠的这么近了,花梅令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那只总是站在他肩头的鸟不见了,就像突然消失的白抚一般,只是一次分别就似乎再也见不到了。

    浮尧的心忽然凉了一片,他踉跄着脚步走过去,可那人的背影却丝毫没有动摇。明明已经这么近了啊就算我刻意的放缓了步子也应该感觉得到才对啊回头看看我吧求求你回头看我一眼吧告诉我你没事,告诉我我又被人骗了,其实这一切都只是空穴来风。

    可直到浮尧站在了花梅令的身后他都没有转过头,那段短短的路浮尧走的是那么的艰难,回过头都就能看见密密的脚印,印在雪中,苍茫了天地。

    “花梅令。”浮尧轻声的开口。

    花梅令不知想什么正出神,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时还瞪着大大的眼睛。

    可在浮尧看来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一定是在曹望舒那里收到了惊吓,顿时心疼的不知道怎么碰触他才好。他轻轻地握住花梅令的双肩,后者却“嘶”地一声皱紧了眉。

    “你受伤了”浮尧伸手便要去扒花梅令的衣领,花梅令连忙拉住他的手,“算了,已经没事了。”

    那样的笑容就像这洁白的雪,美的动人却又冷的直发抖。浮尧紧紧地将花梅令抱进怀里,紧的几乎崩裂了他的伤口。

    “黑煞为什么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浮尧在哪里听说了黑煞的事,但花梅令并不奇怪,他隐忍地垂下眼睑道,“孟三千划破了他的脚筋。”

    浮尧的身子抖了一下,花梅令没说全但他却很清楚,是在他点了黑煞的穴道后孟三千又趁虚而入的。

    一个两个现在连知雀也不见了,偏偏在他知道花梅令并没有武功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保护层已经被自己剥了个干净。明明是想为他铺好路的不是吗结果战天下还没有死,他便先断了花梅令的后路。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一个都不会”浮尧的声音有些发抖,那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句话让花梅令的心都不禁在颤抖。

    “浮尧,”花梅令回抱住他的腰,叹息道,“对不起,战天下其实是我爹。”

    花梅令感觉怀中人的身子一震,苦笑道,“对不起,是我自私了,看着你为我如此奔波,就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告诉你真相。但事到如今,我真的不能看着我们再错下去了。战天下他杀了我娘,可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恨他,因为我连娘的样子都不记得。他被战天下重伤,苟延残喘地活了两年便去了,要怎么样才算母亲我根本不知道,孟三千还能凭着一丝温暖为她报仇,可我却对她连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么多年来,我恨战天下剥夺了我在母亲的庇护下长大的资格,却又依赖着这位唯一的父亲。其实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坦诚一点,安分一点,就不会”

    怀中的人埋着头,浮尧的心凉了。他处心积虑想杀的人却是花梅令的父亲,那他接下来要怎么走呢似乎忽然间失去了方向,杀战天下吗不,那是他的父亲。杀孟三千吗那是他的兄长。好一出闹剧,到头来他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给所有人演了一出好戏。

    浮尧忽而低声问道,“在你心里,我算是什么呢”

    花梅令愣了,他抬头看着浮尧,当然是至真至爱,放在心尖上的人啊可他却说不出口,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面对浮尧那样的目光,嘴巴张开又合上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浮尧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那漂亮的手指被雪冻得发红,他忽而自嘲地笑了,“可即便我在你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我也希望能在你身边多看你一眼,只是”

    浮尧顿住了,他伸出手飞絮的飘雪落在他的手心很快便融化了。腊月飞雪,花梅令忽而瞪大了眼睛,他紧紧地抓住浮尧的衣服道,“把化功丹吃了吧我们到深山野林中去,或者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算没有武功也没关系,我只想你活下来我求求你,吃了吧”

    浮尧看见花梅令的眼中忽然涌上晶莹的液体,很快便溢满了眼眶流了下来,那么美,美的颤动了他的心。那是为他而流的泪吗浮尧捧过花梅令的头将泪水一点点吻进嘴中,就好像生怕别人拿走一般,不停地亲吻着。

    就算是聪明一世的花梅令经历了这些也折磨的接近崩溃了,浮尧看的很清楚。连他都明白,武林盟根本不可能放过他,可花梅令却看不清了。如果失去武功和花梅令私奔,最后只会害了他。浮尧不想等到那时再痛恨自己。

    “说到底,我离开了困住我的山洞,却被你拴住了心。”浮尧将剩下的泪痕一一擦拭干净,“我会记住你今天的样子,就算九泉之下也绝不会忘记。”

    “浮尧”花梅令骤然瞪大了眼睛,可下一瞬他便忽然失去了知觉,他强挺着睁大眼睛,模糊间看见浮尧那双温柔的眼睛,仿佛融化了这漫天的飞雪。

    “睡吧。”浮尧将花梅令抱进屋里盖上被子,最后俯身亲了亲他,“等你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浮尧离开分舵便一路朝南走,路上遇到等他的苦海禅师,苦海禅师问道,“都解决了”

    浮尧点头,苦海又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浮尧这次却没说话,只是一路前行,约莫一时辰他爬上了金陵山。山顶有一大块平地,背靠大山是一座木屋。浮尧站在那,木屋的门很快便开了。

    “我想到你会来找我,但没想到这么快。”孟三千笑咪咪地从屋中走了出来,“怎么来杀我”

    浮尧看着他拔出剑,“我来报仇。”

    报的是什么仇他没说,但他已经冲了上去,他现在的武功仅剩下一成,打起孟三千来十分吃力。好在孟三千似乎并没有让周围的弟子一起上的意思。

    孟三千一面应付着他的进攻一边道,“当初告诉你这个地方本是想一同合作的,可如今看来真是引狼入室。”他这么说,可脸上的表情却根本没有一点后悔,反而尽是意料之中。

    “不过神刃,你倒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你就只剩下这点能耐了。”

    孟三千尚且游刃有余,浮尧却已经连分心的精力都没有。孟三千说完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一般,猛然一脚踹上了浮尧的胸口,浮尧根本躲闪不开,硬生生地被踹飞三四米。

    “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孟三千笑,“事到如今甚至连最后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浮尧啊浮尧,你犯了两大忌,其一是不应该打伤我,其二是不该把心思放在花梅令身上因为,那是我的猎物啊”

    浮尧闻音,双眼瞬间犀利起来,但很快便又平静了,他轻笑一声道,“你真可怜,直到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孟三千一步蹿过来又将他踹飞了,这次浮尧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却“哗”地吐了一口血。

    “你又知道些什么一个一直被关在洞里,才出世一年的人根本就不懂我的痛苦”孟三千攥紧了拳头,狰狞着说,“我从小便刻苦习武,忍常人所不能,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像战天下报仇我的母亲、我的弟弟,我这世间仅剩的亲人都惨死在他的手中,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爱他们”

    “所以你才可悲。”

    “浮、尧”孟三千已经气到了极致,他其实是个很容易动怒的人,常年逼迫自己的神经早就不堪一击,此时更是濒临暴走的边缘。“你以为你还战得过我吗”

    “战得过,当然战得过。”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两人转头却见苦海禅师走到了浮尧身旁,他伸出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浮尧道,“我和战盟主有个约定,如果有一天神刃知道了真相欲与孟三千一战,我在充分了解了你的心意后便将这个东西给你。”

    浮尧伸手接过那瓷瓶,看着有些眼熟,“这是什么”

    “这是花庄主当日送给战盟主的神功丹。”

    作者有话要说  仓促码出的一章,因为白天打工累死累活,但愿没有让大家看着太渣

    为我的态度深深道歉,顺便说啦

    花花这本应该只剩下两三章,一直以来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恨情长命短

    第四十一章

    浮尧一愣,他没想到战天下竟然愿意把这个给他,但联想到今日花梅令对他说的话便忽然安心了。看来战天下比他和花梅令想象中更在乎这个儿子,至少如此他便可以放心了。

    但这对于完全不知真相的孟三千来说便是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他绝没想到战天下竟然会为了打败他而牺牲到这个地步。那可是世间稀有的神功丹啊,说是仅此一颗都不为过,竟然就这么交到了一个叛徒的手里。

    孟三千气急,也不再讲究道义提剑刺了过去,浮尧慌乱之间连忙侧身躲过,一手拿过神功丹吞了下去。

    如此一来孟三千便更是心急,他深知如果浮尧恢复了功力,自己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便想赶在药效发挥之前先解决掉。于是他一挥手,山上的弟子一同冲了过来。

    “单打独斗才算英雄好汉,老衲在这里岂会容你乱来”哭喊禅师说着便甩出金刚杵,一击便打到了一群围上来的白帝教弟子。他站在最外围,而孟三千和浮尧则在里面打的不可开交。

    孟三千心急,浮尧却是身经百战,习武之人上场的第一战便是稳,在这一点上孟三千便已经输了。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浮尧便觉得自己丹田处的阻力正在一点点消失,那尘封已久的内力正重见天日,那熟悉的感觉几欲让他热血沸腾。

    一个闪身间浮尧便消失了,孟三千已经收到了涟沚的情报,但显然现在恢复内力的浮尧更能诠释这一招的奥妙。几乎是消失的同时孟三千便觉肩膀一痛,鲜血就像喷涌的瀑布一般模糊了他的视线。

    “啊”金陵山之上传来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惊起了山间的飞鸟。

    苦海禅师闻声转过头只见一滩的鲜血,孟三千倒在血泊中,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只断臂。血腥的场面让苦海禅师忍不住闭上眼睛,默念了声,“阿弥陀佛。”

    孟三千痛得直打滚,左臂就这么让人硬生生地砍了下来只剩下一个肩膀疼痛之后便是愤怒,恨啊,恨的牙痒痒,恨得红了眼。

    孟三千这种睚眦必报的人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心中的愤怒甚至让他忘却了疼痛,挣扎着拿起地上的剑猛地朝浮尧冲了过去。

    浮尧弯腰向后退,可孟三千的剑距离他的腹部只有几寸一连退了十余米,浮尧忽然听见苦海禅师叫了一声,几乎是同时他脚下一空忽而坠入山涧。

    孟三千在堪堪在悬崖边收住了脚步,他向下一望,万丈深渊,深不见底,顿时扔了剑仰头大笑起来,甚至连苦海禅师从他头顶飞过也跳了下去都没有理会。

    孟三千笑的几乎岔了气,“浮尧啊浮尧,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花梅令再喜欢你又能怎么样你终究也只能长埋这深山之下哈哈哈”

    “你说什么”一个颤抖的声音忽然响起,孟三千转头却见花梅令站在登山口怔大眼睛看着自己。

    “我说他死了”孟三千还是笑,他甚至得意地指了指脚下的悬崖,“就在刚刚,他掉下去了。”

    “不可能”花梅令大喊一声,可他的手却一直在发抖,连双腿都抖的厉害。

    “没什么不可能的。”孟三千得意的样子好像已经忘了肩膀的疼痛,“跟我孟三千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花梅令看着他,那双酷似自己的双眼中充满了欲望,各种各样的欲望,让他觉得那么陌生。

    “我们真的不像”花梅令看着他摇头,“一点都不像。”

    孟三千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便见花梅令忽而转身朝山下跑去,他的心顿时一拧,一种名为不甘心的情绪疯狂的滋生。

    “不许去”孟三千喊道,可花梅令根本没有理他越跑越远,孟三千气的牙痒痒,不顾自己受伤的肩膀就跟着跑了过去。

    跑了没多久便看见迎面而来的武林盟的人,峨眉师太上前一步道,“花梅令,孟三千今天我们要好好算算账了”

    “滚开”花梅令一把推开她直往下冲,峨眉师太转了一圈就看见孟三千也跟着往下跑。

    少林方丈一脸困惑,“这是怎么了”

    战天下眯起眼睛看了眼山崖顿时下令,“追”

    花梅令一路跑到半山腰,那里有一块平地,远远地便看见一滩血迹。他忽然就怔住了,那么多的血,触目惊心,他甚至不知道人可以流出那么多的血。

    他踉跄着走过去,血泊旁有一拍拖拉的痕迹和手印,一直延伸到山崖边,连一个尸体都没有。

    “他竟然自己跳下去了”随后跟来的孟三千震惊无比,无疑,浮尧掉下来虽然摔成了重伤却没有死,而他竟然用最后一口力气爬到山崖边跳了下去。

    “不可能的”花梅令低声喃呢着,他忽然想起临来时浮尧在他耳旁说的话,他明明那么想跟自己在一起,哪怕只是多看他一眼的机会都好,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花梅令抬头,不远处的石壁下面掉了一把匕首,那是当初他送给浮尧的,浮尧一直宝贝似的带在身上,从来没有离过手。

    花梅令连忙跑过去捡起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抬头却忽然看见石壁上刻了两排大字,刚劲有力的字体就如书写它的人一般。

    “念此生,只恨情长命短,终不过七层黄土一捧白骨。”

    攥在身侧的拳头不住地颤抖着,好啊,真是好,七层黄土一捧白骨,你倒是去的轻巧,却连一点活路都没给我留

    双膝一弯,花梅令忽然就这么跪了下去,跪在那石壁前,身下是堆积的白雪,漫天的银花如同送行的挽歌,带着刺骨的寒风,已经到了腊月。

    随后跟上来的武林盟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如此高的山涧,几乎失去武功的神刃,根本不可能有活路,而那石壁上的字也证明了一切。

    兜兜转转了一年,追杀令下了这么久,此时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却尽是沧桑之感。剑宗神刃,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就这么坠身于断崖,尸骨无存。

    花梅令紧紧地攥着那柄匕首,双肩忽然慢慢地抖动了起来,他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但在场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那随风而来的呜咽声再清晰不过。

    这世间情之一字,踏碎了多少人的心,就连常年流连于花丛中的花梅令也难逃一劫。

    战天下看了花梅令许久,然后慢慢地抬起头,在他们头顶二三十米处的山崖上依稀能看见两个人影。一个已经连眉毛都花白了一片,另一个浑身是血却玉树临风,他久久地伫立在悬崖边上向下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身影。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吗”苦海禅师问道。

    浮尧点了点头,他的心仿佛也在随着花梅令那颤抖的肩膀而抽搐。他一直以为,像花梅令那样的人是不会哭泣的,至少这份感情中似乎一直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可今天一天他却两次看见花梅令落泪了。

    不是点了他的睡穴了吗为什么还会看见呢他早就做好了打算为的就是不想让他亲眼看见这一幕啊那双漂亮的双眸中流淌出来的泪水,只是看一次便觉得够了,受不了了,再也不想看第二次了。

    他明明是在心里这么发誓的,可是

    “对不起,对不起”浮尧低声地念叨着,他红着眼眶伸出手隔空勾勒着花梅令的轮廓,“别哭了,替我活下去吧我会一直爱着你,等着你,即便百年之后”

    苦海禅师看着他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安心吧,战盟主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回山洞中便撤回追杀令,至于花庄主,他自然会保护周全的。”

    浮尧点头,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办法了。黑煞和白抚已经不在花梅令的身旁了,而花梅令又树敌无数,早晚会落得被人追杀的下场。亡命天涯的滋味他体会过,已经没必要让花梅令再体会一次了。那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寻求战天下的帮助。

    战天下是花梅令的父亲,他自然放心,而战天下的条件也很简单这场闹剧该收尾了。

    浮尧正打算离去,山下的花梅令忽然动了起来。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到了武林盟这边,一路走到了东阳白凤的面前。

    他这一转身孟三千忽然注意到他手中的匕首,顿时瞪大眼睛喊道,“这匕首你从哪里得来的那是我娘送给我爹的信物”

    花梅令却不言,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东阳白凤,东阳白凤从没见过花梅令如此失神的模样,他拿过那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九色琉璃珠,遇血即溶”几个字,顿时心中百转千回。

    孟三千见没人理他便又叫道,“我在问你话你从哪里得来的”

    战天下皱起眉,“够了那是我送给晓静的。”

    “无论是谁送给谁的,告诉我为什么它会在这”

    他们吵着却都没有发现花梅令已经踉跄着走到了悬崖边,他佝偻着背,站在了最后一个血印上,东阳白凤忽然惊叫一声,“花梅令”

    战天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一步,花梅令却忽然转过身喊道,“别过来”

    脚步硬生生地顿住了,少林方丈也看出了端倪劝阻道,“花庄主,人固有一死,你不要想不开啊”

    但与他相比战天下明显焦急得多,他高声喊道,“别站在那里你回来”

    花梅令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半响才一字一顿道,“生无可恋。”

    四个字,字字如重锤一般敲进人的心坎里,连峨眉师太都动了恻隐之心。

    “回来”战天下又喊,可花梅令还是摇头,他又向后退了一步,顿时有几颗碎石子掉下了山崖。

    战天下直觉得气血翻涌,连身体都在发抖,看着早就双目失去焦距的花梅令他忽然高呼一声,“逆子你给我回来”

    这一声下去孟三千安静了,武林盟的人也安静了,似乎整个金陵山都安静了。

    花梅令好像忽然被震醒了一般转过头看着战天下,漫天的飞雪花白了他的胡子,那张脸上再没了年幼时的严厉不知何时挂上了那么多道深深浅浅的皱纹。

    花梅令忽而就跪下了,笔直地朝战天下跪了下去,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爹”

    碧柳山庄的人连忙趁机冲上去将他拖离了悬崖边,战天下这才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二十六年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等着盼着这一声“爹”直到今日。战天下睁开眼,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液体,他看着跪在远处的花梅令,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他,眉清目秀,爱笑,爱玩,爱闹,偏偏被他逼成了这副样子。

    何苦呢他抬头看向金陵山顶的人影,到最后最爱他的人还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明日结局,新文的文案还没有挂出来,但预计是网游网配的甜文,虽然还要等一小阵子,因为最近比较忙但不会很久啦还是希望大家能多多关注,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读者谢谢

    、上路不回头

    “你们在说什么”孟三千已经傻了,仅存的那只手臂捂着自己的左肩,那流淌的鲜血似乎已经唤不回他的理智了。

    战天下抿紧唇隐忍不发,一时之间似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孟三千转头望向花梅令,踉踉跄跄地走过去道,“你叫他什么爹”

    花梅令低垂着头,他根本没心情去应付孟三千,尽管他能理解他的感受,但他真的已经没有多余的怜悯之心了,何况,这人是害死浮尧的凶手

    但孟三千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你为什么叫他爹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到最后甚至已经破了音,可金陵山上只有漫天的飞雪,没有人理他。

    “够了”战天下终于开口,“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你就放过他吧”

    孟三千不说话了,他的表情很古怪,慢慢地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花梅令,然后便像疯了一般扑到他面前也跪了下去,“你是我弟弟你没死你还活着你不是筋脉”

    孟三千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撸起花梅令的袖子捏碎了他手腕处的铁腕,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就像他一直料想的那般。

    他激动地伸手抓住花梅令的肩膀,“弟弟,你叫我一声哥吧叫一声吧这么多年我为了给你和娘报仇费尽心血,你叫我一声吧”

    花梅令任凭他怎么摇晃也只字不言,他真的没有任何心力去面对孟三千了。有什么好说的呢事到如今浮尧已死,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难道要感谢你这么多年的执着吗笑话,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孟三千显然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他用力地抓着花梅令的肩膀,手指几乎掐进了肉中,“弟弟,你跟我回白帝山吧只要你叫我一声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白帝教,这个江湖,你想要什么我都”

    他说到这忽然便说不下去了,北风依旧,而孟三千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禁锢着花梅令的手缓缓地垂到了地上,他忽而把头深陷进臂膀中哭喊道,“可是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是的,一直以来孟三千都对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弟弟寄托了无数的好感,他觉得复仇才是他活着的目的。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心就变了,直到今天有人告诉他他的弟弟还活着,可他听闻却是痛不欲生。

    “骗骗我吧花梅令,骗骗我吧我真的爱你啊”孟三千的头已经垂到了地上,他就这么跪在花梅令的面前,微微低头便看得见。

    花梅令看着他忽而觉得无比讽刺,所有人都一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无论是他亦或是孟三千,如果早积点德,也不会有今天的伤心欲绝。

    但现在怪罪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那毕竟是一直爱着自己的亲人,花梅令看着痛哭流涕的孟三千,况且他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惩罚。

    孟三千哭着哭着,终于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他的五指已经流出了鲜血。

    战天下高声道,“我下令剑宗神刃缉拿白帝教孟三千有功,即日起撤回追杀令,追加武林功臣,立衣冠冢以示后人”

    金陵山上,浮尧听到这番话闭上了眼睛转过身,风中似乎还听得到花梅令的哭声,融化的飞雪就像他的眼泪般冰凉,浮尧舔了舔落在唇边的雪,就想吻到了那个人,终于安了心。

    “走吧”浮尧开口,这一声无比深沉,不知承载着多少情愫,他就这么慢慢地离开了。

    苦海禅师看着他的背影问道,“这就走了不再看一眼了吗”

    “不用了。”浮尧停下来仰头望着天,漫天的大雪中依稀听见他低声道,“多看一眼,也无缘相守,少看一眼,也决不会忘。”

    那个他第一次爱便如此之深的人,早就被他装进了心里,世间万物都是他们的点点滴滴,即便轮回转世也够他相忆一世。

    苦海禅师叹了一口气,转头,山下的花梅令已经晕倒在了地上,最是无情人,最是多情心,只叹天道不公,有的人生来就被写好了命数,有情人总是今生无缘。

    十日后,剑宗禁地。

    是夜,山洞前亮着两个火把,洞门大敞四开着,浮尧站在洞前,他的面前是苦海禅师和战天下。

    战天下看着浮尧心情十分复杂,本来光是对付发疯的花梅令他便已经心力交瘁了,可此时看见浮尧那遥遥望向碧柳山庄方向的目光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是深爱着自己儿子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的立场是相同的。

    “他怎么样了”浮尧问。

    他没有提花梅令的名字,不是不想提,而是提起来便会痛。

    “很好,已经睡下了。”战天下答。但其实,花梅令直到他临走时还在折腾,不吃不喝醒了便要往金陵山跑。最后不得已战天下只得命令应飒守在他房中,只要醒了便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再睡过去。

    几天来只有趁着他睡着时勉强灌了些稀粥吊着命,花梅令从小便筋脉寸断,身子骨本就比一般人弱一些,战天下每日看着他那惨白的睡颜忽而有种他甚至会比浮尧更早一步离开的错觉。

    浮尧点了点头,他的手中攥着一把扇子,那是他临来前唯一要求带上的东西,娟白的布,怎么看都不算上等货。但从刚刚开始他的手便下意识地摸着扇柄,一次又一次,就像他的目光,总是频频望向某个方向。

    苦海禅师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他其实很想开导一下浮尧,让他看开一些,但他却开不了口。这份真挚的感情,恐怕这两人都拼了命的希望彼此的羁绊能再深一点,即便是痛苦的,但苦海禅师忽然觉得这样很好,这样的感情根本没有劝阻的余地。

    “我走了。”又是这三个字,然后浮尧便真的转过身再无一点犹豫一步步地走进山洞。

    战天下的亲信弟子将剑宗碧玺凹槽中,这上千年的石门又吱哟吱哟地合上了,就像一年前它开启的那一天一样。还是那惊人之姿,只是那时冰冷的眸子已经染上了眷恋,他站在门口,身影在石门后越来越窄,没有人知道那石门后面是怎么样的暗无天日,又将是如何的痛苦余生。

    战天下看着他忽而开口喊道,“谢谢你”

    石门“咔”的一声合上了,空荡荡的禁地只剩下外围的锁链,十米一桩,迎着风啪啪应响。

    战天下闭上了眼睛,苦海禅师安慰道,“不会很痛苦的,他没有几天的寿命了。”

    “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他至少能在花梅令的身边呆到最后,只是那是不可能的”

    “我见君,君不见我,岂不更痛苦伤神”

    “大师说得是。”

    处理完这边的事,战天下便连夜快马加鞭赶回了碧柳山庄。可一进门应飒便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喊道,“师傅不好了小师弟不见了”

    战天下皱起眉,他这一路上都心神不宁,一回到府上便听到这种事,顿时发了脾气,“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他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你能让他在你眼皮子地下溜了”

    “弟、弟子不知,一个时辰前师弟醒过来忽然说想要吃饭,弟子一时开心他终于愿意吃东西了,便跑到厨房去叫,结果结果回来他就不见了。”

    “废物”战天下瞪了他一眼又拉来看门的弟子,却没有一个人看见的,那弟子还颇委屈地嘀咕着,“花庄主那么聪明,我们哪是他的对手啊”

    “你还狡辩拖下去门规处置”战天下吼了一声便连忙跑出庄跨上马,应飒也跟着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应飒问道,“师傅可知他去了哪里”

    “他还能去哪里”愤怒的声音让应飒住了嘴。

    金陵山的半山腰有一处平地,此时那地上坐了一个人,金陵山的雪似乎一直没停过,那满地的积雪早就覆盖了当日的血迹,但花梅令还是轻易地便找了那里,坐到了那血迹旁边。

    他面对着石壁盘着腿,石壁之上是两排刚劲有力的字,一刀刀刻在石壁上,不知用了多少力气。

    北风呼啸而过,又到了年关,今天正是腊月二十七。

    “腊月二十七,是你的寿辰,我给你带了酒。”花梅令打开手中的酒坛放在面前,他说完这句话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腊月二十七,浮尧三十岁的寿辰,就算那日他没死,此时也到了生命的终点。

    “我从没有这么绝望过,”花梅令看着石壁上的字,“我从没想过,你却让我体会到了。还记得你对我说,云想衣裳花想容,心悦君兮君不知,此时倒是轮到我对你说了。”

    “其实我”他顿住了,勉强控制住眼眶中的泪水,“我不想来看你的,如果我不是这么没用就好了,如果我不是那么没用,你也不会至死都在为我操心。”

    “其实我想跟你在一起,真的,你怎么没带我走呢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能不能自私一点留下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有没有武功,被多少人追杀都无所谓,虽然逃亡的日子很累,但我至少比现在更像一个人”

    他说完这些便不再说话了,而是久久地坐在积雪中仰头看着石壁,风吹的他的耳垂红红的,那漂亮的十指已经冻僵了,又红又肿,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凝望着石壁上的字,每一笔每一划似乎都要深深地刻进心里。

    战天下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连绵的飞雪积在他的肩头已经有小半指那么厚,但他却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早就失去了知觉。

    应飒撇过头不愿看见这样的场景,他的心脏受不了,但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便又忍不住去想,连他都受不了,那他这个从小便体弱多病的小师弟又是如何受得住的呢

    腊月二十七啊,战天下也知道这一天的,那个为了平息众怒,用生命换来花梅令安宁的人此刻是不是已经在那荒凉而潮湿的山洞中闭上了眼呢

    不知道他临去那个世界之前有没有来看花梅令最后一眼,是不是终于放下了心了无牵挂了呢又或是幻化成了无法往生的幽灵也同他一样在注视着这个背影呢

    但至少,放过他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完呢明天还有一章呢

    千万别放弃治疗啊

    、有情终眷属

    五年后,梅令山庄。

    月明星稀,梅令山庄穿过几个黑影,那个黑影一路跑到了厢房门口,四处望了一眼便推门进屋。屋内漆黑一片,他踏着碎步手中的剑泛出银晃晃的光芒,下一瞬猛地朝床榻上刺去。

    毫无刺中感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可就在这时屋外却突然亮起了火把,厢房的门被打开,一翩翩公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哗地展开扇子笑道,“朝凤教倒真是当我梅林山庄好欺负,几次三番来行刺,我花梅令这么多年没有武功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花梅令,你不要太得意赶快把我教的东西还回来丰泽我朝凤教一定与你血战到底”那人喊道。

    花梅令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离开了。簇拥着他的梅令山庄弟子一起朝那朝凤教教徒冲了过去。

    尽管对方是朝凤教数一数二的高手,但花梅令还是没有担心,奇门布阵,连当年的战天下都是败在这一招上失去了左眼,区区一个朝凤教这种不入流的小帮派又算得了什么呢

    梅令山庄多年来手中攥了不知多少门派的情报和秘密,本来他们一直摸不清花梅令的身手才没有行动,但自从五年前爆出花梅令早就筋脉寸断的消息,来找花梅令麻烦的人便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过。

    出了门一个守卫打扮的男子便跑到他面前道,“庄主,孤城主和任大侠求见”

    花梅令点头,那守卫立刻抬头甜甜地笑了,竟然是昔日花梅令的男宠小桃。

    五年前,花梅令遣散了梅令山庄的男宠,但还是有些顽固地要留下来陪着他的,最后便被他扔到了总管那里都训练成了密探和守卫。说起总管,还是当年黑煞手下的一名暗卫队长,如今转明接了白抚的班。

    这一天是大年初一,花梅令紧了紧雪貂大氅踩着积雪到了大堂,大堂中东阳白凤正站在正中央的画像下,画像上画的是一个白衣男子,他执剑而立英姿飒爽,长长的头发层层叠起垂在地上,衣袂翩翩似云端仙子。

    花梅令一进来便带了一身的寒气,东阳白凤见他进来打趣道,“相见花庄主一面可真不容易,我和谦雪都来拜访三次了。”

    花梅令拿着扇子笑眯眯地道,“正所谓无三不成礼,孤城主的心意本庄主算是感受到了。”

    东阳白凤大笑起来,谈笑间转头朝任谦雪使了个眼色,任谦雪立刻会意拿起放在桌上的盒子。

    花梅令看着他们的互动,心中有些羡慕。这几年来东阳白凤和任谦雪形影不离,他们之间的事江湖上几乎人尽皆知,但他们的感情依旧很好,连默契也越来越深。

    东阳白凤没注意到花梅令眼中的羡艳,只是拿出盒子中的一副青花酒杯,“这是我和谦雪的一点心意,另送了二百坛屠苏酒已经转交给了总管。”

    花梅令笑着收下了,“孤城主年年都这么客气本庄主哪里好意思只可惜鄙舍简陋也没给两位准备什么礼物。”

    东阳白凤又是笑,笑到最后拍了拍花梅令的肩膀道,“年年如此,本城主都习惯了。”

    这几年东阳白凤经常会来看他,任谦雪也会来,但大多只是坐在一旁不说话。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当年东阳白凤闭门不出时经常上门的自己,只是这次角色完全调转了过来。

    花梅令适应不了别人的怜悯,便一直不肯回礼,东阳白凤也知道,却从没在意过。

    两人又聊了一阵,东阳白凤便要走了,花梅令一路送他们到门口,屋外月色正浓,天气似乎也没那么冷了。看门的小童为他们打开门,东阳白凤道,“那今日便告辞了。”

    任谦雪“告辞。”

    “慢走。”

    东阳白凤点头抬脚便要迈出门槛,可这脚抬起来却没有落下去,因为门外密密麻麻的摆了一街的酒坛,连延数里足有上千坛。

    东阳白凤有些尴尬,没想到这次来会正赶上这事,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送酒的人是孟三千。

    五年来每逢新年孟三千便会偷偷送来酒,从不进门,从不打扰。白帝教这几年确实安分了,甚至只有在大集时才能看见白帝教的弟子下山采购一些衣服。

    花梅令看着遍地的酒坛,月光下泛着潋滟的光,他抿了抿唇开口道,“叫大家来分一下吧喜欢哪坛拿哪坛。”

    “是。”那弟子应了一声便欢快地跑开了。

    东阳白凤笑了,花梅令和孟三千的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开口,无论花梅令摆出什么样的态度,他都能理解。

    “那我们便走了。”东阳白凤说完带着任谦雪一路飞远了。

    大年初七,花梅令赶到了金陵山,五年的风雨经霜,石壁上的字早已不如当年清晰了。花梅令踏着雪坐到了悬崖边上,双腿垂在悬崖下面让人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这些年他似乎过的很好,逍遥自在谈笑风生。每年也依旧会到洛阳去听琴艺比赛,只是现在琴艺比赛取消了,换了一个说书的,说的是剑宗神刃和梅令山庄庄主的故事,其中缠绵悱恻爱恨纠葛,花梅令就像在听笑话。

    应飒曾经问过他,“如果你能重来一次”

    话还没说完花梅令便先摇了头,“如果能,我会先杀光所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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