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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同归 第16节

作者:歌逝 字数:13917 更新:2021-12-31 11:07:22

    眼前的模样是如此的诡异,一个看上去怕还不到三十的少妇,却端着长辈的架子,对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叫着“好女孩”。宫思雅被华贵而庸俗的外衣包裹起的苍老的躯体止不住了颤抖,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哭腔,又唤了一声“荷姨姨。”

    “荷姨姨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苦。”安慰般地抚摸着宫思雅被高高盘起的花白头发,君如荷悔道,“当年荷姨姨要是早知道阿轩这个小子对华儿有意思,哪里会把你这么好的女孩儿做主嫁他”

    说出这等话来,已然是不把就在跟前的慕容成轩当回事了。慕容成轩某种暗起怒火,对着长辈却还需几分礼数“荷姨还不请坐”

    等三人全部落座,君如荷笑着问了“慕容小子,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日要来寻你”

    “荷姨把名字报给暗卫,不正是要他传给我,说是你来了么”慕容成轩答道,“只是,荷姨,莫要忘记我们当年的约定。”

    君如荷笑答“我来,便就没想活着回去。”说罢挥退身后宫女,勾起酒壶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只手端起玉杯,君如荷笑着敬道,“不过,临死前我有一愿,还需请陛下答应下我。”

    难得人如君如荷也能尊尊敬敬地叫一声“陛下”,慕容成轩甚至都怔了一下,才回应道“不知是何事,能让荷姨付出性命”

    干掉杯中之酒,君如荷把精致小巧的玉杯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却叹了一句“这杯,是前嘉朝留下的罢。”

    “荷姨姨好眼力。”慕容成轩摸不清君如荷要说些什么,谨慎地看向她。

    熟料君如荷却将杯子摔到了地上,运起三分功力,那精巧可爱的玉杯摔了个粉身碎骨,只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君如荷难得板起脸来,呵斥着龙椅上那大闵朝最尊贵之人“我许你推翻前嘉,为你做内应,当初你答应我那三件事,却一件也没做到

    “一,你没护得我儿周全竟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在沙场连个正经的坟头都没有

    “二,你没将那害人的红颜和百花心法烧毁竟仍私纵你后宫滥用红颜,甚至还让你的侍卫修炼那心法

    “三,你没除尽那些害得前嘉灭亡的蠹虫没精简冗官,也未去掉那些苛捐杂税我中原换你做皇帝,究竟有何用处”

    皇帝垂下头来,如同做错了事的儿童一般,乖乖挨着长辈的训斥。待到君如荷都说完了,慕容成轩才抬起头,望着那张同何书华如出一辙的面庞,有些恍惚。

    “答我”君如荷将桌子上的美酒珍馐统统扫到了地上。

    只听轻微一声叹息,慕容成轩这才缓缓开口“当年在战场上,是我将书华的腰牌系在一具同他身形仿佛的尸首身上,划花了那人的脸,而后对外说他已死的。”

    何书华没死君如荷猝然间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差一点跳起来,忙追问道“我儿在哪里”

    “三年前去了,同他平君葬在一起。也是年纪了。”慕容成轩摇头叹道,“我们这把年纪的人,都该死了。

    “至于前嘉那些官吏,当初登基时无人可用,我只能单杀了几个大贪,没敢过多牵连。近些年亦通过科举选拔了些人才上来,还在位的旧臣,都是些行将就木之辈,无需担忧。等枫儿登基后,用不着几年,便会肃清朝野吧。”想起了自己得意的儿子,慕容成轩难得温柔了眸子,笑了笑,“红颜一事,荷姨姨更不用担心了。之所以现如今还在用他,不过是怕枫儿登基,这群女人仰仗着外面的父兄难以控制,干脆送她们早早去极乐罢了。我会托付枫儿毁去这方子。不过那百花心法,确实是好物,毁之,着实可惜。”

    得了这些解释,君如荷安下心来了。便不再那般愤慨,只坐在原地,叹道“阿轩你是懂武的,我相信你看得出来,那本心法有问题。”

    “请荷姨姨放心,我只教些死士练过,哪里需要惜他们的命。”这般说法几乎是不将人当做人看了,可是慕容成轩却说得轻巧,似是当成很好的解释,接着追问道,“那么,真的百花心法,可是在荷姨姨这里”慕容成轩眯起眸子来,望向坐下那女子。

    君如荷一双灵动的眸子转了转“早便毁了,君家如今只剩我一人了,还留那本心法作甚。”

    “可惜,可惜。”慕容成轩叹惋着,却全然看不出,他是真信了,还是根本不信君如荷的说辞。不过他未在此时上纠结过多,转而问道,“荷姨姨是怎么知道朕教人练了那本假心法的”

    被问及此时,君如荷笑道“前些日子,我路过一个山头,瞅见几个大内侍卫打扮的人,围追一个独身男子,便出手把他救了下来。”

    慕容成轩皱起了眉头,厉声呵道“荷姨姨那人是个贼”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这便是你们中原人的礼仪”君如荷拍了桌子,见慕容成轩虽不满却垂下了眸子,才得意洋洋地又道,“贼又如何,能跟你一群大内侍卫纠缠这么久,那般功夫,我信他即便是做贼,也有他的理由,还不能救了”

    “但贼子毕竟是贼子”慕容成轩又被激得差点拍了桌子。

    君如荷见慕容成轩激动成这般模样笑得花枝乱颤“怎么着,容许你那丞相老贼偷你无数的宝贝,这小贼是拿了什么了,能教你激动成这般模样”

    “这便不劳荷姨姨费心了”慕容成轩一张老脸诡异地泛着红,君如荷看着可笑,又大笑了两声。

    笑够了之后,君如荷站起身来,轻盈地越过满地的残骸,跳到厅的正中央,道“行了,得了你的保证,是荷姨姨错怪你了。那么,你荷姨姨我,也该上路了。”

    “请便吧。”慕容成轩指了指大门,示意让君如荷离开。

    君如荷奇道“你不怕我逃走”

    “酒中有毒。”慕容成轩只只这般解释。

    听罢,君如荷愣了一下,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那少妇轻盈的身姿飘出禁宫之外,空留一句苍凉的话语“时间变了,我没变,你们却都变了。”

    慕容成轩一张脸板起来,待得君如荷走远,招来才刚被拖下去的,那个酷似何书华之人。

    那人跪在地上,一声未出,却是无上的顺从。

    “将这屋子里多余的人都处理了,然后跟上去。”慕容成轩吝惜给出那暗卫哪怕一眼,只吩咐道。

    没有应答,暗卫的身影又消失在了皇宫阴冷的夜影中。

    章 〇五九 鹤发

    从皇宫中出来,原本还健步如飞,不多时便踉踉跄跄。

    连路都走不稳当,君如荷扶着墙站了一会儿,喘息着,思考着下一步该去哪里好。

    她已经没有家了,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了。偌大梁京,偌大大闵,偌大天地,君如荷想破了脑袋,还是想不出她该往何处去才好。

    忽然间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人之将死,总是难免去想些有的没的。君如荷站立不稳,干脆背倚着墙滑了下去,蹲坐在地上,闭起眼睛。地下的雪很冷,简直要冻坏了她,这时君如荷才后悔了一下,果然该把顾华念买的棉衣给穿上。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漂亮给谁看呢夜幕下的梁京在君如荷麻木之后渐次光明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却是君如荷还小的时候。那时她还不是什么贤妃,还不是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家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被中原人称作南疆,但是他们自己都会叫自己临水。临水乃是雾瘴深山中一个水乡,临水人都不怕水,小如荷游在水中,折一枝荷花来把玩,人面如荷。

    正是在那个地方她结识了一个姓韩的小子,那小子命大得很,贸贸然闯进临水,竟能留住一条小命。小如荷还是第一次见到外乡人,不免好奇,凑上前去,同那少年聊天。说是聊天,更多的是少年在炫耀自己在中原各地的行游。君如荷听得入迷。

    少年冒死闯入临水,为的是寻一枚果子,唤作“五彩果”。饶是中原地大物博,这五彩果偏偏只长在临水。君如荷见他问这漫山遍野的果子,没当回事儿,帮他指了路。

    这下可闯了大祸,在临水算不得稀罕的五彩果,却因为临水族人早有规矩不得让它流入中原,成了中原百求不得的宝。君如荷还小,又是随意的性子,哪里肯去记那些冗长的族规,教少年抱了一堆的果子回去,半途中被临水族人看见,少年得以成功脱逃,君家人却被赶出临水。

    出了水乡便是弥漫天地的瘴气,君家人不敢在此处多留,向着中原的方向赶去。君家原先是中原人来着,只是住在临水的时间太久,都快忘记他们来自山林的另一边了,除却家传的百花缭乱还有“红颜”的配方是用中原的文字记载,这家人身上,早便是全然的临水人的模样。君如荷听着父亲说,说家里人这是要去父亲的父亲的父亲曾经居住的某处,心想,那个未曾见过的老爷爷,住的地方也到处都是水吗

    临水人都善蛊,君家却并不长于此。只有君如荷的母亲,一位美丽善良的临水女子,养了一只上好的蛊,能保人性命。母亲生怕君如荷小小的身子抵抗不住这肆虐的瘴气,将那只蛊渡入了她的身体里。正是这只蛊保住了君如荷的性命,这家人在步向山林那边的途中满满都倒下了,开始君如荷还会哭,后来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独身来到中原,这里与临水是那般千差万别。君如荷想起那少年描述中的中原,却提不起兴致游荡。她只想追寻到祖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父亲临终前曾经说过,如荷,那里是你的家。

    带着一本书,一张配方和一只蛊,君如荷便这样踏上了前往故乡梁京的路。

    后来被微服出游的皇帝看中,带入宫中,后来万千宠爱于一身,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君如荷以为她是寻觅到了她的爱情。直至皇帝有了新宠,直至她在心法配着红颜的功效下武功大成红颜不老,遭了人嫉妒,直到被逼着交出了红颜的方子和百花缭乱,君如荷这才明白,那清冷阴森的皇宫,根本不是她的家。

    她学会了留个心眼,偷偷把心法换成了一本假的,学会了同后宫那些嫔妃明争暗斗,学着在这个残酷的宫中保护住她的儿子何书华。骤然间想起来,君如荷觉得浑身发冷,那个在宫里笑着毁去人性命的女子是谁是自己吗

    慕容成轩想要揭竿起义,第一个来找的竟然是君如荷。被要求给老皇帝下毒,那时君如荷手中,已经不差这最后一条性命了。她累了乏了,不想再在这个不是家的地方孤老终身,便用今后的自由,同慕容成轩交换了嘉哀帝的命。

    再后来是怎么遇到当初那个姓韩的小子的那人竟是当阳韩家的家主,这么些年过去了,还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君如荷都快忘记这个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家伙了,未等寻仇,却让他下了药,封锁了功力,甚至连最基本的行动能力都没有了。那人笑的得意,道是无奸不商,若能将自己留下,那便最好。

    于是君如荷被他捆锁在了当阳山上别府下的密道里,看着他一年一年地老去,从得意的少年变成严肃的中年,又从严肃的中年变成了垂暮的老年。当那个老者再没上来过,当年下的药也早就失效了,君如荷却不愿离开那条密道了,甚至有时候在想,若那是她的家就好了。

    后来是怎么遇到顾华念那小娃娃的君如荷笑了笑,身子颤抖了一番。又是冷得不行,赶紧蜷抱住了自己。后来她想起了年少时那个飞着唾沫讲着中原河山的少年,便想亲自去看一看,看那些景象是不是像他说的那么美。再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小贼,发现慕容成轩并未履行当年许下的诺言。

    慕容成轩用嘉哀帝的一条命,同君如荷换了三个条件和她的自由。前嘉遗妃假死脱逃,慕容成轩道,荷姨姨,我只放你这一次。当年她听罢后笑了,许了这个她当做儿子一样养大的帝王,若是她此生再度踏上梁京,必将性命双手奉上。如今自己正站在梁京的土地上,祖先究竟住在这作城的哪一个角落,她还是无从得知。她冻得简直要发麻了,想要站起来,却又踉跄跌倒。

    跌坐到地上时头发飞了起来,这时她愕然发现,自己的头发竟然白了。

    不止头发白了,少妇那柔滑的肌肤此时也皱缩了起来。原来她老了,原来时间在君如荷身上也是会流动的,这一下子,君如荷便变得老态龙钟。

    果真是大限将至,君如荷甚至能感觉得到,身体里的生机正在被一丝一丝地剥除,如同一枝蜡烛,已然流了满地斑驳的蜡油,正在燃烧着最后的一点生命。在这一点生命里,君如荷忽然想起来,原来自己的儿子并非死无葬处,而是同他的平君葬在了一起。他现在在哪里想起了儿子的平君萧静慈,这个名字还是那个姓韩的死老头子告诉自己的。想起萧静慈的徒儿,那个叫顾华念的小娃娃,此时正在梁京,君如荷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韩府奔去。

    韩府正在皇宫东旁,这梁京漫长的冬夜刚刚结束,此时一轮火红的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君如荷奔向这一轮太阳。

    小夫夫两个起得早,顾华念这几日总被君如荷敦促着勤勉练功,习惯了之后,即便今早没有君如荷来吵嚷,也还是起来了。

    庭中初雪未化,顾华念拿着剑舞了几下,将枯枝上的积雪震下了些许。簌簌落雪,绕在银剑刃上缠绵,煞是好看。

    顾华念来了兴致,原本百花缭乱这功夫便是胜在精巧,又被他挑选出了最花哨的几招来,专向枯枝上的雪刺去。原本他功夫便不好,这些花样哪里那般容易驾驭,便被他舞得不伦不类。

    差一点绊倒后,顾华念干脆丢下了剑。

    身后韩子阳捧着杯暖茶坐着垫了厚厚软垫的躺椅,道“易之,不要操之过急。”

    “只今日觉着好玩罢了。”顾华念答道。

    “那我便教你几招”韩子阳想了想。百花剑法他并不熟悉,顾华念哪里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他还无法指点,反正只是玩玩,干脆从无字诗教的剑法中挑了几招。韩子阳现时不能动武,便依旧躺在躺椅上,讲解着顾华念该如此这般。

    有人指点果真比自己参悟来得要快,不多时顾华念便舞得像模像样了。虽达不到该有的凌厉,花架子还能学个十成十。新鲜劲儿还没过,顾华念便在院子里飞来舞去,忽而却听到门口传来“咣当”一声。收势转身,向门口望去。原来是一位银发老者,穿了一身纯黑的夜行衣,不知是做些什么,怎么逃到了这里。

    那老者却跌在了地上,一双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顾华念看,声音颤个不行。半晌,她问道“你这功夫是谁教的”

    章 〇六〇 送别

    平白一个老妇昏厥在自家门口,韩子阳同顾华念对视一番后,顾华念忙去把人给搀扶起来。即便是这人再来路不明,也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这位老者,看上去略有几分眼熟。

    顾华念搭上脉搏诊视一番,愕然发觉这位老妇脉象微薄,竟是中毒已深,命不久矣的模样。

    顾华念从小便对毒物兴致高涨,老妇所中之毒他并非不认得,只是这毒发作甚是迅疾,老妇能拖到此时已然不易了,早错过了能去毒根的最佳时机,绕是顾华念,也只能为之稍续上一段命罢了。等配好方子,嘱咐雁儿去煎药,心念着君如荷是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回老妇卧床处一看,只见那妇人已经睁开了眼。

    “这位婆婆不知家在何处您”

    顾华念见她醒了,便要开口问她姓名来处。还没等说完,便被打断了话语。那老妇气若悬丝,却异常固执地问道“你那招数,是跟谁学的”

    又是这个问题,那老妇晕厥之前,最后一句便是在问这个。顾华念不想将这等私密之事告知一个非亲非故的老人,便拧着眉头,想着该怎么拒绝才有礼貌。还没等他想出答案来,那老人又问道“你师父葬在哪里”

    这个问题更加干涉了隐私,顾华念眉头拧得更紧,忽而间却意识到,讶异地问“您认识我师父”

    “差点儿忘了,我变作这个模样,怕你认不出我了。”那老妇人恍然间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嘴角深刻的皱纹里却是那般落寞,“我是君如荷”

    全然未想到这个老妇竟是昨晚上分别时还是少妇模样的君如荷,顾华念整个人都怔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君如荷抬起那只皱缩着一张皮的胳膊,挥了挥手,招他过去“小娃娃,你过来坐。”

    “前辈”

    “唤我声姥姥罢,毕竟,我是你师父平君的母亲。”不到几个月前君如荷也曾教顾华念叫她姥姥过,那时却是开玩笑的语气。此时又提起这档子事儿,君如荷不见了年轻的脸上的顽皮,尽是老人才能沉淀的慈爱。

    “姥姥”当着当初君如荷那年轻的皮囊的面,一声姥姥确实别扭。此时君如荷已经这般模样了,顾华念拗了半晌,还是唤出了声,“您这是怎么了您还中了毒”

    那双扶着一张皮的枯瘦如柴的手在风中颤抖般摆了摆“无事,我知道。”说罢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抓过顾华念的手来,道,“来,小娃娃,姥姥再给你点好东西。”

    正待要婉拒,被那一双骨节分明的瘦得仿佛骨头一样的手抚摸过,顾华念只觉得有一阵诡异的酥麻,似乎是有一股什么东西沿着手臂蔓延到了身子里。顾华念一阵发抖,嘴唇白了又红,失声问道“怎”

    君如荷收回了手来“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个小东西,带着我六十多年的功力。小娃娃,我这具身子已经纳不下它了,便赠与你罢,毕竟百花缭乱也传给了你,它能助你大成。你这个年纪了才开始习武,晚太多了,只凭自己努力,不知要奋斗到什么时候呢。”眼见着顾华念似是要辩驳什么,老妇人狡黠一笑,又是摆了摆手道,“别跟我说什么你没打算练功,我老君家死光了,我也就剩了这最后一口气,家底可是都交在你手上了,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好好珍惜,是吧只可惜你师父是我儿平君,我不便收你为徒。”

    也不知她是真可惜还是假可惜,顾华念总有种自己是被算计了的感觉,却也无可奈何。正想着说些什么,君如荷又开口问了,仍是那句话“你今早舞的那一套剑,是跟谁学的”

    “是我平君的师父,无字诗大侠自创的剑法。”既然是对着君如荷,顾华念也便没再隐瞒什么了。如实回答之后,却见那张苍老的容颜上有着一丝怀念的怅惘。顾华念坐在床头上,尽量地不去打扰老人的失神,尽管他奇怪着,在韩家别府的地道里居住了这么多年的君如荷,为何会认识无字诗。

    良久良久,君如荷轻笑出生,苍老的声音带着嘶哑“无字诗这等故作风流的名字,倒的确是那混账小子起得出来的”

    “姥姥您认识无大侠”顾华念怪道。

    “认识啊,那是我儿子。你早上舞的那套剑法啊,是我儿子他编来,在御花园里糟蹋那些桃花,非造什么花雨的。”君如荷脸上的笑意不退,这般跟顾华念讲着话,却并没有看着他。似乎在看屋顶,实际上却是又回忆起了曾经。何书华那时还小,性情张扬,君如荷敦促他练剑,他哪里乐意那般勤奋,只舞着剑编一些花里胡哨的动作来,哄得一群漂亮的小宫女红了一张脸。

    只是君如荷这话着实把顾华念吓个不轻“什么无、无大侠是何先生”无字诗这么些年来对萧静慈的暧昧态度谁不看在眼里,多少人明着暗着怪那个早逝的何书华,尽拖了萧静慈一辈子。此时忽然得知无字诗竟同何书华乃是同一人,吓得顾华念从床上跳了起来。

    君如荷点头,不满道“小娃娃怕什么能吓成这样。”

    “我只是没想到”顾华念一向温和,才刚自己的反应这么激烈,此时弄得他倒是不好意思了。不由得赧颜,恰逢此时雁儿端了药过来,顾华念接过药,让雁儿退下,便要服侍君如荷服药。

    君如荷却拨开了喂来的勺子,摇了摇头“阎王叫我三更死,我这拖到五更了,哪里好再赖下去。”

    “姥姥吃药”顾华念见君如荷不肯吃药,蹙着眉头道。

    却挂着似笑非笑的嘴角,君如荷问“小娃娃,你是个大夫,我这毒,你可有几分把握去了”

    没有。在疗毒这方面上,顾华念已然是整个绝谷最好的大夫了,君如荷这病,他也只能拖上个半年罢了。“总能拖个大半年的时间,比不吃药要强上许多,有了时间,还怕想不出好法子来”苦口婆心地劝着,顾华念又将药匙送到了君如荷的嘴边。

    老妇人却仍没有吃药的意思“你可知道这毒是谁下的”

    这哪里是顾华念能知道的,猛然被这么一问,顾华念又是怔了一下。

    “这可是皇帝老儿下的药,他还教人看着呢,我不死,他怎么能放心得下。”说罢君如荷点了点顾华念身后的某处。

    那里竟然匿藏着一人,不知是何时溜进来的。掩蔽地极妙,又一声不响,躲了这么久,顾华念竟没有发现。眼看着被君如荷看见了,那人却没逃走,反而从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站了出来,仿佛一把玄铁的剑一般,插在君如荷的眼前。

    一双眼神像是蛇一样盯在君如荷身上,此时这暗卫的脸上并没有带面具,那张肖似何书华的脸,却并无半分何书华的神情。

    “不知道阿轩那个孩子,这些年找了多少人,你该是最像的那个,他才带你去偏殿。”此时君如荷说的话听得顾华念云里雾里,不过这话本来便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在对那个暗卫讲。暗卫也不答话,剑一般立在那里。

    君如荷仿佛也没在等他的回答,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可你没他的脾气,谁都没有,我儿啊,那是独一无二的。”带着一份属于母亲独有的骄傲,君如荷笑了笑,忽而见却暗淡了下来,转头问顾华念,“我儿他,葬在哪里”

    “在某山某地,离我绝谷不远,同我师父葬在一起。”顾华念想起师父来,亦是暗淡了神色。

    君如荷吃力地点了点头“小娃娃,等我死了之后,你就把我送去当阳,就葬在我儿子身边就好。”

    “姥姥还”原本想着再劝还能拖上个大半年,后来见暗卫还站在这里,终究是没能说出来。犹疑地望了望暗卫,熟料那沉默着的暗卫却忽然道“半年后,绝谷见你尸骨。”

    “阿轩那里”看起来似乎是要放过君如荷一马了,君如荷倒是不怎么敢相信,挑了挑眉问道。

    暗卫只答“我自有解释。”

    君如荷点了点头,道一声“多谢。”忽然间笑了出来,却言,“你这般心软,不像是个暗卫,倒是,很像他”

    那暗卫剑一般的身影晃了晃,最终却决然消失。

    章 〇六一 太子

    暗卫离去之后自向慕容成轩圆谎不提,这边君如荷能下床后,说什么都要赶去无字诗的墓葬旁看一看。顾华念原本想着送她,无奈韩子阳此时已经有七个月大的肚子了,不方便离开。正无奈之际,沈华安却闯进了韩府中。

    回了梁京之后沈华安便又去太医院任职了,平日里尽管事情不多却不便离开,师兄弟已经有几日未曾见过了。沈华安今日是听说师兄去皇宫见了皇帝,才急哄哄地赶过来。在门口还能装作交情尚浅的友人,按着规矩拜访,等进了没什么外人的内院,便叫嚷上了“师兄听说你昨天见着陛下了陛下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沈华安在太医院就职多年,却毕竟只是个小医正,皇帝哪里会见过他。便是慕容枫,当初也是跟在太医后面做个小药童,才不幸撞见的。沈华安好奇皇帝的模样已然许久,这回闯进来问,未曾料到屋子里并非是韩子阳同顾华念两个。

    床上坐了一个陌生的老妇,韩顾小夫夫二人对其的态度着实尊敬。沈华安不知这老妇是何人,好奇问了一句“咦师兄,这位大娘是”

    “小安子嘴巴倒甜,甚么大娘,你得唤我一声姥姥。”君如荷变作这个模样,沈华安是认不出她来的,她却还认识沈华安。

    “这位是家师的母亲。”见沈华安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韩子阳便解释道。顾华念却是好心,当初红颜的方子还是沈华安给他的,这回干脆便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等顾华念说罢,沈华安惊叹道“原来那红颜竟有这等功效你您”

    眼前这人是一路上那不着调的丫头君如荷君如荷竟成了前嘉的皇妃,师父平君的母亲无字诗同那个何书华,成了同一人一下子被告知了太多,沈华安有些愣怔。半晌终于理清了思绪,乖乖地唤了一声姥姥。

    这回送君如荷回绝谷的人有了着落,沈华安向太医院告了个假,干脆带着君如荷回当阳了。

    沈华安还没走几天,二皇子府上派人寻他寻到了韩府。顾华念搪塞了一句同沈医正并不熟,打发了来人离开,熟料当日傍晚慕容枫竟亲自来了,吓得韩家一众吓人哆哆嗦嗦。

    二皇子平日里总是个笑模样,今次却虎着一张脸,不管两旁垂手抖着的下人,直往里闯“沈安之呢”

    向慕容枫不失礼数地行礼后,顾华念装出一副奇怪的模样“沈医正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他不是一向同您交好吗殿下您也不知道”

    “他是从你府上出来,才去跟太医院告假的”慕容枫眉头紧拧,挥手止住了顾华念的话,掷声道。

    “这沈医正来陪我二人闲聊,并未提及他要离开之事。许是医正家里有什么急事吧,再者他也只是告假,总会回来的,还请殿下宽心。”顾华念道。

    慕容枫这才觉得自己着实太急了,沈华安又并非远走高飞,再也寻不到了。却仍旧没个好脸色,甩手离开后,回了二皇子府,却有人来,道是陛下召见。

    当今圣上子嗣不多,男儿只得了三个。不知为何,眼看着三个皇子都成年了,却并不给封号封地,只在梁京为三人各赐宅邸。这回被父皇召见,慕容枫并不知是为何事,等入了宫,却见皇帝携着皇后正在一堆画卷中挑挑拣拣,见他来,招手道“枫儿啊,你过来,看看这几个姑娘,你喜欢哪个”

    等沈华安从当阳返回来,便听说,陛下终于立了太子。皇长子同皇三子各封为王,不日便将前往封地;慕容枫则立作太子,明年正月择吉日大婚。

    立太子可是件大事,梁京城上上下下都在喜滋滋地议论着。沈华安口渴下马,找了间茶馆喝上几杯的功夫,听闻此事后,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碎成了几瓣。

    慕容枫要大婚了。

    沈华安回了太医院后,因他是慕容枫的宠臣,忽而间得以了重视。只是这件事上,他着实高兴不起来,那表情态度,落入了旁人眼里,少不得被嚼舌根,说他瞧不起人,仗着慕容枫得了势,骑在众人上头了。只是自从沈华安回来,慕容枫却再也没召见过他,渐渐地,大家都觉得他怕是失了宠,对他愈发地不客气了。

    在太医院受多了气,终究忍不下去了,沈华安掀了太医院,干脆逃跑了事。

    闯祸了的沈华安躲在韩家,半点没敢再出门。太医院好歹是为朝廷、为宫里做事,平白挨砸了,哪里肯息事宁人,着京尹满城搜捕,不到一日,却偃旗息鼓,似乎是有什么人将事情压下来了。沈华安听说安全了,坐在韩家内院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却仍是不肯外出一步。

    “天冷,上街做什么”他这般对顾华念解释道。

    “你在这院子里就暖和了”顾华念哪里肯信。不过沈华安来了倒也好,顾华念那三脚猫的医术,差了沈华安甚远。有沈华安在帮衬着他照顾韩子阳,他也放心。

    眼看着冬日越来越冷,不出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腊月二十小年一到,干脆各家各户紧闭大门,过起年来。

    着人采买够了过年要用的鱼肉果蔬,又添了男女娃娃各几套厚厚的小衣服,韩家大门也锁了起来。小年这天要彻底地打扫屋子,内院少外人,连韩子阳这等孕夫都得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地上结了冰,雁儿不小心滑了一跤,崴了脚。沈华安见状把人搀了起来,殷勤地想帮着上药,只为了少做些体力活罢了。雁儿女儿家矜持,推搪了几番,沈华安却只是缠着,倒是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顾华念得了君如荷的内力,加之近些日子勤勉,很有一番所成。此时见沈华安偷懒,远远地把手里的扫帚丢了过去,正砸到沈华安后腰上“雁儿还是姑娘家,你一个大男人离着远些净想着偷懒”

    沈华安只得灰溜溜地接着去干活了。

    等到除夕当夜,顾华念同雁儿两个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来,堆满了一整张圆桌。

    韩子阳同顾华念落座,沈华安也毫不客气地抢了个位置,带来的两个丫头并着弄婆却垂手立在一旁。顾华念招呼道“大过年的,都来坐吧莫要讲究些什么了。”

    “可”雁儿乃是家养的婢女,打小便被打骂着教些尊卑之别,哪里敢上座。犹豫地左右看着檀儿及弄婆,又低下头去,一步也不动。

    “过来坐吧,我同子阳都是江湖出身,没那么多讲究。”顾华念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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