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我欲同归 第7节

作者:歌逝 字数:14533 更新:2021-12-31 11:07:14

    在别处再也寻不到什么了,顾华念又回了这个有枯井的院子,仔仔细细地又找了几遍。最终还是无功而返,韩子阳也只能劝慰道“没关系,不管是什么东西,毕竟它受了伤。”

    已然是第三日了,仍旧是那一声声长啸,今日听着却格外痛苦,竟啼叫不停。顾华念缩在被子里,宽慰着自己“不过是个受伤的玩意儿,我怎么会怕了它。”如此念叨了几遍,顾华念定了定神,打算着无论如何也要去一探究竟了。

    韩子阳担心不已,原本想要跟去,顾华念又是说了一堆的道理,才终于让他打消了念头。不过韩子阳不肯让顾华念一人前去,便去厢房敲了敲门。桐儿果然没睡,小姑娘缩在角落里正瑟瑟发抖,听闻顾华念要去看看,吞了口口水,还是起身了。

    “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顾华念看这女孩儿可怜,料想她本也不敢去,便道。

    桐儿却只是顺着眼,她是个做丫头的,从来都是听主子命令,哪里有想或不想这么一说。只是她这两个主子都好生奇怪,竟管起一个丫鬟的想法了。心里头疑惑着,桐儿嘴巴上还得讲“桐儿也想去看个明白,省得日夜担心。”

    顾华念仍是无法习惯什么尊啊卑的,韩子阳待了三年了也只是勉强适应,两人倒没觉察桐儿根本没说真心话,便赞着这丫头的胆子,带着她前去了。

    有着啸声的指引,两人一人提着一个灯笼,向着啸声传来的方向摸去,最终到的便是那个有枯井的院落。

    白日里两人来探看的时候最终并未关上院门,此时这小院却是被紧紧关闭的。桐儿已经怕得不行了,缩在顾华念身后,哪里敢去推门。顾华念只能壮了壮胆子,一用力,将院门推开。

    此时一声啸刚落,另一声啸未起,夜半春寒里的静谧中,院门那“咿呀”一声格外刺耳,像是刺骨的寒冰从二人身畔划过肌肤。二人俱是一抖,这才见门内,一双幽绿的眼睛,冷冰冰地盯向门外。

    是个人。

    桐儿已然惊吓过了,闭死了眼睛只懂尖叫。顾华念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是个男儿,便把桐儿护在了身后。

    这已经是他第二回见到这般的眼睛了。

    头一回那个蹲在墙头上的男人,亦是这般冷冰冰的幽绿的眸子,在黑夜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顾华念怕极了这般的眸子,想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却仍旧在发颤“桐儿,往回跑。”

    “平君”桐儿打小被卖入韩家,打着骂着把主子当天的念头刻入了心骨了,即便是在这个当口,也不敢自己先逃。

    顾华念也怕得要命,哪里敢再说什么,推搡着桐儿便往回赶。

    两个人有了逃跑的动作了,院里的那个人也懂了起来,呼喝着便要追来。这么一追,桐儿腿差点便软了,又被推搡了两下,终究是逃生的欲望占了上风,哪里还顾得什么主仆了,飞奔而去。顾华念紧紧跟在后面,不时回过头去,那人怕是伤得不轻,跟起来异常吃力。

    眼看着就要到屋了,放下了半分的心,顾华念却一时气闷,咳嗽了起来,竟是旧疾复发了。

    他打小身子骨差,此时因为把体内寒气导出来了,身子好了些,却也经不起剧烈的活动。今儿个是跑得太急了,顾华念一边咳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竟摔倒在地。

    身后的那人只被甩下了小段距离而已,此刻顾华念跌倒,立时便扑了上来。说他是个人,嘴里却只是毫无意义地喊叫着,一双幽绿的眼睛却冒着怒火一般。顾华念眼睁睁地看着他扑来,胡乱划着手臂。

    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就要咬上来了,忽而却没了动静。

    “易之”

    是韩子阳。才刚两人奔来,桐儿的尖叫已然引来了韩子阳的注意,提着剑便奔出了门去。见那怪物来袭顾华念,韩子阳立时提剑刺去,恰恰中了那人的肩膀。

    原本便伤者的人,此时又中了一剑,立刻翻滚到了地上,嚎痛起来。顾华念保住了性命,人还没回过神呢,只倒在地上,虚脱般地唤到“阿旭。”

    “我在,易之,我在。”韩子阳也是动得厉害了,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不安生了。此时捧着肚子,额角上挂着一滴冷汗,却强撑着蹲下了身子,弯起嘴角来,安抚着顾华念。

    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总算是得到了结果。

    那哀嚎了一夜的人不到天亮昏迷了过去,就着晨光辨认出了人形,韩顾二人终究还是心善,将他扶进了屋子,又怕他醒来还是疯子一般,只能把他绑了起来。

    顾华念拿着些外伤用的药给他包扎了伤口。待天亮看清了那人的脸同身上的衣服,惊道“咦,竟然是他”

    “易之你认识他”韩子阳皱了皱眉头,这人竟大胆到用了明黄来作绣线,若是被人看到,还不得扣上谋反的帽子。

    顾华念点了点头。白衣已被血染了,似乎是许久没换过了,有些灰扑扑的,那越了矩的明黄绣线却依旧扎眼。顾华念讲了讲当日在花程班子同这人的会面,怪道“这人怎么会在山上他来当阳,不是来找清蝶哥哥的吗”

    韩子阳哪里知道,只说“不管这人是做什么的,等他醒来,若是不疯,必然要请走。这身衣服”当阳韩家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在盯着找错,有胆量穿着这等衣服的人,韩子阳必须绕远了些。

    谁料到竟是这般时候,床上躺着的那人却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里仍旧像是在花程班子外那样,黝黑如一潭深水,全然不见了昨日的那冷入人心的幽绿。

    顾华念没料到这人竟醒来了,被吓了一跳。而后笑了笑,加紧忙完手头的活计,把药上好了包整齐伤口,问道“可还有什么地方受了伤”

    “放开。”那人却是吐出两个生硬的字来。

    人的确还绑着呢,瞧这模样也根本就没发疯。好端端的一个人睁开眼看着自己被绑成了粽子,顾华念也觉着尴尬。同韩子阳对望了一下,两人还是上前忙不迭地把人解开了,还解释道“昨晚上这位兄台你似乎是犯了疯癫,所以”

    两人解得差不多了,那人抢着挣脱开来,坐了起来,拉开了同韩顾两人间的距离。小夫夫看这人摆出生人勿近的架势,也只能离远了一些。

    “我没病”怕是对二人说他疯癫生了气,这人强调着,一双剑眉纠在了一起。

    这么直白地说一个陌生人疯癫也的确不妥。小夫夫二人只得道歉,又斟酌着如何去问询这人来韩家别府是要做些什么。只是这人一看便是不易亲近的模样,韩子阳思量了半晌,还是直接问了“不知兄台贵姓此地乃我韩家别院,可否请兄台告知,来此有何贵干”

    那人却不做声,只是盯着韩子阳仔细打量,仿佛在看一个老朋友一般,那目光里,满含怀念。

    章 〇二五 装病

    那人看韩子阳的眼神所包含的情感过于复杂,惊了韩子阳同顾华念两个人一跳。小夫夫两个对视一番,韩子阳仍是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何时认识了这般人物,若是说不认识的话,他又为何要这样看自己。

    思量了一会儿未得到解答,韩子阳蹙着眉毛,打断了那人的神思“这位兄台”

    那人显然是被从自己的思绪中带了出来,也知道自己才刚的探视过了火,此时收回了眸子,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叫合欢,多谢相救。”

    合欢,这显然不是一个真名。

    这个自称作合欢的男人全然未打算将自己的真名实姓告知韩顾二人,吐出合欢两个字来,又一句简单的多谢,就仿佛与小夫夫两个两清了。合欢坐起身来,下了床,向着韩顾二人微微点头,竟一副告辞的模样,转身要走。

    “合欢兄”韩子阳冷声,叫住了这人,“烦请告知,合欢兄藏在我韩家别府是做些什么”

    “当阳山上别府这么多,我不过借住一番罢了。既然这家有人,我自会换一家,还请韩公子莫要担心。”合欢也沉下了脸,丢下这一句话来,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他虽被韩子阳刺中了肩膀,原本也是在后背处有一道刀伤,此时走起来却仿佛未曾受伤一般。

    想来是江湖人士被寻了仇,受伤躲在当阳山上,随便选了家别院躲了起来。见这人走得干脆,韩顾二人也未多心,只是医者仁心,顾华念哪里肯让这人顶着伤这般离去,想自己还带着几瓶金疮药,正要敢送过去,合欢早便不见了踪影。这时有几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入了别院,顾华念见了,只得先去忙了。

    解着鸽子腿上绑着的密信,顾华念道“这人倒是记不得我了。”也是,那天在花程班子里,这个合欢几乎把整个的心都丢在沈清蝶上了,没在意他也是正常的。

    这些鸽子便是绝谷养的。但凡有绝谷弟子收集到什么民间偏方,或者发现了新的药材一类,均会飞鸽给绝谷谷主,好编统起来。即便是无甚收获,每隔一个月,这些弟子也必得传信来报个平安。萧静慈选定的下一任谷主沈华安正混进了太医院不知在做什么呢,那里哪能频繁地飞鸽,还不得被当奸细捉起来,于是少出当阳境地的顾华念,此时便做了绝谷的代谷主。

    几只鸽子里头,大多是报平安的。只有沈华安那里送来了消息,听闻皇帝的一个爱妃近日暴毙,那妃子十多年来宠爱未减,是服了一种能驻留容颜的药,名唤红颜。

    沈华安对这药无甚兴趣,他做医生自然是为治病救人,却知道自己这大师兄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干脆把药方子送了他一份。将几十年尘寿换来十几年红颜不老,顾华念叹了一声,也不知这妃子是值得还是不值得,便去倒腾药方子去了。

    合欢离去了,夜半里也没了啸声。这几日别府里的四人终于睡得安稳。

    任都督家家眷不日便上了山,丫头小厮跟了几十个,马车一辆接一辆地,小夫夫两个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都能听见老远的喧嚣。他们本打算着干脆在自家躲起来,要是人不来找,也当自己不在便是了,想都督的家眷毕竟是官,韩家再家大业大也终究是平头百姓,当官的哪有个不好面子的,怕是不会主动来寻。

    谁料到当日下午,韩家漪碧园的大门便被敲响了。

    桐儿赶着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任家的三公子任珏,朗声笑问“子阳可在府中当日一别,没成想直到现在才能再见,我任珏又来讨教了。”

    任家三公子是个好武的,韩子阳曾去拜会过任都督,这任珏听说他是无字诗的徒儿,硬是要同他过上几招。几十招一对,任珏输在了韩子阳的剑下,自此便挂念着这个韩家新当家,总想着再会上一会。

    桐儿忙道“我家老爷染疾,正在养病,怕是不方便”

    任珏惊了一跳“子阳病了我道是他怎么躲到别府里,还以为燕尔新婚,陪着他娘子逍遥来了。”

    这三公子是任家最小的,素日被宠坏了,说话也没个遮拦。不过倒是个热心肠,一听韩子阳病了,慌忙地推开桐儿,往别府里头蹿,边走边问道“子阳,你病得厉害吗”

    这般的声音,早便被屋子里躲着的小夫夫两个听见了。韩子阳不习于肚腹上多挂着个孩子,腰背正酸痛,正扶着床头,由顾华念在他身后推拿。听闻任珏在外询问,韩子阳慌忙躺到了床上,拿被子一盖,遮住了肚子。只是韩子阳脸色好得很,着实不想个生病的,顾华念干脆狠了下心,在韩子阳某个穴位上用力一按,这会子韩子阳可是面色惨白了。

    任珏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韩子阳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苍白的脸色让任珏惊心“子阳,你怎么了这是病得不轻啊”

    韩子阳也是被顾华念突如其来地一按吓到了,瞥了顾华念一眼,瞅着顾华念摆出一副忧心的模样,韩子阳莫无表情,却也把声音放轻,作出虚弱的模样来“任三公子怎么来了我无甚大事,修养些日子就好了。”

    “子阳,这位是”顾华念抬手半遮了脸,作出副抹眼角的模样,实则是挡住了嘴角上挥不去的笑意。韩子阳装得到真切,顾华念陪着也把声线装出点沙哑来,问道。

    “易之,这是任家的三公子任珏。”韩子阳介绍道,而后转向任珏,又替任珏介绍了顾华念,“任公子,这是我的平君,顾华念。”

    平君任珏有些懵,只听说韩子阳是娶了个绝谷出身的姑娘,什么时候变成平君了任珏反不过神来“这我只听说你娶了绝谷的姑娘”

    韩子阳点了点头“易之是的确绝谷的弟子。”

    任珏笑道“绝谷的神医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子阳你到好,家里便养了一个。”

    任珏这儿关心了一番韩子阳的病势,旁边顾华念又摆出一副医生的架势有意无意地提了提韩子阳这病需要静养,少打扰得好。任珏向来是缺根筋的,顾华念不知道提点了多少遍,说得都烦了,这才知道告辞走人。小夫夫两个只当是任珏回去了后,任家大抵上不会再来人打搅了,也放下了心。

    送走了任珏,韩子阳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胳膊,顾华念那一下戳得又急又狠,此时那穴道还在发酸,有些哭笑不得“易之,你也下手太重了点。”

    顾华念自知理亏,忙给他按揉穴道,不时便解了酸涩。

    韩顾二人带着桐儿、弄婆,也不再出门了,只等着韩家派人送物资上来。日子清闲得过分了些,韩宋氏送上山的账目都是拣最要紧的,生怕多了打搅到韩子阳歇息,待把账目看完,韩子阳所剩的也只能坐在院子里,瞅着顾华念侍弄田地了。

    只是这一日,院里飞来的鸽子,有一只翅膀竟受了伤,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顾华念的怀里,扑棱着翅膀,飞不起来了。顾华念忙给鸽子包扎好伤口,料想这鸽子得休息个几天才能送信回去。伤口看着新鲜,怕正是在家门口被谁打的,顾华念正奇怪,谁会平白去伤一只鸽子

    伤口刚刚包好,拿小树枝固定住了。顾华念把鸽子放到地上由它蹦跳,忽而大门被敲响了。

    当阳山上只有两家人,韩家刚送了东西上来,敲门的只能是任家。顾华念以眼神问询着韩子阳,韩子阳便回去躺着装病了,桐儿在厨房里忙活,顾华念便去前院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妇人,瞅着三十多岁的模样,身着华服,一双桃花眼漂亮极了。这妇人领着一个孩子,孩子手里头拿着弹弓,焦急地叫道“奶奶奶奶我的鸽子我打的鸽子给我要来嘛”

    奶奶这年轻的模样哪里像是个作了奶奶的人,顾华念略疑惑着望向那个妇人,问道“您是”

    “顾平君”妇人问道,见顾华念点头,又言,“我孙儿打了一只鸽子,落到您的院子里了,那是您的鸽子吗”

    鸽子是说伤了翅膀的那只顾华念应道“那的确是我家养的。”

    “真是抱歉,我这孙儿把鸽子给伤了。”这妇人说着抱歉,却只是客套话,脸上可一点歉意也没写。顾华念知晓,若是那任家人,在太安路都是有绝对的权力的,哪里会把只鸽子放在眼里,绝非是专程来道歉的。果不其然,妇人说罢了一句抱歉,便又提到,“不知您可否把鸽子送我孙儿当然,我任府绝不会白要您的。”

    顾华念心下了然,怕这是个宠孙儿宠到头了的祖母,来帮自己的孙儿讨要个新鲜玩物罢了。只是这些绝谷的鸽子都是经过训练的,训鸽人也不容易,哪能随便送人,便婉拒道“这我这鸽子是送信用的,若是拿了去,怕与人联络不便。这位夫人,未曾问,您是哪位”哪里是未曾问,明摆着才刚是被这妇人忽略了问题。

    顾华念二度提出,那妇人不耐烦似的,挑了挑眉,似乎带着分惊讶“我是,任都督的夫人。”

    章 〇二六 夫人

    任夫人把身份这么一摆,顾华念愣了愣。倒真没想过眼前这位年轻的夫人竟是个长辈,便作揖道“竟是夫人,夫人看着也太年轻了。”

    既然是长辈,哪里有让她站在门口的道理。顾华念赶紧把人领到前厅坐下,让桐儿沏茶来,又致歉韩子阳身子不好,不能出前厅来了。任夫人坐定了,抿了口茶,又把话扯了回去“顾平君,这鸽子可是你们绝谷送信用的”

    “是。训起来繁琐,我绝谷也只有这么几只,一时半会儿真的离不开。”顾华念又推脱一番,心里头着急。任家是什么家业,要想训只鸽子,什么训鸽师傅找不到,怎么就稀罕了他这只。

    任夫人叹声“我这孙儿,这回子被我家老三带来学什么打猎,只道被他打中的都是他的,说什么也不肯放。顾平君便将鸽子给了他罢,我任家明日便送十只训好的鸽子来赔。”

    任夫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顾华念并不想答应,却苦于找不到什么借口。绝谷的鸽子用的不是平常的训鸽方法,绝谷弟子每人身上都是带着种香的,这鸽子便是寻香来找,哪里是别的可替代的。只是这属于绝谷辛秘,顾华念也不能直白说出口,正犹疑着,那只伤了翅膀的鸽子却蹦蹦跳跳地,到了前厅门口,探了探脑袋。

    屋子里头坐着的小孩儿手里还拿着那弹弓呢。鸽子见了行凶的家伙,慌忙拧了屁股逃了。小孩儿跟着奶奶坐在椅子上万般无聊,一双眼珠子本就滴溜溜地转着,眼尖地就看到鸽子扭头跑了。欢呼一声“我的鸽子”小孩儿跳下了凳子,追了出去。

    任夫人当孙儿坐不住,也放任他去追了。顾华念一边担忧着自己的鸽子被捉住,一边又怕小孩儿在自家里出什么事儿,还是跟了上去。

    谁想到鸽子一直蹦到院里头一口枯井边上,眼看着小孩儿要扑过来了,慌忙扇动着最后的力气,却只跳到井沿。井沿相对于孩子有些高,小孩儿双手扒在上面,吃力地攀住了,伸出一只手要去捞那鸽子,却一个不稳,倒栽葱掉到了井中

    顾华念出了厅门,正看见小孩儿扒住井沿呢,出声唤他下来,任小公子哪里肯听。慌忙去抱,却恰未来得及

    幸好这只是一口枯井,井地下枯枝烂叶什么的厚厚地垫了一层。小孩摔了个狗啃泥,却没什么大碍,爬起来便是一场大哭。

    哭声直从井底传来,任夫人听了吓坏了,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顾华念忙找了一番,幸好井咕噜还在,栓了个木桶在绳子上,将桶放下去,顾华念冲着井底喊“小公子,爬到桶里头去,我们把你拉上来”

    任夫人也忙点头,跟着喊“晨儿,快爬进去,奶奶拉你上来”

    谁料到那小公子只会一个劲儿地哭,任凭上头顾华念和任夫人喊破了嗓子,就是不肯爬进水桶里去,怕是被吓坏了。任夫人叫了半天,着急得简直想顺着绳子爬下去。顾华念哪里能让任夫人去涉险,忙让桐儿去隔壁任家叫人“去找个身量小,身手灵便的小厮过来,把小公子抱上来。”

    桐儿应声去了,赶来的却是任珏。任珏听说自己侄儿掉井里头了,忙敢了过来,顺着井绳滑了下去,不多时便把小公子抱将上来了。

    任夫人见孙儿平安无事,抱着在井底摔得一身脏兮兮的孩子,也不嫌脏,一口一口地亲着抹着灰的小脸蛋儿,哄着宝贝孙儿。任珏大咧咧地用袖子一擦脸,撇了撇嘴道“娘,看你把晨儿宠的,让他爬进桶里头都不敢,晨儿以后还怎么成就大事业啊”

    任夫人狠瞪了自己的三儿子一眼“我只管晨儿平平安安,没你们这群爷们儿的野心”

    被母亲当着外人的面儿这般数落,任珏倒是半点不放在心上,只对顾华念道“你家这井倒是奇特,下头竟挖了地道”

    最终任家抱着小公子回去了,鸽子也没要到。送走了这一家子,顾华念只琢磨开了任珏的最后一句话。这井底下,有地道

    大家宅大抵上都有些秘密,顾华念只道是韩家挖来不知道做些什么的,学说给韩子阳听,韩子阳却是一脸的茫然“井底下地道”

    “阿旭你不知道”自家的密道如果是家主都不知道的话,就怕是外人利用来作些什么的。顾华念一见韩子阳不知,便有些心惊了。两人商量了一番,总觉得这事儿有些怪异,便打算着等明日韩家再送东西上来,托个信儿给韩宋氏,问问看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便从家里派人过来,把这密道探查一番,填掉再说。

    商量完了正经事儿,顾华念忽而好奇问道“任夫人看上去倒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怎么孙儿都这么大了”任都督他到时没见过,只听过几个传闻。这任都督成婚以来就再没纳过小妾,连外房都不敢养,据说就是这任夫人太厉害了,不许他朝三暮四。

    “任夫人这么些年便一直是这个模样。”韩子阳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知道这任夫人看着年轻,实际上也有五十多岁了。有些事儿还是不知道的好,任夫人一直这般年轻,围着她的不都是恭维她的模样,哪里有胆子去问个缘由。

    这般到了黑夜,韩子阳后背还是酸痛异常,顾华念让他趴好了,垫了垫,别压着肚子。而后又怕着凉,也不脱上衣,从衣摆底下伸手进去,揉捏着他的后背。

    顾华念医术差了点,精于用毒疗毒,推拿针灸也是一流,总是被萧静慈说,净琢磨些旁门左道。此时旁门左道派上了大用场,见韩子阳舒服地展开了眉头,顾华念笑道“怎么样我的手艺高吧”

    “易之这一手妙极。”

    谁料到这大晚上的,韩家的大门却被咣咣拍响了。顾华念不乐意了,自打任家来,小夫夫两个哪里还有半分的安生,却又不得不去开门。

    门口是任家的小厮“不好了夫人她忽然晕过去了,三公子派我来请顾平君,帮我们家夫人看病”

    任夫人白日才见过,哪里有病了的模样。顾华念奇怪任夫人怎么就昏厥了,道“我就是。”

    那小厮此时也顾不上礼节了,拖了顾华念就要走,怕任夫人的病急得很了。顾华念只能回头跟韩子阳喊了一声去去就回,跟着小厮绕到隔壁任家大门。

    任夫人晕厥过去已有些时日了,怎么喊也喊不醒,那驻留在脸上二十多年的容颜却仿似湍流一般逝去。等顾华念赶过去,床上躺着的,哪里还有他白日里见到的任夫人的半分模样只有身上穿着的,还是才见过的那一身,少妇所着的明亮,盖在一个老妇人身上,显得极为诡异。

    顾华念忙上前把脉,只见任夫人脉象虚弱,竟是要离世般的光景。只是这脉动里,顾华念感觉到一丝的怪异,便“咦”了一声,又仔细地探看一番。

    任夫人床头站着老三任珏,和老大任琦的妻子丁氏,丁氏的小儿哪里知道自己祖母面临着凶险,早就去睡了。做儿子儿媳的听闻大夫“咦”了一声,忙前去问“顾平君,娘她怎样了”

    顾华念又诊了三回,才捕捉了那脉象的异常,倒抽了一口气“红颜”

    没错,红颜。这脉的迹象,同沈华安从都城飞鸽传来的有关红颜的描述一模一样。以药力系住了假的脉象,看上去如同一个壮年的妇人一般,待药效失灵了,这假象却山倒一般地剥离身体,用药的人也迅疾地老去,只留一丝生迹,还在作者最后的挣扎。

    如若是红颜,倒也解释了为什么任夫人竟十几年红颜未老了。顾华念暂且未去考虑为何宫廷的秘药会辗转到一个都督夫人的手里头,只知道现时有多急迫,一旦那一丝生脉也消失了,任夫人便是彻底救不回来了。忙让人去韩家取来自己的药箱,顾华念拿出一套针来,在烛火上烤了一番,道“任少奶奶,任少爷,我必须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若是不试,怕来不及了。”便要施针。

    皇帝的那个宠妃,便是因为一帮子太医的拖延,不敢用药施针,最后浪费了时间拖死的。沈华安去太医院并没有暴露自己绝谷弟子的身份,怕江湖出身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也只是给老太医们打个下手,没有插嘴的份儿,这疗法还是事后他和顾华念二人飞鸽来去讨论的,从未得以临诊的验证。

    顾华念手里拿的,是一套金针,细如毛发,长短不一,难度极大,效果却最佳。让任家点了无数支蜡,确保屋子里足够亮堂了,顾华念才敢下针,刺进任夫人的皮肤里,任夫人却只跟死人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如此施针结束,直到最后一针扎下去,忽而床上的老妇起了挣扎,呼喝着喊着痛,声音也自然不是白日里鸣莺般清脆了。直到此时,一直守在床头的任珏才放下心来,咧着嘴笑着,对着那仍旧闭着眼睛的老妇唤道“娘娘你醒了”

    “夫人没有这么快清醒。”施针是极需集中注意力的,遑论顾华念用的是那般细的金针。等终于将最后一根针送入了准确的穴位,任夫人的那一声痛呼也证明了此法的疗效,顾华念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顾华念擦汗的动作落到了任珏的眼睛里,忙喊着外头站着的丫头“来人,给顾平君送块温毛巾来”

    立时有人捧了毛巾进来,在温水里泡过,拧了半干,微亮的夜里用以擦汗,最舒适不过了,亦能提神。顾华念擦了把脸,又道“我去开个方子,熬了给任夫人喝。这病怕是有十多个年头了,不是那么容易去根,要好好调理。好在最凶险的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任公子也别担心。”

    任珏却皱起了眉头“顾平君,你说的那个红颜,是什么”

    章 〇二七 走火

    顾华念那一声“红颜”纯粹是脱口而出,毕竟是宫廷的秘药,师弟传出方子来给自己研究,自然要万般小心,哪里肯给外人知道。正打算搪塞过去,谁料任珏却探看了三番周围有无旁人,之后悄声对他说“顾平君,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药的,不过有些事情”

    任珏这般的模样已经近乎于威胁了。顾华念瞅着任珏的眸子,读懂了之后,顾华念忽闪着好奇,却笑了,道“任公子是听错了吧,我有说过什么红颜吗”

    “对不起,顾平君,我听错了。”任珏知道眼前的是明白人,也笑着致歉,请人恭敬地送顾华念回去了。

    显然任珏是知道红颜是什么,却放任着任夫人去吃只是不知道昨晚上那份担忧是真心还是假装,这个任家,也是一摊子浑水啊。顾华念回了韩家,天已然亮起了,韩子阳才刚起床,扶着后腰在院子里走动,顾华念叮嘱过他,多活动活动,对孩子要好。

    顾华念背着药箱回了屋,昨晚上忙活了一夜,此刻疲惫得很。同韩子阳打了声招呼,顾华念便躺回了床上,昏沉睡下了。

    等他终于有了精神起来了,已然是晌午了。

    顾华念伸了个懒腰,已有饭菜飘香入了卧房。原来韩子阳端着两个盘子正刚进屋,步子别扭至极,怕是腰还在痛。顾华念见这个样子哪里还能让他去端,忙上前去,帮把手“我来吧,阿旭你歇着。”说着顾华念把韩子阳手里的两盘菜接了过来。有人接了手,韩子阳便顺势扶住了自己的腰,用力按揉了几下“好沉啊,这腰。”

    “叫你不注意”顾华念瞪了他一眼,把菜搁在了桌子上,回头扶住了韩子阳,“阿旭,疼得比昨儿个还厉害吗”

    韩子阳摇了摇头“那到没有。易之你肚子空了一天了,来吃点东西吧。”

    “哎。”顾华念答应下,却仍旧是先把韩子阳扶到桌子边上,给他揉着腰。等看韩子阳舒缓了下来,这才拿起筷子来吃饭,此时菜已然凉了几分。

    韩子阳腰上舒服了些,舒了口气,问道“任夫人怎么了这么着急把你叫走,病得厉害吗”

    顾华念踌躇了半晌,才道“任夫人也用了红颜。”

    顾华念有个师弟在太医院作学徒,旁人不知道,顾华念却并没有打算隐瞒韩子阳。连同那种叫做红颜的药,也是在跟韩子阳闲聊时说起过的。任夫人竟然有红颜,宫中的秘药哪能随意地流落在外,韩子阳也是吓了一跳,之后却道“也许吧,那个珍妃,是任夫人的妹妹。”

    原来是姊妹,这就不奇怪了。红颜这药之前也未曾听说过,大抵是才研究不久的,未曾有人知晓会在十几年后导致猝死,得了什么好东西,珍妃偷偷送出宫去给自己的姐姐,也是正常的。可惜珍妃去得早,任夫人这下倒算是救回来了。似乎珍妃的丧信还没发到任夫人这儿,顾华念也是仗着飞鸽传书较为迅疾,才能提前得知。

    他当然不会好心地去通知任家,珍妃去了,这事儿就当是这般结束。顾华念昨儿个被那小孩子搅合,今天又受了任珏的威胁,对任家好感全无,只恨不得把大门关起来,隔绝外头的一切,只过个清静日子。

    韩家韩宋氏的心腹不辞辛苦地又跑上了山,这回让他带信回去问韩宋氏有关密道的事儿,又下山去了。韩子阳近日嗜睡起来,早早犯困躺下了,别府里便入了夜。今夜里月亮也只有细细的一弯,整个当阳山便被黑夜笼罩起来。

    忽而间四周却亮着红光。顾华念只觉得有浓烈的烟味刺入鼻中,慌忙睁开眼睛,推了推韩子阳“阿旭,阿旭,快起来外面是怎么了”

    韩子阳吸了一大口烟气,咳了起来,也醒过来了。二人忙披上件衣服,推开门,只见四周火光冲天,韩府竟是被火光包围了起来

    往哪里跑都是火,好在今晚没有风,火势蔓延并不算迅速。只是二人着实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跑才好,先去了厢房,把弄婆和桐儿叫了起来,四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四周吞噬着别院的火舌。

    “去湖边。”韩子阳作了主心骨,让四个人跟上去。漪碧园有一潭荷花池,地方空旷,水边空地总归是着火时最安全的地方。桐儿和顾华念跟着韩子阳,就要往湖边跑,还没到湖边呢,路过漪碧园的书房,前方便有大火阻挡了去路。三人正着急着,只间弄婆转身却钻进了刚着了火的书房

    “弄婆回来”顾华念招呼着,一时着急,忘了弄婆根本听不见。哪里能让老人家葬身火海,顾华念跟了过去,却见弄婆站在门口招手。书房内两排书柜赫然洞开,内中竟藏着一扇门

    小夫夫二人对视,怕这就是韩家的那个密道了。弄婆跟了韩宋氏多年,知晓这个地方也并不意外。带着桐儿,四个人下了密道逃生。身后的门又合上了,弄婆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竟出了韩府。

    逃出了生天后,四人站在别府外的林子里,望着渐被吞噬的院子。韩子阳拧起了眉头,本想问这密道究竟是什么,却想起弄婆不会说话来,便打算等着去问韩宋氏。火光也惊扰到了任家,任家终究来的人要多,韩家四个人无力扑灭的大火,任家可以积极地去救火。桐儿望着两个主子,欲言又止地,却想着往别府那边走“老爷,平君那个”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79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