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没告诉你”余歌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游魂一般,“你是转胎而生的,注定命中无子”
纪崇基好似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这也难怪,纪云对他所说的“你我同命”,凭他怎能想到,指的竟是,命中无子
“那那女人腹中的孩子是”缓和过来后,纪崇基问道。
“也是他们布置好的,”余歌道,“不论是谁的,都不可能是你的孩子。”
“哦”纪崇基大出了一口气,身体却也像缺了一口气一般,突然站不住了,扶着桌沿坐了下来。他虽不说,余歌还是能看出他的失望。
“伯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纪崇基无力地抬头问道,“想用孩子把我留在西夷为什么他想让我做什么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余歌道,“你对他们可是非常的有用。”
“我有什么用”纪崇基颓丧地道,“我连自己的兄弟都保不住,是个向西夷投降的懦夫,死去的柳星他们,都看不起我我凭什么重要,值得他们设下这般圈套”
“就凭你是谧南王之子,”余歌沉重地道,“西夷早就不满足于进犯大颂了,恐怕早就准备取而代之,他们欠缺的,是一个合理的借口若是当强盗,没有借口都可以,可是想要当皇帝,就必须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发兵了知道吗,你的身份,就是最好的借口”
“我”纪崇基思考了起来,“我是谧南王之子,这是他们发兵的借口”
“你还不明白吗”余歌道,“皇上至今无子,按道理,他改从宗室中选择男孩立为皇储,可是到现在也没有,这在中原,就是大过而最该被立为皇储的人就是你呀”
纪崇基再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余歌继续道“你是先帝的嫡长皇孙,按本朝例法,皇帝若是无子,你就该是太子,现在你在西夷,我猜得不错的话,他们会搬出一个拥立太子的借口,逼皇上立你为储君,皇上不可能答应,若是答应了,就等于将太子位送给了西夷人,而如果不答应战争就开始了这三个月里西夷人不可能什么也没做,我恐怕他们已经采取行动了,京城的回复,也许就要到了”
余歌猜得丝毫没错。陆祈得知陆褆的儿子还在人世,先是震惊,再是不敢相信,可是看西夷使者的信中,对当年那事描述得是相当详细,令人不得不怀疑当年还有漏网之鱼。虽然很想不论真假,杀之后快,但是陆祈也清楚西夷人打的是什么算盘,所以权衡之下,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先将此人送回大颂,待核实身份属实后,再立为储君。”
回信被飞马送至西夷,西夷人自然也有对策,立刻调集了一万人马,准备送纪崇基回颂明眼人都看得出,西夷的“护送”根本不是护送,如果仅仅是送人,何须一万人马
陆禶给纪崇基准备了“陆”字战旗,并对他说“你本姓陆,从此就改过来吧。”
陆崇基问“是要让我带兵吗那我从盘龙山上带来的那些人,可以交给我吗”
“我们又不是去上战场,”陆禶委婉地拒绝了陆崇基,“盘龙山的降军,也包括在这一万人里面,他们是去保护你的,不是去打仗的。”
同时,左贤王赫阿济格竟然悄悄地找了余歌,余歌听完他的来意,打从心底里地笑了起来,道“左贤王尽管放心,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半个月后,大军启程时,陆崇基被捧成了“储君”,身坐高马之上,余歌坐在马车里追随其后,赫阿济格与郎云峰亲领大军,一路向东行进。
一路上,余歌不禁要感叹,颂的气数恐怕真的已尽,边界处的驻军,根本不敢有半分抵抗,看到西夷大军便大开城门,令西夷军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一个月后,走到西琅关。西琅关是西部通往腹地的要塞,在天庆十年的西夷进犯中,西夷军只有在这里受到了实质意义上的有效抵抗,可惜当时后方指挥不利,竟下令放弃西琅关,让西夷人捡了大便宜。这次西夷军再抵西琅关,西琅守将任之谦,将雄关紧锁,严加戒备。赫阿济格派人送去了公文,说明是为护送大颂储君而来。任之谦看过公文后,派人来说“既是护送,那就请将储君移交给我们,后面由我们派人护送,不需你们大军跟随。”
赫阿济格当然不会同意,于是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西夷大军在关外驻扎,西琅关守军闭关不出。但是,双方彼此都知道,这种僵局不会持续太久,西夷军不会在这里干耗粮草,任之谦也已派人快马进京,向朝廷请示对策。
陆崇基问余歌“我怎么觉着这仗是必打的”
余歌道“理由已经很充足了,不论双方谁先动手,都已经不可避免了。”
陆崇基道“我莫名其妙成了储君,又莫名其妙跟着西夷攻打大颂,我这个储君当真莫名其妙。”
余歌笑道“你这个储君,哪里是真储君不过是个开战的由头,你就算真的进了京,皇上也容不得你,而你在这里,现下,他们还用得着你,不会拿你怎样,日后却也难说”
陆崇基冷笑道“这么说来我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暂且苟延残喘。”
余歌道“日后的事谁知道况且你还有我,我心里打算着呢,现在我倒不怕别的,就怕我们养出来那条小狼,不知什么时候就回来咬我们一口啊。”
“你说郎云峰”陆崇基道,“那个白眼狼,只恨我不能亲手教训他”
“现下的形势,他不教训你就不错了,”余歌道,“我看他一心想要拿我试个刀,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呢。”
说话间,帐外有人向里通报“世子、余公子,王爷请您二位过去。”正是宋杰。
余歌看了看陆崇基,唇畔浮起“果不其然”的微笑,拉了他道“走,去看看他为什么找我们,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进了大帐,赫阿济格和郎云峰都在,帐内挂着地图。赫阿济格笑脸相迎,说“西琅关不让我们过关,我们要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赫阿济格已经懒得讲台面话语,完全说的都是真话。还是郎云峰说话周全,他说“西琅关官兵不尊重我们,就是不尊重储君,虽说还没册封,但你就是大颂的太子,这一点毫无疑问,他们想阻挠太子进京,安的定不是什么好心,好在有我们护卫,不会让世子你吃了亏。”
“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来商量商量,”赫阿济格道,“咱们怎么攻这个西琅关”
赫阿济格说完,视线就从陆崇基转移到了余歌身上。余歌心知他们带自己来绝对是有目的的,种子方在他们面前销毁之后,知道其中内容的就只有余歌一人了。
余歌还要装傻“带兵打仗就数王爷擅长,王爷怎么想的,一定没错就是了。”
郎云峰冷笑道“王爷固然会带兵,若是有余先生的辅佐就更好了。”
余歌讪笑道“在下才疏学浅,怎么能辅佐王爷”
赫阿济格突然朗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既然你愿意听我的,那我说,要攻打这个西琅关,就要用世子做先锋你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咦,收藏掉了,有那么难看吗
63、第六十三章 失守
余歌的心瞬间便阴沉了。他看到了赫阿济格身后,郎云峰的表情,猜到这定是他的主意。不过这倒也在意料之中,若余歌是郎云峰,他也会用这一招。陆崇基不过是个傀儡太子,西夷只是想借着护送他的名义开战,并不在意他的死活,把他送上前线,颂军反会顾虑,不敢让“储君”死在自己手里,若是陆崇基真的死在战场上,就更给了西夷冠冕堂皇攻打大颂的理由。但是,刀剑无眼,余歌为了让陆崇基尽量安全,自然也会倾尽所学,帮助西夷军赢得胜利这把算盘,郎云峰打得太精了,把陆崇基利用了个彻彻底底。
余歌只好服软道“王爷要我做什么,我自当竭力,何必让他一介勇夫,统领王爷的神兵。”
“你不必替世子谦虚,我知道世子的本事”赫阿济格道,“云峰,拨一支人马给世子,我来同余公子商讨商讨。”
余歌使眼色让陆崇基跟郎云峰出去,待他们出帐,余歌对赫阿济格道“他们如今守着雄关,我没有办法,你只要想办法让他们从关内出来,与我们对阵,我就能帮你赢。”
“不是帮我赢,”赫阿济格笑着,“是帮世子。”
余歌咬了牙道“对,是帮陆崇基”
次日,赫阿济格佯装同意了转交陆崇基的要求,令任之谦派人来接,却把前来迎接陆崇基的人们困在军营里,以设宴款待之名,让士兵看守,不准放出一个去。任之谦迟迟不见人回来,知道是出事了,接连又派了几个使者都没能回来,恐怕有异,便亲自带兵来讨,哪想到,刚一去,便落入西夷军埋伏之中,任之谦被俘,西夷军将他关押了起来。
任之谦受俘后,便不吃不喝,绝食求死,西夷军留他还有用,便有些为难。余歌此时自告奋勇道“让我去劝他试试。”
郎云峰听到余歌这句话,便一挑眉道“我看还是不用麻烦余公子了吧不如让世子去劝,只怕还好些。”
余歌微笑道“他不会说话,还是我去吧,王爷以为呢”
赫阿济格倒没有对余歌存那么大的戒心,便笑着答应了“余公子要去,就让他去吧。”
余歌又要求道“让看守们都离远些,他说话才没防备。”
赫阿济格又答应了,郎云峰却紧张了起来,脚步不由自主跟了过去。余歌停下,回转身看着赫阿济格笑“王爷能不能不要让人跟着我”
“好好好,云峰,你跟着他干什么,”赫阿济格道,“我还要和你谈事情。”
余歌走后,郎云峰大声责问赫阿济格“您为什么这么相信他他并不值得相信”
赫阿济格道“他只不过是个书生,能做什么他毕竟是世子的人,我们对他客气点,世子才会听我们的。”
余歌靠近关在木制囚笼里的任之谦,笼子里的俘虏闭着眼睛,拒绝接受一切外来的干扰,放在他手边的食水一滴未动。
“任将军,任将军,”余歌语气温和地叫了他两声,“您睁睁眼,我是颂人”
任之谦没有睁眼,只是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已经有颂人来劝降过了,我没有上当,他们又派你来干什么。”
“我不是来劝降的,”余歌道,“我是来实现你的愿望的。”
“我只愿一死。”任之谦闭着眼说。
“那我就送给你刀子”余歌道,“你快睁开眼”
任之谦微睁了一只眼睛,看到余歌,才将双眼都睁开“你真的不是来劝降的”
“我不会劝你归降,”余歌道,“我自己身在敌营,也说不出救你出去的谎话,我懂你求死的心,所以送给你一把匕首。”
余歌说着,回头警惕地看看已经被他打发到远处的看守,然后迅速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穿过木栏塞到任之谦的袖子里。任之谦大吃一惊,手伸到袖中去抓住匕首,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要想死,就用这把匕首了结,但是,”余歌紧紧盯着任之谦,道,“任将军,反正你是要死的,你与其一个人上路,不如带一个西夷人同去。”
“你想说什么”任之谦开始听得进余歌的话了。
“想必你一定已经见过,他们西夷一位少年王子了吧”
“我见过,我刚被俘,他就来过,让我归降,我知道他不过是想利用我,我临走前让副将据关死守,他们想用我打开西琅关的城门,所以我死也不从。”任之谦道。
余歌没有告诉他,正是自己为西夷人排的军阵,令他进入了包围圈中无法逃脱;也没有告诉他,在捉拿他的人马里,有一支打着“陆”字旗号的人马,就是陆崇基率领的。他现在抛却了家国大义,忍下了与虎谋皮,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去利用一个将死的人,其行为和西夷人并无二致,只不过,要看任之谦,愿意被谁利用。
“他叫郎云峰,此人非常危险,日后必成大患,你若能除去他,也算是为大颂立下一功”
余歌的话无根无据,若在平常,任之谦根本不会轻易相信,但是此时并非平常,大颂之大厦将倾他也看在眼里,是否能为这样的朝廷立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心中对西夷的恨,依然强烈。
“匕首我已经给你了,你随时都可以用,”余歌也觉得无须再多言,“至于怎么用,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余歌说完站起身来,再看了任之谦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随后,宋杰跑到大帐中通报“任之谦吃东西了,他说愿意与我们合作,但是要请王爷亲自去和他商谈。”
赫阿济格道“你看,余公子果然管用我这就去”
“等等”郎云峰突然拦下,道,“任之谦不过是个守将,他要见父王就见,也太抬举他了,我去就行了。”
“也好,”赫阿济格道,“那你代我去,现在跟他客气点,哪怕过了就杀了他。”
“是。”郎云峰答应着,就同宋杰一同出帐了。
路走了一半,郎云峰忽然停下,道“你等一下,我回我帐里去换一套颂人衣服,也许他能好说话些。”
“这个,无所谓吧”宋杰虽有疑问,但也没多追问,“那我在这儿等着您。”
郎云峰便回自己大帐去,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再同宋杰一起来见任之谦。
“还不快把任将军的镣铐解了,再拿一身干净衣裳来”郎云峰故意用颂话和宋杰这么说,其实就是说给任之谦听的。
宋杰知道怎么样演这出戏,连忙鞠躬答应了,将任之谦放出牢笼,解了镣铐,又离开去拿衣服。
任之谦反复思考过余歌的话,虽然不知道那位给他送匕首的人的目的,但是那人说的话倒是很实在,只是任之谦决定,自己就算是死,也须得先送走一个西夷人,他选择的这个人,是左贤王赫阿济格他并没有完全听从余歌的话但是没想到,最后来的,还是余歌所说的那位年轻王子。
此时宋杰离开,其他士兵又站得远,是绝佳的机会。郎云峰脸上挂着笑容,问“听说任将军愿意归顺我大钦”
任之谦艰难地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郎云峰便贴近任之谦,任之谦突然抽出匕首,向郎云峰的胸膛捅去,大叫“条件就是你和我一起死”
不远处的士兵听到动静一看,全都怪叫着跑过来,把任之谦打倒在地,郎云峰生气地大喊“给我活活打死”
当宋杰听到消息赶来时,任之谦已经被打得晕了过去,郎云峰手里拿着匕首,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看,见到宋杰,笑道“多亏我来之前去换衣服,在里面穿了个软甲,否则现在已经死了”
宋杰也是吓得不轻,道“您真是命大不,是高明知道这任之谦不会乖乖归顺,但他这凶器是哪来的呢他被关起来前我们搜过他身,没有留下任何武器,这期间接触过他的,也只有我、您和王爷、看守的士兵们,和”
“这件事,我已经叫他们瞒起来了,”郎云峰显然知道该怀疑谁,“你也不准告诉我父王,我自会查清,知道了吗”
“不告诉王爷”宋杰还不敢答应。
“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万一走漏了风声,我第一个找你”郎云峰的眼神如同他手中的利刃般骇人,宋杰不敢违抗了。
“那,任之谦呢”
“他是不会归顺的了,”郎云峰道,“活的用不了,我就用死的,把他的头砍下来,我要挂到旗杆上。”
余歌谋害郎云峰的计策失败了,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阴谋,一下掉到了极劣势的地步,不由得日夜悬心,担心郎云峰如何报复。
郎云峰将任之谦的人头挑在旗杆上,在西琅关下骑着马举着旗杆转圈示众了三天,本受命死守不出的副将终于忍不住热血,打开城门与西夷军决战。因陆崇基被派在最前方,余歌不敢藏猫腻,老老实实为西夷军排列阵型。颂军大败,西琅关失守,西夷军向着中原又更近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束了,真的快结束了
64、第六十四章 不亡
一路上西夷军势如破竹,所遇的抵抗皆不堪一击,一是由于士气羸弱,对西夷军闻风丧胆,二是西夷有余歌运筹帷幄,几块木牌便排出各种玄妙阵型,颂军难破,三是西夷军攻破西琅关后,沿途各城守将都听说了西夷军中打“陆”字旗号的就是这次朝廷认可的准储君,谁敢伤了陆崇基不如避让。就这样让西夷军一路打到了白狐城下。
白狐城是一座山城,依山而建,集四十年之功落成,本就是三面环水的天险,再加上双层防线、坚不可摧的城墙,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城内物资充足,传说白狐山中有白狐仙人,供给城中居民源源不绝的食物。实际是山上有田地可供耕种,所以城内永不会断粮,若要硬守,可以守上二三十年。西夷军上一次打到这里,特地分兵去阻断了白虎城的援军,依然久攻不下,无奈只好绕道而行,却减弱了对首都的威胁。这次西夷军就是冲着颂都去的,所以一早便拿定主意,誓死也要攻下白狐城。
余歌早便知道白狐城这个地方,只是看地图已觉棘手,等看到实地,更是大呼不可能。郎云峰道“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我才要带你来,你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不然,带头送死的是谁,想必心里你清楚。”
“这座城可谓滴水不漏,卦象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是老天爷布的阵,我破不了”余歌道,“强攻也是妄想,山地发挥不了骑兵优势,他们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强行破城只是妄想,我劝你们还是换一条路,或是想办法贿赂守将,或派内应里应外合,倒还算是个方法。”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郎云峰大摇其头,“这些都不是你的用处,出奇制胜,难道不就是你的本事”
“你太把我看得高了,”余歌道,“即使你让陆崇基冲锋,来逼我想办法,我也是无力回天的,这么做只会白送了他的性命,而他若是死了,你们就少了一个筹码,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筹码你以为你的话能骗过我吗”郎云峰狞笑道,“你真的以为我们在城中没有内应吗我告诉你,京城的密诏已经到了那皇帝扯了一堆什么虽则皇嗣贵重,然遭西夷所胁,守城将领以社稷为重,或有误伤,不予叱责总之一句话,就是让他们杀了陆崇基我不让陆崇基去送死,自会有人收他的性命,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筹码,他活在这世上一天,都该感谢我们当初没有杀他”
此时赫阿济格和陆崇基都不在,郎云峰便敞开了和余歌说起实话,说完,更是逼近余歌。郎云峰已经长得比余歌还要高了,细长的身子挡在余歌前面,将他逼在大帐的一角,目光凶狠又幽深。
“那日,我叫人把你从牢里带走,本来是要送到我那儿去的,谁想到,这个陆崇基,竟然是谧南王的儿子,竟在那时说了出来”
郎云峰越挨越近,近到余歌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一呼一吸,和他血脉搏动的力量。“王爷”余歌看着郎云峰的背后喊了一声,郎云峰不禁回头去看,余歌趁机推了他一把逃开,从营帐内跑了出去。郎云峰没有去追,而是注视着余歌的背影出了视线,擦擦上扬的嘴角,他觉得自己大可以不用着急,还有的是收网的时间。
次日,西夷军派出一支人马,对白狐城西南城门发起进攻,守城人居高临下,从城墙上向下投掷巨石,西夷军死伤惨烈,无功而返。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余歌仍然大为不满,向赫阿济格抗议说这是在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赫阿济格不知听郎云峰说了什么,竟表示如果余歌拿不出好办法,那么明日将再次攻城,并且就让陆崇基带队攻打南门。
白狐城南城门道路狭窄,一边是悬崖,另一边就是涛涛的江水,让陆崇基去,无疑就是叫他送死,余歌当然脱口而出“不可”
赫阿济格早就等着这句,马上反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余歌被逼得无法,只有说“我也不是没卜算过,但是那卦象非常奇特,连我也不知道它预示着什么,王爷何妨多宽限两天后天,后天如果下冰雹,我就敢赌一赌,如果后天没下,就随王爷处置”
“冰雹”赫阿济格不大敢相信,虽说这个季节的确有可能见到冰雹,但是余歌为什么说见到冰雹就敢赌一赌呢
余歌说的却是真话,他反复算了数遍,最终的卦象,却让他不解,又有点恐惧。因为那个卦象,凭他的所学,竟无法解读,只知道将会有大事发生,非常、非常严重的大事,但却不知道吉凶。后天的冰雹,是他验证自己卦象没错的方法,如果卦是对的,在这种情况下,那就只有放手一搏了
晚上,陆崇基和余歌去看望了伤员,发现张喜也在,并不是他受伤,而是王雄被巨石砸中,他在照顾王雄。
张喜看到陆崇基和余歌,眼神十分冷淡,余歌与纪崇基蹲到他身边去查看王雄的伤情,陆崇基低声问张喜“兄弟们还好吗”
张喜的眼中瞬时泛起一道莹光“实话说,不好。我们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为敌人卖命如果只是为了活着,可现在我们宁愿快点儿死了,也好过这样屈辱地活着”
余歌本是蹲着,听了他的话,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道“都是我害得兄弟们忍受如此屈辱,但还请再多忍两天,到时一定给兄弟们一条出路”
陆崇基还当余歌只是编个理由让张喜等人再坚持活下去,倒没听出话里的玄机,张喜却听出来了,眼睛一亮,问“军师的意思是”
余歌看了看左右,虽然都是病恹恹的西夷士兵,余歌还是让陆崇基先照看着王雄,自己和张喜走出营帐,一边挑人少的地方走着,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如果后天能下冰雹,那之后的进攻就由我安排,到时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白狐城破,你们趁乱逃进山上,或者找船,下江逃走,都是办法”
“另一种结果呢”张喜问得仔细。
“另一种,就是你们一起死了,”余歌的眼睛在夜里映着月色,愈发寒冷,“到时候,我也不会独活,大家一同解脱。”
张喜听后便不语,余歌又道“总之,没有几天了,不管是哪种结果,这屈辱都不会再持续下去了。”
张喜便道“好,只是,王雄怎么办”
“现存的弟兄还有几人”余歌问。
张喜想了想“当还有六七人。”
余歌叹了口气,道“能让这六七人全都逃离,已是不易了,王雄那伤势,能不能醒来都难说,定是走不了了。”
张喜犹豫了很久,最终说道“好,军师你许我们一个解脱,我就等着这一切了结。”
隔日,天上果真落下了冰雹,余歌的卦象并没有出错,那么,那件他也无法参透的惊天大事,将会是什么呢
赫阿济格果然差人来请余歌了。此前赫阿济格对余歌的能力,并没有像郎云峰一样的深信不疑,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不太能信任文人那些纸上谈兵的东西,即使余歌帮助他们攻下沿路的城池,他也认为,在颂军那样的弱鸡面前,即使赢了,也说明不了什么。可是他没想到,余歌竟连天气也可以预测如果真是这样的神人,那还了得
余歌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猜中了的兴奋神色,只是淡淡地告诉赫阿济格“明天攻城,主攻西南门和南门,南门难攻,让陆崇基带一小队人,不要骑马,不要穿甲,那个地形上,这些都没用,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赫阿济格问。
“因为南门危险,死伤一定很多,所以我想请王爷,把我们从盘龙山带来的弟兄,都拨到陆崇基那一队去。”
“为什么要提这种要求”站在赫阿济格身后的郎云峰突然问。
“中原人重个情义二字,死也要死在一起,不能成全吗”余歌道,“要不,就不要让陆崇基攻南门。”
“不,陆崇基就攻南门,”郎云峰道,“那几个降军我拨过去,反正死了我也不心疼。他们的归宿你都安排好了,那你呢”
面对郎云峰这样的质问,余歌没有任何逃避地迎上他的目光“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郎云峰是想不出任何让陆崇基能够生还的方法的,所以坚持让他带队去南门,一方面,他很乐于看到余歌被逼到绝境的样子,另一方面,也很希望陆崇基死。
余歌送别陆崇基时,与他说好“你要是能活着,就回来找我;若是死了,我就去找你”陆崇基因此而毫无畏惧。
余歌看着天色,今天的天空有些隐隐泛红,出兵的时间经过了精确的计算,下面就要看老天站在谁的一边。
陆崇基带兵到达南门,果然遭到激烈抵抗,处在地形的劣势,根本毫无办法。就在白狐城守军刚要展开反击之时,突然山体震动交战双方全都措手不及。而这震动愈发强烈,山石断裂滚下,山城城墙坍塌陆崇基躲过山上落下来的山石,大叫道“站稳都给我站稳”
有些士兵被山石撞击,或被摇晃得脚下站不住,掉到悬崖下去了。待震动刚刚平息,大部分人还在震惊中时,陆崇基突然仰天狂笑,举剑吼道“这是天不亡我你们还不给我冲上去”
65、第六十五章 恍惚
余歌所在的大营也在强烈地震动,余歌摆在案上的木牌随着桌案摇摆,滑落下来,余歌不顾脚下不稳,扑过去在地上拼起木牌。
“原来如此,原来是地震”余歌一边旁若无人地摆放着木牌,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鬼临螣蛇动在震宫阴伏阳迫原先卦象上卜出的石破天惊的大事,原来是地震”
郎云峰与赫阿济格待震动过去,就迫不及待地冲出营帐去追问战况,过了一阵子,郎云峰先回来,满面喜色,看到余歌还跪在地上对着摆一地的木牌发呆,一步跨过去将他拉起来“白狐城的城墙震倒了,我军趁乱攻进城去了现在再加派兵力,多叫些人压上去”
“这些都是你事先算出来的,对不对”郎云峰很兴奋,抓着余歌不停问,“你早就知道会地震,知道白狐城的城墙会塌,所以你才会让陆崇基带着那几个盘龙山的人去南门,你想让他们跑不过没关系,他们我都不在意,只有你是个宝贝,你”
郎云峰一只手已经抚上了余歌的面颊,余歌才回过神来,刚要挣脱,忽地被郎云峰一拉,对方的唇已经撞了上来。余歌拼命挣扎,郎云峰把他箍得可紧,膝盖还压住了余歌的腿,令他更不得动弹。
余歌的唇被咬得直流血,赫阿济格走进帐内,郎云峰才终于放了余歌,余歌从赫阿济格身边跑过,冲出帐去。赫阿济格对郎云峰道“他可是世子每天一起睡觉的人,你动谁不好,碰他干什么。”
郎云峰笑道“我就偏爱虎口里夺食吃。”
赫阿济格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很多事,白狐城拿下之后,我们先搬进城里去,然后我要回一趟国内,十万大军先交由你看管,等我回来再继续行军。”
郎云峰听到赫阿济格将十万大军托付给自己,高兴得忘记了问赫阿济格回国的理由,只觉浑身是劲儿,急需释放,便道“我去前线练练手”牵了匹马,融到西夷军中,进入白狐城,与守城残军交战去了。
白狐城坚不可摧的神话,竟就这么毁于一旦。陆崇基拖着疲惫身躯归来时,余歌顾不得他身上的污血,扑过去悄声问“张喜他们成功逃脱了么”
陆崇基点点头“当时情势混乱,不能告别,但我看着他们走的。”
余歌松下一口气来。陆崇基注意到了他唇上的伤,问道“你这里怎么破了”
“哦,”余歌早想好了理由,“地震时没站稳,跌倒磕到牙上了。”
陆崇基便不再深究,这时赫阿济格走过来拉着陆崇基要庆功,就这么把人带走了。之后,西夷军进驻到白狐城中,准备待余震过去,重修城防。赫阿济格要回西夷,把指挥权暂全权交给了郎云峰。
然而,当郎云峰得知了赫阿济格回国的原因时,勃然大怒,不敢对着赫阿济格发脾气,等赫阿济格走后,立刻便叫人把余歌带来。
余歌早就料想到今天的状况,所以拒绝了陆崇基跟他一起,怀揣着千般的小心万般的谨慎,来到了郎云峰的帐中。
之前,郎云峰在余歌面前都是故作高深,而这次的愤怒却完全掩藏不住,满面的怒气一眼便能看出。
“好你个余歌”郎云峰气势汹汹,余歌不由得往后缩了一缩,“我还当你知道害怕,老实了,没想到你早早便给我下了这么个绊子”
余歌虽不知道郎云峰会做出什么,心里害怕得不得了,但还是说着激怒郎云峰的话“王爷谬赞我医术,向我问求子的法子,我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帮王爷呢也解了王爷膝下荒凉这还不够老实”
郎云峰被余歌一番大道理说得,虽知他这是假话,却还不了口,只是自己做惯了这么多年的独子,实在不愿看到此时赫阿济格再多一个孩子,不但是分享父亲的宠爱的问题,更涉及到今后的权位,他不得不防。郎云峰此时若是在国内,必定想尽办法先让那孩子胎死腹中,可是现在身在中原,赶不回去,无法得知那边的状况,也无法布置阴谋,只教他心急,来拿余歌撒气。
余歌偏偏还说“种子方的本意,本就是帮人求子的,就连男女,我都能保的,王爷此番定能再得一个麟儿。”
郎云峰不由得一个巴掌打过去,余歌被打得踉跄了好几步,嘴里也破了,流出血来。郎云峰抢一步上前,揪住余歌的衣服吼道“你唆使任之谦杀我,我瞒过去了,你放走了盘龙山的人,我也当不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待我”
余歌吓得浑身僵硬,只见郎云峰又弯下腰来,在他耳边道“还有那本种子方,我不相信你就这么把它烧了,你早就在那本书上涂满硫磺,这一定是你的计策,我觉得种子方还在,被你藏起来了”
余歌听到这不由得通身一颤,郎云峰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了其实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猜得没错,只是余歌毫无破绽,实在看不出他把书藏在了哪里,况且他人肯合作,也就罢了。
“知道害怕了”郎云峰终于有一丝愉快了,“本来想过阵子再要了你,但是我改主意了,你脱衣服吧。”
看着余歌愣了没动,郎云峰嘲笑道“莫非你不愿意,想为陆崇基守节你难道真的以为,陆崇基那个世子身份,能保住你我告诉你,他其实什么也不是,我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你信不信”
余歌当然信。余歌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动手宽衣解带,道“我余歌风流放荡,哪来的节可守你对我有意,怎么不早说”
余歌刚才愣住是因为,他没想到郎云峰会选择在旁边有亲兵在的地方动手,看来郎云峰是有意让他羞辱难堪,但是余歌明白,现在的一切都需要忍耐,郎云峰是自己计划中最大的障碍,就算不能除去,也不能让他针对上自己,那样将会非常麻烦。
郎云峰看到余歌并无反抗,竟又有些恼羞成怒,对手下道“来人,把世子请来”故意用的颂语,就是为了说给余歌听。
余歌没有想到郎云峰会无耻至此,当下停了动作,道“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这事与他是无关,”郎云峰一把扯住余歌,道,“但我就是想让他看看你被我骑的浪样儿你们两个人越痛苦,我越有兴致”
余歌一手掩了衣襟,转头就想往外跑,哪里跑得掉郎云峰随便一拉,就把人拉回来,按倒在地上,撕扯他的衣服。
余歌疯了一般地反抗,踢打抓咬,郎云峰哪里会在乎,叫了两个人来把余歌按住,更方便下手。
等陆崇基被人领进来,一眼看到这一幕,大吼着就要冲过去,被郎云峰的几个亲兵抓住,陆崇基便破口大骂。余歌听到陆崇基的声音,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叫道“你别在这里,你快走快走”
此时的余歌已经被剥光,一副干瘦枯黄的胴体,很难引起别人的兴趣,偏偏陆崇基当个宝,郎云峰垂涎日久。
郎云峰两腿跨在余歌身体两侧,从腰上抽出一把短刀,扔给门口的亲兵“世子要是再骂,就割下他的舌头来,少了舌头也能冲锋陷阵,王爷应该不会介意。”
余歌被郎云峰翻过身去,趴在地上,被两名西夷兵按着,费力地抬起头,寻找到陆崇基,冲着他摇头,以眼神告诉他不要说话。不仅是怕郎云峰真的伤了陆崇基,余歌自己也无法接受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听到陆崇基的声音。
郎云峰解了裤子,迫不及待地抵上了余歌,他自从在盘龙山偷窥到余歌与陆崇基,就一直意淫着余歌的身体。余歌已许久未经云雨,自从盘龙山被围,接二连三的厄运,他和陆崇基哪有心思想那房中之事后面自然干涩难入,郎云峰咬着牙挺入,竟出了一头的汗,怒骂道“骚货,腿再张大点”
余歌的双腿被人拖着张开,他的脸贴在地上,紧皱着眉,忍住不露出一点儿呼痛的声音。郎云峰终于把那奇长的一根全部挤入,向着陆崇基一昂头,开始动腰。
陆崇基哪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大喊一声,差点儿甩开拉着他的几个人,向着郎云峰吼道“你连畜生也不如有本事冲着我来,我们真刀真枪拿命来拼你放开他,放开他”
此时竟是余歌大喊着制止陆崇基“你住口你别说话,别说”话到句末,已是沙哑又带着哭腔,显然是用尽了肺中的气力,又悲伤得再也控制不住了。
余歌说完这句话,意识几近崩塌,只感到郎云峰和亲兵们邪笑着一下一下地猛烈撞击,后面湿润的感觉应该是血吧,最可怕的是,余歌觉得自己一直在全力坚持的东西,就要慢慢地坚持不住了。
真的能按照计划进行吗真的能两个人活着离开吗余歌从未认真地探索答案,一直都是在努力地争取着、计算着,从未停止,即使绝望一直拉扯着他,他也坚决看向希望但是现在,他渐渐地快要落入绝望的深渊中去了郎云峰不会放过他,郎云峰知道他曾试图谋杀他,知道张喜等人是他放走的,知道那本种子方,并没有真正被烧毁只要郎云峰还在,他就永远不可能逃出生天,永远不可能这条小蛇长大了,变成毒蛇了,余歌只后悔,为什么没能在最初见到他时,就识破他的伪装杀了他谁料到留到今日,竟是把一切毁在他手上啊
郎云峰终于得偿所愿,即使余歌并不配合,但总算是将他压在了身下,这种心灵上的成就感,令他如登幻境。这时,一个士兵从帐外跑了进来,半跪到地上,大声说了句西夷话,帐内的西夷兵俱是一愣。
正在大抽大送的郎云峰,突然身上一颤,便定住不动了。
纵使余歌现在五感迟钝,也察觉到了这个突然的转变。亲兵们也发现了异常,用西夷话小心地问着郎云峰什么,接着,余歌感到郎云峰抽离了自己的身体,亲兵们一拥而上,惊慌地怪叫着。拉住陆崇基的几个亲兵也放了手,扑向郎云峰,陆崇基终于解脱,冲过去扶起余歌。余歌来不及抓衣服遮盖自己,首先便回头看郎云峰。
只见郎云峰倒在一众亲兵的中间,双眼翻白,口吐涎沫,肢体绷直,竟是厥倒的样子。余歌靠在陆崇基的怀里,耳边都是陆崇基关怀的问话,但一句也进不了脑袋里,因为他一边尚处在强大刺激下的恍惚之中,一边想的都是更为重要的事情。恍惚着,恍惚着,余歌觉得,希望又靠近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66、第六十六章 难题
郎云峰突然倒下,在场的人措手不及,没过多久,帐外又走进一个人来,此人正是左贤王赫阿济格。原来方才那名士兵,正是冲进来通报赫阿济格突然返回的消息,郎云峰正值无我之境,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气血错乱,便厥倒过去。
赫阿济格完全没有料想到眼前的场景一群西夷士兵围在一起,旁边是光着身子的余歌,和抱着他满面怒色的陆崇基。赫阿济格用西夷话问了句什么,便有个西夷士兵过来,对着他咕噜咕噜说了一通,赫阿济格大惊,先拨散人群去查看郎云峰状况,再叫人把郎云峰带走安顿好,然后忙亲自来搀余歌,为他披上衣服,说着致歉的话,可是陆崇基怒而无语,余歌思而无言,赫阿济格得不到回应,只得让人先将他二人送回再说。
陆崇基小心翼翼将余歌放到软榻上,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有泪珠顺着面颊滚下来。余歌仰卧着,抬起手,用指尖去沾陆崇基的泪,轻声道“哭什么。”
“我觉得我没用,让你受苦。”陆崇基眉头紧锁,心中千般的愧疚,不知该如何诉说。
“我受苦并不是因为你没用,”余歌向上起身,陆崇基便扶他坐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皮肉无伤已算万幸,要怎样才能不受苦的确有那么一瞬,我也想过,不如死了更干净,但是老天终究待我们不薄,支撑下来之后,才觉得这苦是值得的真的,我现在很高兴,我特别高兴”
陆崇基的“为什么”没问出口,便被余歌亲上来,陆崇基吻回去,却没料到余歌的手也不安分地乱摸,陆崇基不相信这时候余歌还有这个心情,便推开了他问“你想做什么”
余歌媚笑一下,道“来呀。”身上衣服本就是随意披着,被他一掀便落下了,整个身子扑到陆崇基的身上。陆崇基哪禁得住这般诱惑粗喘着便压到余歌身上,余歌呻吟着缠上来。陆崇基吻遍余歌的全身,余歌前面并没有什么反应,身体却在难耐地扭动,陆崇基终是在最后一刻克制住,想到了余歌后头有伤,不敢轻举妄动,给他盖上被子,叫他“休息吧。”
余歌瞪着个眼看陆崇基,仿佛在责怪似的。陆崇基咽了下口水,道“你那儿有伤,还乱招我,也不怕疼了”
余歌便叹了口气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担心这个,那好办啊,你让我在上头,不就行了”
余歌说完竟真的扑上来。陆崇基因余歌才刚受了苦,不敢违抗他,顺着他被压倒,随他在自己身上乱啃,虽然根本很难想象自己在下面是个什么样儿,但为了余歌,他也准备就这么从了。
余歌趴在陆崇基背上,忙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整个人软下来,抱着陆崇基啜泣起来。陆崇基反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哭了,这才正常不是吗陆崇基把他的手拨开,自己转了身过去再将他抱着。余歌一边哭,一边道“我其实,并不想怎么样,只想让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陆崇基也不问答应什么,先就应承下来。
“你一定要真的答应我”余歌用哭得红红的眼睛注视陆崇基,“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带着我的尸体走,离开这所有的纷扰,带我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去。你答应我”
陆崇基听到个“死”字,便愣住了没敢开口,余歌催逼“快答应你一定要带我走,别忘了,我们可是拜过堂的。”
说到“拜过堂”,余歌的眼泪又如断线珠儿一般落下来,陆崇基终是忍不下心,抱紧了他不停说“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说的我都答应”
想到那年在潞州的“拜堂”,余歌还说陆崇基是骗婚、强娶,如今再提起,竟让人倍觉悲凉。“我答应你”想着想着,陆崇基也一起哭了,两个人抱在一起流泪,陆崇基好不容易哄得余歌睡了,才能放心休息。
次日陆崇基早早醒了,没敢打扰余歌,自己走出帐外,感觉有些不对,又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回头再仔细瞧,才发现,原来是帐外“保护”他们的西夷兵,又多了几个。赫阿济格此举是何意难道是害怕经过昨天的事件,他和余歌会逃跑吗
陆崇基想等余歌醒来后和余歌说一下这件事,可是余歌一直赖着床,陆崇基只好等着。期间,赫阿济格来了一次,似乎是要找余歌,陆崇基说余歌正睡着,赫阿济格也没好意思打扰,闷闷地去了。赫阿济格走后,躺在床上的余歌睁开了一只眼,看着纪崇基,继而笑了笑。
“你醒了”陆崇基道,看他样子,又起了疑,“你一直醒着”
余歌伸了根手指在嘴前面“嘘小声点,不要让外面的人听到,我还装着睡呢。”
“你为什么装睡”陆崇基果然放低了声音,坐到床边。
“我不想让左贤王那么容易找到我,”余歌笑道,“我明天也要这样,他若是来了,你就说我身体不适,要休息,他现在不敢来硬的,等后天再说。”
陆崇基虽不知余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赫阿济格果然又来了两次,听说余歌身体不适,也没有硬闯,说是明天再来。次日赫阿济格再来,依然被同样的话挡回去,就这样到了第三天,赫阿济格看样子是真的着急了,隔着帐篷向内喊道“余公子,本王有事求你,你还是起来吧”
余歌懒洋洋地见了赫阿济格,果不其然,赫阿济格开口便道“我的儿子对不起你,但是他现在快死了,请遍了这附近的大夫,都说救不回来了,你是我最信任的神医,你让我的妃子怀上了孩子,能不能再救我的儿子一次”
余歌沉默了片刻,道“在我刚开始学医的时候,我的师父告诉我,医者所能遇到最难的题,就是当你的仇人成为你的病人,这个时候,要不要挽救他的生命这个答案,我一直想不出来,还以为这样的事情,此生不会落到我的头上,谁想到造化弄人,还真的让我给遇上了”
他说的这番话,赫阿济格有的听懂了,有的没听懂,但救子心切,此时不管余歌说什么,他都只好听着。“你在帮我种子的时候,”赫阿济格说,“曾经说过,云峰有可能不是我的儿子,的确我的王妃曾经被人抢走过,但是我早就告诉过我自己,不论他是不是我亲生的儿子,我都把他看成我最亲的孩子今天为了救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我儿子得罪了你,我可以替他向你道歉,我可以跪下向你道歉”
赫阿济格说完,向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袍子,就要弯曲膝盖。
“等等”余歌突然扶住了赫阿济格与其说扶,更像是一把抓住了他,“左贤王不必屈膝,我会为您的儿子治病,但是亦不是无所求,我有个要求,只要左贤王答应,我就尽我所能救活郎云峰”
余歌终于去看了郎云峰。现在的郎云峰,躺在塌上,气若游丝,时断时续,双眼紧闭,再也看不到那狼一般的目光了,双唇微启,几乎感觉不到气息。
余歌四诊完后,对赫阿济格道“现在他是这副样子,王爷该不会指望他能恢复如初吧”
“我只希望他的心还能再跳动下去”赫阿济格道。看样子他真正是经历了两天的绝望。
余歌道“我能让他活下去,但是他也许这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睁不开双眼,就算能够睁眼,也无法像常人一样说话、行走王爷真的愿意拿承诺来换这样的结果吗”
赫阿济格几乎没有思索地“我愿意,你说的要求我刚才就答应下来了,我到时会兑现,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立字据。”
“字据就不用了,我信王爷是条汉子,必定守信,”余歌知道,就算立了字据,赫阿济格若想毁约,也不费吹灰之力,关键在于,他提出的条件,让赫阿济格能够接受,所以不需要字据,“但也得拿纸笔来,我给王子开方子。”
开完方后,余歌来到了伤兵的营帐,找到了王雄。王雄已是回天乏术,但躺在那里,仍在不停颤动着眼皮,好似放不下什么。余歌将一只手盖住王雄双眼,俯,在他耳边道“张喜他们已经安全逃脱,你六爷我也会让他平安离开,我拿性命同你担保你放心走吧”
掌下的颤动停止了,余歌也是一僵,久久没有动弹,直到滚烫的泪,洒上已经冰凉的人。
那天,陆崇基找到余歌时,他正站在尚未休憩好的城墙上,遥看着白狐城下滔滔的江水,流向如血的天际。
“永言”陆崇基爬上城墙,站到余歌身边,生怕他被风吹倒了,“你在看在看这江水”
“这不是江水。”余歌喃喃道。
“嗯”
“这是世人未见的英雄泪”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实际化用自名曲关大王单刀赴会的驻马听“这也不是江水,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一句,非常经典,原曲是这样的
[驻马听]依旧的水涌山叠,依旧的水涌山叠。好一个年少的周郎,恁在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黄盖暗伤嗟。破曹樯橹,恰又早一时绝。只这鏖兵,江水犹然热,好教俺心惨切。
周仓白好水哈
关羽白周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