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捉弄你们。这两幅画,确为一人所作。三艘船的在前,意气风发;一艘船的在后,孤单没落。画风相似,笔触却不同,因为,人有两只手。”丰疏崖促狭地一笑。
樊墨轩骤然眼睛一亮“多谢前辈。”
需知,这世间能左手作画的人实在不多。且入得了丰疏崖眼的,也就那么一人了。
荣兴桀还是不解,樊墨轩轻声道“你柳叔叔。”
“啊!不可能!柳叔叔他……”
“百里兄也没说要害怡汝的就是这作画之人。明日咱们便去烟柳庄,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吧。”
听着樊墨轩的解释,荣兴桀也冷静了下来。此时两人躺在腾出的屋子里,隔着层帘子,还能看见丰疏崖对着烛灯打棋谱的身影。
樊墨轩摸摸他的发鬓“想问什么,便去问吧。明日就没机会了。”
荣兴桀点点头“嗯。墨轩,你说,等咱俩也有丰前辈这么大岁数了,可会坐一起下棋?”
“呵呵,你会下棋?”
“不会,但是毫无章法,随意而为地落子,也不错啊!”
荣兴桀出了屋子,站在丰疏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打棋谱。
握过刀剑的手上,生着些老茧。可两指轻夹起一枚棋子时,依然赏心悦目。
夹着棋子的手一顿,丰疏崖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转过身来“荣掌柜可是有话要说?”
荣兴桀点点头“丰前辈,你跟我爹,是什么关系?”
“呵呵,你爹教出来的孩子,果然没什么教养!”丰疏崖笑道,话间却没什么指责之意,倒是促狭更多些。
荣兴桀面上一红。
火烛的光轻跳,照得黑石棋盘和上头的棋子儿也明晃晃的似要起舞。丰疏崖叙述的嗓音,悠远得仿佛自二十多年前传来。
当年,江湖上有一位精通琴棋书画的人物,名作冼辛河,却也同寻常武夫一般爱武成痴。其门下先后收了两名弟子,只教他们武功,琴棋书画是半点没提及。大弟子叫荣仓朔,是石门镖局的掌柜之子,入门前有些武功底子。二弟子叫顾彻析,武功全从冼辛河门下起步。
两位弟子性格不合,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闹得鸡犬不宁。所幸吵闹之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冼辛河便也没放心上。倒是因此,在收下顾彻析后不准备再收弟子的心,有了动摇。
又吵吵闹闹地过了一年,两位弟子武功都长进了不少,却也越来越易见,二弟子顾彻析的进步要比荣仓朔快上许多。两人平日虽然争吵不断,练功依然是一起的。因而冼辛河很自然地将这差异归结为两位弟子的资质不同。可这猜想,在某日听到两人争吵的内容时被推翻。
这日,荣仓朔与顾彻析同往日一般,齐齐在武场演练刀法。冼辛河闲来无事,便也去武场,想着能给他俩稍作指点。
只见荣仓朔舞蹈舞得卖力,顾彻析却在旁边哂笑“师兄,你不觉得,再这么固执己见,你的武功就差不多要到头了吗?”
“闭嘴!我入门比你早,还是有基底的,到底招式为重还是内功为重,我需要你教吗?”荣仓朔手上不停,争吵却也一点不含糊。
顾彻析摇摇头“师兄,我说不过你。但是,你若再这样一味地练刀法而罔顾内力,迟早会走火入魔的。”
荣仓朔大笑两声“笑话!古往今来,多少人是练内功时走火入魔的!而天底下那么多门派,哪个门派的功夫不是以招式为重?”
顾彻析答不上来,只叹了口气“师兄,别的事你要跟我对着干,我无话可说。但这习武之事,明摆着的你却不承认……”
冼辛河惊讶了许久,终是还是悄无声息地离去。原来,两位弟子竟然武功上也出了分歧。
实则,究竟是招式为重还是内功为重,冼辛河自己也答不上来。他习武,从来都是两方面并重,两方面一同修习。以此为当然,因而也并未去想过这个问题。
眼看两位弟子,矛盾越来越激化,冼辛河终于收来了第三位弟子——丰疏崖。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这篇文文最大?的谜团终于揭开了~~~俺仿佛看到了完结的影子~~~
57、五十六章
即想让丰疏崖能调解大弟子和二弟子的矛盾,又不想他也落入武学的迷惑中,冼辛河不再只教武功。询问了丰疏崖除武功之外,琴棋书画中可还有感兴趣的,丰疏崖回答了后三样。
数年之后,荣仓朔要回石门镖局,顾彻析也顺利出师。
两人离去时,冼辛河分别给了他们一封信,言明回去后才可拆开。
信的内容是一模一样的,大意为日后若是碰上极难解决的事,可持此信去寻他。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
荣仓朔听从他爹的意思,将这些年所学的与祖传《荣家刀谱》融会贯通,力求如破石门止步不前的现状。而同时,顾彻析在南方建立了龙辉镖局,并很快与北方的石门镖局形成鼎力之势。
丰疏崖的故事,讲到这儿就结束了。中途蜡烛烧完,又换了一支点上。
他收起了棋谱,准备今晚不再看。起身时,对荣兴桀道“大师兄他一直挺照顾我,但他的性格,却照顾不好人。”回忆起来,不禁莞尔,“你的性格跟大师兄很像。”
等丰疏崖收好了棋盘和棋子,荣兴桀才进屋。樊墨轩竟然还没睡。
“你听到了?”荣兴桀爬上床,问道。
樊墨轩点点头。
“墨轩,我以前错怪你了。”
“我说过不会骗你的。早点睡吧。”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荣兴桀却是睡不着。别人兴许还不明白,但他却想通了其中许多缘由。
因为爹他拜师前,有过武功底子,因而是学过内功之法的。等后来一心只练招式时,虽然没再特意去练内功,但使出招式时还是能自然地调用内力。
可当他开始教邹桐和自己的时候,却是不曾教过内功的使用之法。而自己和邹桐,自然也不曾意识到这里的问题。直到樊墨轩跟自己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