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闷骚遭遇傲娇 第1节

    书名当闷骚遭遇傲娇

    作者搏仔糕

    死肥猪也有超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事先提醒本文，莎乐美的棋局第一部有相当强烈的日式轻小说赶脚，耽美风显现得很慢通篇清水ˉ﹃ˉ主要介绍世界观和引出两位主角。第二部就很无下限的变成正统带肉耽美了囧rz。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梅雨过后黏腻的湿气附在皮肤上,就像为了发汗减肥而裹上的保鲜膜。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排名刚被学习委员贴在门后,一群人就蜂拥而上,七嘴八舌的开始了议论。

    “第一第一不是骆聆噢,她最近老是发挥失常啊”

    “就说世界上不可能有常胜将军啦,不过,平时考得好的高考绝对考不好,平时考不好的高考绝对考得好,我一直这么相信”

    “啊啊那我这次进步了十一名岂不是意味着”

    “哈哈人品全用光了看你去哪里攒”

    凑在名次榜前七嘴八舌的几乎都是排名后二十的常驻军,一个月后的希望之星们是不屑于抽出宝贵时间围观名次表的,他们的矜持要求他们去老师那里要一份,带回家细细研究。

    “你呢,猪兄怎么样啊这次”顶着暗黄色鸡冠头的班级一霸笑道,拍拍一堵横亘在课桌上的肉,“没用完人品吧”

    “”一个满脸无神的大脑袋从肉堆中升起,他的脸颊鼓鼓的,眼睛也很小,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猥琐劲儿。

    大脑袋像是视力不行,把小眼睛眯成了一线天,慢慢吞吞的从抽屉里摸出眼镜,慢慢吞吞的戴好了,最后慢慢吞吞的抬起头,冲鸡冠头摇摇自己的大脑袋

    “嘿,猪兄你可是我们huor党里排名最靠前的啦班里七十人,你排上了六十一值得庆祝啊值得庆祝”鸡冠头胡杰克乐呵呵的揉弄大脑袋的短粗黑发,又朝教室前方叫道, “尤同学,放学了有没有安排啊咱” “嘭”

    砸书声仿佛一记落雷,只见讲桌正前方的座位上 “嗖”地站起一人,低着头就离开了教室。

    响动让胡杰克都安静了十秒,直到那个身影走过教室外的最后一扇窗,他才不爽的一瘪嘴, “她到底姓骆还是姓牛啊,这么牛气”

    大脑袋也目送骆聆走过走廊,他轻轻拨开胡杰克搭在他肩头的手,撑着课桌站起身,也往教室外走去。

    “哥们猪兄上厕所要赶紧的啊,下节课数学”

    大脑袋抬起白萝卜般的小臂朝胡杰克晃晃,表示知道了。

    大脑袋上了一层楼,整个六楼都是自习教室,走廊上散落着堵着耳朵背书的人。

    呼呼小喘着气,大脑袋沿着走廊,一个一个教室查看,停在了 “0604”教室外。教室角落,一个女孩趴着窗框,出神地望着窗外,五月的风不时掀起她的刘海

    大脑袋走向女孩,女孩也感到了大脑袋的到来,侧过身打了个招呼: “莫悱。”

    大脑袋莫悱站到女孩身后,嘟囔道: “骆聍。”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两人和往常一样,站着吹风,望向窗外,什么也不说,只是感受着空气的流动和阳光的浮游。其实两人的性格从各自的名字中就看得出来: “聆”,细听也。 “悱”,欲言而不知何所言也,都是闷葫芦的类型,只听别人说,自己不想说,要不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喂,莫悱还有一个月了,你紧张吗。”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对话了,照例由骆聍起头

    “不。”

    “你这么干脆不过,如果是你的话,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反正”骆聍瞧了莫悱一眼,还是那副肥头大耳的样子,鼻侧冒着油,亮晶晶的,因为下眼睑的脂肪过度堆积,眼眶被挤得狭长,眼睛更显得小了。

    骆聍感到了焦躁,也许是因为莫悱的容貌,也许是因为莫悱对待高考无所谓的态度,这两者都触碰了她此时的底线。“你不回教室吗,马上就要上课了,”骆聍的声音透出了不耐烦,既然莫悱不能带给考试失利的她任何慰藉,他也不需要存在于此了, “下节课可是数学课,刘老师说过如果再有人迟到”

    “你紧张吗”莫悱唐突的说,侧过小眼睛盯着骆聍。

    “啊什么”骆聍仰视着莫悱,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除了你们这种人,谁会不紧张啊如果考差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复读而且,我考差了的话,我爸我妈该怎么办我是无所谓啦,可是老师会失望吧啊啊,还真羡慕你这种人啊,什么都不用担心,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多好”

    “你也可以什么都不担心。”

    “什么我怎么能那样如果我考差了,你知道我爸妈会多么失望吗,他们单位里的人肯定会问我的成绩,我才不能让他们丢脸我还有那么多亲戚,他们也要问,班里的人也要问,老师更是要说我了你还记得刘老师怎么说上一级的那个人了吗,虽然她只差一分上江大,老师还是说她上课不听讲啊,考试完不总结啊,只会乱找卷子来做啊,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归根结底就是她没上江大我才不想被他们这么说三道四”

    “你想太多了。”骆聍的话音刚落,莫悱就猛地冒出这么一句,小眼睛还是那么沉沉暗暗,眼皮耸拉着,让这句话不但没有起到警醒的效果,反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你算什么啊死肥猪你什么也不懂”骆聍愤怒的扭头而去,马尾辫那么一甩,简直是想要抽莫悱一个大嘴巴。

    莫悱目送骆聍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肥大的手捏捏窗框,一种比沮丧要淡漠很多的情感涌向脑尖。

    又失败了,骆聍的 “那个”变得更清晰了。

    是的,在 “那个事件”之后,莫悱能够看到一些奇妙的东西,看到的瞬间通常伴随着电流通过般的杂音,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脑尖,大脑涨得一跳一跳,眼前突然笼上血色,眼前之人的面部就像撕裂了一样,露出绝不该出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像是正平和微笑的人突然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或是安然低眉的人猛的亮出他憎恶的眼神那才是人们真正的表情。用笑容掩饰的恶意更具有诅咒的力量,如果莫悱是个爱深究的人,他早就疯了。谁能忍受别人在安慰自己 “没事,下次”的时候,露出幸灾乐祸般的愉悦表情

    如果说人们 “真正的表情” “真相”还能用无视逃避,那么如骆聍般的 “死相”则是如论如何也无法放着不管了。骆聍的脸已经被一团漆黑的东西盖住,开始只是若有若无的灰雾,后来颜色越变越深,质感也越变越厚重,到现在，已经成了和骆聍的脸融为一体的黑泥,所以现在的莫悱根本看不见骆聍的脸,只不过看到一个黑咕隆咚的椭球状物体而已。

    那就是 “死相”了,这也是莫悱经过亲身实践才得到的结论。高一的时候,隔壁班一个同学的脸就被 “黑泥”盖住过,莫悱不知道那是什么,好心叫那位同学去洗洗脸,结果得到了 “你有病啊死肥猪”和一个星期后,那位同学和他的父母因为煤气泄漏、一氧化碳中毒而丧生的新闻。

    在骆聍之前,莫悱已经看到过两个人加一只猫的 “死相”了。因为“死相”都是在他们死亡一星期之前看见的，所以他估算, “死相”会在某人死前一星期左右出现,他还有一星期的时间去帮助骆聍摆脱 “死相”。

    其实,莫悱不知道 “死相”可不可以摆脱。第一个人,高中同校同学,莫悱看到了 “死相”也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他去洗脸，还被骂了第二个人,一位同小区的老太太,经常坐在院里的树下小憩,莫悱跟她聊天,拐着弯子提醒她注意身体,结果她家中途去旅行,莫悱当然没道理跟去吧,老太太一下飞机就心脏病突发,走了最后,是一只猫,莫悱把它抓到了自己家里,关着它,好生伺候着,不幸在一次外出时忘了锁门,猫在最后一天逃跑了，横尸在楼道里。

    不知道可不可以不等于不可以,莫悱觉得自己必须要尝试一下。可是怎么做呢,把骆聍关进小黑屋,七天过后再放她出来吗自己是黑道老大还好说,一届小小高中生,这么做恐怕要吃枪子儿。那么,告诉骆聍本人和她的父母又该怎么说好呢 “你你女儿七天后要死了,请注意自己她的生命安全”估计得被扭送进精神病院。

    怎么办好呢跟踪骆聍,在她过马路的时候为她提醒吊胆,在她洗热水澡前为她检查热水器怎样都不现实吧自己又不知道骆聍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可以造成死亡的因素太多了,自己漏去了过程,只看到了结果,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良心上过得去吗骆聍是相处了三年的同学了,虽说她也像其他人一样瞧不起自己的长相,有意无意嘲笑过自己的肥胖,嫌弃过自己低空飘过的成绩,但她也是个关心父母,自尊心强的刻苦女孩啊。她闷头学习,很孤僻,但她是渴望和人交流的,在和自己寥寥无几的交谈中,她也表现出过令人吃惊的可爱样子什么都不做,就让她这么死掉吗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女孩

    莫悱做不到

    那么,接下来也只能

    “猪兄猪兄你往哪边走啊你家是这个方向吗”

    “有点事情。”

    “啥事儿啊喂,猪兄”

    “你又想干嘛啊,喂喂,说话啊”

    “有事。”

    “什么鸟事啊你可真不够哥们的”

    “老实招来,猪,兄,啊”

    莫悱被四个大男孩围了个严严实实,眼看着骆聍背着往外走,自己却无法突破损友们的包围圈。

    “最近猪兄行为不轨,是不是啊大家”尤纪一扶眼镜,做深沉状。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欧阳吉庆 “啪”的将 “枫羽市地图”往课桌上一拍, “猪兄每次都从这里开始抛弃兄弟们然后从这里到这里,再从这里绕回主路提问,猪兄为什么要绕远路回家”

    “提示,猪兄早上来得格外早”小个子的阮籁举手插话, “这是为什么呢,j哥”

    “j哥”胡杰克抱臂,从鼻孔里哼哼两声: “猪兄啊猪兄,这次你抗拒也是从严,坦白也是从严,说吧,什么时候看上咱班的常胜骆将军的”

    “没有。”

    “没有还跟踪还抛下兄弟跟踪还瞒着兄弟跟踪瞧见没,活生生的见色忘友就在咱面前坐着兄弟们能忍吗,啊”

    胡杰克的煽动力绝对一流, “huor”除了 “”莫悱,胡杰克h、尤纪u、欧阳吉庆o、阮籁r一致沉痛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忍也得忍。”莫悱小声说完,站起身就想拨开四人,强行突破,结果四个大男孩手拉着手困住了莫胖子,就像在环抱一棵臃肿的树, “不成,跑,没门还想不想就当兄弟了”

    “你们想怎么样。”莫悱沉住气,盯着比他高一个头不止的胡杰克。

    “什么想怎么样啊,让我们参一脚呗”胡杰克挤挤眼睛, “猪兄你一个人怎么搞得定骆将军,更何况,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高考前一个月啊你这么沉不住气,兄弟们看了都急不过,既然是猪兄的初恋,兄弟们怎么都要帮点忙,是吧”

    “我说过,没那回事。”

    “哟,哟猪兄生气了别嘛,大家都是想帮你”尤纪在镜片后笑弯了眼, “虽说骆聍长得就那样,但猪兄喜欢嘛,大家一定帮你追到手高考前追不到高考后也要追到你就别不好意思啦”

    “我不想追她。”

    “何必呢猪兄,我们都是兄弟啊,三年的兄弟,这种小事情还用遮遮掩掩吗还是说你不把我们当兄弟”欧阳吉庆道, “让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就参谋参谋”

    “什么参谋啊光说不做不顶用,”阮籁用胳膊肘撞了撞欧阳吉庆, “猪兄的事就是所有人的事,全员出动帮你啊,猪兄

    “”莫悱沉默着轮流盯着四人瞧,嘻嘻哈哈的男孩们表露出的,是好奇与凑热闹的纯然顽劣,并没有让自己看到恶意的 “真相”。

    “我想保护她。”

    “噢噢噢噢噢噢”劲爆的发言马上让四人误解了。教室里还没来得及走的同学都瞧向五人,莫悱压低声音, “出去说。”

    “额”学校旁的快餐店里,四人陷入了沉默的僵局。

    “所以说你觉得骆聍快死了”尤纪忍不住摘下眼镜,开始找眼镜布, “这靠谱吗”

    “不知道。”

    “难怪呢,还奇怪猪兄怎么就突然情窦初开了不过这也太超能力猪兄你检查过视力吗,上次学校体检你”

    “不相信就算了。”莫悱站起身,却被胡杰克一把按下, “不是不相信你,是这件事的确奇怪你以前怎么没告诉过我们你能看见人要死了,这样的”

    莫悱不吭声,他隐瞒了自己还能看见人们 “真正的表情”一事。

    “嗨嗨还记得吗，咱们高一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个煤气中毒死的人就是隔壁班那个林啥啥啊但是啊，如果骆聍要死了,我们能做什么呢”欧阳吉庆不知从哪里掏出便签本和圆珠笔,递给莫悱, “你有什么打算吗,猪兄列个详细的计划吧”

    尤纪戴上眼镜:“这还用写下来吗,记性这么不好我觉得我们最应该告知骆聍,他救不如自救,她不小心,别人再怎么替她小心都没用。”

    阮籁道: “那也要骆聍肯相信我们吧不过啊猪兄,你说她应该怎么小心有时候走在路上都会天上掉块砖头,防不胜防啊”

    “所以我没要你们帮忙。”

    “姓猪的”胡杰克掐住莫悱的脖子就使劲摇晃, “太不哥们了别想任何事都自己扛,这事儿我们帮你定你了听见没有”

    “我姓莫。”莫悱重心低,坐如钟,稳稳当当,气得胡杰克磨起了牙,另外三人看胡老大吃亏,前仆后继: “猪兄你好大胆子竟然调戏j哥” “猪兄你装什么独行侠,耍帅吗” “我也想要超能力,猪兄分我一点”

    最后还是快餐店的胡子老板拉开了乱战的 “huor”党五人众。

    uii   一身白的死神一定是个变态

    四天里, “huor”党跟踪骆聍上学下学,上厕所下楼梯,充分展示了其百折不饶的本事。然而,最后一天,关键的第七天,骆聍在放学时竟然邀请莫悱和她一起回家,仿佛一记落雷,劈得另外四人外焦里嫩。

    两人沉默的走着,耳畔是煞风景的机车响声,临近六点,天还亮着,漏过叶间的阳光却带上了夕阳的颜色。

    和往常一样,骆聍先开口: “莫悱,最近,总是在路上看见你。”

    “搬家了。”

    “噢换了条路走是吗。”

    “嗯。”

    莫悱感觉得到背后四双看热闹的眼睛 “huor”党的四大电灯泡依旧隐秘的闪亮着。

    “你总是很少说话啊,莫悱,如果你瘦一点,说不定是个冷面帅哥很多女生喜欢冷酷型的。”

    “你的话也很少。”

    “没人跟我说话啊当然,你例外,你跟所有人都说得上话吧,大家肯定都愿意跟你说话,因为你又没什么威胁性”骆聍瞧瞧身后,嘟起嘴, “你的朋友在后面,需要打招呼吗。”

    “不用。”

    “我在想,莫悱你瘦下来会是什么样子我很好奇呢你是怎么长这么胖的”骆聍笑起来,表情很柔和, “不过,只要你有减肥的想法,也是可以瘦下来的吧所有人会超级吃惊的”

    “你呢”莫悱似乎抓住了奇怪的重点, “你会吃惊吗”

    骆聍扭过头盯着莫悱,笑道: “会吧再没有感情的人,也是会吃惊的吧毕竟是莫悱你瘦下来了耶,感觉地球都会吓得抖三抖”

    “你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骆聍歪歪头,在莫悱眼中只是一团黑泥巴歪了歪, “你在说什么啊,每次都跟你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真是的我走那条巷子到家快一些,你呢”

    “顺路。”

    “好吧你那些朋友们也顺路”骆聍戏谑道。

    “不清楚。”

    骆聍起了玩心,突然就挽起莫悱的左胳膊,后方的倒吸气声嘹亮极了,即将成年的女孩得意的勾起嘴角, “你肯定不介意吧,莫悱”

    “嗯。”莫悱垂眼一瞧,女孩细白的手臂搭在自己的粗胳膊上,让自己更有野兽派的风格了。

    把骆聍送到了楼下,目送女孩走进楼栋,莫悱一转身,果不其然看见四张义愤填膺的脸。

    “猪兄你这招要不要这么高什么要死了要死了,兄弟们还一愣一愣的,结果你呢,美人在怀绝对的美人在怀”

    “喜欢人家就直说啊,至于扯出那歪理吗,猪兄你,嗨该怎么说你好呢,不愧是初恋吗至于这么别扭吗”

    “世上最美是初恋啊是初恋,连跟踪都用上了,看猪兄这初恋阵势大的哥们我好羡慕骆将军啊,只可惜身为男儿身,入不得猪兄法眼”

    “阮小弟,你还能再娘炮一点吗哎呀呀猪兄啊,你是人家的啦,花心的,不要不要的啦”

    “恶心。”莫悱很淡定的一摸鼻尖的汗水,中肯评价道。

    二楼楼道里,骆聍缩在窗台下,认真的听着五人众的笑闹。在捕捉到 “初恋” “骆将军”的字眼后,她的耳尖红了,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原来我也有人喜欢吗。虽然是那个莫悱胖子莫悱

    其实他很好,很安静,说话总有一语中的的感觉,瘦下来肯定很好看。哈哈,班里那群势利女见到瘦子莫悱,肯定会后悔得要死吧。

    不过,他们说我 “要死要死”的找这种借口,那个肥猪还真可爱啊,嘻嘻

    少女愉悦的起身,拍拍膝盖,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也许, 对“死”的理解会有很多种。

    今天是看到骆聍的 “死相”的第八天,莫悱心情忐忑的候在骆聍家楼下,仰起脖子看骆聍所住楼层的时候,觉得初阳也可以很刺眼。

    “莫悱，”骆聍推开楼道门,满脸的黑泥一扫而空,女孩的容颜十分清晰, “早上好,一起去学校吗”

    “死相”解除了。莫悱在心中大呼一口气,向骆聍点头示意的同时,一手弯到背后,给远处的伙伴比了个 “ok”的手势。

    莫悱一路都仔细观察着骆聍,后者一路上滔滔不绝，笑容满面,心情很好的样子。莫悱觉得很不适应,是因为看惯了板着张脸、忧心忡忡的骆聍吗总是给自己太多无谓的压力,再娇嫩的鲜花也会枯黄,骆聍能在高考前端正心态,真是再好不过了。

    “将军是怎么了,今天也太平易近人了吧”胡杰克凑到莫悱耳边嘀嘀咕咕, “还是应该感叹爱情的力量猪兄你真是神了,昨天到底跟将军谈了些什么情,说了些什么爱给好哥们透露点秘诀吧”

    “没。”

    莫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人能变化这么大吗就算是真的有心改变,应该也会显出不自然的端倪来吧可是骆聍的 “真相”与她的表情一直是那么贴合,贴合到完美无缺了,好像那个大方热情的骆聍才是骆聍,以前那些沉闷、小心眼、焦躁都只是她装出来唬人的。

    “莫悱,今天也一起回家吧”不巧和骆聍对上了眼,骆聍竟然马上就大声邀约, “千万不要没时间哟”

    “哎哎骆聍你和莫悱很熟吗”

    “当然啦,我们的家隔得很近”

    压抑的备考期间,任何小道消息都是许久难遇的调味剂,很快全班人都知道 “肥猪莫悱和考霸骆聍有那么一点点暧昧情愫”了。

    莫悱被各种大惊小怪包围,他从人缝中往骆聍那里瞧,后者跟邻桌女生谈得一派兴致高昂。这还是骆聍吗在下课时间,永远埋头写各种习题的她,会在离高考只有三个星期的时候这么松懈吗四周的脸又开始撕裂了,大多数人的 “真相”都带着诅咒:这种时候谈恋爱,两个人保准都落榜

    莫悱被各种一闪而过的 “真相”扰得脑袋抽抽的痛,他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再次用无视作为无声的反抗

    四人众怨念着目送莫悱和骆聍一起走远。

    “j哥,你觉不觉得骆将军今天反常的热情啊”阮籁手摸下巴, “热情到可以称之为骚噢。”

    胡杰克给了阮籁一个爆栗: “猪兄进展快,不是挺好嘛再说了,女人心,总是摸不清的,猪哥不吃亏就行。”

    尤纪道: “不过骆将军还真是深藏不露,快高考了终于掩饰不住奔放的本性了吗,哈哈。”

    欧阳吉庆怏怏: “我也想找个奔放的,唉”

    等隔学校有一段距离了,骆聍很自然的挽起了莫悱的胳膊,抬起的眼睛眨了眨,十分活泼。对于骆聍的亲昵,莫悱没说什么,也任由骆聍拉着自己走,她说 “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蔚蓝的天空就在头顶,两人沿着河堤走着,阳光的角度渐渐偏移,五月的热气沉淀下来,夕阳溶溶。如果没有高考,一切会更美好吗。

    “就是这里,这个公园很少有人来,位置太偏了。”骆聍领着莫悱找了一条长椅坐下,莫悱像是要瘫在了长椅上一样,呼哧呼哧的喘个不停。

    “你怎么了不舒服”

    “”莫悱是走到半路突然头晕的。眼前猛地一歪,一正,再一歪,像是有人把自己正看着的电视屏幕晃来又晃去更糟糕的是,屏幕像是短路了,眼前的景象被拉扯着,雪花点窜来窜去,自己只感觉头痛欲裂。

    “莫悱”骆聍关心的把手贴上莫悱的额头,却让后者触电般一抖,躲开了。

    “你怎么了”骆聍不顾莫悱微弱的抵抗,抓起对方的双手, “哪里不舒服你可要告诉我啊。”

    像是有谁在 “嘎吱嘎吱”锯自己的脑袋,莫悱极其难受的睁开眼看骆聍,女方的表情,竟然是无比欢愉的笑容

    哎哎,对着一个难受中的人,就算是想安抚,也不必笑得这么乐腾吧就像是饿惨了的豺狗终于见到了一只病弱的肥羊,笑得那么开心快乐,那么不加掩饰

    “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可不想吃下去变质的肉呀。”

    骆聍握住莫悱的手突然使劲,力道像是要直接穿透莫悱厚厚的皮下脂肪,直达骨骼, “莫悱胖子,死肥猪你是个好人,我很喜欢你,让我吃掉你吧”

    莫悱来不及尖叫,直接开始了挣扎,他全力躲避骆聍凑过来的唇,短腿狠狠踢动,但在骆聍面前,那似乎连反抗都算不上,顶多只是沸水中的青蛙抖抖腿的情趣。

    “骆聍”莫悱哑着嗓子吼道, “清醒一点”他想给骆聍一拳,但是双手都被压制,骆聍用膝盖狠狠一砸莫悱的大腿,后者疼得直咬牙。

    “肥猪,我一直都很清醒只要一下下,你就能加入这边了”

    影视剧里,用慢镜头拍摄接吻场景好像是个惯例,女孩凑过来的唇颜色淡淡的,带着水润的光泽,她闭上了眼睛,睫毛颤动,莫悱已经能够看到她鼻头上的小黑点儿

    “哗啦。”就像是一颗子弹击中了装满水的长颈玻璃瓶,液体哀嚎着奔涌而出,浇了莫悱满脸只不过是鲜红鲜红的液体。

    骆聍的大半个脑袋都被冲击掀飞,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她茫然的看着莫悱,配上还未消失的笑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真是不够机灵的魔女。”轻松的声音伴随着击球般的动作,什么东西从侧方狠砸上骆聍的身体,女孩直直的飞了出去,连带着莫悱也重重的摔下长椅,泥巴和血糊了满脸。

    莫悱爬起来就甩掉了碎裂的眼镜,他眯着眼睛,仰起头,感觉自己的睫毛都被血珠压着,他向上看去

    刺目的白色,白色,全身上下都是雪白。很年轻的面貌,白发,短短的刘海,唯二的颜色来自他的眼睛,右边是暗沉的黑,左边是水色的蓝,没有戴隐形眼镜的话,是瞳膜异色症的患者。

    “很高兴为你解答,这是天生的。”白色的少年很愉快的笑着,和骆聍刚才的笑容惊人的相似,那都是面对猎物时全然愉悦的笑容。他用击飞骆聍的白色手杖拍拍莫悱的脸,语气很真诚的说: “你认为那只魔女可以去死了吗,同意的话,我就帮你。”

    莫悱抹一把脸,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竟然是: “变态。”

    少年毫不介意，只是恶劣的笑道: “谢谢夸奖。”

    “那么,你的回答,小猪仔”

    uiii   死肥猪的回答

    白色的死神示意莫悱观察周遭,映入莫悱眼中的还是那个小公园,不过像短路的电视屏幕,树木啊,滑梯啊,沙坑啊,突然变成了一堆堆的雪花点,或者像是各种轮廓的二维码,开始扭动,移动起来,而且正向两人靠拢。

    “你到底选不选啊,”少年倚着素色手杖,好整以暇的问, “魔女们都是很固执的。”

    少年的评价倒是很中肯,已经被削去半张脸的骆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黑黝黝的另一只眼瞪得大大的,似乎无视了自己失去半张脸的事实,只是固执的问: “死肥猪,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从骆聍脸部的缺口处淌下各种东西,包括融化在血浆里的脑组织和头盖骨的碎渣。女孩留下的眼泪冲刷着惨白的嘴唇, “你不能骗我”

    骆聍背一弓就冲了过来,速度快得像只绝望中的狼,她跳起,扑下时长大了嘴,连一颗牙齿都看不到的嘴像极了吞噬一切的黑洞

    “别性急嘛,小女孩。”少年轻巧挥出的手杖正中骆聍的胸口,骆聍却一把抓住手杖,吐出暴怒的吼叫: “走开”

    少年后仰躲过骆聍的挥击,左手迅速搭上手杖,他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拧开了什么机关,手杖 “啪”的一声产生了某种变化,只见杖身出现蜂巢般的金色六棱形纹路,杖把自我调整成了燧发枪的样式“嘭” 变形之后的手杖射出的强力子弹弹开了骆聍,但后者早有准备,用几个连跳落地后,脚下使力就重新冲向莫悱

    “你还真受欢迎。”少年把燧发枪往前一丢,拽住莫悱的领子就往后跳,燧发枪的蜂巢纹路涌出金光,枪身竟然沿着那一个个的六棱形,在空中解体了

    六棱形的碎片漂浮在空中,氤氲的金色光芒流动着。

    二维码们逐步靠近,似乎要形成对两人的包围圈。

    骆聍的嘴巴张大到连她仅剩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而莫悱与少年的交谈,也正在这一瞬间完成“回答”“她早已经死了。”

    少年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四脚朝天倒在地上的莫悱, “小猪仔,你可真让我吃惊。”

    “咕啊啊啊啊”骆聍尖叫起来,她明明快要碰到莫悱的脚趾尖了,竟然硬生生吃了颗枪子儿,少年的手上唐突出现的燧发枪让她摸不着了头脑, “你是谁,给我滚开”

    “小女孩,我现在很喜欢你,不想滚开怎么办啊。”少年随便把自己的枪往旁边一丢,枪身又沿着蜂巢纹路开始解体,散开的金色六棱形碎片像有自我意识般围成一圈,构成了保护莫悱的结界,而结界外,少年的右手只是在一块金色碎片前做出了一个 “抽出”的动作,竟然还真有一把带着蜂巢纹路的白色燧发枪从六棱形的金色空间中被抽出,枪身被少年稳稳当当托住后,碎片才消失。

    “嘭”这次的枪击威力更大些,骆聍直接倒在了地上,肚子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她凄哀的大声哭叫起来,在地上痉挛着。

    少年没有放慢动作,他再次丢掉手中的枪,双手摊平,向上抬起,两块就近的蜂巢碎片消失,两把燧发枪浮现在空中。

    “那边的,别愣着,打扫一下。”莫悱还以为少年在指示自己,结果发现,少年是让围绕自己的碎片们集体出动。

    本来薄如蝉翼的碎片们突然凸显出厚度,它们的金色光芒大盛,慢慢延伸出枪的形状,最后形成了整齐排列成半圆的燧发枪群。甚至不需要少年再次下令,燧发枪们一直射击,如雨的银弹将二维码们打得支离破碎,直到怪物们的尸体彻底成为流淌的黑泥,枪群才停止连击。

    枪口吐出缕缕白烟,肃穆的浮在空中的它们,就像是尽忠职守的宫廷卫士。

    枪群外,少年每次都在骆聍企图爬起来时给她一枪,但又始终没下致命的一击。骆聍的身体已经破破烂烂,器官的肉渣铺在她脚边,泪水混合着血水,她已经湿漉漉的了。

    莫悱弯腰,钻出枪阵,来到少年身边。他看着不成人形还一次又一次试图站起来的骆聍,小眼睛慢慢的眨了眨,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没有喜欢你。”

    骆聍还缩在地上,她听到这句话后,抬起眼想看看莫悱,但目光好像总是找不到焦距。

    “你误解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死。”

    骆聍的唇角动了动,她露出的表情,不知是要哭了呢,还是自嘲的笑,她只是慢慢的说: “死肥猪。”

    她闭上了眼睛。

    但是少年却斜眼朝莫悱一笑,抽出一把火焰纹路的黑杆燧发枪。

    “小猪仔,跟你的美人鱼小姐说再见吧。”

    火弹吞噬了骆聍。她的腿早就被打断,缺了腿的她,真的像美人鱼一样。只不过美人鱼消逝在大海的泡沫中,她零落在无情的火焰中。

    莫悱的脸黑一块白一块,就像一只花斑猪。他出神的看着火焰熊熊燃烧,但只听得 “啪嚓”一声,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包括地上的二维码残尸,空中的金色碎片,燧发枪的枪阵,火焰与骆聍。

    只有白色的少年留了下来。但他那略带讥讽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莫悱肉叠叠的脖颈上架上了他的手杖。莫悱相信那手杖中藏着刺刀。

    “我不喜欢隐瞒,小猪仔,你是谁”少年的脸色无比冷肃,就像突然切换了人格,他残酷的道, “我不介意肢解你,看看你的真相哦。”

    该问 “你是谁”的不该是我吗莫悱在心里叹了口气。

    少年慢慢的皱起眉。莫悱发现,他的右眼是全然的黑,但亚洲人那沉淀了黑色素的瞳膜却一般是深棕色的,达不到那样吞噬了一切光的纯黑。

    “你是在想什么吗”少年在揣摩莫悱的思想,但他显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他不能像刚才一样顺利侵入莫悱的内心了。

    “嗤。”少年变得焦躁了,他的手杖紧紧贴着莫悱的皮肉,光滑的金属杖身十分冰凉,只要少年下定杀心,从手杖内部旋出的刺刀绝对能马上割断莫悱的喉咙。

    莫悱瞧着少年越拧越紧的眉头,感觉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真要交代出去了。

    “我不是”

    “果然还是杀掉”

    “叮铃,叮铃。”

    火红的夕阳下,河堤尽头荒寂无人的公园里,突然响起这么几下脆脆的铃铛声,连少年都扭过头去看来者何人。

    “哟呵老夫还道是谁,这不是小安嘛嗬远道而来啊小安,老夫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活力满点的老年男性声音已经够特别的了,更特别的是,那声音竟然来自一位黑色系哥特萝莉,小小的她有着动漫里常见的无机质的眼神,说出来的话却是 “怎么,见到老夫都傻掉啦小安你旁边那个胖男孩是营养过剩吧一定是营养过剩吧,啊哈哈”

    哦不对,小小的女孩并没有动嘴唇,看来说话的是她那黑色蕾丝发箍上,此时叮当响个不停的装饰铃铛

    “小胖子,你说不定就是下一颗原子弹呢最初的两枚原子弹，分别名为“小男孩”和“胖子”小安,灵薄狱要他”

    少年撤下手杖,捏着杖把的手突然一动,杖把旋出一柄小小的飞刀,他手一抖,飞刀立马袭向小女孩

    两人的距离在三十米左右,少年的动作快到莫悱只能看到残影,但小女孩只是抬起她幼小的右手掌,飞刀刺入她的掌心,停住了。

    莫悱看到,她的手掌泛着金属的暗光,原来是义肢。

    女孩用同样金属材质的左手拔掉了小刀,捏在手中,一步步走向两人,但她的眼睛只盯着少年 “小安”。

    小女孩双手捧着小刀,抬起手递给少年,明明是人偶般的空洞眼睛,好像也能看出些许期待。但少年冷漠的俯视小女孩,根本就没有接过小刀的意思。

    “这是礼物。”莫悱冷不防冒出一句,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被四道目光注视,莫悱顿了顿补充道: “送出的礼物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

    “”

    “说得真好,小胖子”铃铛又扯开了嗓门, “看看,学着点,小安对着刚见面的小妹妹,怎么能甩刀子呢再怎么说也该是下一阵花瓣雨吧,啊哈哈年轻人太不懂事”

    “小安”抄起小女孩捧着的小刀就对准了铃铛,语气极为不善: “你在传达谁的意思”

    “啊,啊老夫传达的是boss的意思小胖子很有资质,boss点名要培养他,哈哈哈荣幸吧小胖子,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被boss赏识的嗷小安你做什么老夫不想离开御座,小安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

    少年粗鲁的从小女孩的发箍上拔下铃铛,一把丢进了河中,然后一点也不管被自己弄乱黑发的小女孩,以及河中骂骂咧咧的老人声音,扭头就走。

    经过莫悱身边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莫悱一眼,露出些许讥讽的笑意,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等到莫悱回头去看时,他已经没有了踪影。

    uiv  科普时间总是有点无聊的

    “小胖子,你一定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吧,哈哈小妮子,把老夫擦干净点,对对,轻一点轻一点,哈哈,还是老夫的小妮子懂事”

    莫悱看了眼坐在自家沙发上小心翼翼擦拭银色铃铛的小女孩,继续低头泡茶。

    为什么这一奇怪的组合会来到莫悱家中呢这要从铃铛老头被丢进河里说起。

    虽说枫羽市的四干渠已经经过不下三次改造了,但河水的洁净度还是有待市民通融。老爷子掉进河里后马上狼哭鬼号,小女孩木着张脸,却做出了跳河的姿势,莫悱赶紧拦下她,自己脱掉鞋袜下水。幸好最近没什么雨水,河水才到小腿肚,水势慢悠悠的,莫悱很顺利的捞上了黏着水草和淤泥的铃铛。

    “小胖子救命之恩,老夫谨记现在快把老夫弄干净,快,快小妮子呢,快过来”

    看着天色已晚,莫悱试着问小女孩要不要去自己家,小女孩只顾用自己的前襟擦铃铛了,还是老爷子拍的板: “这么好客的小胖子,老夫十分中意快点带路,老夫身上臭死了”

    所以两人现在正在莫悱家的客厅中,听着一颗铃铛漫无边际的扯淡。

    “你可别告诉老夫,你的父母出差了啊,小胖子老夫不会相信这种掩饰离家出走的事实的借口的”

    “我一个人租房住。”莫悱把茶杯放到小女孩跟前的茶几上, “茉莉花茶,请用。”

    小女孩也不道谢,只是轻轻把铃铛放进了茶水里。

    铃铛在茶水中浮沉几下,开怀道: “挺香的嘛,小胖子”

    莫悱: “”还能这样喝茶

    “唉,舒服,水温也好”老爷子乐呵呵, “会讨老年人欢心,你有前途啊,小胖子”

    莫悱: “”

    “你这孩子,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的吗”铃铛在茶水里滚动几圈,终于像是忍不住了,道, “罢了罢了,看在你热心招待的份上,老夫勉强费点口舌”

    “先互相认识一下,小胖子,名字”

    “莫悱。”莫悱摸出茶几抽屉里的便签本,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扫了一眼。

    “哦哦,莫悱啊,名字不错,很有前途不过不如 小胖子叫起来好听,是吧小胖子”

    莫悱: “”

    “老夫生前的名号太过响亮,怕小胖子你承受不住啊但透露一点点也无妨,尊称老夫 辛先生,老夫勉勉强强接受啦”

    莫悱:“辛先生。”

    “乖,小胖子,乖你面前这小妮子,就是在这块灵地上出生的,缘分吧小妮子的闺名你可记好了,来，小妮子写出来给他瞧瞧”

    小女孩很听话的照做了。原来是“施哀央”三字。

    “还有那个屡次对老夫不敬的小兔崽子,他的名字可长了,叫啥来着,嗨小妮子你还记不记得啊,那又臭又长的活像裹脚布了”

    “安纳斯塔西亚芝诺埃尔利卡。”

    “哦啊啊啊啊”辛老爷子像被人用指头狠狠按到了茶水里一样,呛得不轻, “兔崽子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安先生。”莫悱很自然的看着安纳斯从阳台的阴影中慢慢踱出,起身又开始了泡茶程序。施哀央像只小兔子般竖起了耳朵,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纳斯,坐的笔挺,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发射出明显的 “和我坐在一起吧”的信号。

    安纳斯又把施哀央当做了透明人,直接坐上了莫悱那一边的沙发扶手。他没有扭头,就是手往后一伸,莫悱自觉递上茶杯,这次还带上了茶托。

    “茉莉花茶。”莫悱礼貌的介绍了一下。

    “花茶,你是女孩子吗。”照例是略带讥讽的回答。但是莫悱看到白色的后脑勺低了低,安纳斯还是用茶润了润嗓子。

    “老头,你继续。”

    等级高下一览无余。

    辛老头砸吧砸吧嘴,闷声闷气道: “老夫只说一遍,小胖子,记不住就专心记笔记,有问题及时问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大费口舌,老夫容易吗”

    安纳斯: “废话少说。”

    “知道了知道了喏,小胖子,知不知道什么是魔女”

    “不知道。”

    “啊哈哈哈果然不知道魔女就是吃人的坏家伙，咔嚓咔嚓，把人吃个精光更可气的是，它们会变成被吃掉的可怜人，继续去吃更多的人，把更多的人变成魔女，咔嚓咔嚓，吃个精光”

    “像我们，灵薄狱清剿魔女的正义之士义务劳工，风险自担，走牛做马的天天追着魔女跑，我们容易吗我们小妮子，老夫总觉得身上还有股鱼腥味儿啊”

    莫悱“”又是日常被卷入非日常的经典套路吗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对抗魔女的魔法少女之类的东西，安先生没有变身什么的真是太好了。

    “我们的boss，她的闺名连老夫说之前都要饮一口香茶啊那可是个不错的女人我们寻找魔女，打倒魔女，boss给我们奖励只要你加入灵薄狱，杀几个坏魔女，什么愿望都能满足真是个好地方啊，灵薄狱”铃铛老头从铃铛洞眼中吐出细长的一条茶水柱，自娱自乐个没完，“自愿加入，自愿退出，过几天boss就会来找你的吧，小胖子，挺幸运啊你小妮子，水有点冷了，扶老夫出浴”

    莫悱铃铛版的贵妃出浴，还真少见

    其实就是施哀央把铃铛从茶水里捞起来，用莫悱给的手帕擦了擦，捧在手心里。铃铛在小女孩金属的掌心中滚了又滚。

    满客厅除了“叮当叮当”的惬意声，死气沉沉。

    “怎么样啊，小胖子，有没有一点点心动对我们灵薄狱有没有兴趣啊”辛老头打破死寂，“boss可是什么都能实现的女人就像老夫，老夫都重新活过来了，哈哈虽然凭依不太让老夫满意，啊哈哈”

    “什么都能实现”莫悱问。心里忍不住想到了那个被魔女吞噬的女孩。变成魔女后的她，还保留着身为人的意识她还去上学，还知道自己是莫悱，虽然想吃掉自己，但是，她还是有救的吧如果最后那一枪

    “别做梦了，小猪仔，”传来安纳斯塔西亚极为冷淡的声音，“她身为人的部分只剩下难以消化的残渣而已。只不过利用残渣制造出了你们喜闻乐见的假象，就被欺骗得同情心泛滥了吗，真是愚蠢。”

    安纳斯还是背着身子，他摇晃着只剩下茶渣和一点点茶水的茶杯，撑着沙发扶手的手指修长苍白，让莫悱又想到了那个女孩挽着自己手臂时、自己能看到的，她的纤纤玉指。

    莫悱闭上眼睛。好像弄懂了安纳斯的能力，他在心里一字一顿道她在学校的时候，很正常。如果魔女一定要吃人的话，为什么不吃班上的同学一定还是有救的吧“她”一定还没有消失，这样魔女才会受“她”的影响，像个人一样说笑、哭泣，在最后露出那样的表情

    “小瞧魔女是吗，这算勇敢呢，还是自欺欺人我记得我有好好的问过你，你的回答可是很有意思呢”安纳斯转过身，举起茶杯，将茶渣和着残余的茶水一点点淋在莫悱头顶，“说她早已经死了的，是你，小猪仔。”

    “先放弃她的人是你。哈，不过你紧抓着不放手也没用，告诉你好了，新生魔女的肠胃很柔弱，一天只能吃一个人，你是她觉得最不具有威胁性的人啊而且，营养丰富不是吗。”

    莫悱抬起头，茶水顺着额头蜿蜒而下，他下意识眨眨眼睛，安纳斯恶质的嘲笑表情模模糊糊。眼前一片水淋淋,而她也曾在血水和泪水中湿透。

    是吗。理智上早就知道她没救了，情感上还是为她找着借口啊。毕竟那是第一个说喜欢自己的女孩。

    哦，又忘了，“我喜欢你”是魔女说的。

    安纳斯起身，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双手揣兜就向漆黑的阳台走去。

    “如果你真要许愿，想清楚，小猪仔。向葛佳丝塔芙许下错误的愿望，你会后悔今天没被魔女吃掉吧。”

    飘飘然留下最后的话，安纳斯塔西亚和来时一样，消失在阳台的暗处。

    施哀央见安纳斯离开，迅速站起，捧着铃铛，噌噌的跑向门口，辛老头吵吵嚷嚷的道别都被开关门的响动扰得听不清了“小胖子听老夫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莫悱慢慢的抹一把眼睛，又抹一把。他抽抽蒜头鼻，抬起头望望阳台，月光透过玻璃窗铺在瓷砖地板上，水润的一片。那样的女孩子，以后不会再遇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