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绮澜合上眼睛,半晌才低声说道是的,下官的确是贪慕虚荣之人。
牧流风握紧拳头,他讨厌韩绮澜那样冷淡疏离的语气,他讨厌两人明明身体上是无比亲密,可是自己却总是无法了解他的心意。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隐瞒着自己?他跟闻萧悦到底什麽关系?
妒火中烧最是容易让人失控,牧流风只感到理智的束缚已经全面崩塌,无法再去想像韩绮澜和闻萧悦在一起的画面,无法再接受韩绮澜对任何人露出微笑的模样,无法再去想像任何人碰到韩绮澜的身体……
愤怒到了极致反而会使人冷静下来。
牧流风弯下`身来,修长的手指划过韩绮澜的伤口,冰凉地说道朕倒是忘了,你一路走来披荆斩棘,不也是为了权倾朝野吗?你为此不惜雌伏於朕身下,对吧?
韩绮澜又不说话了。
牧流风又开口了,他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的冲动,可是却带着彻骨的冷酷,他冷笑道对了,朕倒是忘了,当初朕问你如果朕身为凡人,你会否还对朕如此好,你并没有回答朕,现在朕明白答案了。
韩绮澜沉默着。
你喜欢的,从来都是未来的皇帝,对吧?牧流风低声道如果没有这江山,你恐怕早就离朕而去了,对吧?
韩绮澜没有回答。
可是……牧流风慢悠悠地说道朕挺喜欢司怜梦的,这位置就让她继续坐着吧,若是你还是想权倾天下,朕倒是有一个建议。
牧流风横抱着韩绮澜站起来,低头浅浅地笑道要不,你嫁给朕当个韩妃,或者是朕嫁给你当韩夫人?
韩绮澜几乎没有挣扎,他轻轻地说道此事恐怕有损陛下名誉。
牧流风嘴角一勾,残酷地笑道朕又不是不准备立后留後,区区一个男宠而已,算得上什麽大事?
说着,牧流风便抱着韩绮澜往软榻走去。
翌日早朝,韩绮澜莫名其妙地缺席,墨珑在宫里线眼甚多,也知道韩绮澜昨夜入宫之後就没有再出来,於是便在走进起龙殿之前向闻萧悦说道闻萧大人,韩大人昨夜陛下召进宫中,恐怕现在还在宫中。
闻萧悦蹙眉道陛下对韩大人到底是什麽想法?
明明喜欢到不得了又不愿意坦白承认自己心意的想法。墨珑无奈地说道闻萧大人,待会下朝时你想办法拖延着陛下,我到陛下的寝宫里把韩大人给救出来。
可是这样下去到底什麽时候是尽头?闻萧悦摇头道他是陛下,我们总不成天天去救韩大人的。
毕竟韩绮澜对闻萧悦有恩,所以闻萧悦最後还是去拦着牧流风了。
陛下,末将有一事要向陛下指教。闻萧悦低头说道。
什麽事?牧流风淡淡地说道。
闻萧悦思索片刻,最终是问道关於废太子的处置。
牧流风挑眉说道你跟韩爱卿都算是心灵相通,昨天他来到朕面前提起处置太子殿下一事,还顺度提及你呢。
闻萧悦知道韩绮澜估计已经把跟自己的约定告诉牧流风,但看牧流风那那股嚣张的气焰和韩绮澜被囚禁在宫中一事,估计事情已经搞砸了,他唯有把自己的想法都压抑下来,转而采用刚才墨珑教导自己的方法。
闻萧悦望着牧流风四周的宫女太监,牧流风略一颦眉,然後屏退周遭的宫女太监,问道你又想说什麽?
听说陛下对韩大人颇为赏识。
朕不能宠幸韩爱卿吗?牧流风索xi,ng把赏识两字换为宠幸,大方地承认自己和韩绮澜的关系。
可是韩大人心思细腻,对於陛下和废太子之间的关系恐怕有所得悉。
牧流风眼波流转,唇角带有些嘲讽的笑意,说道闻萧爱卿有什麽高见?
陛下总不能心里牵挂着废太子,却又拖延着韩大人的仕途。闻萧悦手心揑了一把汗,这墨珑教他的话也实在太以下犯上了。
牧流风沉吟半晌,说道闻萧爱卿不是快要跟废太子妃成亲吗?难道还能把废太子和废太子妃都娶回家吗?
末将会好好照顾废太子的。闻萧悦抬头静静地看着牧流风,说道末将出卖了废太子,末将愿意用一辈子补偿,所以也不能耽误废太子妃的人生。
你再是喜欢兄长大人也不能跟他成亲,闻萧家总得留後的。牧流风认真地凝视着闻萧悦,说道朕昨天仔细思考过了,把兄长大人留在紫霞宫里毕竟非长久之计,但朕会给兄长大人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朕会把兄长大人送到天牢里,你自己去问个清楚,到底他想不想跟你在一起。
闻萧悦其实有点惊讶,他没想到牧流风如此轻易就放走牧似云,但表面上还先得保持镇静地说道是的。
第28章 十四(上)
十四
墨珑跟牧流风的关系本就亲近,所以墨珑轻易就能够走进他的寝宫里把韩绮澜放走。
当墨珑看见只披着一件白袍倒在床上,全身上上下下都是青紫伤痕,连脸颊都肿得几乎认不出本来模样的韩绮澜时,连她也不禁惊道韩大人,你没事吗?
韩绮澜睁开眼睛,苦笑道原来是墨珑大人。
陛下怎麽那麽不知轻重!墨珑扶起韩绮澜,叹道他怎麽能这样对待你!
陛下是君,下官是臣,这不是分明得很吗?韩绮澜靠着墨珑说道墨珑大人打算偷偷把下官救出去?
他还真的能够关你一辈子吗?
陛下可是说好要册封下官为韩妃的。韩绮澜苦笑道。
你还真的任由他胡闹?墨珑草草为韩绮澜绑好腰带就要扶着他离开,太监却已经进来说道陛下有旨,可以让墨珑大人进来,但不能带韩大人离开。
墨珑脸色一变,韩绮澜摇头说道陛下还没有厌倦下官,怎麽可能让下官离开?待他的兴头过了,或者是找到别的男人取代太子殿下,他说不定就会让下官离开的。
韩爱卿的心计依然如此深沉嘛。突然听见一把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来,牧流风大步走进来,大家连忙都跪下来行礼。
墨珑和韩绮澜同时跪在地上,牧流风的眼神落在墨珑扶着韩绮澜肩膀的手臂上,然後伸手把韩绮澜拉走,冷冷地说道韩爱卿好懂得朕的意思,朕现在还没有玩腻,还得劳烦韩爱卿多忍受一阵子。
牧流风的力气很大,使韩绮澜昨天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痛得他的五官都皱起来了,牧流风转头看着他,见他忍痛忍得脸色惨白又不肯叫出来的模样,唯有向太监叫道快传太医。
韩绮澜依然低头不语。
牧流风唯有抱起韩绮澜,用的力气也是轻轻的,生怕又会使他痛苦,然後把他放在床榻上,柔声
道你等等,朕很快就回来。
说罢,牧流风就回头看着墨珑,说道墨珑你随朕来。
二人来到御书房里,牧流风坐下来就说道墨珑妳还真的胆敢跟朕作对。
韩大人是一心辅助陛下,陛下何苦把他关起来?墨珑劝道让他留在前朝为陛下办事不是很好吗?
他的心里就只有名利权势,朕在他眼中也只是可以换来富贵的工具而已。牧流风冷冷地说道朕偏不让他如愿。
墨珑冷笑道当初韩大人向陛下示好时,陛下不是还把韩大人称作是赌徒吗?不是还说这种恋慕权势的人最为容易拉拢,只要以权力作为诱饵即可吗?为什麽现在却反悔了?他为陛下付出那麽多,陛下你到底给了他什麽回报?你真的以为男人会希望当妃子吗?
牧流风的脾气本来不太好,此时一被墨珑嘲讽也是心头火起,他说道现在就算给了他丞相之位也没用,全天下都知道他被朕宠幸过,都只道这丞相之位是靠床第之事换来的。
陛下好大的威风。墨珑也不退让,冷冷地说道如果让韩大人知道自己头痛背後的原因,我倒是想知道他是否还愿意继续侍寝。
牧流风被戳中了痛脚,他站起来把桌上的物事都扫落地上,狠狠地说道他是朕的人,朕喜欢让他留在寝殿侍寝,他就得听朕的话!
把墨珑赶走之後,牧流风就匆匆回到寝殿里,只看见冯太医正在收拾着医箱,牧流风见床上的韩绮澜虚弱得彷佛要随风而去,他便抓着冯太医问道韩绮澜的情况怎麽样?
冯太医恭敬地说道韩大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不过那个……陛下,男子天生不适合侍寝,若是陛下在房`事之中过於恣意,恐怕会严重伤及韩大人的身体。
牧流风难得有点不安,他悄悄瞧了韩绮澜一眼,便略略点头,又说道朕还有一事要请教你,你先去御书房里等候着吧。
是的,微臣告退。
冯太医离开之後,牧流风见韩绮澜依然呆呆地躺在床上,看也没有看自己一眼,便上前坐在床边握着对方的手说道昨天……朕是下手有点太重了。
没关系。韩绮澜努力地向牧流风微笑。
牧流风叹道你能否乖一点?别老是惹朕生气。
嗯,以後不会了。韩绮澜靠着牧流风说道。
若是你觉得当妃子有损你的名誉,或者是觉得朕下嫁於你过於惊世骇俗,那你留在宫里就这样陪伴着朕好不好?牧流风的指尖轻触着韩绮澜刚刚敷了药膏的脸颊,温柔地说道。
得蒙陛下恩宠,实在是下官三生之幸。韩绮澜微笑着说道。
还说什麽客套话。牧流风见韩绮澜没有生气了,脸上也渐渐现出笑容,说道朕已经把决定权交给兄长大人了,他若是愿意让闻萧悦看管着他,那朕也会允许闻萧悦留在他的身边,他若是不愿意的话,朕就再另觅他法,这样你可满意了吧?
陛下英明。韩绮澜点头说道。
自从陛下驾崩那一天起,闻萧悦就没有再见过牧似云了。
当闻萧悦走进天牢的底层时,只看见牧似云一人盘坐在铁牢里的稻草上,凄冷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他气质清冷。
这里是完全独立的空间,牧流风知道牧似云喜静,甚至把侍卫都隔离在几扇门之外。
别人只道牧流风娇艳如桃花,闻萧悦冰冷如雪花,然而在他们俩心中,只有牧似云那沉稳疏离的气质才最使他们为之倾心。
牧流风待牧似云很好,估计是事先跟狱卒吩咐过,所以牧似云依然衣着整洁,连长发都一丝不苛地梳起来。
太子殿下。闻萧悦脱口唤道。
牧似云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闻萧悦,神色早就没有逼宫当天的惊惶失措,却又是如此的冷漠疏离。
闻萧大人有何贵干?牧似云问道。
对不起。闻萧悦想不出任何解释,他是真的出卖了牧似云对他的信任,现在更即将迎娶他的妻子,这一切都是最残酷的事实。
身为对方最好的朋友,自己不但帮助对方的弟弟抢走皇位,更把对方的妻子抢走。
不必道歉。牧似云微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初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忘记了你毕竟也是个人,内心终究是有欲`望的,陛下能够许你镇国大将军之位,而我却要把你分配边疆,你做出这种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不是因为这件事……而背叛你……说到背叛两字,闻萧悦的内心很痛,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把这种情感表达出来。
闻萧大人,深夜露寒,还是请回吧。
闻萧悦颤抖地拿出钥匙打开铁门,然後走进地牢里看着牧似云,最终还是跪在他面前说道对不起,你可以杀掉我,但在这之前,请给予我一次赎罪的机会,至少让我陪伴着你。
牧似云走到闻萧悦面前,低声说道流风的确给予我选择,让我留在闻萧大人的身边。
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
明明背叛我又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难道你背叛我……
牧似云靠在闻萧悦的耳边,声音比窗外的月光更为轻盈,说道是因为你无法忍受离开我太久太远,无法忍受我跟别的后妃举案齐眉,所以只能透过背叛我来占有我吗?
他的声音魅惑,彷佛带有魔力。
闻萧悦无言以对。
牧似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的确失去了一切,可是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得到一样很珍贵的东西。
闻萧悦抬头讶然看着牧似云。
现在我已经不是太子了,以前许多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现在都能够做了。牧似云半跪在闻
萧悦面前,伸手解开眼前人的腰带,嘴唇已经印上闻萧悦的唇瓣。
太子殿下……闻萧悦几乎以为自己在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