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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撩集团/陛下有毒/皇家一级注册画师 第1节

作者:百里涂鸦 字数:20099 更新:2021-12-31 11:17:19

    官撩集团百里涂鸦

    文案

    大周皇帝郁泱,前世拥有一个窥测他神器二十余年的佞臣,上比董卓下比和珅,结党营私,妖颜惑主。重生后,秉着扶正压邪要从娃娃抓起的理念将佞臣的邪癖扼杀于摇篮。帝国风气走好,然而可气的是,一本正直的佞臣长大后,属性更诱人了。

    “谁特么在我的秘戏图上da画a衣sai裳ke”

    “是圣上。”

    安逸七窍生烟,目定帝宫,牙咬切齿“拿我那把开过光的狼豪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弯了你却直了

    招蜂引蝶受 x 驱蚊避虫攻,双向暗恋,低级权谋,风格欢脱

    这是一个先逼弯从良而后又逼良从弯的故事

    此文又名作者接受抽打

    请无视文章属性的主受视觉,明明是上帝视觉

    内容标签 重生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泱,安逸莫追 ┃ 配角一群鸟 ┃ 其它架空历史

    第1章 新婚燕尔

    大周二十年,鹿都。凌晨,大雨倾盆。

    老太监迈着急碎的步子闯入未央宫,诚惶诚恐地跪在殿外。“禀太后,广禄宫出事了”

    皇帝新婚大喜,文太后心头一等一的大事终于解决,贪喝了些酒,一时半刻醉意未去,意识还朦朦胧胧,慵懒地撑起上身,问道“什么要紧的事”

    老太监战战兢兢“皇后他”

    “岂有此理”

    文太后听完太监的禀报,活活惊回了一丝神,勃然大怒,掀帘而起,披上一件大氅来回急步。“将皇帝和把两人带来”

    一众侍女吓得齐齐跪下,底底的垂着头不敢支声。谁能料帝国的喜事竟成了皇家笑话

    老婢女关雀上前替文太后将大氅系好,宽慰道“陛下的心性太后是清楚的,陛下平常最忌恶这等事,定是酒后失了性子。”

    老太监亦是懂事的人,连忙道“燕尔新婚,陛下高兴,喝得酩酊大醉,洞房前已分不清人和物了。”

    关雀想方设法稳住文太后“想陛下还没清醒,太后这会子去拿人,日后教陛下颜面何存呐不如趁陛下未醒之时,单独把皇后处理罢。”

    文太后思考片刻,点头道“将那人带来。”

    老太监“是。”

    安逸迷迷糊糊中被人从床上拽走,耳边有争执的声音,听得模模糊糊。太监拣起地上的绸子将他不堪入目的身体包裹了起来,半拖半架的送往未央宫。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天地间亮了一瞬,只见空荡荡的宫闱深处行走过几个人影和一道拖地的三米长红绸。

    太监撒手一扔,安逸重重的跌在地上,一阵头晕目眩。宫殿里灯火通明,他乏力地撑起额头,抬眼看到了面若冰霜的太后,知觉摊上了大事,埋下头去,又被太监拧住下巴,生生抬了起来。

    安逸如落汤鸡一般,湿淋淋的红绸紧贴身躯,映衬恰好的轮廓,一双红透的眼眶欲滴出血来,发了狂似的摇头,却喊不出一声冤枉。

    这身段和品貌,着实教人倾慕生怜。若不犯事定是驸马的不二人选。

    文太后愣了一下,那是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孔,然而被酒麻痹了的脑子使她没有在安逸的模样上刨根问底,而是冷厉道“你是何人,胆敢冒充皇后,受何人指使”

    安逸紧紧拽住绸子,意识尚未完全清晰。他是冒充了皇后不假,可本是要逃的,却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身子不听了使唤。他的崩溃程度丝毫不亚于文太后,他心有伊人,并笔直如柱而皇帝,且不说男女不沾,若清楚是他,不把他剁成肉泥才怪。皇帝最好忘了,要是记得与他有鱼水一欢保不齐会自宫以求“出淤泥而不染”。

    安逸惶恐地退缩着,不置一词。

    文太后一掌桌案“不说话赐酒”

    几名太监上前将安逸摁住,老太监持一杯毒酒走来。

    安逸脑海忙浮出一丝救命线索,沙哑的声音脱口而出“太后饶命,有阴谋”

    文太后亦察觉到了猫腻,可无论安逸是否无辜,即上了皇帝的床,便是个牺牲品。为维持皇家的声誉,他必死无疑。

    文太后无情宣布“明日,即称皇后命薄,不慎摔亡。”

    安逸被狠狠扼住了嘴巴,一杯烈酒灌进去,流落了两行寒泪。

    罢了,安逸安详地闭上双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大周二十七年。

    徽州骆城,大运河沿岸一座繁华的城市,水路四通八达,陆路纵横交错,是帝国的咽喉之地。往来畅通则生意无阻,生意兴隆自然物阜民丰,所以骆城历来又有“小鹿都”的美誉。

    既然是昌盛之地,则免不了有鱼龙混杂的地方。陈南码头边上依山而泊的巨型船阵便是徽州最大的黑市,称作“不夜城”。顾名思义,市集灯火通明,昼夜不息。这里的买卖往往是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大都有赌博性质,如赌石,贩卖古玩、盗取之物、舶来稀奇等。商客中多有异族商贾、江湖人士,毫不按正常套路行事,更不乏权大势大者,官府力不能及,所以黑市自成帮会,负责秩序的维持。条律不多,简而言之即掩面入市;买卖自愿;不可闹事;货物只要踏入不夜城,便只论真假价钱不论出处,一旦交易成功,买卖双方便再无瓜葛,卖家无须承担货物带来的任何后果;出了不夜城,持货物者是遭官府捉拿还是遭恶人追杀,帮会一概不管。

    不夜城虽近在码头,寻常百姓却从不敢踏足。因为黑市偶有纷争,或以江湖规矩处理,或帮会自行清理门户,江面上时有浮尸。百姓望而生怯,觉不夜城里都是大胆狂徒、异族走卒、江洋大盗之类,战战兢兢,恨不得避而远之,但对其中的奇珍异宝却迷之又迷,趋之若鹜。

    近日,骆城沸沸扬扬。因为不久前不夜城出了一件罕品,安俾直的画作拙荆戏子图。

    安逸,说得好听一点是迁客骚人,说得难听一点是痞子嫖客。岁及冠年,他取字“俾直”,译为众所周知的直,所谓“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外人都道他自诩廉洁正直、大公无私,但其中的奥秘估摸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人品不敢恭维,但丹青却是一绝,是大周首屈一指的一级注册画师。

    从来文人雅士多无聊,事事都爱判个高低上下,倒腾出个名次来。如翰林七贤,按品学排下来依次是车鹮、郁泱、景鹤、陆鸽、袁鹗、孟鸢、陈酉。安逸虽是第一画师,但架不住情操太低,又早早退出翰林院,寂寂无闻,世人皆以为他放下“屠刀”,所以不在排名之内乃情理之中。再者,入选翰林贤士的才子都品相绝佳,而安逸脸上长有毒疮,烂了好半张脸,只得遮面具示人,从没揭过,面相最差,拉低了整个皇家学府的颜值。据说大周十七年那次雅试,考核的内容是琴棋书画及文章,安逸是倒数第二名,因此被翰林院开除。至于倒数第一名是谁,皇家口密,不得而知。

    兹品行不佳,卖相寒碜,不得名列实乃实至名归。然而纵是口碑极烂,安逸却拥有追捧者最多,上至王孙贵胄,下至黎民百姓,凡思春男女无不尊他为闺宝。假以人气排行,拥有无数信男信女的闺宝敢称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

    安逸打骨子放纵不羁,作画也一样,从不追求至善至美,一笔一划、一暗一明,几乎每一个色调都恰到好处,不温不火。然而就是这样随意的挥毫泼墨,落笔时竟浑然天成,细微之处流露真意,反而达成了至善至美。

    车鹮曾感叹他“俾直心中有女人。”这句话并非道安逸心有佳人,而是道所有女子在安逸眼中,都是美好的。

    偏偏这种思想龌龊、顽劣低俗的浪子,作画却清高,不论达官显贵踏破多少道门槛求他妙笔,他说不画便是不画,因此结下了不少的仇。

    至于为什么说他龌龊低俗,因为他交友不慎。作为翰林学子,从不缺良师益友,而他偏爱市井,逛花街、赏美姬、玩戏班子在灯红酒绿中结交一挚友,名丁鹭,花街里的说书先生,禁丨书作者。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人一见如故、臭味相投、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举国第一词人景鹤称两人乃“江山之渣滓,社稷之毒瘤”,可见两人荼毒多深。

    古有伯牙绝弦,今有采微绝笔。自安逸“与世长辞”,丁鹭便金盆洗手,从此阴阳构精大观一书成了他烂尾的绝唱。

    两人双双匿市,于百姓而言真真是失了床头读物又丢了春闺画册,惹得思情的人儿眉头蹙出了好几道愁纹。

    如今安氏画作重现于江湖,那个丁鹭会不会“活过来”

    信男信女还哪能镇定,喜大普奔,搅得骆城乌烟瘴气。

    酒肆中,酒客也津津乐道。

    “听说那拙荆戏子图是几日前画成的,还没来得及装裱就出手了,只卖五十两啧啧啧,不知谁这么好福气,撞上了这等彩。”

    “画上除了两行思妻的小诗,并无章印落款,我看未必是安俾直真迹。安对画偏执,向来亲自装裱,不喜旁人插手,谁要是碰了他未完成的画,他必将画烧毁。且不说这些不合理,全当他放宽了心,可他的画曾经千金不换,如今岂会为五十两折腰”

    “那幅画经由大师鉴定,实乃安俾直真迹。估摸是画未作成便被盗了去,流入了不夜城。听里头的人说,拙荆戏子图几经转卖,如今卖价一千两这才几天呐”

    “这么说安俾直在骆城”

    “安七年来了无音讯,为何突然出现在骆城”

    “在不在不得而知。我昨日壮了胆子去不夜城探了那副画,啧啧,实在有趣画中一女子在书房逗黄耳,身穿侍女衣饰,应是哪家丫头,栩栩如生。取名拙荆戏子,实在让人费解,莫不成安俾直的爱妻是一名侍女而戏子难不成两人的爱子是一只狗”

    “依安那玩世不恭的性子,娶一名侍女为妻正常。我看戏子的子非指儿女,按生肖来看,子指鼠”

    “哈哈哈,这位兄台,这哪里是逗鼠,按你的意思画名应该叫拙荆戏戌图才对。”

    “暴殄天物。”莫追拾起桌上的鸡腿咬进嘴里,美滋滋地嚼着,挤进人群,插嘴道,“说不定那只狗就叫耗子呢”

    莫追是酒肆的小二,来打杂已经两月余,挣的钱不多,但待遇优厚能拣客人吃剩的酒食吃。酒肆规格较高,来往是体面人士,出手阔绰,不愁他们能吃个干净,运气好的话还能赚一笔不少的赏钱。

    这几日街头巷尾都是谈论安俾直的声音,莫追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他厌恶安的为人,世人越是追捧,他越是反感,又不得不迎合酒客,撑起皮笑肉不笑的面容,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有什么好稀奇的,那个安啥玩意儿一来,各位爷都冲不夜城去了,觅香阁的姑娘们还不得寂寞死。我看呐,画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如谈谈花房美姬来得有趣。”

    一名穿着颇为讲究的酒客捋须哂笑,指着莫追“你小子低俗”

    他低俗

    莫追心底冷笑,他能有安俾直低俗他口头上虽喜欢谈论美姬,但那是招呼客人的伎俩,而安俾直是实打实的撩弄女人,不知轻薄了多少姑娘。说句公道话,他是个本本分分的男人,有个心仪的女人厨房里那个温婉大方、雍容能干的厨娘,名叫罗三娘,年三十有五,丧偶,无子。

    初遇三娘,莫追就认定她是他命里的女人。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触,小鹿乱撞、情窦初开,放眼十里,姹紫嫣红。他发誓,等攒够了钱,就风风光光的娶罗三娘回家。

    老板娘走过来,磕了一下莫追脑门,拿他说笑道“怎么不稀奇一百来个你都不抵那一幅画,若是有一副安俾直的画挂在咱们店里头,我下半生就不愁没生意咯。”

    莫追心不甘情不愿的讨笑道“是是是,原是我孤陋寡闻,哪位爷若是买下那幅拙荆戏子图,可别忘了拿来给大伙长长见识我也好临摹临摹,挂在大门口上。”

    老板娘“得了吧,就你,别亮出来笑死人。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莫追就说了一句微词,便被酒客从晌午笑到了打烊,临走前还被老板娘叮嘱道“日后人前不可再非议安俾直,别扫了客人的雅兴。”

    莫追“哦”了一声,没精打采地走回家去。他对安俾直从头否定到尾,除了画。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丨庭花。

    莫追眼中,安俾直便是泊秦淮所指的亡国罪首。身为官僚大夫,却成日纸醉金迷、纵情声色,恬不知耻

    莫追仰天长叹,大有忧国忧民之势,狼嚎道“天道不公,为何要让一双丹青长在他身上给我一技妙笔还你一个太平盛世啊老天爷”

    哗

    一盆洗脚水从道旁的阁楼倒下来,浇湿了他全身。楼里一妇人正教导儿子学词认字,道“儿,听见了没,这便叫痴人说梦。”

    “娘,孩儿懂了。”

    莫追顿了足,隐忍地抹掉脸上的水,朝阁楼嚷道“小屁孩,叔也教你一个词,叫妇人之见。”

    “呀哈你个小痞子”楼上女人粗鲁地跑出来,拿着柚子皮冲莫追砸去。

    莫追见状连忙拔腿跑开。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整理了一下顺序,所以改个新坑。这篇文想说仿明朝来着,但是对明朝不熟,所以就当我没说吧,嚯嚯嚯

    第2章 拙荆戏子图10

    “腹肌呀,我回来了,给你买了件过冬的衣裳和一些宣纸。”莫追推门而入,将从酒肆打包的饭菜搁在桌上。

    腹肌正经儿叫傅讥,法号圆慎,莫追叫他腹肌叫习惯了,偶尔还叫小肚子。两人本是修云寺的和尚,三个月前被迫还俗,住进了这间三十平米的小破屋,勉强能遮风避雨。

    傅讥从里屋出来,面色不悦,坐到桌前吃晚膳。

    莫追皱起眉头“给你买了件衣裳,怎还板着一张脸,什么事教你不开心了”

    傅讥“你赌钱了。”

    莫追无语笑了笑,插起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赌钱了”

    傅讥从怀里取出一只绣桃花的小荷包,粉丝的,置在桌上。“今早洗衣裳的时候,从你兜里找到的,一共三十五两,你哪来的钱若是不义之财,赶紧还给人家。”

    傅讥是个老实的小沙弥,错就错在有莫追这样的舍友,若不是近墨者黑,他还能在寺庙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哪怕每日挑水担柴,起码日子扎实无忧。

    莫追眼睛忽的瞪亮,拾起荷包数了数里面的钱,果真有三十五两,给人打杂半年都攒不到这么多钱,可到底是哪来的,绝不能告诉傅讥实话。莫追咳了咳嗽,道“我这不是手头正紧,图个运气小赌了一把,结果还赚着了。”说罢,连忙将荷包往怀里收。

    傅讥“圆季,不可再赌了”

    “听你的听你的。”莫追频频答应,转头走进卧室,搜索被子里的东西,愣是找不着。

    傅讥从怀里拿出一枚黑色面具“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莫追一看,捂额“你小子怎么这么调皮,这是偷盗,你犯佛门戒律了。”

    傅讥“你去不夜城赌钱圆季,你最好不要去招惹是非,若是被官府撞上,你小命就没了。”

    莫追抢过面具“不夜城哪会有官府的人你是没去过,根本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我早想带你去瞧瞧世面,就怕你这么劝我。诶,既然你知道了,今晚要不要一起去”

    傅讥挡在莫追身前“不准你去,就你那胡作非为的性子,终有一日会闹事的。”

    莫追惊愕,懵逼地指着自己“我胡作非为我什么时候胡作非为了。”

    傅讥抓住莫追双臂,苦口婆心道“你平时是好,可你发起酒疯来根本不是人你知道吗你连我们为什么被驱逐下山都不知道。”

    莫追“我知道,不就是酒后失言,骂了方丈几句。是住持没度量。”

    傅讥“听听,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莫追来了兴致,坏笑道“那我当时说了什么”

    “懒得跟你说,辣耳朵。”傅讥将莫追往屋里推,然后紧紧栓上了门。

    莫追威胁道“你拦不住我的,你不说我可要去了。”他一直好奇当日说了什么诳语,竟能把一向宽容隐忍的住持气得离地三尺。

    傅讥无可奈何“成成成,我可以说,但你得答应我今后再不去不夜城了。”

    “我答应你才怪。”莫追老老实实地坐到桌前,听傅讥娓娓道来。

    那日如往常一样,两人同圆净师叔一块下山购置米粮,恰逢傅讥二十生辰,三人暗搓搓的去酒肉了一番。师叔是个花和尚,座右铭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莫追更不用说,半路出家,带发修行,两人早早把傅讥给带坏了。三人时常偷偷摸摸跑下山寻肉吃,除了不忌食倒也没犯什么其他戒律。莫追那日兴起,多喝了几盅酒,昏眩中开始疯言疯语,满口艳丨词,而后竟然唱了起来,还颇有文采。

    师叔赞道“诶,想不到圆季你还是个文化人呐。”

    三人身上酒气未散,不敢直接回寺,便拐道去一潭清池洗浴,不巧几个青云观的姑子正在戏水。

    举头三尺有神明,傅讥忙遮住了眼,慌张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莫追醉里重复叨叨这颇有深意的四个字,如被闪电一击,忽的睁大双眼,见几位白花花的小娘子婀娜多姿,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如离弦的箭冲向池子,猪一样的扎进水池,扑通一下溅起了大片水花。

    师叔又懵又慌“完了完了,圆季喝高了,快拦住他”

    莫追一个华丽出浴,吊儿郎当地朝女人大喝“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流氓”

    青天白日杀出个疯子,姑子们早吓懵了,遮住身子冲上了岸,手忙脚乱地拾起衣裳落荒而逃。

    不日,三人被举报了。幸而没闹出什么大事,住持罚三人面壁思过,抄写经书,这事就算过去了。哪知莫追还未醒酒,迎面住持,劈头盖脸一通大骂“看个姑娘怎么了,庙里那么多菩萨像半遮半露,你们还不是天天看”

    方丈好心相劝“佛门净地不可淫语,圆季喝多了,先带他回去休息。”

    “我没喝多世间最可悲秃驴。”莫追摇摇晃晃地蹭开旁人,冲住持挑了眉,挑衅道,“我现在就去找青云观的姑子,一块去”

    住持恼了“圆季你犯了淫戒,今日敢踏出修云寺一步,休得再入佛门”

    那年方丈去鹿州传经,见莫追奄奄一息地躺在道旁,生命垂危。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了他,从此收留修云寺。

    莫追六根不净,无心向佛,住持看在眼里,因此也不强求他梯度。从前莫追还乖觉,但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顽劣,如今竟带坏佛门弟子,主持一忍再忍,再不能轻纵他了。

    莫追哂笑,环住持打量了一圈,转向一旁半丨裸的菩萨像看得出神,自言自语“珠圆玉润,丰神绰约。你们口口声声说普度万物,没有淫丨欲,哪来芸芸众生佛陀亦是人,人岂能无欲主持你去过敦煌吗,哪里的经书、壁画多的是图,你若有兴趣,我描下来与你欣赏欣赏。”

    众僧听得脸都红了。傅讥急了“圆季你别说了,快跟住持认错。”

    “我错什么了天地合而生万物,经书所谓不淫戒,我看才是有病。懒得跟你们口舌,我去了。”莫追再度暖媚地瞄了一眼佛像,一挥袖,大步跨出了殿门。

    傅讥跑上去拦住莫追“胡说什么歪理,快回房思过去”

    莫追反勒住傅讥手腕,教训道“你以为自己有理我还没说你呢,被子里塞那些鸡蛋,孵小鸡呐别天真了,没被公鸡骚过的母鸡下的都是寡蛋”

    莫追完完全全变了个人,根本不似醉酒那么简单。

    住持气得七窍生烟,直跺脚“气煞我也,此等顽劣之徒污我佛门,今驱逐出寺,你们绝不能学他”

    第二日莫追肠子都悔青了,在佛寺门口跪了三日,不纳。傅讥为莫追求情,住持无动于衷。

    圆净鼓吹傅讥跟莫追一道还俗“圆慎,师叔说句明白话,圆季的话不无道理,你还年轻,莫白了少年头,跟圆季下山去,那才是世界。”

    于是两人终下了山。

    莫追听傅讥说完,一口肉渣喷了出来,捂腹大笑“我当时真那样跟住持顶嘴的”他竟忘得一干二净,可惜了。

    傅讥瞪了他一眼“你还笑得出来没羞没臊。方丈特别叮嘱我,让我看好你,莫去招惹是非。”

    莫追听方丈说过,那年他名垂一线时说了一句话“救我,皇族要杀我”,而后便晕了过去,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莫追喝下一碗酒,撑了个懒腰,起身往里屋走去,路径门口,忽的一个转身破门而出。

    傅讥触不及防,懵了一瞬,起身追上去“圆季你个骗子,给我回来”

    “嚯”莫追回头看见傅讥穷追不舍,加快了步伐,心感叹那小子属马的吗

    傅讥三两下就逮住了莫追,捆绑住,往家里拖。

    莫追叫苦不迭,说出心里话“哥老大不小了,尚未婚配,三娘年岁不小,时光不待人,我急需攒一笔钱娶她。老一直打杂不是事儿,我去不夜城瞅一瞅那幅拙荆戏子图,回来好画一幅,卖个好价钱,我就飞黄腾达了。我发誓绝不闹事,你让我去一趟好不好腹肌,傅哥”

    傅讥一边拖一边道“你能画出个鸡蛋就不错了,家里有笔有纸,你先把大黄院子里的鸡画像了再画人不迟。再说,三娘对你根本没意思。”

    莫追“怎么没意思重阳那天她送了我一只布袋,她亲手缝绣的。”

    傅讥“三娘还送了我一双鞋呢。”

    这事一提就来气,莫追蹭开他,道“正经的,放开我。我是一定要娶三娘的,你别误了我终身大事你放心,不夜城绝对没有皇家的人。”

    傅讥“不夜城人人戴着面具,你怎么保证没有官差。”

    莫追辩解道“那里时常死人,官差要是管的话,不夜城早就没了。”

    咚咚

    打更人路过,敲响落更,吆喝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千两黄金,拙荆戏子,已卖皇族”

    这安俾直,果真是红得连更号子都变了。

    傅讥得意“听到了没,已卖皇族。你还敢说不夜城没有官差。”

    莫追无话可说,愤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怄气地往回走。

    傅讥跟在莫追身后,安慰道“别生气了,我相信你一定能画出比安俾直更好的画来的。”

    “别拿我给那下流胚子比。”

    “那你还非要去看他的画。”

    “那是世人追捧他,我是投世人所好。最好别让我碰到他,否则见一次揍一次。”

    “你又没见过他,没来由的干嘛这么恼他”

    “名字难听,相貌难看,为人难忍”

    作者有话要说

    百度了一下知道翰林院是在宫外的,我设定在宫内了,有宿舍有食堂的那种,比较现代化,毕竟先帝是现代淫。

    第3章 拙荆戏子图20

    广禄宫

    “丞相请见”

    侍从进寝殿,走到床前问道“宋丞相来了,陛下可见”

    “不见。”

    侍从顿了顿,欲言又止,然后应道“是。”

    侍从由寝殿出,回禀宋辛“陛下身子不适,丞相请回吧。”

    宋辛已有五十,袭一身金线镂花的紫色官服,束戴简约,看上去只三十出头,大气华贵。她莞尔一笑,微微点头,饶有意味地问“早些日听闻圣上患了风寒,如今病还没好吗”

    侍从“太医说是心病,找不到药引子,难治。”

    宋辛“噢,太后来过了吗”

    侍从“一早便过来了,陛下同样没有接见。”

    “圣上还是这个倔脾气。既然如此,微臣也不便打扰。”宋辛挥了衣袖,身后随从呈上一只礼盒,交给侍从。

    “明日是圣上生辰,这是微臣的一份薄礼,亦是太医说的药引子,告辞了。”

    侍从谢过宋辛,将贺礼拿到寝殿。这是今天收到的第九十份贺礼,想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郁泱一来不喜欢奇珍异宝,二来不在乎送礼之人,大多都赏给了下属。

    侍从知郁泱好脾性,擅自打开了盒子,迎面扑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檀香,拂开丝绢,是一幅画。广禄宫的名画数不胜数,宋丞相是个会投人所好的人,不知这幅画有什么过人之处。

    侍从展开画卷,不由自主地念起上面的小诗,文采倒不如何,朴实直白。但画笔圆润自如,刻画入微,可与墙上的绝品媲美。他兴奋道“陛下,画中的女子好像活的一样,好眼熟”

    郁泱翻转身子向里,不愿答话。

    侍从自觉多言了,识趣地收起画放回盒中,晃眼瞥见盒底有一小纸条,拾起来默念道“秦淮酒卿,拙荆戏子图,徽州骆城。奇怪,落款怎么不提在画上反而写在一张纸条上”

    侍从又展开画卷,拿起纸条和画上的小诗对比,始觉画上的字丑得出奇。侍从想问郁泱“秦淮酒卿”是何许人,又怕打扰了他,只好收画。

    窝在郁泱床边的土藏獒瞧见了画像瞧见了主人似的,汪汪的叫了起来。这一叫,郁泱才坐起身子,将狗抱进怀中,溺爱地揉了揉它脑袋“怎么了”

    侍从心底感慨人叫都不如狗叫。

    那条唤作“哪吒”的大狗扑向侍从,将画扑落,对画上的黄狗舔了又舔,很快舔湿了一片。估计再舔那么两三下,画会穿个洞来。

    郁泱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瞳孔微张,下床径直一脚将哪吒踢出五米开外,毫不留情。

    侍从傻了眼,郁泱一向爱狗如子,还是头一次见郁泱对哪吒下这样的毒脚。

    哪吒悻悻地爬回来,蜷缩在郁泱脚边,八成被踢出了内伤,呜呜的闷叫,委屈至极。

    郁泱拾起了画,凝了许久。画绝、字丑、文笔差,无疑是他。画中的女人是白水沁,翰林院的研磨侍女,拙荆戏子他竟已视她为妻

    他眼睑微颤。

    玉窗翠馆,清袖银鸾,斯人可好,依旧明月清风

    侍从从郁泱眼中读到了比哪吒还强烈百倍的委屈,连忙给郁泱批上一件外衣,关切道“陛下怎么了,可有不适”

    郁泱平静道“摆驾未央宫,与太后请辞。”

    “陛下这是要去哪”

    “徽州。”

    到了未央宫,除了出宫,郁泱只字未提。郁泱的脾气越发像先帝了,于文太后而言算不得什么好事。先帝固然有可学的地方,就怕郁泱好了他老子那口好龙阳。

    “胡闹陛下一走,谁来顾国”

    “岂不正合母后的意思”

    “闷儿,你在跟我怄气”

    儿子没“嫁”出去,倒像泼出去的水了似的,六亲不认。

    郁泱不言。

    儿子此次出宫,不知要作什么祟。文太后沉默了片刻,浮起干巴巴的笑容,道“好去好回。”

    郁泱向太后作礼,转身走去。

    一辆马车离了皇城,走得十分仓促,好似不是离乡,而是还归故里。车辇上,郁泱将拙荆戏子图递给水沁,将哪吒紧紧的搂在怀里。

    水沁展开了画,颤抖的手触着画卷,无语凝咽。时光荏苒,她的模样已成熟许多,而画上的她依旧是年少时天真烂漫的模样,她眼中掠过往昔,破涕为笑。“安先生此去求学,一走七年,幸而还记得奴婢,奴婢真是三生有幸。还谢陛下肯带奴婢去见安先生。”

    郁泱不置一词,扭头看向车窗外,将哪吒搂得更紧了一些。良久,才开口道“他若要娶你,你可愿嫁给他”

    水沁当即羞红了脸,双手握在胸前,垂下了眸子。

    哪吒在郁泱怀里挣扎,大咧咧的张着嘴,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个月后,骆城。

    终于逃脱了傅讥的围困,莫追东张西望,气喘吁吁地整理了衣冠,戴上面具蹿进了不夜城。

    自打那拙荆戏子图一出,骆城掀起一阵安氏狂热,大街小巷都有卖安画作的拓本,更有厚颜无耻之类直接打出安俾直真迹贱卖的口号。

    市集上的画倒容易区分伪劣,而不夜城的仿品高超得除非安俾直亲自鉴证,旁人怕是无能辨别真假。

    近日,不夜城出了一幅名作采桑子的画作,同样没有落款印章,骆城几位颇具盛名的画师皆不能判定其是否姓安,只判定出这幅画作成于三年之前。取名“采桑子”,全因画的边角处小小的写了这三个字,如今卖价已三千两。

    莫追顺着人群走去,沿路有各种商贩,有卖春药的,有卖蛇虫鼠蚁类宠物的,有卖女人亵衣亵裤的无奇不有。

    不夜城深处,三百余人围在一台阶下,台阶上的屏风上正正挂着采桑子。人群议论纷纷,有穷酸书生,有豪门子弟,有破落乞丐,也有夸夸其谈、自以为是的江湖人士。

    莫追埋没在人群中,挤都挤不进去,见一旁竖有一只木杆,便像个猴子攀了上去,视线终于开阔。他死死抱住木杆,目不转睛地盯着画,看得入迷。

    怪不得都传这副画是安俾直真迹,此画上的景物跟拙荆戏子图颇为相似。莫追虽没见到真的拙荆戏子图,但看了拓本,惊觉这两幅画的区别是角度不同。拙荆戏子图的视角在屋内,画者就坐在榻上,直面描绘眼前的女子和物景;而采桑子的画者好似在另一处阁楼眺望过来,画下的是外景图。细想屋内的陈设,不难发现两幅画是一模一样的,连侍女逗狗都格外神似,只是屋内视角中侍女的脚被一方矮桌遮挡,而全景视角中侍女露出了纤纤细足。

    眼下采桑子的卖主是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看得出是位富商。富商抬手压住人群沸沸扬扬的声音,高呼道“大家都议论完了吧,拍卖现在开始,起价三千两”

    “等等,我看这幅画不是安俾直真迹”

    莫追随声音探去,人群中走出一名面戴白色面具的瘦小公子,声音尖细,一看就知道是个穿男装的小女子。

    富商付之一笑,对画十分自信,道“且不说这幅采桑子经过白大师,文大师和王知府点头肯定,光看这工笔就知绝非凡品。这位小娘子且说说假在哪里”

    莫追闻言,细细观察了画卷,工笔虽精,但画风与拙荆戏子图有质的区别。闭眼用心去感触,竟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拙荆戏子图无论从视角还是从内容,情景都局限于室中,像小女子的闺中画物;而采桑子视野广阔,有阁楼林立、皓月晴空和天之角的滔滔长流,景象浩瀚,空旷宁静,像大家之作。依这样看,采桑子的作者胸襟更为宽广豁达,可若当真如此倒也不足为奇,怪就怪在莫追始终觉得拙荆戏子图更豁达大气。虽然旁人都笑他画渣,但他心底愣是有种莫名又偏执的直觉。

    白面女子道“此画中侍女脚踏金莲,安俾直向来不画女足,起码不会画小脚。”

    旁人一听大笑起来“你怎知安俾直不画小足,这理由未免太荒唐。”

    白面女子昂首挺胸“我观阅过安的所有拓本,有一半以上的女子肖像图都未露足,偶有露足者皆为大足。”

    一翩翩公子站出来,道“非也非也,安的女子肖像图大都画古人,古人不兴裹足,所以皆是大足乃情理之中。”

    白面女子辩解道“那拙荆戏子图呢,安之爱妻,是今人,亦未露足。若不是为遮挡,安俾直岂会刻意在爱妻身前画一方矮桌。”

    “哈哈哈”富商上下打量了女子,顿时大笑起来,“我说姑娘为何揪着足说事,原来姑娘有一双大脚呀。”

    众人听罢,纷纷往白面少女的脚望去,见她穿着男人一样的鞋履,哄然大笑起来。

    “哈哈,姑娘你这大足如何嫁得出去”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女子该来的地方。”

    “也难怪,像你这样到处乱逛的女子,一看便是失德之类,有一双大足不稀奇。”

    “哼,还以为你有多了解安俾直,原来是为自己的大足寻理儿来了。”

    “你,你们”

    四面是嘲讽和指责,白面女子不知往哪里躲,吸了吸鼻子,捂住脸委屈地哭起来。

    “哈哈哈哈哈”莫追笑出了眼泪,一失手从木杆上摔下来,犹捧腹滚地哑笑。“笑死我了,可悲呀可悲”

    众人的目光被莫追丧心病狂的笑声吸引了过去,见莫追像个吃错药的疯子。

    “有那么好笑”

    “我不是笑这位姑娘,而是笑这幅画。”

    莫追揉着肚皮吃力地站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哗哗。方才他打了个激灵,猛的看出了采桑子的猫腻,他打心底替画的主人感到悲哀。“笑死我了,这画不假,但也不是安俾直的真迹。画原是值钱的,不知是谁画蛇添足,反而掉价了。”

    富商懵懂道“公子何出此言吶”

    莫追走上台阶,凑近画看了又看,问“卖主,这幅画你买来便是这样的没动过手脚”

    富商点点头“我发誓,没动过这画一分一毫。”

    莫追问“你多少钱买的”

    富商支支吾吾,入手价便宜,不愿作声。

    莫追看出一二,道“那你也不算亏。”

    莫追转身向台下的众人道“这女子是后来添上去的,想要鱼目混珠,谎称安俾直真迹,殊不知此画原是宝珠,乃当今圣上所作。平白无故添一女人上去,活活掉了价,岂不是笑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历史,所以文中出现些跳年代的名人名言,不考据了吧。

    第4章 拙荆戏子图30

    众人大惊。“陛下在翰林七贤中排名第二,以书法闻名遐迩,他的画少之又少,如若这是圣作,真真是件罕品”

    莫追伸手将画上的女子遮住,众人再次细细看画,始觉女子的存在实在突兀。

    人群中有懂画者叹道“此女一蔽,意境自生,空灵静谧,大气磅礴”

    众人哗然起来“有有有,我也有这种感触”

    富商脸色变得难堪起来“你怎么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圣上”

    莫追从腰上取下三文钱买来的折扇,霸气打开,卖弄了一会势态,洋洋得意道“画上写着。”

    众人懵逼“画上哪里有题”

    莫追用扇指画“画上有江水,有阁楼,有明月,连起来不正是陛下的号吗江楼月嫂呃,江楼月叟月叟”

    莫追暗搓搓的拍拍胸脯,差点祸从口出。

    众人差点被莫追气倒,圣上号江楼月叟没错,可难不成一幅画只要有江有楼有月就是圣上所作未免强词夺理。

    富商像驱赶小孩一样催莫追下台“瞧你这身行头,不过给人打杂的,少在这装蒜”

    莫追偏赖着不下,辩解道“你们可别不信,这幅画叫采桑子,你们可想到是哪首词乃吕居仁的恨君不似江楼月。”

    莫追这辈子总是莫名其妙的自信,明明没读过书却总能出口成章。好比此刻,他甚至不清楚吕居仁是谁,却知道抬出吕居仁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白面女子停止了哭泣,随莫追的说法去想,不禁念道“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人群中有人惊呼“莫不成真是圣上之作,意在思妻”

    “陛下情深义重,自那年新婚皇后殁了,再无纳娶,该画应是思念亡妻所作。”

    “好笑好笑,假若这当真是陛下的思妻之作,那在画上添上安俾直爱妻的人岂不是作死既羞辱了安又羞辱了圣上。”

    一语中的,人群中笑倒一片。

    富商再次压住笑声,急急为画辩口,要不然就要折本了。“就算画上没有女子意境更足,可你怎么判定女子是旁人后来填上去的圣上就不能画女子吗”

    莫追胸有成竹“画就像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圣上乃翰林亚贤,你认为他会落此掉格之笔吗再者,女子逗戌是欢愉之景,与原画的意境完全不同,如何体现词中的恨”

    莫追之所以认为拙荆戏子图更为豁达的原因就在这里,安随手两行简陋的小诗,要言不烦,直诉对妻的爱慕;而采桑子,融情于景,若寓宏图大志自然高迈超逸,而寓于情思则过于含蓄,缠绵悱恻,痒得人牙疼,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也读过郁泱几篇文章,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何曾见他如此“憋屈”过,莫不成皇后太彪悍,逼得他不敢言表这样想来,嚯嚯,当今圣上还是个人丨妻控

    莫追拂扇,一边摇头表示同情,一边幸灾乐祸地闷笑。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大都认同了莫追的说法女子非郁泱所画。

    富商顽抗到底“画中的少女与拙荆戏子图中的少女极其相似,又工笔精湛,说不定是圣上和安俾直的合笔,同是翰林学子,互相切磋帮衬是十有八丨九的事。这幅采桑子应是天合之作”

    安逸和郁泱有没有合作莫追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正如方才那位姑娘所说,安俾直不画小足。”

    居然有人有同样的见解,面白女子如遇知己,拾回些勇气抹干眼泪,欣慰地注视着莫追。

    台下有人问“你又如何知道安俾直不喜小足”

    这个问题把莫追问懵了,谁没事去研究安俾直好哪门子口味,他心里只有一句答话我若说直觉你们信吗

    知音在侧,白面女子一鼓作气“安俾直与丁采微是挚友,所谓志同道合,两人品味应是一致。纵览丁所有书籍,也未见有描写三寸金莲的。”

    小足,女子最耐人寻味的资本之一。丁鹭一本行走的禁书没理由无视它,白面女子的说辞不无道理。众人纷纷寻想丁书的情节,顿时寂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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