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听到太子这么说,勾唇一笑,此时阳光正好,太子忽然觉得这满天阳光都比不上胤禟的一个微笑,心中一软,蓦然酸楚起来。太子展臂,轻轻拥了胤禟一下,收拾起心情,款款起身,“你自己玩儿吧,我书房还有些折子皇阿玛等着要呢。一会儿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杯。”
“好。”
胤禟中午在毓庆宫吃了午饭,便准备出宫照看生意。
两旁皆是黄瓦红墙,长长的甬道铺就着巨大的青石板,身后内侍亲随也有十几人,除了整齐的脚步声,鸦雀无闻,好像偌大的紫禁城都透着一种冷清。
“见过九哥。”少年的声音清脆动听。
胤禟正在走神,猛然被拉回思绪,眼睛聚焦在少年的身上,少年仍躬着身,身后跟着四五侍从。胤禟一笑,上前扶着少年的胳膊,搀起,“是十四弟啊,没上学么?”
十四脸上闪过丝僵硬,胤禟已经回神了,笑着摸了摸十四的头,“是九哥糊涂了,今儿个是十四的生日吧。这是准备跟德妃娘娘请安呢?”
“弟弟是去给皇阿玛请安,九哥呢?”十四对胤禟有几分疏离,也极恭敬。
胤禟笑,“我刚从太子哥哥那儿出来准备回家呢,倒不顺路了。”从袖中取出一件玉雕的白兔,整个玉兔栩栩如生,羊脂润滑,胤禟给十四系在腰上,笑道,“记得你是属兔子的,这个就算是九哥的贺礼。简薄了些,十四弟别嫌弃。”
十四忙又道谢,眼巴巴的望着胤禟。
胤禟笑,“怎么了,可是有话跟九哥说?”
“九哥,你能带我跟十三哥出宫玩儿吗?”十四满眼请求,“弟弟和十三哥还从没出宫玩儿过呢,哥哥们都嫌我们年纪小,不带我们。”
十三阿哥自生母过逝,便养在德妃名下,同十四感情倒好。
“好,等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叫上十二弟,带你们出去玩儿。”胤禟道,“什么时候有空,着人跟我说一声就是了。赶紧去给皇阿玛请安吧。”
十四阿哥满脸欢喜的同胤禟告别,非等着胤禟先走,自己才去养心殿。
胤禟忽然改了主意,转而去了苏麻喇姑的宫里请安。
苏麻喇姑极受康熙的尊重,尤其是孝庄过逝后,康熙怕其孤单将十二阿哥交与苏麻喇姑抚育。在宫内,不说康熙,就是太后也要给苏麻喇姑几分薄面。
苏麻喇姑好佛,身边也只有两位大宫女服侍,平常不见外人。待通传后,苏麻喇姑请胤禟进去。
“苏妈妈,近来身子好么?”胤禟稍稍躬身问候。
苏麻喇姑已是八十高龄,目光慈和,点了点头,“有佛祖保佑,奴婢身子还算硬朗。九阿哥请坐,正巧有新煮的茶水,九阿哥尝尝。”
“我不喝莲芯茶。”胤禟知道苏麻喇姑的习惯,笑着将白瓷茶盏放置一侧。
苏麻喇姑并未介意,只是笑,“好久没见九阿哥了,九阿哥比上次又显高了。”
苏麻喇姑等闲并不见诸位皇子,只是对亲自养育的十二阿哥关爱有加,不过却是对九阿哥另眼相待。不但苏麻喇姑,便是孝庄太皇太后活着时,也时常让宜妃将胤禟带到跟前去。
“妈妈,皇阿玛交与了我同国外贸易的差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了想,上面几个哥哥各有差事,都忙得很。下面十弟同十一弟又是鲁莽性子,指望不上的。我寻思着十二弟年纪虽小,却是极稳重。書香門第”胤禟浅笑,“正好今天来给妈妈请安,先跟妈妈说一声,省得妈妈挂念。”
苏麻喇姑笑得慈和,慢慢捻动手里的念珠,一字一句道,“我老了,即使年轻时也不懂这些朝堂上的事。当不当差,都是皇上的恩典。十二性子慢,又是个心慈手软的,九阿哥若是看他行,你们兄弟,带他历练也是他是福气。”
“妈妈说得是。妈妈且放心,差事有我在上面顶着,委屈了谁也委屈不了十二弟。”胤禟笑着起身道,“也不敢打扰妈妈的清静了,妈妈但有吩咐,着十二弟跟我说一声就是。”
苏麻喇姑笑着嘱咐了几句,便着人送胤禟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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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
胤禟从苏麻喇姑修行的居所出门时,天已渐黑。侍从身边多了个青衣侍卫,虽是毕恭毕敬的站立一旁,却无端让胤禟一阵心烦。
“回九阿哥,万岁爷宣您去养心殿用膳。”青衣侍卫躬身行了礼。
小林子捧着件湖蓝缎面的大氅,上前侍候胤禟穿上。风寒夜冷,胤禟皱眉,转身回行。
想是议事完毕,养心殿很是宁静,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看到胤禟都躬身行礼。屋内温暖如春,翡翠玉石鼎里燃烧着清新的百合香,康熙斜着身子对着灯烛看书,听到动静,一见是胤禟,脸上露出几分喜悦,“不必行礼,过来坐。”
梁九功眼疾手快的服侍着胤禟去了外面的大衣裳,又有侍女端了铜盒热水,供胤禟净手。
“梁九功,上茶。”康熙摸了摸胤禟的脸,问,“外头风大么,怎么冷成这样?”
接过热茶暖手,胤禟笑,“中午还暖和,晚上才起的风。我下午去苏妈妈宫里请安了,皇阿玛,我做事懒散,想着十二弟也大了,不如让十二弟帮把手。”
“嗯,也行。”康熙点头允了,十二倒是个老实的,在康熙眼里,是有点老实过头了,一点少年的机伶劲儿都没有。虽说诸皇子年长,康熙对儿子也多有防范,不过康熙欣赏的始终是机智伶俐的孩子,十二给小九带带也是好事。
“皇阿玛,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胤禟身子挺直,认真的看向康熙。
康熙一瞧这架势,呷了两口茶才道,“说吧,什么事值得你如此郑重,合情合理的,朕都应了。”
“这几天,我想梳理一下府上的人,皇阿玛派的那些侍卫还是回来服侍皇阿玛吧。大婚的兄弟,也只有我府里这么多御前侍卫,授人以柄不说,也不成体统。”胤禟神色淡淡地,“儿子的府第在皇城,护卫也不少,御前侍卫是皇阿玛专用的,给我算什么。”
康熙沉吟,未点头也未摇头。他在想以前胤禟也没反对过,这就出去了半天,可是哪根神经受了刺激,怎么回来就提起这事儿了。
“行了,别瞎猜了。”胤禟对康熙可谓是极了解,挥了挥手道,“没人挑拨我。以前我那是跟您献忠呢,您派人就派人。现在咱们啥关系,哪儿还用这一套,把那些侍卫调回来,我看着碍眼。您再有啥密探的,让他们别露出破绽,否则我收拾了您可别生气。”
“什么密探不密探的?”康熙眼睛在胤禟脸上扫过,将茶放回炕桌,却是一揽胤禟的腰将人圈在怀里倚在枕头上抱着,“说得真难听。朕便是派些人伺候也是为了安心,你媳妇大着肚子,家里没人主事,乱糟糟的哪里成个体统。给你派几个能干的奴才你也省心不是?再说,朕离得远,你又是这样的小性,平常赌个气的就十天半个月不进宫,朕惦记的很。有这么个人给朕说说你近身的事,朕也心安。”
这人当真是好口才,绝对有黑白颠倒的本事哪,胤禟眼中有几分笑意,“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少在我身边安插人。就是安插了,别让我察觉出来,明天你就叫他们回来吧,我看着烦。”
“嗬,瞧这口气,朕倒要听你吩咐了。”康熙也不恼,只是把玩着胤禟修长细润的手,“朕也没派多少人。”
“我知道,多多少少的也就三十五个,其他还有别人的人,”胤禟睫毛很长,抬眸时波光潋滟,没漏过康熙微微一惊的神情,却只是一笑,“这就吃惊了?少来这套,我只是不爽这群蠢货明目张胆的给你送信,下次派些机伶的来。”
康熙笑,“既然你都知道,索性就让他们接着伺候呗,你都用熟了的人,这乍一都赶回来,不是还得重新调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