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舵主请留步。”
徐风抬眼,“我找你们主子有要事相商,若是耽搁,阁主怪罪,我等不敢担当。”
那两人一对眼,“主子正在休息,请舵主等些时候。”
“此事十万火急,我自然是不怕,不知道柳长老是否也不怕。”
“这”
“退下。”却见一人从房中走了出来,睡眼朦胧打着哈欠,衣裳到穿不穿,头发能看得出来是稍微离了两下,但还是乱。
“徐舵主请进。”
两人走进了房门,却见房中脂粉气颇重,却原来是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计泯仇敛声屏气的听着两人交谈,找机会下手,望向外面却见门卫把手严密,若是这里打斗声太大,必将察觉。
过了不多时,门内女子已经穿戴整齐款款走了出来,一身翠烟罗裙,身材妙曼,风情万分。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给舵主备茶。”
那女子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过了一会儿,便端了茶过来。芊芊玉手托着茶盘,悄无声息的放在桌子上,便一言不发的退下,立在柳迁之身后。
柳迁之自顾自的端起了茶,微微抿了一口,却不觉得有什么,见徐风不动,却想劝说两句,突觉腹中绞痛,失手打翻了茶碗,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桌子。
不料事情突变,两人具是一惊,计泯仇眼疾手快,怕他呼救引来麻烦,当机立断点了他的哑穴。此人摔在地上,双目圆瞪,一口乌血吐出。
“你又是谁”
计泯仇瞅那女子问道。
只见那女子漫不经心,缓缓走过来,忽而一笑,“奴婢听白老板差遣助各位一臂之力。”
白氓此人果真了得,竟能猜到他的打算,并派人暗中打入,看来就算是他收回了鬼阁,也要仔细盘查了,说不定这其中还有金缕衣阁的细作。
计泯仇从他身上扒下了令牌,随手收在了袖子里,解决了他就好办了。
于是过了不到半响,住在鬼阁的几个阁主都得到了消息,现任掌权人封尘走时,说要几位长老将令牌交给柳迁之保管,从此不得在调动鬼阁人员,否则当以谋反之心论处。
说道此处,众人自然是不信的,于是纷纷飞鸽传书去质问远在江南的封尘,或者差人快马加鞭的传信,只是鬼阁与远在江南的神门相隔甚远,绝无法在三日之内返回,便是封尘得到音信赶回来,也于事无补。
他错就错在,不该以为他计泯仇已经死了;错就错在,不该在这时候离开。
那姓柳的何德何能,难道以后这几位原是平起平坐的长老全都要当他的下属,听他的差遣吗
几人怒气冲冲的赶过来,却见舵主也在,不由疑惑,遂问道“不知徐舵主前来所谓何事我巴蜀鬼阁的舵主没有长老差遣是不许回到总舵的,难道徐舵主不清楚”
“我此次前来便是受长老差遣,告知几位,需将令牌交出,存放于柳长老此处。各位还是不要违抗封长老的心意。”
“这封长老是怎么回事,难道竟是要过河拆桥当初鬼阁之变原是商量好的,怎的现在又变卦难道是嫌我等抢了他的风头,简直欺人太甚”
“这我便不知了,只是长老旨意如此,我不敢违背,若是诸位执意不肯,请恕我无礼。”
徐风说罢便一手扶住腰间佩剑,一脚后退半步,是为防御,眼神微冷。
这剑拔弩张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都敛声屏气,似乎只一瞬就要刀剑相向。
“我为何信你,若是你胡言乱语,装腔作势,骗我等服从,等到将来长老返回,岂不是笑我等愚不可及”
“叫柳长老出来,何必装模作样呆在屋子里当缩头乌龟”
那两旁是侍卫立即拦了上来,“主子正在休息,谁也不见。”
却见此时,柳长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各位何必在寒舍大呼小叫,可是有损我鬼阁颜面若是有事相商,且进屋来”
几人一听,也是这个理,且进了屋,我和你来慢慢理论。
屋子里燃着熏香,袅袅轻烟从香鼎上徐徐升上,将屋子里所有角落都溢满。
几人一人一根太师椅,绕着坐了一圈,桌案上摆着几盏茶,有人问道,“这是什么香”
“这便是那名贵的龙涎香,只是前些日子忽然得了一块,叫人做成了香料。”
这香闻得人浑身舒服,实属惬意,随手捻着一碗茶,只觉得那茶也是那般香气袭人,不觉耳聪目明,仿佛置身仙境。
“这又是什么茶”
“此茶便是大红袍。”
“大红袍”
“天下只此一株大红袍。”
转眼已经到了黄昏,金黄的光线顺着窗户打在桌案上,一片一片的像是刻在桌子上,计泯仇看着这几个人,心想,人生真是变幻莫测,这几位都是叔叔辈的人了,少时时常带着他玩耍,院子里装老虎吓唬他,他被吓哭,又果断的掏出松子糖来哄他。
不过,现在
一人将茶碗打翻在地,怒道,“什么大红袍,龙涎香这是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绝命毒飘仙散”
众人一惊,发觉内力尽损,气息凝滞,依然是案板上的鱼儿任人宰割
“你到底是何意”
“徐舵主,柳长老,莫非是想谋反不成”
计泯仇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逐渐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慢慢取下来,随手扔在桌子上,笑道,“几位长老,一别多时了。”
“小少主”
“难怪难怪我道是谁,却原来是斩草未除根,催命的来了”
“柳迁之呢”
计泯仇无限惬意的指了指地上的人皮面具,似乎还带着一丝血迹,“喏,在那儿。”
对啊,刚割下的人皮,现做的人皮面具。
“你们不想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就要听我的差遣了。本来,这鬼阁便是我计家的。”
都说是三岁看到老,这孩子小时候又慷慨大方,又温文尔雅,仁义礼智信没一样不占,哪知道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莫非就没有转机吗
“少主当真忍心,当年却是孩童时,我等也不曾亏欠少主,想来少主也是我等从小带到大的,也算是半个长辈,你这般可是违背了那孝义二字。”
计泯仇一挥手,将手中的白净瓷瓶扔到徐风手中,“里边的毒,一人一颗,快喂。”
徐风走过去,抓住一人下巴,强制将药喂了进去,酸苦的药丸入口即化,那人呛得一哆嗦,就听计泯仇道“各位既然不把我爹看成是兄弟,便不要把自己当成是我的长辈。”
“计槐又何等将我们看成是兄弟时刻提防,残忍至极”
“小少主不知你爹残忍,原以为他是那般慈父呢”
计泯仇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走过去,眼神一冷,一巴掌甩在那人脸上,抑制不住手掌生疼,那人却是被打得耳朵一聋,血从耳郭里流出来,疼得死去活来。
“所以你们就联手杀了他,把鬼阁拱手让给封尘那个狼心狗肺的狡诈之人,妄图将我一起斩杀,挑断我手筋”
徐风听到此处,略微抬眼看向计泯仇的手腕儿,上面有一道剑伤,丑陋狰狞的疤痕斩断了整个手腕儿。
计泯仇还是善良的,没有直接弄死他们已经算是顾及当年的情分了,那些毒药都是定期服用便可无事的,只要这些人不在乱来,当然,会好好的活下去。
世间风云变幻,就是这般奇妙,合散消息,安有常则
计泯仇重登阁主之位,那是名正言顺,似乎也有人期待着小少主像以前一样宅心仁厚,那可比谁来掌权都好得多了。
只是在众人的期待中,他们的小少主,已经变了个彻底。
一身如枫似火的红衣,脸色冷峻,便是忽而轻笑一声,也是嘲讽似的冷笑,永远高高在上,谁也不能违背他的命令,那作风,像极了当年的计槐。人员编制已经大换,全都变成了徐风的下属,那几个信得过的,眼下这边的人,根本不敢随意造次,心中皆叹,若是当年没有那场鬼阁之变,此人也许还那般温和侠义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封尘原本以为那少主不足为患,也相信就算他出现,依照那性子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夺回鬼阁,他看着那飞鸽传书,捏碎在掌中,“看来确是我轻敌了。”
“长老,您有何打算”
封尘咳了两声,消瘦至极,身后那人显出痛惜的神色,打算相扶,却见封尘往前走了一步,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隐约能看见发际的几缕白发。
“我到要去看看小少主怎样了,但年我挑断了他的手筋,他可恨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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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请解下佩剑。”
“封长老还是长老岂容你个下人呵斥还不快给我退下”
“阁主有令,若是封长老回来,定要先将佩剑摘下,否则便不允许进入这大门。”
“你”
封尘挥手制止身后那人在做争辩,摆摆手,让他将佩剑取下来。
两人进了门去,却见四周守卫已换。
大殿之上。
计泯仇半靠石椅上,瞥见来人,“长老果然好胆量,现在回来,怕是为时已晚了。”
“我当日不杀你,便提防着这一天,小少主,你还是太急躁了。”
“是么。”计泯仇随手将挡住眼睛的头发拨开,“可我总是看不惯有人在我的位置上作威作福。”
计泯仇猛然抽出身旁长剑,剑锋一指,寒光摄人,转眼已经到了封尘跟前,一剑横到了他脖子上。
封尘纹丝未动,连眼睛也未眨一下,封尘那侍卫也是急了,手中长剑拔出,正待一剑向计泯仇咽喉刺去,却叫一旁徐风先发制人,挡住了剑锋。
过了半响,计泯仇放下剑锋,“我可不想就这么杀了你。”
“少主,一路走来,皆听这阁中之人说起你性格大变,走了计槐的老路,在我看来,你却是一点没变,你这读书人的脑子里,还是装着那五常。”
计泯仇猛然想起,当初封尘也是这么嘲讽他的,他捏紧了拳头,却强忍住让自己显得更随和淡然一些,笑道“留着你,自然是为了看你的笑话。”
计泯仇一剑挑断了他的手筋,封尘闷哼一声,却见手腕儿鲜血直流,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却没成想来的如此之快。
“下去。”
“是。”
封尘慢慢转身,看向那边忠心耿耿的侍卫,“走了。”
“长老”
计泯仇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此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又是打得什么主意,更应该小心提防。
徐风静默的站在他身后,却见计泯仇忽然转头,“我的暗卫,你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忠心耿耿呢”
“属下一直对主上忠心耿耿。”
早知道他再说违心的话,不过听到心里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心情舒畅,计泯仇冷下脸色,从身后拿出一个面具,将面具待在他脸上,冰凉的触感,仿佛将灵魂也禁锢了。狰狞的面具覆盖了大半张脸,透着青铜光泽。
“在人前可不许摘下来,你是我的暗卫,不能给别人再看了。”
“是。”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妹妹。”
徐风站定,忽然觉得有些愣神,透过面具看向计泯仇,这个人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奸诈狡猾。
两个人出了鬼阁一直往东而去,到了附近一处山林,这山林里不算是人迹罕至,至少有路可走,沿途可以看见一些居住在山林中的山民的房屋,两个人一直走,走到一处农舍,计泯仇转手拉住徐风,“你等等。”
两人藏身在树后,却见不远处一女子从远处小溪那边走过来,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估计装的便是一些野菜山菇,女子在井水边将那些野菜洗干净了,放进筲箕里,晾在架子上,只看到侧脸和背影,但徐风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徐月,决计不会错的。
他一步正要出去,却被计泯仇扣住手腕儿,冷声道“我说带你来见她,可没允许你们相认。”
“你”
“你若是不想她现在死,就休要做声。”
徐风无法,那女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侧对或背对着他,但她的举止的确又是徐月的样子,徐风心急如焚。但又拍计泯仇加害于她,便忍住不做声。
看了半日也没个结果,只好做罢。
计泯仇走在前面,徐风跟在身后,山林里寂静无声,偶尔枯叶掉落,或是树枝挂住了人的衣衫。
“不要私自到这里来,否则,我定然会让你后悔的。”他转过身,看着他脸上的面具,笑道,“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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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白氓看着来人,全没有倦怠之色,却也不是意气风发,平常的,却又让人不能轻视。
“难道计阁主已然忘却当初答应白某之事”
“白老板助我良多,怎敢忘却。”
白氓将画册从书架上取出来,封面是白色,只是用作记录文字之用,白氓将画册摊开在他面前,翻开第一页,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雪狐令牌”,却听白氓解释道,“相传这便是当初天山魔教叛逃的那位星主送予各个门派的令牌,若是拿着令牌找到天山去,便可命令那现任教主完成一件事。”
“可有线索”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令牌究竟长什么样子,因为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人见过。”白氓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令人莫名心烦。
“或是谣传”
白氓笃定的看着他,“不,的确存在。”
“你可知道数百年前有个鬼笔书生徐言叶,此人说来奇怪,明明只有短短浮生几十载,却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他编撰的书,还请阁主多加留意。”
白氓接着翻了几页纸,“后面记录的都是些只言片语,皆是从那书上摘录下来的。”
“原本在哪里”
这些零碎的东西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只是徐言叶此人言辞古怪,让人生疑。
“这是我派人从长安城揽月山庄里抄来的,那位庄主可精明得很,把藏书看得死死的。”
计泯仇粗略翻阅了几页,心中也有疑云,天山一门神秘莫测,多年来江湖征讨从未断绝,却无人能攻入魔教内部,若说雪狐令牌是天山一门所发加之徐言叶提及天山雪狐,不知又有何关联。
白氓见计泯仇似乎也对这雪狐令牌颇为好奇,于是便将那白书递在他手上,“这书一时半会儿不能阅完,不如阁主拿回去仔细揣摩。”
计泯仇本不是多事的人,只是此事若探清原委,不知道又有多大的秘密浮出水面他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他将书收好,与白氓道别,便转身出了门去。
金缕衣阁果真金碧辉煌,其中官宦富商数不胜数,人声嘈杂,四处那些身着翠衣的女子当是武功绝顶之人,竟然能请得动,来做这小小成衣铺子的侍女。
一路出了金缕衣阁,回头却不见徐风的踪影,大约又是跑到不远处哪里躲藏起来了,暗卫暗卫,哪有顶着暗卫的名头光天化日之下带着面具走来走去的。
计泯仇轻笑一声,往四处望去,此时不远处飞奔过来一个人,一身的道士袍子,一缕胡子要掉不掉,在他身边一掠而过。
那是硝石的气味。
接着一队人在后面款追猛赶,一时之间整跳街上鸡飞狗跳,周围的行人被撞到一边,跌在地上哎哟哟的哭爹骂娘。
计泯仇错开一步,走到人群边缘,却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不如装下柔弱引人出来吧。
于是焚玉榜榜首,鬼阁阁主,宁死不屈的小少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四肢不协调地被人撞倒在地上,险些就要一步摔倒一旁的明月湖里。
计泯仇会泅水,因为他曾经掉下去过几次。
不过此番摔法十分有损英姿,只听“噗咚”一声,整个人沉入水中,一瞬消失不见,他沉沉浮浮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湖水,一片清澈碧水,几尾红鱼游过。
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
周围的水冷得彻骨。
他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
他忘记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计泯仇了,徐风恨死他了,恨不得他死,怎么会真正管他的死活
他十分想笑,但是一笑就呛了水,想了想,还是暂时不笑了。
不知道是哪个地方,还是随着水流漂泊了多久。
不过是一潭死水而已,想来也漂不到多远去。
于是当计泯仇自觉自愿的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傍晚了,大冬天的冷得要命,他从水里里爬出来的时候,遇见的人通通以为见鬼了,一身湿哒哒的红衣,淌着水,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人消瘦至极,露出的皮肤无一处不惨白。
他定定的站在湖边,任由湖风吹着,更冷了。
冷过之后,却觉得浑身滚烫得可怕。
他慢慢往回走,近乎一步一晃,面无表情,像是九幽阴灵,永堕阎罗。
他远远看着那个人影,黑漆漆的,修长的影子站在桥上,也看着他。
计泯仇运起轻功腾空而起,飞快掠到那桥上。
徐风看着他,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他就被人扑到在了石桥上,计泯仇惨白的脸色近乎狰狞的看着他,问道,“我的暗卫,你为何不救我”
徐风不言不语,只觉得这个人全身冰冷得很,连带着他都冷了起来。
“属下以为主上故意如此。”
计泯仇双手掐住他的肩膀,手劲儿之大,仿佛要在他肩膀上抓出一个窟窿,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脖颈上,像眼泪一般凉薄。
“我就是故意的。”
计泯仇恶狠狠地看着他,忽而低下头在他唇上咬了一下,那一下咬得可重,唇角都渗出血迹,徐风心中一颤,眼神惊诧的望着他,一瞬间又浮现出恼怒的神色。
计泯仇面无表情的舔掉他唇角的血迹,伸手扯着他一缕头发,冷道,“下次你要救我,明白”
徐风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半响,才道,“是。”
计泯仇从他身上爬起来,将眼前的头发整理到耳后,“走吧。”
徐风跟在他身后,回鬼阁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寂静的寝室里点着灯,计泯仇翻看那本书,烛光朦胧印在泛黄的纸上,更是看不清楚,几个字影影绰绰,斑驳昏暗。
“你去哪儿”
“属下不敢打扰主上。”
计泯仇一手拿着书,偶尔翻看几页,“站在这里,不准离开我三步远。”
徐风站在他身后,一片漆黑,他自己也是一片漆黑,所以便如同一个巨大的影子,静默无声的立在那里。
计泯仇通过桌面上的铜镜看着他,此时面具已经摘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面目,一双眼平静如同深潭,鼻梁直挺,略微偏厚的唇,微微抿着。明明已经极其不耐烦,却还是不做声,耐着性子等他看完书。
计泯仇故意慢慢翻书,一字一字的看个清楚,转眼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徐风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一件摆设。
计泯仇不太忍心他站这么久,总算是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累了,想睡觉。”他撇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人,提醒道,“抱我去睡觉。”
难道你不会自己走吗
计泯仇看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没听见”
徐风无奈至极,慢慢走过去,迟迟不动手,计泯仇也一本正经的望着他,微微眯起眼睛。
徐风还是走过去,一手从他手臂下方穿过,一手穿过腿弯,将他抱起来。徐风目视前方,一步一步把他往床边走。大约是一动不动的站了太久,导致他全身僵硬,手臂使不上力气。
计泯仇已然察觉却不做声,他抬眼看着徐风俊朗的脸庞,虽然是自欺欺人,却还是忍不住泛起暖意。
徐风走到床边将他放下,却一阵腿发麻,站不稳,险些跟着倒在床上,幸亏他反应敏捷,只是用手扶了一下床栏,便又重新站得笔直。
“属下告辞。”
徐风转身欲走,却听计泯仇戏谑似的喊道,“站住。”
“脱衣服。”
徐风拿着剑的手都在发抖,忍无可忍,想一剑往他脖子上划,抿着唇“主上何意”
“鬼阁重掌,如今正是格局不稳之时,若是有人行刺当如何你既是我的暗卫,自然当日夜守候身边,以防不测。”
“属下就在附近,不会离开。”
计泯仇已经悉悉索索的脱了衣衫,只着一件里衣,一头青丝解开,一直披散到腰间,“我不过体恤你久站劳累,为何你偏不知好歹”
徐风反倒觉得自己太过警惕做作,随即也放下戒心,将外衣除去,轻轻巧巧的躺在他旁边,然后就别过脸去不在看他。
计泯仇也不说话,两人静默不语,一直到了半夜,也不知道睡着没有。直到第二日起来,却见徐风已经穿戴整齐,立在床边,他的衣裳领子立起来,遮得严严实实,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
计泯仇从那张十分大的床上站起来,里衣在晚上到处滚动的过程中已经松了一半,垮在肩头,他一偏头,朝徐风走过去,伸手拉住他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摸到他的领口处,手指插到他衣领里,手用劲儿一拉。
徐风满脸不自在,却见徐风笑了起来,只见那衣领子遮住的地方一片被啃出的痕迹,计泯仇又将衣裳给他理好,“我素来睡觉便不安分,只是委屈你了。”
徐风抬眼正好看见他白皙的脖颈,精巧的锁骨,似乎身上还带着一丝香气。
愣神间不知何时计泯仇已经将衣裳穿戴整齐,正在穿鞋子,过了不多时侍女将洗漱的用具端上来,眼神略微惊诧,然后默默去吩咐人多准备了一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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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泯仇料想鬼阁藏书楼也算是藏书丰富,不如去那里找找。
徐风被吩咐找书,此时蹭了一身的灰,却从最里面的一排书架的边上拿出一本书,发现那本书残缺不全,封面依稀在,写着,“鬼笔书生徐言叶”几个鲜红的大字,下面一行细黑的小字,“神鬼阁”。
计泯仇翻开书,大约是讲的几百年前的还魂丹,以及久远到不知千年之前的鬼帝之事,只是这其中描述的人物,倒是和他几年前鬼阁之变被人所救的那位红衣少年有些相似。
同为疯花泣月,琴音乱舞。
他揉了揉额头,却觉得心乱如麻,就算是武功盖世,也不可能活上千年。
既然这几本书,其一在长安揽月山庄,其一在巴蜀鬼阁,那说不得还有些藏在江南神门。
那可得斟酌一番。
各大门派的藏是不许外人进入的,就算是门中人,也当得到掌权人应允才可进去。
既然打定主意,便不再推迟,即日动身前往江南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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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道上也是人来人往的,只是越是到了城边越是人烟稀少,鬼阁本就是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城镇周围也是群山环绕,栈道崎岖,十分凶险,自古以来便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就算是会些武功,也要十分注意脚下。
等到离开蜀地,莫约过了十日路程,只是计泯仇并不急躁,一路只当是游山玩水。徐风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静默跟在后面,不近也不远。
两个人找了间客栈,正要被小二领着上楼,却见东南角上人声喧哗,计泯仇循声望去,只见一人长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脸上一圈络腮胡,手中拿着一根皮鞭,正在往人身上抽。
那女子生得小家碧玉,却又柔弱得可怜,周围一群人有想围观的,却被一声呵斥,不能言语,瑟瑟的躲在一边,时不时的往这边瞄上两眼。
“你这贱人却也敢半路逃跑当大爷我逮你不住”
那女子呜呜哭了几声,颤巍巍到,“你将我掳来却,此般强词夺理”
说着又是一阵鞭子落下来,却见一人挥手将鞭子接住。
这变故来得突然,却见此人一身玄色长衫,身材修长,腰配长剑,脸上带着一张狰狞面具,眼神冷峻。
莫约知道这人不好招惹,却依旧撞着胆子呵斥道“你是何人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徐风见他刀上刻着一个狼头纹样,江湖上却不曾听说以这作为图腾的教派,大约是附近山头上的山贼罢了。
徐风转头瞥见计泯仇站在梯子口,手掌展开并拢,往斜下方一划,眼中闪过厉色。
徐风照办,剑挥出,那人便被一剑割喉,倒在地上,已然死不瞑目。
那女子发出一声尖叫,抱住头,似乎已经吓坏了。
徐风半蹲下来,将那壮汉身上的财物都搜出,递到那女子手边。泪眼朦胧的一看,只见眼前面具狰狞,却没想到心肠却不坏。
“小女子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永生永世,永不忘怀”
徐风只是站起身来,道,“非我本意,主上吩咐罢。”
那女子顺着徐风的目光看去,却见一人站在人群中,身着红衣,也是俊美无匹。这时候却见人搭话,“那人可不是善类,公子杀了他,恐怕会引来同党报复”
“只是那狼老三作恶多端,死了便死了,恐怕连累公子啊”
“公子还是快些离开此地为好”
却只见那位公子浑不在意,冷笑道,“鬼阁阁主计泯仇在此,谁人胆敢放肆。”
此言一出,整个客栈里安静了一瞬,忽又闹腾起来。
“鬼阁”
“却原来是鬼阁阁主到此,早听说当今鬼阁阁主计泯仇是为焚玉榜榜首,当日”
计泯仇向徐风招了招手,徐风走了过去,两人跟着上了楼,那小二疑惑不解的走开,道,“难道鬼阁却是如此贫困怎的只要一间房”
徐风只是疑惑于,为何计泯仇会出手相助,难道只是为了出风头
夜色朦胧似水,月辉透过窗柩撒到地上,更有几分冷意。
徐风实则不愿意跟计泯仇同睡一床,不过屈于此人威逼只好作罢,两个人沉默不语,计泯仇从一躺下就不在说话,安分得紧,徐风便认为他睡着了。
过了莫约片刻功夫,却觉计泯仇双手双脚缠了上来,翻身压到他身上,他一点也不重,就是这举止太过古怪。
计泯仇睁着眼睛,目光恍若冬日里的一片萤雪,亮极了。
“主上”
计泯仇搂住他的脖颈就吻了上去,冰凉温润的唇印了上来,似乎还透着一股冷香,徐风想挥手把他拍下去,却觉计泯仇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道“门外有人,杀了。”
说罢便往侧边一趟,闭目养神。
徐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长剑,踩着鞋子走到门边,将门一拉,却见那人脖子上刻着狼头纹身,知道是狼头山的人。眼前白光一闪,那人料想要先发制人,却不知武功差距太大,被徐风手起剑落斩于剑下。
徐风不在多管,返回客房中,“主上,是狼头山的人。”
“嗯。”计泯仇应了一声,似乎倦极了,睡了过去。
徐风在床边站了半响,最终掀开被子一角,侧躺在外侧,他看着窗边散落的银白冷光,只觉得好似梦境一般不真实。
只是第二日起来可惊吓到了店小二,门外摆着一个死人,还是狼头山无恶不作的那几个头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唏嘘一声,看向门内,自言自语道,“这鬼阁还真是厉害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元旦快乐╰°°啦啦啦啦啦
元旦三天,每天两更
表扬我吧表扬我吧
、第八章
几日周转,天气越发冷了起来,江南飘起了小雪,细细碎碎,带着特有的温婉轻柔,计泯仇走在前面,一身红衣上落了些飞雪,他浑不在意的看向前面的青白台阶,然后又转头看了徐风,一本正经的道“你背我上去。”
当时,风吹得大,徐风就是身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衣,以及遮住脸颊的面具,却完全能听见那一本正经中的戏谑笑意。
徐风半蹲下身,微低下头,一手扶住腰间的佩剑。
计泯仇走过去也蹲在他面前,“背脊这么僵硬,肯定很咯人。”他站起来,耸耸肩,自顾自的往前走。
徐风也慢慢站起来,微抿着唇,不近不远的跟着。
总算到了江南神门,果真气派,那弟子也十分傲气,提着剑寸步不让,喝道“尔等何人”
计泯仇并不生气,只是一眼瞥向徐风,徐风会意,走上前来,佩剑抽出架在那弟子的脖子上,“鬼阁计阁主到访,速去通报。”
那弟子眉一皱,怪道,“鬼阁何时有姓计的阁主”
计泯仇揉了揉手腕,自从手筋被挑断过一次之后,就偶尔会隐隐作痛,冷笑“哦,我还以为你会很快逃走,然后告诉你们掌门有人闹事呢。看来我不必急了。”
那弟子一听,吓白了脸色,哆嗦道,“你们想干什么”
徐风提着他衣领子的手一丢,那人便一下子坐在地上,往这边惊恐的看了两眼,爬起来就跑。
过了不多时却见一人出来,那人一身蓝色长衫,身材修长,手拿一把宝剑,那剑上镶嵌着一颗耀眼的红宝石,仿佛狐狸眼珠一般精明的闪着神气。
那人近到了跟前,手中抱拳,客气道“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不过是来叙旧而已,贵派的掌门郑效谦和家严乃是旧识。”
“阁下是”
“鬼阁阁主,计泯仇。”
那人一听这名字,便立即反应过来,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又快速掩盖下去,往旁边让开一步,略微侧身,“既是阁主驾到,快请进。”
计泯仇随着他到了正厅,茶水是上好了,只是过了半响,那位郑效谦门主却迟迟不来,计泯仇只是沉默不语的抿着茶水,道“郑掌门不知再忙何事”
“掌门正在处理派中事务,不便接见。”
计泯仇放下茶水,手指微微擦过唇角,眯起眼睛,冷笑道,“难道贵派竟不将我鬼阁放在眼里”
那人却不慌乱,微笑道,“阁主勿怪,掌门此刻委实脱不开身,若是阁主有要事,不知在下可否为阁主分担一二。”
计泯仇漫不经心的放下茶杯,“你不过一个门内弟子罢,怎有资格同我商讨两派存亡大事,即便,你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白大侠。”
白易点头,站起身来,“请阁主稍等,我这便去请掌门过来。”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白易出门之后往这边屋子望了一眼,对那守门的弟子道,“盯紧。”
那守门的子弟领命,立即站直了身板,警惕的望向这边。
计泯仇早就察觉周围侍卫环绕,随即偏头对徐风道,“有问题”
“没有。”
“速去速回。”
计泯仇环顾四周,这屋内就只站了一个弟子,大概是为了体现出江南神门的大气,或是太放心自己的守卫严密,做做意思而已。
“贵派就是这么招待宾客的,这茶水可是冷了。”他指着那碗茶,蹙眉道。
那弟子果真上当,上前将那冷了的茶水端了出去,转身正欲走,却被徐风一记手刀打晕,当即被拖到了桌子后面藏起来。
徐风翻身从窗子出去,避开守卫寻路往藏书楼而去。
过了不多时,掌门便亲自来了,一拂袖子到了最里边正中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问道“贤侄何事”
计泯仇并不买账,“贤侄二字恐怕我担当不起,我看掌门还是称我阁主罢。”
郑效谦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有几分怒气,道,“不知计阁主到此又有何意”
“只是为了来告知掌门,鬼阁还是计家的,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若是到贵派来闹事,还请掌门不要轻信。”
“阁主话里有话,不如说的明白些。”
计泯仇一边思索着如何拖住郑效谦,于是便道,“适才那位可是掌门的高徒我有意结交,不知道可否请来”
郑效谦不知他打着什么主意,虽是不悦,却依旧让人叫白易过来。
计泯仇想这门派里恐怕最大的忌讳就是那位白大侠和跟前这位掌门了,其余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徐风办事也好方便些。
徐风一路却觉有人跟踪,随即转身藏到墙角处,此时脚步声渐近,一名弟子持着剑从前面一步左右的距离走了过去,过了半响就听见人说,“白师兄,掌门叫你过去”
白易迟疑了半响,又往这边望了一眼,“告诉余师弟,加强戒备。”
“是。”那人见白易走远了,才转头道,“余师兄那个人可严厉了,还是叫小林子告诉他,免得自找晦气。”
藏书楼重重把守,只有四周都有弟子在巡视,徐风捡起一颗石子击打在树干上,那些弟子听见响动,纷纷往那方向望去,徐风瞅准时机,脚下借力,一闪身窜到了树上,这树高大,树枝繁茂,很难让人发现有人藏在其中。徐风运起轻功,轻踩树枝,直接落在了第二层阁楼的走廊上。
那弟子发觉异响正待回头,却被一记手刀砍晕。徐风闪进藏书室,还好只是外面的守卫严密,藏书室中根本没有人把守。
迅速翻找起来,这藏书室可不像是鬼阁的那些落满灰尘,恐怕每天都有人清理打扫。徐风一眼扫过去,几乎十分清晰的看到了这些书的名字,很快便发现了那几本书。
徐风将书抽出,草草翻阅了几页,前半段都是些没用的废话,讲了些怪异的故事,中间有几页是提及雪狐的,后面那些更是让人费解。
“余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