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他一身贵气,衣着别致。只是这整个台下,只有他一人,懒懒散散的摊卧在椅子上补眠。
人家都是望穿秋水一般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将头都架在舞台上,只有他,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更奇怪的是,姑娘们总是若有若无具有针对xi,ng的朝他不断暗送秋波,他却倏然不知。
台下的观众无不是达官显贵,亦或是有权有势,家财万贯之人。他们才不管姑娘们看中了谁,或是规矩不许强行拉人。在这个地方,全凭你的家世背景。有钱,尽管带人离去。
前提是别少了银两。
垂文君他们这桌旁边似乎坐了个厉害的角色,虽说那人长得尖嘴猴腮,瘦的脱了形,但似乎来头不小,左手抱着一位妖媚的姑娘,二人正在亲亲我我。身后站着几位五大三粗的大汉,刚来时,已经挡住后面人的视线,惹了众人不满了。
但是没有一人敢上前,只能哑巴吃黄连,从缝隙里看台。
随着美人们登台表演,那位土皇帝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醉梦楼今夜来此展艺的姑娘们,恨不得都被他一人招了过来。这本就不大的地方,瞬间挤了起来。
一位大汉直接伸脚踢在垂文君椅子上,垂文君形单影只,直接倒在执骨身上。
执骨正睡得甘甜,一下子被惊醒。皱着眉头环视一圈,问垂文君“你没事吧?”
“无事。”垂文君摇摇头。
垂文君向来不喜惹事,与执骨不同,执骨生xi,ng骄傲,见不得眼里的沙子。
他冷着眉目往隔壁桌望去,见是个痴迷色相,一直对身边人上下其手的猥琐男人,就连出手的那份心都没了。
这么被打扰,瞌睡都醒了。
还保持着几分起床气,执骨也没事做,一肚子怨念,只好欣赏表演。
他们三人举杯饮了一杯,容耶奴道“刚刚那位姑娘那副字倒是真好,可惜了。”说完,摇了摇头。
“唔。”垂文君浅酌一口,道“我却觉得,第一位上来的美人那首琴,当真是美妙,听得我如痴如醉。”
二人你一眼我一语,执骨默默cha了句话“就是那个将我弹睡着的姑娘?”
垂文君“……”
容耶奴笑的肩膀微微颤抖,抿着唇,也不好笑的太过。垂文君一脸的不高兴,再怎么瞪着执骨,执骨也都是付你奈我何的模样。
而就在这时,醉梦楼的妈妈上了台,笑的春光灿烂,尤其是对执骨他们这边。
当然,这脸上百褶绽放的笑容绝不是对着他们,而是他们旁边的那桌。
“来来,咱们安静,安静啊。接下来呀,老婆子我,要请上一位远道而来的大美人儿。这可是老婆子我千求万求才从上头求来的人呢。”
这话一出,瞬间点燃了全场。
沸腾声起,吵的执骨心有不耐。
“哎哎哎,小声点儿。”妈妈笑的开心不已,又道“咱们先说好,这位啊,你们可不许要人哦。老婆子我早就答应了别人,这人啊,咱们碰不得,你们这些人呀,给我安静待在下面儿。成不?”
“成!”
“好嘞!”
“快把人请出来吧,磨蹭什么磨蹭!”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显然被妈妈说的这个人给吸引去了视线。就连垂文君都有些好奇,更别说旁边那桌的鼠眼男人。
“我先走了。”执骨被这吵闹声实在弄的有些无法。
他一贯不喜来这些地方,就是以前在京中,也多是些高雅之地。这醉梦楼美则美矣,就是前来观赏的人不太妙,嗓门儿大,嘈杂。
垂文君一听执骨要走,急了。
容耶奴也站起身来,问道“小骨头不如听完这曲再走?”
执骨摆摆手“不了。”
说完,就站起身离开。
不论来的人是谁,他都没那个心思欣赏。于他看来,不过是浪费时间。
繁华簇拥的舞台,轻纱曼妙。执骨穿过人群,往门外走去,不曾回头。
直到——
那管箫音响起。
执骨霎时停住脚步,星目中盛着不可思议,慢慢转过身来。
这时,安静极了。
余音缭绕,箫音低语。
那声音萦绕在心头,仿佛拥有魔力一般,让人随着它的音调而逐渐沉浸。
垂文君听得如痴如醉,闭眼陶醉其中。
容耶奴始终笑意盎然,玩着手中杯子。
而其余人,仿佛已经痴了。
“吱嘎”一声,身旁的椅子被拉动,垂文君一脸莫名“你怎么又回来了?”
然而执骨整个人都好似不一样了。
若说方才他全然懒懒散散没个坐相,心思也不知飞到了何处。现在,全然ji,ng神抖擞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大腿翘着二腿,自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转而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台上。
“你不是……对她们没有兴趣吗?”垂文君问。
“现在有了。”执骨理所当然。
“为何?”垂文君好奇。
“多话。”
显然这位当真如那位妈妈所言,不可同一般人而语。想必也是知道这个道理,这一时刻,人们都随着箫声进了幻境中。
当纱幔拉开时——
他握紧了手中杯。
他到是好奇,这音,怎么就从京中,飞来了绮州城?
转而就听身边那人大拍桌子,大声道“这人!我要了!”
态度之强势,显而易见。
第22章 木桃
这一刻,执骨心底的感觉,当真复杂至极。
韩栈衣怎么会从京中来了绮州?
然而此刻,这都不是他当下在意的问题。台上那纱幕还没彻底拉开——而他已经,非,常,不,爽了!
在执骨眼里,只觉得台下的一圈人都是猴子!到处蹦跶,熙熙攘攘的等待着韩栈衣。
但是!
韩栈衣是他锁在京中的人,此时应是关在酒仙人调|教,怎么就在此登台献艺,还要沦落到被一群猴子观赏的下场?!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偷藏在桃花树下十八年的ji,ng酿被挖了出来,让一群野猴子喝去。
白白享受了人间至美。
垂文君满眼放光,兴奋的对容耶奴与执骨道“我可早就收到了消息,今晚就是奔着他来的,听说是这醉梦楼的妈妈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寻常人可是见都见不得……诶,你?”
话尚未说完,忽觉执骨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你,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吓人啊。”垂文君往后缩了缩,声音愈来愈小,见执骨望着他的眼神好似吃人,顿时蔫吧去了容耶奴旁边,眨巴眨巴眼睛瞅他。
只见执骨面上神色越来越冷,周遭气压低的愈发叫人不敢出声。
他就那么随意坐在那儿,微蹙的眉却凝生出一股旋绕在周身的庞大威压来,明显写着几个大字别!惹!我!
垂文君在背后捣捣容耶奴“小骨头怎么了。”
容耶奴眼中笑意盎然,带着些趣意,又摇了摇头,侧过头给了个眼神,示意他也不知。
就在这时——
执骨站起来了!
在这场地不太大,却如痴如醉沉浸在栈衣箫音中的人们中。执骨成了唯一一个,鹤立ji群之人。
他站起身,大步朝台上而去。
而台上的纱幔——
洋洋洒洒而落,层层叠叠而下。
那舞台中心的人,恍然似梦,真实而又捉摸不着。
只见着挺拔身影,淡然出尘,在台中,在万千期待的眼中——
被一阵猛烈的罡风和迅如闪电的人影,遮掩了身形。
人们几乎都没看清是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飞快窜入,之后,就见原本垂直而落的纱,蓦地往回反向而升。
眼见台中的人都能见着头顶了,就在那一瞬间,回到原点,什么也看不见了。
“c,ao!”
有人直接骂了出来!
“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待他们反应过来,执骨也只不过留了一个背影罢了。
人们只见一身黑衣的少年人昂首阔步的迈入轻纱帐幔中。独一人欣赏美人风姿去了。
这可不得了,台下一时炸开了锅。
尤其是那瘦小猥琐的男人,当下一声喝令!身后人瞬间爬上了台子。这时,醉梦楼的守卫都从暗处出现,几方混乱的拼打在一块。
执骨掀开纱幔的时候,刚巧韩栈衣吹奏完了最后一个音调,放下手中箫。转而轻轻抬头看了执骨一眼,站在那里,与他遥遥相望。
而执骨……却是怔愣住。
很多年之后,执骨非常庆幸自己首先上了台,升起了纱幔,遮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