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骂了句。
“滚。”
据他所知,裴昼小时候父亲就常年情妇不断,母亲一心事业无心照顾他,在外也有人,他厌恶父母的不负责任,因此越发想要做一个一心一意的人。
然而金池如今也算看明白了,他痛恨父母,自己却不知不觉变成了那种人。与其说他对骆闻希深情,不如说他从头到尾,爱的只有自己。
不曾想裴昼被他骂了一句,不仅没有暴跳如雷,还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你会后悔的。”
“我等你回来。”
很好,金池直接挂断,并拉黑了号码,心想这人彻底没救了,他就不该扯淡那几句。
毕竟今天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昨晚虞临渊在房间里另一张床上睡着后,金池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
主人格居然骗了他,等他白天苏醒过来,自己得好好要个说法,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亏他昨天一大早还心虚的不敢说话!
骗子!
越想越气!
尖尖的犬牙用力咬了下牙刷,金池三两下漱完了口,将杯子放回洗漱台上,出去恰好撞见虞临渊回来。
现在还是副人格。
“一大早干什么去了?”他随口问道。
虞临渊揣着兜,晃悠悠走进来,兴致勃勃道:“晚上看完电影回来,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
谢谢你了,大可不必。
说实话,金池听见惊喜就害怕,他觉得自己生活已经足够跌宕起伏了,实在不需要惊喜。
更何况他的惊喜能是什么寻常东西吗?
金池悲观极了,回房间把睡衣换了,准备下楼吃早餐,结果就进去这么一会儿功夫,出来时,外面的男人已然换了个芯子。
他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的第一眼。
男人微长的额发遮住了眉眼,低头打量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服饰,听见动静,转头看了过来,嘴角带了点浅浅的笑。
“星星,我来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眉眼俱是温柔。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撒谎骗人。
明明自己这样相信他。
金池这样想着,面上便带出来了丁点儿忿忿情绪,片刻,一只手伸了过来,拇指轻轻抚平他微拢的眉心。
缓慢又温柔。
“别生气。”那个声音这样说。
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压在心底的烦闷被这句话勾了出来,金池深吸一口气,端肃神色:“我有话要和你说。”
“好。”
那清风霁月的男人点了点头,晨曦打在他白如玉石般的肌肤上,只见他微微笑了笑。
“在那之前,能否先陪我去个地方。”
第36章 舆论 下次主动点。
古堡深处,密林森森。
看着墓碑上容貌秀美的女人照片,金池怎么都没想到,虞临渊会带他来自己母亲的墓地。
“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跟了我父亲几年,因为难产伤了身子,在我四岁那年离开了。”
“妈,我带人来看你了。”
墓碑前被放下一束沾着新鲜露珠的花,虞临渊缓缓起身,对墓碑的主人轻声道:“这是星星,我想要长长久久,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金池愕然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
看着女人温婉的笑容,到底没说出口。
“我一直想带你来见见我的母亲,她若见到你,一定很喜欢你。”碑前,虞临渊执起并肩而立的青年的手,嗓音浸透了岁月的怀念。
他侧过了脸,避开了金池的视线,没让他看见自己投向墓碑的眼神。
这个女人除了一张脸不普通外,愚蠢天真,为了获得那个人的宠爱,明知自己体质不适合怀孕,拼了命也要将他生下来。
生下来后不管不顾,只因为听闻了绿瞳不详传闻,便将他抛弃在道冠里,从未来看过一眼。
虞临渊眼神冰冷,唯有在面对金池时,才有了点温度。
山风穿过树林,带起簌簌的声响,二人默立于碑前,金池静静陪着男人,冷不丁察觉到手指一凉——手上被套了一枚戒指。
内壁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款式极简,一看便价值不菲。
金池一愣,抬眼便撞进了一双流转着莹辉的眸子,虞临渊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提前准备好的订婚戒指,你愿意同我执手一生吗?”
金池近乎出神的与他对视。
久久不说话。
这是他曾经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此刻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但他心中却不如想象中的欣喜,反而默了很久,慢慢将戒指从手上摘了下来。
见状,虞临渊瞳孔颤了颤。
抿住了唇,他道:“不喜欢款式——”
“为什么骗我。”金池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打断了他的话,直言道:“那晚的人,明明不是你。”
晨光的金辉给男人俊美的脸,带上一层蒙蒙的金边,他微微恍然,“原来如此,你气的这件事。”
金池忍不住道:“难道我不该生气么?无论如何,你都不该骗我。”
说着说着,他看见面前那霜雪般的面庞笑了一下,包容地看向他:“星星,你是不是和他待得太久,忘了他原本就是我的一部分。”
“……”
原本占理的金池顿时失了语。
两个人格性格差异太大,纵使心中清楚知道都是同一个人,但时间久了,难免有时候会将两人分开看待。
见他晃神,虞临渊忽然道:“或者,你更喜欢我那部分更跳脱的性格?”
他垂下了眼睫,轻轻说道:“是了,我性子沉闷,或许会让你感到沉闷不自在,不如他有趣。”
“哪有。”金池心里一跳,绞尽脑汁夸道:“他太幼稚了,老搅事,你这叫沉稳,君子之风。”
虞临渊睫毛颤了颤,“是吗?”
金池坚定道:“是。”
虞临渊眸色亮了些,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将金池手心的戒指装进去,再把盒子递还给他:“刚才是我心急了,好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慢慢想清楚,你先收下它。”
“不过切记。”他话锋一转,叮嘱道:“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放纵他的欲望,对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闻言,金池眼神开始飘忽。
作为昨夜被某人软硬皆施确定了关系的人,此刻他的心里真是百味复杂。
主人格让他不要和副人格在一起。
副人格更严重,以不是主人格死就是他死来相逼,不准他和主人格有牵扯。
他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前进一步是深渊,后退一步背后则是深不见底的沼泽。
进退不得。
事情既然发生了,他没办法若无其事地答应下来,想着晚上的“约会”,金池脑袋又开始疼了。
最后只得刻意转移了话题,摸着肚子道:“我好像有点饿了,吃早饭去?”
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虞临渊眸色微冷,那冷意却不是对着金池,随后神色微敛,笑了笑。
“走吧。”
**
吃过了早饭,金池借着工作忙碌的理由,独自回到了房间里,看着桌面上一堆从付晨那里拿来的合同,心不在焉地翻阅起来。
自从他的脸在节目里曝光,美貌往往是不逊于才华的资源,随着热度极速暴涨,他已然越过了周云哲,成了公司最大的摇钱树,无数合同纸片般飞来,任他挑选。
一周涨粉上千万,这蹿红的速度,业内人看着都心惊,心知不出意外,繁星必然星途大畅。
无论是他的美貌才华,或是节目中惊人之举,都具备强烈的特色,因此繁星的路人缘也十分好。
除了裴昼粉丝。
他的粉丝憎恨繁星在节目中让大少爷丢脸了,于是乌烟瘴气地骂着繁星,什么乱七八糟的“知情人”都冒了出来,肆意贬低他,制造他的黑料。
什么学历低,高中成绩极差,辍学,什么打架喝酒导致少女堕胎,付晨每天发律师函发得火冒三丈。
但繁星现在可不是之前的小透明了,因此评论区常年几波人对骂,硝烟战火弥漫。
在这种情况下,递来的橄榄枝很多,许多不靠谱的合同早被付晨筛掉了,留下的虽然多,却也都不是什么顶级资源。
对于顶级资源来说,繁星出道时间太短,咖位还不够,而一线品牌极少,二三线资源倒不少,其中,品牌DG发来旗下一份冰淇淋代言最佳。
算国内的一线老品牌了,口碑很不错。
公司很满意,两方洽谈得差不多了,只差过几天见一面,把合同签订下来。
金池对钱的欲望还是很强烈的,强行压下了脑子里有关虞临渊的杂念,认真看了起来。
没多久,院长妈妈忽然打来了电话。
接通电话时金池还有些意外,前些日子刚见了面,园长平日又忙,福利院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重要事情,这些时间忙昏了头,才想起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那天你离开后不久,有个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的男人找到了我,问我认不认识你。”
院长颇为歉疚道:“我看着他神色不好,看上去来势汹汹,所以否认了。”
“星星,你多少注意一点。”
金池敏锐地反应过来,那人是裴昼。
为了不让院长担心,他轻松笑道:“没事,一个朋友,有些误会而已,解决的差不多了。”
安抚了几句,又聊了些日常琐事,结束通话后,金池不由皱了皱眉。
裴昼怎么跟条嗅到肉味儿的狗一样。
怎么都摆脱不掉。
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解决掉他。
不得不说金池的第六感很强,刚挂断了和院长的对话,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这次是付晨。
“操,出事了!”
“半小时前,网上有几十个知名营销号发了微博,造谣你两年前因沉迷赌博,辍学了,欠债好几千万,那些人声称找到了债主本人,P了十几张借据。”
“呵.....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你的签名,P得有模有样的,看我不告得他们倾家荡产!”
“还有那些广告商,代言商,尤其我们说好的DG代言,他妈的也吹了,说什么考察之后,繁星的气质不符合他们品牌的形象。”
“别人造谣他们还真信?”
“气死我了!”
付晨怒火冲天骂了一阵,才想起当事人好像一直没说话,担心金池受到了打击,这才克制住情绪,安慰他:“没关系,不行哥拉下脸再去争取争取,等谣言被澄清了,DG的代言说不定还能回来。”
“不是谣言。”
金池滑动微博热搜榜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借据,和自己亲手签的字条,重复道:“不是谣言,都是我借的,转账的银行卡号户主也都是我本人。”
付晨:“……”
付晨真是万万没想到,被他这句话砸得头晕眼花,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他才哑声道:“你借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良久,金池才道:“辰哥欠了几千万赌债,死之前,在病床面前求我帮他。”
“我说你那时候考上了大学怎么不去读。”付晨眼睛蓦地红了,声音愠怒:“……活着让人操心,死了都不让我们安生!”
他们两人都是孤儿,阳光福利院那时还是孤儿院,也不是现在的院长,是一个相貌刻薄的中年女人,管理人员非打即骂,极其混乱。
而金池小时候五官精致漂亮,像个女孩儿,偏又长得瘦小,没少被孤儿院里的小孩欺负。付晨比他更瘦弱,两人在进孤儿院不久,就成了被欺凌的对象。
最后,是比他们大五岁的辰哥看不下去,站了出来,如同亲大哥一样,替他们挨了不少拳脚,拉扯着他们,踉踉跄跄度过最艰难的岁月。
有一次甚至为了救金池,险些没了命。
可惜社会是个大染缸,那样耿直爽快的少年,不顾怀孕的妻子,沾上了赌瘾。
从此,渐渐变成了他们不认识的模样。
两年前,为了躲避追债的人,辰哥一时惊慌,失足从悬崖掉了下去,金池得知消息,红着眼赶了过去。
或许人到生命尽头时,才会回顾这一生的轨迹,从糊涂中清醒过来,辰哥死死攥着他的手,断断续续求他:“星星,帮我……照顾好你嫂子,我对不起……她。”
金池答应了。
他欠辰哥一条命。
听金池平静说完了来龙去脉,付晨余光一扫,正看见网上声势越发浩大,许多人大呼被骗了,裴昼粉丝更如闻到了腥味的鲨鱼咬了上来。
【我说的没错的,啧啧,早听说这就是个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小白脸】
【赌瘾这么大,黄呢?毒呢?建议严查!】
【追星的小孩特别多,对青少年影响极大,辍学赌博,这都不封杀?】
其实明星赌博并不算致命点,不会让事业彻底崩塌,但与此相对,一个赌红了眼的赌棍,甚至为此不惜辍学,这样利欲熏心毫无控制力的赌徒人设,对初出道的繁星的后续影响是巨大的。
至少金曲奖评委会初始印象就很差。
两人沉默了很久。
付晨心口压着疼,说:“要澄清吗?我看不下去,你明明做的善举,被骂成了这样!”
两人心里都明白,现在骂的越狠,金池许多还在巴巴等澄清的粉丝怒火越旺,一旦辰哥的事情暴露出来,到时候不光他的粉丝,就连路人也会涌出来,波及到刚步入正轨的嫂子一家。
白金色头发被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照得金灿灿的,温暖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