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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钩 第8节

作者:棘坷 字数:21260 更新:2021-12-31 12:11:37

    火攻之计林盏本只想说与陆进延一人,他身份特殊,自己不愿明面上插手军事。但陆进延却不同,他自然想让军中的人都承认林盏的高人一等。于是每每议事都命他一同前往,大小之事多会问林盏想法。林盏身着便衣站在将领军事当中,清秀面容与消瘦身形显得格格不入。起初,他的话语在众人看来无足轻重,然林盏对地形地貌的熟悉以及对敌军的深刻剖析让他们不得不敬林盏三分。军中人不免惋惜,若林盏双目完好,军师或将军,哪个他做不来。

    不知为何,看着林盏与将领们运筹帷幄,陆进延总觉恍惚,莫名其妙地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吴王军队计划趁着夜色笼罩,于深夜出兵宁州。出发前的夜晚,陆进延与林盏合衣而躺,趁着还有一个时辰出师,小憩一番。

    陆进延才刚入睡,翻身摸不着林盏身体。枕边没有人,身侧也是空空一片,没有温度。

    该不会是又瞒着自己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陆进延惊坐起,披衣冲出营帐。守卫看陆进延神色慌张,了然地往远处一指。

    他一个人,蹲在一团火光前。听见陆进延走近了,站起来道

    “今天王妃头七,烧些纸好上路”

    “头七没听说过”

    “逝者于死后七天返家。民间的说法,王爷不知道也是自然”

    “返家沈瑛该返回何处”陆进延扯着嘴角苦笑,“我自知对不住她,先是利用,再是带她怀着身孕颠沛,死后尸首也无法厚葬”

    林盏叹气,想起沈瑛弥留之际,沙哑着嗓音道“我定会护好小王爷,以慰王妃在天之灵”

    提起小儿子,陆进延也是心底一沉,在林盏身旁蹲下,往火里添了些枯枝,“当年余家一案,你与母亲流放岭南,她离世时,你才十岁。你从没说起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林盏轻轻一笑,“娘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写信恳请义父前来替她处理后事。那些日子也没什么说的。”

    陆进延揽了揽林盏清瘦的肩膀,“是不愿意说吧,那便不说。”

    也许,最浓的苦不是满身疮痍渴求诉说,而是宁愿它郁结于心,旁人不来触碰,既是最大的慰藉。

    家族蒙冤,父亲遭斩,族人流放,十岁的孩童才刚被目盲的阴影笼罩,上天又将他唯一的至亲夺走。望向林盏淡漠的面容,陆进延突然觉得,其他皇子在皇宫安逸时他被父皇派去驻守边疆,与林盏悲惨的身世相较,倒也没那么让他介怀了。

    陆进延盯着眼前跃动的火光,靠紧了林盏,“愿逝者安息”

    “嗯”

    、第章

    林盏眼盲,单打独斗的确是高手可却上不了战场。陆进延起兵前再三叮嘱留守营寨的副将定要保护好林盏。林盏站在角落,他的耳力日渐恢复,隔着纵排兵马也听得到陆进延的声音,不由笑了出来。

    “这好笑吗”

    陆进延骑着马,从远远地盯着林盏,他收了收嘴角,却也没回答。总觉林盏此次回来,比起从前越发的少言寡语。

    “没什么对本王说的”

    林盏闻声仰了仰头,匆匆越过整装待发的将士,对着陆进延的那一团模糊疾步走去,顿了顿,说“属下定竭力护小王爷周全”

    陆进延显然没听到满意的,扬声问“没别的了”

    林盏空泛地眨了眨眼,不大自在地憋了一句“祝王爷、凯旋而归”

    陆进延淡笑了笑,深秋之夜寒风瑟瑟,映在簇簇火光中的陆进延身着铠甲,墨发高束,他一勒缰绳,扬手挥道“起兵”

    林盏定定站在远处,他微弱得可怜的视力让他不知陆进延一直在回头看他,更不知这是他最后一次在火与月光交相辉映中隐约看见陆进延的背影。

    宁州方向,吴王起军六万,前往迎敌。乌云遮月,昏暗笼罩的山间,旌旗遍野,兵马云屯,刀剑如林。寅时将至之时,军角声鸣起划破整夜的寂静,吴王军队呐喊着冲向宁州皇家军队驻扎屯营之地,嘶喊声与兵刃相见声相融相撞。

    正当宁州十万大军悉数出动御敌时,一道火光照亮战士们洒血的面庞。一霎时,火焰四起,烟迷太空。

    借着鼓鼓山风,大火如猛虎般朝敌军迎面扑去,其势之猛无可抵挡,北军被烈火逼得兵荒马乱,无心迎战,辎重烧尽,兵马惨亡。

    陆进延正欲去擒北军首领,忽然被副将纵马追上,在他耳畔大喊道

    “王爷,不好营地被袭”

    陆进延迟疑一刹,顶着如雨刀枪头也不回道“现正是乘胜追击的紧要关头,两万兵士定要抵抗住,待我将北军杀得片甲不留,立即回营支援”

    陆进延没有食言,大火笼罩下的交战地界乱作一团,他亲自打头,挥刀纵马,左击右挡,动若猛虎,气如凌云。将士们在王爷的带领下愈战愈勇,气壮山河,火光漫天中,北军全军覆没。

    没有停歇,陆进延取下北军大将首级后策马狂奔,亲率一队精兵强将折返支援。临近营地,只听得嗖嗖箭声,箭支乘风疾飞的声音令陆进延瞬间头脑一片空白是御林军弓弩手

    御林军为何会远赴此地为什么会不惜出动最为精锐的手,射出最为劲猛的箭矢纵有种种迷惑在陆进延心中他也顾次不得,率领将士盘丘而上,从背后最快速度突袭埋伏于高处的弓弩手,箭雨终于得以停歇,陆进延正欲下坡,却分明听见婴孩的哭声,他急忙下看,是林盏的身影

    陆进延一面飞奔向下一面观察着底下的一举一动,林盏正与抢去婴孩的御林军将士奋力相搏,刀光剑影间,林盏以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势将孩子从那人怀中抢出,忽然从黑暗里走出一个人。

    “张朔”陆进延大喊一声,张朔显然也听见了他的声音,抬头看见了他却没有停下动作,左手执一竹管,对着正忙于打斗的林盏一吹,他整个人忽然定住,随后脚步不稳,身体左摇右晃。

    “放开他”来不及了陆进延从马上纵身跃起,施展轻功从高处跳下。但为时已晚,张朔朝他投以狡黠一笑,将林盏怀中的孩子朝后一扔,一捂林盏口鼻,在手下的掩护下蓦地消失。

    “张朔张朔”陆进延抱着刚接住的孩子正要去追,却被属下竭力拦下

    “王爷,他们人数众多,您若追去定会中计”

    陆进延使尽全力想要摆脱,可前来拉住他的人越来越多,只得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可恶整顿兵马,立即南下,夺取京城”陆进延跪在地上,忿恨挥拳,张朔啊张朔,两年不见,你还是那副小人嘴脸。

    五日后,吴王大军抵达城郊,正与冯旭军两军呼应。整整十八万大军,东西南北,周围安营,联络数余里。

    自与冯旭会师,陆进延与冯旭便吵得不可开交,冯旭提议先稍作休整,议出谨慎之计方可攻城,可陆进延完全听不进去,林盏就在他们手里,他晚攻城一天,林盏的生机便少了一分。

    “你谋划多时,成败在此一举,现在却要为一个男宠鲁莽行事”冯旭与陆进延争得面红耳赤,“更何况守城的不止御林军,昱王的兵马也已戒备,你执意攻城,倘若昱王从后方攻击,我军还有何胜算”

    “冯将军所言甚是,但林盏是本王府上的人,现在张朔手中生死未卜,本王无法”

    “吴王”陆进延还未说完的话被冯旭毫不客气地打断,“当时你就是因为一个男人败落祁州,而今好不容易杀了回来,却又因另一个男人而乱了策略”

    陆进延自知在冯旭眼中、甚至在所有人眼中,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私欲,他攥紧了拳头,喉头上下滚动,一气之下背对着冯旭,全然没了此前尊重的态度

    “噫老夫看你与那皇城里的皇帝一样,都成不了大事”冯旭怒极,撂出狠话道,“你若今日攻城,老夫立马率军出走,向皇帝请罪也好,投靠昱王也罢,决不让手下十万弟兄跟了你白白送命”

    “冯将军你”陆进延瞪圆血红的双目,一口气吸了又吸,却还是猛地叹了出来,“不就是先对付昱王吗,速战速决,在那之后,立即举兵攻城”

    林盏啊林盏,你可千万要挺住

    昏暗阴森的地牢里,不知名的顶处正嘀嗒落水,狱卒面露凶相,牢房里关着的人不是被用铁链刺穿脚骨,就是奄奄一息地趴在角落,这里,处处都弥漫着阴暗与死亡的气息。

    一男子身披斗篷,弯腰信步走下地牢。牢头看了他立马跪地行礼。

    “那姓林的小子,如何了”

    “依旧不肯进食”

    “哟,还挺硬气,把牢房门开了”

    牢头恭恭敬敬把门打开,“张大人,请”

    伴着生锈铁门开合的声响,张朔踏进阴冷潮湿的牢房。林盏就在角落处蜷缩着,身形消瘦,头发蓬乱,连气息都若不可闻,若不细看,都不知那里有个人。

    “喂,你,给爷醒醒”他往林盏的脸上扇一巴掌,看林盏皱了皱眉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林盏拽了起来,“给你饭你不吃,是不是不想活着看见王爷了”

    林盏半睁双眼,朝着张朔的方向哼了一声。张朔并不生气,冷笑着端详林盏的脸,“你果真生得倾国倾城,瞧这脸都这么脏了,还如此俊俏”

    林盏别过头去,抿紧嘴唇不让张朔对着自己的脸。他的手脚都被铁链缠着,动弹不得。

    “早就听闻王爷在祁州得了一个男宠,喜欢得不得了,走哪儿都带着。”张朔松开手,林盏的身体嘭地落下,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张朔的手用力钳住林盏的下巴,硬是把他的脸正了过来,“王爷喜欢你哪儿呢鼻子下巴不对,让我仔细瞧瞧,你这眼睛,才是最好看的。张牢头,你说是不是”

    那牢头自然不敢反驳张朔,猫腰站着,连连点头

    “你是个瞎子,可白长了这么好看的眼睛”张朔拍了拍巴掌,手下提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不如,我帮你,除了”

    张朔最后那除了二字轻飘又阴狠,林盏咧嘴,冷笑道“如你所说,我不过是王爷的男宠,你就算杀了我,也奈何不了王爷分毫”

    “呵,瞧你说的”张朔的手拽着林盏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拎了起来,“杀了你,你还能落个死得其所的英名,可我若挖了你这双珠玉一般的眼睛,把你放回王爷那儿,你就是个废物了”

    林盏咬牙切齿道“你毁我容貌,王爷的兵马还是会踏破城门”

    “不不不,你错了。我张朔本就不是什么忠臣,这江山谁来坐,于我何干可王爷他在我之后竟落进你的手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如此危急存亡时刻张朔亲自率军偷袭营帐,不取小王爷性命,不砍杀吴王将士,高手与迷药并用,为的却是他一介草芥,为的是把他亲手毁在手里。林盏自知落在御林军手里凶多吉少已是既定,只嗤笑一声“不可理喻”

    “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挣扎了”张朔站起身,拂拂膝上的尘土,“来人,把他眼睛给我挖了看他再怎么魅惑王爷”

    、第章

    探子来报时,陆进延正穿行于营寨间整顿军纪,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可军队中除了少数昔日与他征战北境的战士,大多都是祁州当地的驻兵与征召来推翻当今朝廷的义士,大大小小的战役后,在这最后关头,军中士气已经些许浮躁了

    “王爷,昱王军队已近乾山,约莫日落之时抵达城东”

    “为防昱王从东侧分兵,两侧夹攻,立即迎敌”

    战士听得命令立即拾起兵器归入队伍,脚步声此起彼伏,营寨前渐渐集结起两路兵马。陆进延自行着盔甲后,忽听婴孩啼哭声不止,哭声之厉与军中箭在弦上之气格格不入,陆进延招呼小兵赶紧把孩子抱来哄。

    “怎么回事,这几天不都好好的”陆进延身着盔甲,笨拙地把孩子抱进怀里摇了摇,还是哭,见孩子不舒服地扭动脖子,他伸手往襁褓里探,什么都没有,这孩子哭个什么劲

    等等,襁褓交叠的夹层里似乎有东西

    陆进延伸手进去仔细扫摸一番,果然,从布的叠缝出夹出一张纸。展开来看,陆进延一下子惊呆了

    不过寥寥一句话,字迹凌乱,字体歪斜,若不是落款处的那两个几乎要重合在一起的“木”字,任凭谁看了这字,只怕都要误以为这是串鬼画符

    他一度以为林盏只会识别人写进他手心字,而他自己,眼盲看不见落纸的笔划,是根本写不出来的

    昱王,围困之,勿迎

    难怪那夜林盏被掳后他落魄地走回营帐,案台上毛笔未干,却不见任何纸张字迹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遭遇突袭的夜晚,林盏抱起坤儿躲入帐中,摸索到笔后匆忙写下。或许他早就料到会有危险,但他坚信一定能让坤儿安全活下来,故才将一张纸条塞进坤儿襁褓中。

    “王爷王爷”

    恍惚的思绪被打断

    “可以出兵了”

    “不、先不”陆进延迎着冯旭无法理解的目光,坚定道如何对抗昱王,还需再考虑片刻”

    林盏是被眼部传来的剧痛给疼醒的。

    他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有人拿手指拨开他的眼皮,正往拿着什么东西里面捅

    “啊”

    林盏吃痛地喊了出来,上身往后一仰,那人手里的东西险些弄伤林盏,他恶狠狠地啧了一声,“死瞎子,别乱动”

    “你,过来帮我按着他”林盏的肩被另一股力按了下去

    “头儿,小的不懂,张大人记恨这人,把他折磨死不就完了,何必挖了眼睛,又得照看着不让他死呢”

    挖、挖眼睛我的眼睛

    林盏意识清醒过来,猛然张开眼睛,却随即又被方才的那物捅进眼里,那首端似是涂了什么,径直贴在他眼底的软肉上,蜇得他直发抖

    “你懂个屁,这小子是吴王的人,来日吴王攻城,可是要拿他的命作要挟的”

    “可是吴王会为了一个男人不肯攻城”

    “当年吴王握着兵权,势气多盛,还不是被张大人算计得灰溜溜躲到祁州去。传闻吴王对这小子比当年对张大人还上心,就算到最后大义凛然,起码,也得犹豫一会儿吧”

    “都说吴王善战,没想到还有个这么大的弱点”

    “呵,没脑子的莽夫罢了”

    “满口胡言”林盏忽然说话了,脸色惨白,双眼伤重,说话却是冷似冰霜

    “你小子,不知好歹。大爷我方才给你上药,看你虚得不行还特地轻了些,听你这般狂妄的口气,看来是我多虑了”

    说罢,狱卒拿起药瓶,撑开他虚软的眼皮,将药水直接灌进林盏眼底。席卷而来的剧痛逼他记起那晚,锋利的短刀刺进他的眼中,在他的眼底里几番扭转,硬是将他的眼珠生生剜出,鲜血洒满他的脸,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他竟听到了自己眼睛再被挖出那一刻,与眼底分离的声响。

    他又被疼晕了过去,不知何时,他被强行灌了些汤粥,昏迷恍惚中,听见了张朔的声音。

    “你可真丑啊,林盏”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难看恶心的脸”

    “丑八怪”

    “王、王爷”他沙哑着嗓子,呼喊陆进延

    “别急,现昱王和你的王爷正在城外交战,过不了多久,你的王爷就能看见你了”他冷笑着捏起林盏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他会被你,吓跑的”

    “张、朔、”林盏咬牙切齿,手脚的铁链被挣得哐哐作响

    “恨我吗那最好,因为,我也恨你”说着,他揪住林盏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沉着嗓子说“最终,能左右陆进延的,只能是我”

    如常一样,张朔拂了拂膝上的尘土,大笑着背手信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不合就毁容

    、第章

    “起来,起来”

    一股力气施在衣领上,林盏被拎着倚到墙角。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吗林盏皱了皱眉,失去双眼后无法区分天黑天亮,在牢房里的日子一片混沌。

    水打在他的脸上,粗糙的布料在他脸上擦拭几下,眼皮又被撑开撒了一把粉末,他应激地想闭紧双眼,但眼皮也只不过是松松垮垮盖了下去。

    耳畔一阵哐哐声响,拴在他脚踝上的沉重铁链被一条连接在一起的铁链换下。牢头提着他的手铐连拖带拽地把他往外带。

    “去哪”许久没有站起来的双腿酸乏无力,林盏踉踉跄跄,沉着声音问,却没人回答,他又问了一遍,“这是去哪”

    “闭嘴”牢头显然不打算告诉他

    “是不是要出去”铁链声伴着林盏低沉而固执的质问,“王爷攻城了”

    牢头狠狠扯了林盏一把,“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城门口,吴王与冯旭大军已陈兵在前,浩浩荡荡。

    依照林盏的见解,陆进延将兵马分三路,分军于寨前结营,为掎角之势。待昱王带军杀入,两方焦灼之时,寨后忽有奇军杀至,陆进轩只他一支兵马并无救援,遭此围困,被攻得措手不及。

    张朔走上城门,站在高处俯视下去,一眼便寻到了陆进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为先锋,在最前。

    没有理会陆进延冲他喊了些什么,张朔拍了拍手,士兵领着一个身着囚服的人上来,那人身形消瘦,长发凌乱地散在脸侧,垂着头,无论张朔在他身上怎么使劲也不肯抬起来。

    “林盏”即使面容再模糊,如此倔强的身姿,也让陆进延即刻认了出来,骑着高头大马对着城门大吼,“张朔,你这卑鄙小人”

    张朔掏了掏耳朵,冷笑道,“王爷,这话您早就说过了”。随后他拔出剑,不紧不慢地往林盏脖子上一架,“王爷的战马往前多迈出一步,我这剑就往他脖子上多放一寸”

    “王爷乃成大事之人,必然取大义而为之,张朔你此举简直可笑”

    冯旭抽刀指着张朔大喊,并没有注意到陆进延瞬间拧紧了的眉头

    张朔嘴角勾了勾,明晃晃的利刃已经紧贴在林盏颈上,“冯旭将军又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王爷会怎么做,您怎么知道呢”

    “你”冯旭的马往前踏了几蹄,城墙上的弓弩手立马举起弓箭,看着城门上林盏被张朔控制得动弹不得,陆进延将手中的长矛握得手节骨泛白

    “来啊陆进延”张朔顶着林盏的身体,把他逼到围墙边上,“不就是个男宠,哦不,谋士吗”

    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为首的陆进延却迟迟不发进攻号令,远处闷雷声滚滚而至,乌云压城,城墙下吴王兵马已经躁动不堪。

    “王爷、您还在想什么”难不成真被张朔这样抓住把柄冯旭气得连连叹气,“你不攻城,就能保林盏性命”

    身下的战马似是也被这压抑昏黑的气氛所感染,来来回回踏着蹄子,陆进延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一下下地把马往回勒

    他何尝不知按兵不动不是办法,城门上的弓弩手已蓄势待发,他再多犹豫一刻,别说攻城的希望越来越少,如此静止着的排兵布阵,只怕会成了活靶子。可是林盏,也正是命悬一线啊。

    冰凉的刀刃越挨越近,林盏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张朔的得意。耳畔除了雷声风声再无其他,他知道陆进延一直在按兵不动,可他不能再这样犹豫了。从起念到举兵,再到如今的最后一战,陆进延受过伤,沈瑛丧了命,而他也曾为了掩皇帝耳目而进过宫,曾经的种种在林盏心中闪过,陆进延不能,绝对不能因为他一介草芥而败此城下。

    张朔看着下面踟蹰不决的陆进延,颇为得意,“王爷,只要您肯投降,林盏我就原封不动还给您”

    “哼”寂静许久的林盏忽然冷笑一声,“用不着你还”

    林盏朝向身后用力一顶时,张朔的剑还横在林盏颈前,张朔被突如其来的一股猛劲撞击得避闪不及,长剑直接脱手飞下城墙,随着张朔嘭地一声倒地,城墙上威严以待的士兵也都蹿动起来,眼看着林盏就要被团团围住,陆进延正欲下令攻城,却忽然看见铠甲里飞出一个身影,他站上城门顶端,朝下纵身而跃

    “林盏”看着那抹灰色囚衣从高处坠下,陆进延的全世界忽然变得灰白,霎时间风声雷声兵马声,全都静止了,“林盏”

    “杀给我杀”陆进延冲着天空举起长矛,嘶喊声与鼓鸣声相撞相交,天空忽而霹出一个炸雷,数万兵马冒着从天而降的箭雨,呐喊着震撼着冲向城门。

    伴着雷声滚滚,冲车轰轰地撞击城墙城门,守军吊起重器从城墙上抛下,眼看着一部部冲车被重物击毁,推车的士卒亦死伤惨重,陆进延亲自率领强将踩云梯登上城墙,抽刀与守军浴血厮杀,守城士卒纷纷向他们袭来,陆进延杀得红了眼,看着战士们一个个倒下,却怎么也寻不见张朔的身影。

    “张朔我要杀了你”身下一阵巨响,是城门被破开的声音,但陆进延已经无暇顾及,战乱中他急切入城,在一片狼藉与混乱中寻得了陆进轩的身影,他怀里抱着一人。

    “林盏”陆进延冒着兵荒马乱往陆进轩坐在的角落直冲而去,“林盏你醒醒”

    陆进轩对他投去一抹复杂的眼神,陆进延兀自愣住。陆进轩以张朔脾性定会在城墙上以林盏作为要挟,而依林盏倔强硬气,做事宁死不屈之事可能性极大。当时昱王军队已经投降,陆进轩跪地向他求情,恳请陆进延让他守护林盏安危。

    若不是陆进轩早有准备,派人潜伏在城墙四周,林盏趁乱跃下巍然城墙,后果不堪想象。

    见林盏还没反应,陆进延伸手去碰,不料被陆进轩拦了下来。“怎么你已是俘虏,还想反抗我”

    陆进轩无法,叹一口气,把脸别过一边。

    林盏无眼的面容对上陆进延的眼眸时,身后正传来刀剑刺入人身的惨叫。

    陆进延只觉脊背一阵阴寒,他往后退了半步,不住摇头说“这、这不是林盏、三哥、你定是弄错了”

    陆进轩垂着头,缓缓拨下林盏左肩的衣服,鲜红的牡丹依旧盛开得艳丽夺目

    陆进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喘过气的,只觉得千万银针哽在喉中,他的五脏六腑都被肆意撕扯了一番

    “这个禽兽张朔、这个禽兽”陆进延提起大刀,“我要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

    雨水一滴两滴从空中坠落,陆进轩带着林盏先寻了处躲雨,陆进延拔刀上马,直冲皇宫而去。这京城里,原本只有陆进霆一人是他非要亲手杀了不可的,而从这一刻起,变成了两个。

    通往皇城的大道,御林军倾尽而出。护卫营集尽精锐,吴王兵马与其相交,进击未果,副将正欲求助兵分他路的冯旭人马时,陆进延带领数十名将士从后方杀出,单刀直入,将士们早已见识过陆进延的英勇善战,但眼下陆进延在众敌间挥刀便刺,刀刀致命,气如猛虎,俨如地狱阎罗。士卒们见陆进延威猛至极,不知他是因林盏一事而悲恸得理智飘忽,只当吴王一心想要攻进皇城拿下当今皇帝首级,全都呐喊着,不惧刀剑无眼,以命相搏。

    突破御林军的最后一道防线时,细密斜织的雨点终于化作大雨倾盆,雨水浇湿了吴军的体肤,冲刷净了将士们脸上身上的血污。陆进延仰面,雨水打在脸上颈间噼噼啪啪,有点疼,有点凉。

    斩关而入,寝宫里,陆进霆正被困在病榻上,听闻吴王已经带兵闯入,自知帝位不保,不知是因害怕还是已经认命,连坐起身来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皇兄,老六我来看你了”陆进延提枪而入,衣袍被雨水浸湿淋透,在帝王的寝宫内留下一串水渍。

    “啊”陆进霆微张了张眼,看见身着甲胄的陆进延魁然走来。自从陆进延自北方举兵南下之日起,陆进霆就日夜惶恐,凤毛鸡胆如他,一次又一次得到陆进延得胜的消息,忽而某日便一病不起,他惶惶终日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你我同胞兄弟,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我本应逼你退位”陆进延走到皇帝床前,大刀往身侧一丢,从腰间拔出匕首,明晃晃的,陆进霆上次被这种亮光刺了眼,还是在西域使者来献贡品的宴席上,“可有些事情,我们还没算清楚”

    匕首的银光依然刺眼,陆进延毫不停留地把他贴在陆进霆颈间,眼看着刀刃即将割裂皮肤,却又移向别处,陆进霆的手腕被陆进延紧紧攥了起来,刀尖正对上他手指的指尖,“还记得林盏吗”

    陆进延满手鲜血地从皇帝寝宫中走出,手下的神态上分明写着胜利,是啊,最后一仗打胜,皇城被攻破,自此以后,坐拥江山的就是他陆进延,他本应高兴才对。

    距城门不远的一家客栈内,老板和伙计们为了躲避战乱皆四处躲藏,客栈内昏暗寂静,唯独一间房,门口有两名士卒把手,房内偶尔传出争执声

    “殿下,请让在下去找吴王”林盏的口吻十分坚定,但还是把头别到肩侧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怎么找”

    “正是因为兵荒马乱,所以要去”林盏动了动,浑身都充满了焦急与担心

    “京城这么大,士兵这么多,怎么找”陆进轩拿起纱布往林盏额上按了按,“你还带着伤,别乱跑”

    伤字脱口,林盏浑身一僵,陆进轩所指的伤是林盏在城墙上被士兵围困时所受的皮肉伤,但林盏显然理解错了。他抬手,遮了遮眼,苦笑着说“也是啊,在下这样,挺吓人的吧”

    “不是那个意思”,陆进轩叹气,轻握着林盏的手把他从眼部拿下来,“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林盏的手展了展,随后又攥住,像是想抓住什么

    “小车”

    陆进轩愕然愣住,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醒了就觉得似曾相识,方才终于认出来了”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味道、气息、手的触感”林盏勾了勾嘴角,长发掩盖住了并没被看见,“其实,你在皇宫说你的小车时,我就觉得这感觉像昱王殿下”

    陆进延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原来林盏什么都知道

    “是被吴王围攻的吗”

    陆进轩点头,想起林盏看不见,才又若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若正面相交,怕是一场恶战”

    陆进轩没有说话

    “其实,早就有意败给吴王吧”

    陆进轩错愕地看向林盏,他还是默默低着头,但陆进轩忽而感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向世人表演出的对皇帝的忠心林盏不知何时已经识破。

    “谢谢”林盏把头埋得很低,手却伸向了陆进轩,“救在下那么多次”

    “呵、呵”眼看着林盏的手主动探过来,陆进轩一下子慌了,“谈不上救吧”

    “以后,别再这样了”林盏顺着他的手攀上他的胳膊,因为飞身接住坠落的林盏,那里当下便疼得狠狠,“在下已经不是什么美人了,不值得王爷这么做了”

    心头猛地抽疼起来,陆进轩还未启唇,突然传来一串敲门声

    “报吴王已经攻入皇宫,天下已经易主”

    陆进轩一拍桌子,“林盏,现在能去找吴王了”

    “但”门外传来犹豫支吾声

    陆进轩一把把门打开“怎么了说”

    “吴王提着刀,独自出宫去了”

    “张朔王爷去找张朔了”林盏忽而站起来,冲着陆进轩的方向脱口而出,“昱王殿下,请带在下去找吴王,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更完

    、第章

    吴王去哪了,没人知道,都说他上了马后朝着城东疾驰而去。无奈,陆进轩引着林盏的马,冒着滂沱大雨在血腥四溢的京城里寻找。

    陆进轩不了解自己的这位弟弟,林盏对于京城更是几近一无所知,一行人在城东兜了好几圈,若不是路过一毫不起眼的巷口林盏忽然勒住了缰绳,陆进轩怕是把林盏引得越来越远了。

    林盏下马,一手扶着墙一手前探着往里走,深巷里,陆进轩陪着林盏走了许久,他身上的囚服还没来得及换下,长发草草束在脑后。不知为何陆进轩的心也悬得发慌,都忘了提醒林盏小心脚下的水洼。

    眼看着林盏一脚踏进积水却不抬起,陆进轩这才听出,在前面的拐角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城东逍遥酒家后的这条小巷,对陆进延与张朔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可他二人也有两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来。

    一个是不被父皇重视的皇子,一个是自由无束的官府少爷,他在沙场御敌时时他一人纵马北上看他;他生辰那日他从军营偷跑出来带给他一壶好酒。他们曾在此像两个市井孩子一样疯跑串巷,月下在屋顶把酒言欢,而今,陆进延的手掐在张朔的脖子上,他要他死。

    巷子里传来张朔的一声冷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陆进延,没有你这样的臣子”陆进延咬牙切齿

    “我从没见过你如此大动肝火”即便手里的武器已经被陆进延打落在地,眼看着他一手持刀,另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张朔也依然昂着下巴,语气不紧不慢,“你变了”

    “我没变,是你变了”

    “我就知道你还在记恨那事”

    “你背叛我”

    “陆进霆不懂朝政,却懂如何掌控人心。家父在他手里,我别无他法”张朔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言语间带着些含混,“我们本说好了,天南海北,一起走”

    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张朔带兵保卫陆进延府邸,宣读皇上旨意。被调离京城陆进延并不意外,但令他意外的,是无端端接手御林军的张朔。即便皇上遣他北上张朔也一同前往,如此一来,他二人倒能远离这个血雨腥风之地,逍遥快活。陆进延不是只会打仗的莽夫,他预料了很多,却唯独没有料到张朔会一声不吭投向皇帝。

    陆进霆不放心,却还偏偏派张朔来送陆进延离开。离京北上的那个城门这些年里陆进延反反复复地走,而那年的清晨,他背过身离去时,却莫名地想掉眼泪。他揉了揉眼睛,当是盛夏的太阳太过刺眼。

    陆进延皱紧眉头,像是竭尽全力才克制住了自己席卷翻涌的情绪。

    “陆进霆已死,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呵我这条命,看来你是要定了”张朔呼出一口气,微凉悲戚的语气中夹带着得意

    “你挖去林盏双眼,我恨不得拿你十次性命”巷外,林盏和陆进轩听得一声闷响,是张朔的头被陆进延狠狠撞在墙上,“你为要挟我虏他入狱便是,他与你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他本就是个瞎子”

    “你”陆进延的手瞬间掐紧了张朔的脖子

    “他才跟了你不出半年,你就舍命送他上雪山求医,我早听说了”张朔的喉咙里传来竭力吸气的咕噜声,他的嘴角往下撇了撇,“我帮你毁了他,他现在又瞎又丑,你再也无需对他动情了”

    陆进延红了眼睛紧盯着张朔,即使在此时仍然淡漠的细长眉眼,生性凉薄,不过如此

    “你临终前未免太过啰嗦”陆进延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张朔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呵咳、咳咳”张朔的脸上一半写着求生一半却写着肆意,他颤抖着双手握住陆进延的手腕,本能地想拿开他的手,却将最后的力气使在了说话上“其实那夜,我本想带走你儿子,可那个瞎子、叫、叫他坤儿”

    迟疑如闪电般在陆进延心中穿刺而过,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明明是被掐住喉咙窒息而亡,但张朔的脸上,却寻不到半分痛苦,他向来清冷的尖尖下颌,竟凝固得那样柔和。那个曾经为他亲手解下战袍的少年脸上如月的轻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又溜回了张朔的脸上。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光怪陆离。

    陆进延单膝跪地,凝视着这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被他负过也好,对他有过真心也罢,就让往事随此时此刻的京城一样,他亲手推倒,重新开始。

    巷外突然传来一串窸窣声,陆进延这才从沉思中抬起头,站起来边朝外走边呵道“谁”

    “林盏林盏”

    是陆进轩的声音,呼喊声一下子远了,陆进延脑中嗡地一震,林盏莫不是在外许久了

    拐出小巷,陆进延将追在前面的兄长一把推开,大步朝那抹灰色囚衣追去

    “林盏”

    听到他的声音,林盏的身体明显仄歪了一下,但转瞬便迈开腿朝巷外奔去,他跑得不管不顾,一百姓正推着板车小跑经过,林盏极佳的听力像是突然不听使唤,木轮轧过地面的声音丝毫没能入耳,瘦削的身子被板车忽地冲撞在地

    眼见着林盏就在眼前,陆进延伸手正欲去扶,他却捂着膝盖匆忙站起,踉踉跄跄地朝大街上跑

    “林盏”陆进延在他身后大喊,“路不好走快停下”

    才被战争与大雨肆虐的京城,街道上满目狼藉,陆进延急得不行,一脚踹上房檐,施展轻功一个跟头翻到林盏身后,大掌牢牢按住他的肩膀,一双手臂从后紧紧环住林盏

    “什么时候来的”陆进延在脑中以最快的速度回想放在在深巷里与张朔的对话,回想是否有伤到林盏的言语,但怀里的人歇斯底里地挣扎,陆进延只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盏身上

    林盏身形消瘦但论身高却几乎与陆进延相同,且身为习武之人林盏的功夫在陆进延之上,陆进延使出全身力气,双臂似铁般紧紧锢住林盏上身,林盏在牢中受苦体力透支,此刻完全无法挣脱,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陆进延的手臂,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你”林盏的力气使得越来越大,陆进延咬紧牙关不肯放手,“林盏林盏”

    陆进延是真的没想到,林盏会亲口将他咬出鲜血。为什么,为什么像疯了一般想要逃离

    “你、你咬吧”陆进延用力吸了好几口气,眼看着鲜血从手臂涌出,“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嵌入皮肉的痛感突然缓和,林盏蓦然松口,陆进延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双臂

    “害是从何而来王爷、不、皇上折煞在下了”林盏抹了抹嘴角的血,“尘埃落定,在下无需再在皇上身边了”

    “一切才刚开始,你却要走”陆进延想要把林盏的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但林盏又开始了倔强的抵抗,无奈,他依然从背后环着林盏,“最不能少的,就是你”

    “皇上,在下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林盏了”林盏边说着,边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如果那里还能算是眼睛的话,“让在下走吧,这副样子实在、实在太”

    不过是一个丑字,林盏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口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鼻腔酸得发胀,他听见自己喉咙深处的哽咽,但泪水却迟迟没有落下

    陆进延自然是认为林盏在流泪,伸手掰开林盏捂住眼睛的双手想帮他拭去眼泪,却只触得一片肿起的干燥他的眼睛坏得彻底,连哭都已做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 原谅我的拖延 目前在国外过得十分狗带 更新得抽空 抱歉抱歉

    、第章

    趁林盏失神,固执地将林盏的身体强行转过来,手捧着林盏的脸让他正对自己,无目的红肿眼眶触目惊心,他的眉头拧得不能再深,怪异的模样和原本的容貌天差地别。

    林盏启唇,淡漠道“皇上,看见在下的样子,可以放在下走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眼皮不自然地翕动,肉红色的眼窝若隐若现,眼底红肿又泛着乌青,曾经最美的地方,如今在林盏脸上却最为可怖

    “不行,不能走”

    陆进延缓缓靠近,额头抵着林盏的,沉着气,沙哑地开口“你有很多事需要留下来做,做不完,不许走”

    “我要给你权利、富贵,把你家族的荣誉还给你”

    “你于我有重恩,得给我机会报答”

    “我还想带你去大漠,我在那里驻兵多年,已然成了我第二个家。还有,再多去几次扬州,那儿的吃的你都很喜欢不是吗”

    这些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可话说得越多,陆进延反而越不轻松,他喉头愈发的苦涩发紧,因为林盏僵直了身子站着,始终毫无反应

    “坤儿离不开你,你不在的这几天他总哭,谁都哄不了,哭累了睡着了才能安静会儿”

    直到陆进延说出此言,林盏的气息才终于起了波澜,他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林盏,你始终跳不出君臣关系”陆进延将手按在林盏肩上,摇了又摇,似是想把他从执念中摇醒,“你成长的经历让你太过隐忍,甚至成了病态,你牺牲了自己却都不敢要回报,这些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林盏的呼吸又乱了一分,可他沉静着,直到陆进延停下了一切动作,才缓缓开口道“既是皇上,不必多说这些的。皇上不让在下走,无非是一句话,一道旨意的事。这君臣关系,不是在下跳不出,而是无法跳出。”

    “皇上、皇上,听着比从前叫王爷还要生分”听得这般冷血无情的话,陆进延双目爆红却又不忍发火,沉重叹了口气,道“我命你,跟我回宫”

    陆进延用了很长时间让林盏恢复,或者说,是用了很长时间试图让林盏恢复。

    太医为治疗他眼睛的外伤给他用纱布蒙眼敷药,伤口一天天愈合了,林盏却始终没再解下蒙在眼上的布带。

    陆进延想摘了系在他头上的布条,“你完全不必这样”

    “这样就不会吓到旁人了,我与他人说话也就舒坦了一些,所以别拦着我”

    从前他就看不见,现在也是一样。可不同的是,林盏的心境完全变了。或许只有蒙上双眼才能让他坦然一些。

    可他不习惯这样的林盏,布条横在他如玉的面庞上太过显眼,反倒让陆进延止不住地去想那下面塌陷干瘪的眼皮。

    林盏经常发呆,对着某个莫名的方向一动不动,更多的时候他会对着桌上的蜡烛失神,每每陆进延从一堆奏折中抬眼看向他,心都缩成一团。曾经,蜡烛的火光,清晨的朝阳,日落的余晖,他都是能看见的。

    他开始注意自己的衣着,时而询问自己今日所穿衣襟的颜色样式,甚至在某天陆进延亲手为他换上新衣后,他手指摩擦着腰间的花纹,淡淡说

    “这样,不好看罢”

    陆进延不解

    “绸缎上绣金纹,太扎眼了”

    以前,林盏从不曾在意自己的外貌,偶尔陆进延送他一件衣服,他摸摸材质与纹路,无论华丽与否都会领命似的默默换上。而今他变了,不再是那个自己也瞧不见索性任由陆进延打扮的林盏了,他不想穿的太过招摇引人注目,即使蒙着眼睛没人看见他的缺陷,他却依旧不自在。

    宫里流言蜚语甚多,林盏谨慎,不乱走动,至多是去抱抱坤儿,其他时间不过是把自己困在寝殿。傍晚陆进延回来他亦不欣喜,同他默然吃饭,在政务上为陆进延出出主意。晚上陆进延想要的时候将头埋进枕头不让自己的脸露出来,他进入的时候拼命颤抖,却一声不吭。

    林盏给自己的心上了道锁,密不透风,风雨阳光皆不可入。蒙在他双眼上的布带,就是那把锁。成了一个没有眼珠的瞎子,已经摧毁了他内心最后一道堤。

    早知如此,陆进延绝不会告诉他他的眼睛有多美。

    陆进延悄无声息地遣人去清理修缮了于府,带他出宫引着他的手去摸于府门前的石狮子,他没反应,直到带他跨过门槛,走到正厅门前,林盏的手指滑过门框,摸到了自己儿时顽皮刻下的那串歪歪扭扭的字,清冷的面容忽然垮下,他用地呼吸,脸上的表情悲喜掺半。

    林盏在宫里如同被困在一潭死水中的鱼,如果回家能让他好受些,那就放林盏回去吧。毕竟,陆进延实在不知该如何打开他的心结。

    身为新皇政务繁多,又困于摸清前朝暗流,林盏离开的第一个月里,陆进延无可奈何地没能有机会去看他。只是每日听手下回报,说他每日清晨舞剑,某日在院子里喂鸽子时笑了出来,与下人同桌用膳,十五的时候让丫鬟引着出府上香

    听起来林盏过得好些了,可他陆进延呢没了林盏相伴的日子,这个皇帝当得疲惫无味,夜深人静时他总会翻来覆去地想,假如他出征那夜带上林盏,假如他及时回营支援,假如他与张朔的纠葛并不存在,假如林盏被虏去时他放下所有顾虑去救,假如有任何一个假如,林盏都不会成了现在这幅样子。隐忍向来是林盏最擅长的,他从未向陆进延吐露过心事,但陆进延都懂。林盏不拒绝他是因为爱他,而不接受他却同样是因为爱他。

    设身处地,若被挖去双目的是自己,恐怕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林盏吧。

    边疆来报说北境有敌进犯时,陆进延想都没想,直言亲兵出征。陆进延太需要一个契机让林盏知道他有多么的被需要。

    次日晨,圣旨到,林盏正在屋内上药,他的眼底最近又痒又痛,好在当时御医开的药膏陆进延给他塞了一些,难以忍受的时候就蘸取一些涂进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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