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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钩 第7节

作者:棘坷 字数:18872 更新:2021-12-31 12:11:37

    夏季已经过半,陆进延还是没来过消息。林盏不是没想过请小童子帮他写一份书信,可思来想去,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的念想无非是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日子,除此之外,很多话,很多想法,或许终归不当说吧。

    “你是王爷什么人”

    某个午后,小童子一边抄着药方子,一边心不在焉地与林盏闲聊

    “府里的谋士”

    “别骗小孩啦”小童子不满地嘟囔,“哪有王爷对谋士好的”

    林盏托着腮没说话,小孩只当是林盏耳朵不好使,凑近了他又大声说了一遍

    林盏其实听见了他的话,只是不知如何解释,小童子盯着他的脸仔细看,“我知道,你长的好看,王爷喜欢你”

    “没有”林盏皱眉,板着脸道,“你这小孩,想哪去了”

    小童子放下笔,理了理衣襟,一本正经地说“我读过很多书,知道很多的”

    林盏扑哧一笑,“就不能读点正经书”

    “管它正不正经,好看就成。你就像书里的人,模样好,性子也好”小童子又补了一句,“看不见也不妨事的,吴王肯定也不在乎你眼盲”

    林盏循着他的声音,在小童子脑门上轻轻一敲,“小兄弟,乱说话可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小童子又说了些什么,林盏却兀自陷入了沉思

    即便陆进延向他坦白心意,即便陆进延不顾险阻带他寻医,心中却总如同横了什么东西,家事未清,天下未夺,他的情感,相比之下不过都是一己私欲罢了。

    老先生每天在剑术上点拨林盏一二,下山时也会一同带上他,二人交流不少,但老先生却唯独不愿说他病情如何,就像当时陆进延和小车一样,缄口不言。

    是不是治不好了是不是耳朵恢复到这份上已经是老天极为眷顾了

    这个疑问从春末一直憋到盛夏,林盏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着急了”老先生问得不紧不慢

    “这倒不是。听力能恢复成现在这样,林盏对先生感激不尽。只是,已经麻烦老先生太多时日,实在心有愧疚。”

    “呵,想走你既来了,就是我的病人,就得听我的。医你眼睛的药就快制成了,你若走,我这半年的功夫岂不白费”

    林盏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已经瞎了十五年的眼睛,能有重见光明的一天。虽然老先生一再提醒他就算药物产生疗效,也不过是让他恢复极其微弱的视力。他坚定地对老先生说,我愿意等,就算只能看见一丁点。

    中秋的那天晚上,老先生把缠在林盏眼上十余日的纱布解下。

    “慢点睁眼”老先生背着手站在林盏身侧

    “怎么样怎么样”小童子围着林盏蹦来蹦去,看见他缓缓睁开双眼后,一个劲儿在他面前挥手,“能看见吗看得见吗”

    老先生说得对,他所企盼的光明与清晰并没有投入眼中,眼前所见的是模糊不清的画面,颜色模棱两可得辨别不清,且,视线极为狭窄,仿佛是从管中窥探。

    “当时眼病后没及时医治,过了太多年”老先生看林盏皱紧眉头神情复杂,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息

    “不,林盏已经,非常感激先生了”林盏寻着声音,动作生硬地把头转向老先生,浅笑了起来“林盏心里的先生,精神矍铄,气度超然,果真如此。”

    “呵,别装了,你能看见些许就已经是奇迹”

    小童子站在一旁一脸茫然,“那林公子你能看清我吗”

    林盏闻声,在他正前方蹲下身来,“能,当然能”

    男孩欣喜,还想再问,却被老先生一个眼神拦了下来。林盏没再听见小家伙的声音,大概能猜得出是老先生凶他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又无奈地冲他笑了笑,如果小童子再细问下去,他可真答不出来了啊,在他眼前,这个活泼凌乱的小男童,不过是一团模糊的身影罢了。

    深夜,林盏独自一人搬了小凳坐在院内,听见老先生的脚步声

    “先生怎么还没睡下”林盏站起身来

    “你不也是往日这个时候你也早睡下了”

    “心里高兴,睡不着”

    “这你也高兴”老先生抬头望了望天,“能看清月亮吗”

    “感觉远远的,有个光亮的东西。于林盏而言,已经很好看了”

    “哎”老先生拍了拍林盏的肩,“吴王临行前,特地嘱咐我,一定要把你的眼睛也医治好”

    “什么”老先生极少提及陆进延,林盏更没想到他会对老先生提这种要求,“这、林盏当真并不奢求。能恢复听觉,于林盏而言已是重获新生”

    “嗯说到听觉,你这耳朵还没好全,理应多待些时日”老先生欲言又止,但明显话中有话。林盏神经一紧,脱口便问

    “可是吴王那边出事了”

    老先生也不兜圈子,“吴王已经彻底反了”

    林盏蓦地握紧拳头,“这么快”

    “今晨得到消息,说已经攻下北方多座城池,接下来若能夺下宾邑,估摸着距离京城也快不远了”

    “王爷他”如此听来,吴王势力形势大好,不愧是善于领兵打仗的陆进延,可林盏眉头却蹙得更紧,北方都是一些贫于把守的小城,夺下来也是情理之中,但宾邑南接京城,是自古以来的军事要塞,攻难守易,单凭陆进延一方军力,实在让人心悬

    “怕你难以安心养病,吴王临走前叮嘱,天下局势变化动荡莫要告知与你,可现情势变化巨大,你还是应当知道”

    林盏点头,“多谢先生”

    随即,老先生没说话,林盏也没有。二人并肩站了许久,终于开口后,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老先生聊了聊月亮,抱怨了几句今年的月饼不如去年好吃,便信步离开了。

    第二天,林盏收拾行囊站在他面前时,老人家一点都不惊讶。

    “把药带好,你的耳朵虽说没有大碍,可还没完全恢复”老先生指示小童子拿药过来,孩子依依不舍地把药瓶塞进林盏行囊,扁着嘴一副马上就要掉下眼泪的样子。

    林盏再三道谢,与一老一小告别后,随着老先生的一位弟子下了山。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下山无数次,可这已离去,却不知以后何时再见了。

    “师傅,林公子的耳朵还没好,为何让他走”

    “你可真傻”老头的手按在小男孩脸上,抹了抹他的泪,“那王爷说,不等到他来,不要把林盏治好。这才一拖再拖,他的耳朵啊,若不是为师一再减少药量,早在今年开春就能彻底恢复了”

    “啊”小孩肿着眼睛挠头,颇为不解,“王爷不喜欢林公子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林公子这不是害他”

    “你啊,琢磨琢磨就懂了”

    九岁的小男孩看着师傅背着手悠悠哉走远的背影,他的脑袋暂时转不过弯来,没能理解陆进延的有意拖延实在是想让林盏避免起兵造反的重重危险,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只不过是这山中生活,又要回归曾经的寂静孤独罢了。

    、第32 章

    老先生的弟子把林盏送到祁州地界内,林盏本不想再劳烦他人,可那人念在林盏已近一年未出山,实在不放心让一个瞎子只身前往兵荒马乱之地。林盏拗不过他,一起快马加鞭到了宾邑尘门外,一再保证他在城里绝对不会出问题,那人才不放心地与他告辞。

    林盏牵着马走在陌生的城镇里,耳畔杂音未消,大致估摸着到了一酒家门前,正想进去问问近来情势如何,忽听身后一阵喧闹嘈杂,马蹄声此起彼伏,林盏正蹙眉听着,却被人推搡着越离越远。

    “怎么啦”身旁一下子全是人声,紧张而焦虑的语气让包围了林盏

    “出大事啦”这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来抓人了”

    “啊这可怎么办”百姓们一时间更慌乱了,脚步声纷纷响起,有又围过来的,又吓得逃跑的

    “不可能”有个姑娘家站出来了,“吴王都带兵南下了,咱们宾邑有什么人可抓”

    “王妃和小王爷啊”

    “哎哟喂可不是嘛,王妃才刚生”

    什么林盏愕然,抓住说话那人,指着方才马蹄声消失的方向,急忙问道“王妃在哪是不是这个方向”

    那人才刚答是,林盏一个飞身上马,全然不顾身后人喊他简直是去送死

    明明是才传开的消息,一路上却已经被逃跑的百姓们再三阻了去路,大车小车横冲直撞,人们慌不择路,马儿受惊不肯向前,林盏给了马屁股狠狠几鞭,逆着逃难的人流纵马而去

    越向北,路人的声音越稀疏,而刀剑声却越强了。血腥味扑鼻而来,林盏拔剑,剑柄在手里紧了又紧。

    “救命救命啊”是个女子朝他跑来,声音耳熟,曾在王府里听过。林盏刚欲下马却听见一声惨叫,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手背上,是血

    士兵看林盏身骑黑马手握长剑,与林盏过招数下后自知来者不善,扭头向府内跑,故意将林盏引至刀光剑影里,一时间,兵器声与打杀声混杂一片,对方人数众多,用老先生教他的那套剑法勉强能够对付,可林盏耳力尚未恢复,无法从混乱中辨别沈瑛的位置不说,在这陌生的府邸里,连她的声音都捕捉不到。

    血液溅在林盏脸上、身上,血腥味越浓,杀敌越多,林盏反而越慌了,怎么这么多人沈瑛和小王爷是不是早就被抓了

    心烦意乱间,婴孩响亮的啼哭声停滞了所有人的动作。

    “呵,看你们往哪躲,给我寻着哭声搜”

    “休想”林盏纵身跃起,落在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匆匆回头,以极为微弱的视力隐约看到一间昏暗的屋子,看来小王爷就在里面。

    “林盏”是沈瑛声音就是从这偏宅里传来的

    “王妃”林盏挥剑成风,抵挡来自三面的夹攻,忽然身后传来刀刃刺入人身的声响,林盏头皮发麻,一个失神,臂上挨了一刀

    “王妃王妃”顾不上身后的危险,林盏转身朝屋内奔去

    “啊”是沈瑛的惨叫,林盏顾不上以听力辨别,冲着眼前那团人影挥刀便刺。

    “王妃怎么样了”林盏附身去探沈瑛的身子,她怀里的孩子哭得好厉害,那微弱的视力非但没让他看清什么,反而让林盏被满眼血红惊得脊背寒凉

    “我没事,是别人”

    林盏舒一口气,这才摸到沈瑛身边躺了另一具身体

    身后已经有敌兵追了进来,林盏边替沈瑛挡剑边问“我们的人还有多少”

    “不多”

    林盏暗忖,若是他一人,对付这些人不过是时间问题,但眼下还有沈瑛和小王爷需要保护,他耳力不行,与敌方硬碰硬只怕会有闪失

    “还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援兵,马在外面,先出去”

    林盏一手紧握沈瑛手腕,一手持剑与士兵们正面相击,他看不见路,沈瑛才刚引着他迈出府邸大门,耳畔的一片嘈杂忽而被飞箭的嗖嗖穿破。

    糟糕,晚了

    “呃”沈瑛痛苦地低吟一声

    “中箭了”

    没有回答,但襁褓却被塞进林盏怀里

    “带着小王爷,快走”

    “不行”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林盏一手抱紧孩子,另一只手臂紧紧夹住沈瑛身体纵身跃马,疾驰而去。

    飞奔出城,追兵暂时甩开,可难保没有埋伏,大路不能走,只能沿着小路以最快速度前往吴王驻扎的军营。

    马背上,林盏抱着孩子,身后的沈瑛越来越坐不住。她腹部中箭,已经包扎过了,可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浸湿了林盏整个后腰。沈瑛坐得摇摇晃晃,林盏只得换了姿势,将孩子背在身后,从后环住沈瑛,放缓了马奔跑的速度

    “王妃,王妃”

    “嗯”

    她的意识似乎不清了,为防她昏迷过去,林盏只得与已然十分虚弱的她说话

    “王爷为何留下你们”

    “我在征战路上临盆,无法随前线兵马同行王爷就、就先吴王率兵南下攻京城留下少数军士留守此前攻下的宾邑”

    “王爷怎能”

    “怎能让我在这时候把孩子生下来”沈瑛有气无力地笑了,“他说此举危险,还是该、留后”

    林盏沉沉叹气,扶了扶沈瑛的身体,“坚持住,过了这夜就能与王爷会合了”

    沈瑛轻笑着摇了摇头,林盏背上的娃娃的哭声格格不入

    入夜,沈瑛的身子越来越沉,林盏不忍,将她抱下马来靠着大树歇息

    撕下衣服上的布正要给沈瑛擦血,孩子又哭闹开了

    “小王爷”林盏嗅到一些气味

    “尿了”沈瑛拿过林盏手中的布块,“委屈坤儿了”

    林盏在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见什么动静,猜着也许是在给孩子擦干尿液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娘”

    “王妃,万不可乱说”林盏皱眉,却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他看不见,但也知道,沈瑛多半是撑不过今夜了

    沈瑛虚弱地呼出一口气,缓缓道“一年未见,看到你,却还是觉得”

    她的话忽然停住,连呼吸都滞了,林盏一惊,本能地揽住沈瑛的肩

    “还是觉得什么在下听着呢”林盏害怕,他怕他的话再也没人应答

    “还是觉得、觉得喜欢”

    看着林盏愕然呆住的样子,沈瑛自嘲地笑了笑,正要阖眼,掌心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

    “在下知道”

    “呵答应我照顾好坤儿”

    林盏深吸一口气,沈瑛的手冰冷至极,他想咬紧牙关,却发现自己的牙齿都在抖。即使心中一在否定,该来的,终究要来

    -----------------------------------------

    次日夜,吴王军营。陆进延的营帐终于有人来报。

    “如何”

    “属下无能,没”

    陆进延握紧拳头,强忍怒火与悲愤道“那可曾找到尸骨”

    “回王爷,也没有”

    “那就继续给我找”

    将士才刚面带惨白地匆忙告退,又有人来报

    “别再报了”陆进延心烦意乱地冲小兵大吼

    “可、王爷营外来了个人,抱着小王爷”

    陆进延腾地站起,掀开营帐大步走出,“是谁哪只队伍下的”

    “回王爷,是、是个瞎子”

    忽然间,陆进延整个人像被闪电击中了般。随即失了神智一样朝营外狂奔,却在距离那人还有十米的距离时,忽然停了步子。

    林盏抱着小王爷,被多人盘问,他不敢轻易把孩子交给这些陌生人,即使他们说这里的确就是吴王营地,你看不见插着的吴王军旗罢了。

    但这是陆进延的孩子,他一定要把孩子亲手交给陆进延。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恭敬呼“王爷”的声音,而下一刻,这所有的声音又都静了。

    怎么回事

    不是陆进延吗

    林盏皱紧眉头,他竭力地想要看清眼前,但入夜后他的双眼几近无用,周围燃着的火把也照不清眼前。

    太肃静,林盏不由得收紧了环抱着襁褓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跛行的脚步,正缓缓向他靠近。这脚步很陌生,但渐渐明晰的气味,却让林盏倏尔红了眼眶。

    “林盏”沙哑含混的声音,仿佛这个名字哽在喉间已然千千万万遍

    “想我吗”

    没有回应

    “想不想”

    还是没有

    “我很想你”

    陆进延笑了,自己回答了自己方才的问题

    半响,林盏终于开口,“王爷,脚为何跛了”

    、第章

    陆进延惊讶,曾经那个光靠耳朵就能明察秋毫的林盏又回来了。他激动得一时语塞,林盏却十分冷静地把孩子送到他面前

    “小王爷肯定饿坏了”

    陆进延接过孩子却不会抱,没几下就把孩子惹得大哭,只得让手下先抱着去喂些吃的

    听着孩子的啼哭声渐远,林盏垂着眼帘,一字一顿地说“在下无能,没能保护王妃”

    陆进延看到属下牵着一批黑马走近,而马背上的,正是沈瑛僵硬的身体

    陆进延设想过无数次他们再次相见的喜悦,他甚至担心自己去接林盏的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可世事荒唐,林盏前来找他,带着他尚未满月的儿子,以及他妻子冰冷的尸体。

    没有棺木,陆进延只得先找了营帐安置沈瑛。出来时,林盏正在帐外站着,悲悯写在脸上。陆进延上前,拍了拍林盏的肩膀。

    “回我帐内,打起些精神”

    林盏垂头,“我不该自作主张独自带他们出来。”

    “那还能如何消息来得晚,守在原地等着本王的援兵,早迟了”

    想起沈瑛就死在自己怀里他却无计可施,林盏咬紧嘴唇,“王妃太无辜”

    “她既嫁入皇族,便与无辜二字毫无干连了。若说无辜,你家的那些事,不是更无辜些”

    林盏勉强扯了扯嘴角,“起码我娘陪我到十岁”

    “哎生死有命”走到营帐前,陆进延掀开帘子让林盏先进去,“莫要再自责了,你救了我的骨肉,如此大恩,我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进了吴王营帐,陆进延张开双臂将林盏揉进怀中。

    “现在没人了”

    “王爷”

    “叫我名字”

    “王爷,这”

    “叫我陆进延”陆进延的手放在林盏脑后,一下下地抚摸,像是在安抚一只走丢了的小猫

    在雪山脚下,他是叫过这个名字的,可当时是生死关头,且他也根本没听见自己的声音,现在让他直呼其名,单单是那个国姓,他念出来就已觉困难

    “陆”

    “王爷”帐外忽然传来兵卒的声音,“小王爷啼哭不止,属下们没有办法”

    才刚换上陆进延腰的手马上松了,陆进延有点小遗憾地皱了皱眉,还未开口,林盏先道“王爷,要不赶紧抱过来吧,孩子不能总哭”

    孩子被抱进来,陆进延自知不会抱孩子,直接让林盏接手,他一副熟练,担忧地问小兵“喂过了吗”

    “喂了些米汤,但吃得很少”

    林盏叹一口气,把孩子抱在胸前摇,“还是得吃奶。王爷,能找得到吗”

    陆进延棘手地挠了挠头,林盏垂眼,“也是。兵荒马乱的,上哪找奶娘”

    “这你就别担心了”陆进延拍了拍林盏的肩膀,“你们尽快去找,实在找不到,找只母羊也行”

    小兵领命出去了,陆进延这才发现,孩子已经不哭了。感觉到孩子情绪终于安稳,林盏笑了笑,问“王爷抱一抱”

    陆进延伸手,按照林盏教的方法总算抱稳了孩子,可小王爷在陆进延臂弯里突然哭闹起来,怎么哄都不行。林盏伸手轻抚孩子的头,“坤儿乖,坤儿不哭”

    孩子感受到林盏的抚摸后,果真慢慢止住了哭泣

    “可真神了”陆进延眉开眼笑,“这孩子跟你亲,定是知道你是他救命恩人”

    “不敢当”林盏扬了扬嘴角,手指轻扫孩子稚嫩的小脸,“坤儿长得像王爷吗”

    “呵呵,现在脸还没张开呢,看不出来”

    林盏不语,他以头正对孩子的脸,认真地看,“王爷都有小王爷了,真好”

    不知为何,这话说进陆进延耳里,似是带着微微感伤。陆进延揉揉鼻子,“有小情绪了”

    “啊”林盏皱起眉来,“没有”

    “真的”陆进延双手抱着孩子,就用脑袋去轻轻地顶林盏的头,“反正,我是不想看到你有小林盏”

    林盏愕然,愣了半响,才缓缓道“王爷和在下不一样”

    “啧,别在下在下的了”陆进延没来由地凶了一句,怀里的孩子给惊着了,不老实地动了动,陆进延低头看着儿子,略带埋怨道“他们把这小鬼交给我,该不会是想让我哄他睡觉吧”

    “必然”林盏朝陆进延伸手,“王爷若觉得麻烦,在下”

    “嗯”陆进延威严地扬起声音

    “呃我,我哄坤儿睡觉”

    “啧,才刚相聚,怎能让着小鬼头捣乱”陆进延叫来小兵,林盏不放心地把孩子送出去,被陆进延敲了一记后脑勺

    “看你这舍不得的样子,都快成他娘了”

    提起“娘”,林盏脑中又回想起沈瑛惨死前的嘱托,正恍惚着,忽然被陆进延揽进怀里。

    “让我好好抱抱你”

    陆进延的手臂紧得林盏透不过气,他想挣脱却被抱得更紧,大口地吸气,再吸气,往复几次,却变得依顺起来,陆进延的气息味道近在咫尺,一种踏实的感觉拉他下坠,他忽而觉得,脚底好像都踩实了。这是陆进延,这是他的味道。

    林盏将头埋进陆进延温热的颈间,用力地、反复地呼吸,他想,或许有一天他会告诉陆进延,在失聪的那段日子里,他是多么努力地把陆进延的气味烙进心里。

    军营的条件十分简陋,秋凉随着夜深而渐浓。林盏脱下带血的衣服,暂时换上陆进延的,他二人虽然身高相仿,但林盏比陆进延瘦了许多,衣服穿在身上略显大了

    “王爷,在下、”才刚说出在下二字,林盏就感觉到陆进延的微恙,只得改口,“我还是出去睡的好,外面有兵士把守,我一夜都留在这里,传出去了不好”

    “呵,方才本王问你想我没,就这一句话,怕是早已传开。况且,你我二人的关系他们早该知道”

    林盏皱眉,仍站在营帐正中犹豫,陆进延见他踟蹰不定,故意哎哟一声

    “怎么了”林盏睁大了眼睛想努力看清陆进延的情况,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团身影,别无其他

    “腿疼”

    林盏屈膝,一下就摸准了陆进延的左腿,“当时腿还没好就下山,落下病根了”

    “所以,你得留下来给我暖暖腿”

    第二日清晨,林盏才刚睁眼,就被眼前的一团吓出一身冷汗

    “王爷”林盏定了定神,原是陆进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在拿脸正对着他

    “看得清我吗”昨天夜里林盏对陆进延说了眼睛恢复些许光明的事,陆进延激动又无奈于夜深无光,天亮后早早坐起,想叫林盏起来,想到他连夜赶路又不忍心

    “原是为这”林盏哭笑不得“我的视觉微乎其微,现在勉强能看清”

    “看清什么”

    林盏用力皱了皱眉,“看得清王爷的眉毛”

    这回,换成陆进延哭笑不得了

    寡淡的早饭过后,陆进延带着几个将士去勘察地形,临走前嘱咐福竹跟着林盏,随时给他引引路

    林盏与福竹在军营里走了两圈,大概熟悉了些后,这才开口与福竹说话

    “王爷倒是去哪都带着你”

    “哎,小的从小就跟着王爷,王爷去哪,小的就去哪”

    林盏点了点头,“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吧”

    福竹知道林盏想问什么,长话短说道“冯旭大将军愿助将军一臂之力,恰逢今年大旱,地方多处上交不足粮食,徭役沉重,赋税繁重,百姓积怨已久,龙虎兵聚集后王爷加紧招兵练兵,借着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的局势举兵了”

    “当今皇帝昏庸,正好使得王爷起兵有据,只是,林某不明白冯大将军是如何同意支援的”

    “公子还不知道吗”福竹一脸的惊讶,“啊呀、小的、小的以为王爷早就告诉您了”

    林盏沉默,按理说若是单纯的好消息,陆进延不至于隐瞒他,想到当时扬州返程遇刺的蹊跷,林盏大胆问道“福竹指的,可是扬州遇刺一事王爷只说了这,其他的,林某的确还了解不多”

    “不就是那次嘛”福竹被林盏轻易地蒙了过去,“王爷也真是有魄力,配合冯将军演戏,不惜流血重伤,可真是让我们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啊”

    演戏、信以为真这么说来,陆进延重伤至京城解毒,不过是为在皇帝面前演一场戏

    福竹看林盏面容忽而凝重,正想问怎么了,林盏挥了挥手,“突然有些头晕,想回帐子里歇息片刻,你也回去休息吧”

    福竹离开后,林盏不急不忙地往回走,将当时的种种疑点拼接起来,实情似是了然皇帝当时来看陆进延时,陆进延特地提醒是在冯旭驻军的地界上遇难,若说陆进延还想从冯旭处得到帮助,他是万不可背地里加害冯旭的,而现在冯旭却愿助他一臂之力。唯一能解释的,的确就是当时冯旭与陆进延配合着在皇帝面前演戏。冯旭虽有反心却难越过君臣的坎儿,此举是在试探皇帝。而皇帝本就多疑,这么好的一个严惩冯旭,借机削他兵权的机会,皇帝怎能放过,吴王遇刺一事他在冯旭身上大做文章,冯旭内心最后的一道底线被皇帝的打压彻底崩解。

    回想当时他还因陆进延伤重而担心不已,而陆进延却一直对他守口如瓶,林盏心中微有一丝波澜。

    正低头想着,林盏忽然被人从身后呵住。

    “你可是昨夜刚来的那个瞎子”

    林盏转身,对着那人点点头,正想问那人尊姓,那人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呵,配着王爷的刀在军营里随意走动,未免太招摇了些。看你长得娘们兮兮,挂着那么大的剑,可别把身子骨给累垮了”

    说罢,那人哈哈大笑,林盏定睛细看,他的衣着好像的确和小兵不大一样,他既认得陆进延的剑,八成是以前龙虎兵的人,口气不小,必在军中有军衔。既早就是陆进延的人,林盏被笑话了也没大放在心上,向那人作揖,礼貌回道“将军所言极是,佩王爷之剑太不自量,在下这就回去把这剑摘下”

    “呵,被奚落了想走”那人上前走了一步,“军营何等肃穆之地,你身着便衣,随意走动,此举多有些目无军纪。”

    那人还要再说,他身边跟着的小兵耳语,林盏耳朵尚未好全,没听出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小兵是在提醒那人

    “哼、一个瞎子,不过是有些姿色,王爷何许人等能被这张脸迷了心窍”语罢,那人长矛一立,“你别走,与我比试比试,本将军倒要看看,你凭什么配着王爷的刀四处招摇”

    林盏为难至极,他突来扎到,第一夜就被陆进延留在他的营帐,不明不白的身份还未等陆进延介绍,就在军中遭到质疑。眼下,拔刀,还是不拔呢

    正想着,耳畔一阵急促风声,这是摆明了要与他比试一番。林盏没有拔刀,只顾闪躲,这是陆进延的军营,他不能对他的将士出手。如此躲了几十招,林盏鲜与持长矛之人打斗,渐渐占了下风,那人看林盏只躲不攻,只当是林盏瞧不起他,火气更怒,长矛挥舞得更迅更猛。

    百招过后,林盏的手终于按上剑柄,正要拔出的一瞬,陆进延的声音忽而传来

    “嗬,你们好兴致,一个打,一个躲”陆进延明显话里有话

    那人看见陆进延,立马收起武器,林盏理了理衣服,低头站在原地

    “比武解闷呢”陆进延的手伸向林盏腰间,帮他把剑拔了出来,“你不出剑多没意思。来,你俩好好比试比试”

    林盏低垂着眼睛没有接下,陆进延不悦,“啧,违抗军令了三二一”

    林盏迎着头皮将剑提在手中,那剑宽大沉重,林盏单臂挥动,哐当两下就将刘江逼得连连退步。大剑在林盏手中如猛虎一般,剑气逼人,打在刘江的长矛上,吃力得不得不用双手去挡。林盏自知不能把陆进延的将军逼得太紧,几招过后刻意收剑,寻了些让刘江反击的机会,但来回过招间,刘江一直被林盏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正狼狈不堪地应对时,陆进延喊了停。

    “从刚才你打他躲的时候,就已见分晓”陆进延走到林盏身边,拍了拍他的背,“林盏若真出招,你们没人是他的对手。”

    刘江见陆进延对林盏的态度,自知是他鲁莽狂妄,赶忙下跪请罪,陆进延笑笑,“不知者不怪”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

    、第章

    将士们各归各位后,陆进延按着林盏的肩膀将他往帐里引,林盏跟着进去,正欲问此次探查结果如何,陆进延却劈头盖脸教训他一番

    “方才刘江找你比试,为何不反击他军旅粗人,下手没有轻重,你就没想过若当真被他长矛刺伤可怎么办”

    “刘江是龙虎兵旧人,我”话没说完,便被陆进延怒而打断

    “要不是我回来及时,你是不是直到被他逼得伤了自己都不肯还手你才刚回来,就仗着自己功夫好做如此冒险之事,真教我看着胆寒”

    林盏完全没想到陆进延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他定了定神,眼睛往陆进延的方向看,陆进延背着手走来走去,时而出现在他狭窄的视线中,时而又迈了出去。陆进延的脾气他清楚,易急易怒,此事如何说来都不是大事,他会反应如此过激的原因只有一个

    “可是扎寨地势对我军不利”

    林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引得陆进延一愣,“你怎知道”

    “泓口地势低洼,既易于安营,也易于攻克,若皇帝派兵前来,只消足够的弓弩手,立于高地于其上射箭,届时我军只可蒙楯伏地”况且,你突然发起脾气来,谁想不出这背后的因果。临战顿了顿,自然没有把心中所想悉数说出。

    “而且,我军粮草不敷,不可迁延日月”

    “应当急战”

    是日夜,陆进延召集将领谋士,商讨出军大计。数人围在沙盘四周,气氛凝重。

    “若我说,就应先发制人”刘江带头说道

    “现京城行动迷离,我军密探尚未探情虚实,如此贸然行动,若敌军埋伏突袭营寨,岂不岌岌可危”一年纪稍长的谋士说道

    “留下部分精锐守住此地便是”另一个副将回答

    “你可知我军在宾邑已遭折损,而今冯旭将军援兵未到。仅凭我军八万兵力,何以两手御敌”

    敌我兵力悬殊,面对如此不争的事实,营帐里又寂静一片

    “敌军以京城为腹,切不可硬攻”沉默许久,林盏忽然说话,“若在下没有听错,此前王爷曾说,京城以北的宁州乃北军粮草重地。北军南临京城,但有御林军的需求,粮草供应绝非宁州所能及。我军若直接攻城,北军与御林军二军呼应,恐怕胜算极少,但若转而围攻宁州,北军定会出兵护之,而御林军则需留守城中。”

    陆进延点头,沉声道“如此一来,即可避免敌我悬殊,又可趁机歼灭北军”

    “但即便对战的只有昱王率领的北军,其十余万的兵力,相较之下,我方还是冒险了些”

    “若在分拨军留守营地的情况下出兵宁州,需凭计谋制胜”陆进延望向林盏,他抱着肩,眉头紧皱

    几名将军看林盏方才还头头是道,现下忽然不言语,神色不免有些一样。而林盏似是察觉出来,借口去看小王爷,出了营帐

    等陆进延等人商议军事散了后,却怎么也找不到林盏了

    问把守的兵士才知道,林盏牵马,说是去探路,与福竹一同出营了

    陆进延心头一紧,夜已深,如此兵荒马乱之际,林盏耳朵没好全还带着个半吊子的福竹,在荒郊野外容易迷路不说,若是被皇兄的将士擒住,只怕是有去无回

    陆进延想都没想上马就要出去找人,属下纷纷拦着,说王爷身为主帅,万不可一人出营。

    今夜风大,陆进延执意在帐外等候,秋意寒凉,瑟瑟秋风啃噬陆进延受过伤的左腿,自从那次断腿之后,他的左腿像是当了年纪般,一到风雨天就是种种难捱。

    刘江温了一壶酒,陆进延没多喝,行军带着酒实属不易,咽下几口暖身便罢,剩下的,留给林盏与弟兄们吧。

    陆进延感觉自己被背起来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沉睡过去,记得最后一次瞌睡中强打精神睁着眼睛时,寅时已过。

    “你才回来去哪了”陆进延在林盏背上迷迷糊糊,才刚想下来,却已经被林盏放倒在床铺上。

    “方才趁着夜深,去走了遍通往宁州的路”林盏一面说着,一面取了湿布巾,适应黑暗的他无需点灯,凭着听觉与感觉摸上陆进延的脸,给他由头到颈地擦拭

    “宁州”陆进延一下子全醒了,夺过林盏手中的布巾,斥责道“你就不怕遇上敌军太冒失了”

    “莫慌,我不过是走了遍山路”林盏的声音冷静中带着喜悦,“夜里山风恰是顺着我军前往宁州的方向,若火攻,岂不天助”

    “火攻确实不失为良策“明明是个利我的大好消息,陆进延却仍止不住地质问“山风的方向,问问有没有人知道,或者依着地图沙盘,不就能大致推出何苦亲自去再说,我兵中这些人,难道没一个能派出”

    “不然,我已将沙盘仔细摸过十余遍,宁州地界,山脉错综,走势复杂,夜间风向更是非常理所能断定。事关我军成败,自然是要实地前往才可放心”末了,林盏沉吟道“军中将士们有指责在身,我一个瞎子,也就这点作用了”

    陆进延非但没被林盏的话说服,反而话锋一转,问“说了多少遍,不要妄自菲薄还有,你什么时候摸的沙盘我怎么不知道”

    那沙盘为军中专人制造,微小精细,一米多见方,就连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全摸一遍也需不少时间,更何况林盏全凭触觉

    “夜里,没人的时候”林盏顿了顿,补上一句,“我摸的很仔细,应该没有碰坏什么”

    “哎你啊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否消停些”

    陆进延一把将林盏拥进怀里,什么宁州为屯粮之地,无意让林盏插手战事的他,是从没对林盏说过的,对周遭地势,敌我局势的了解,定是全凭林盏一人倾听触摸。

    “我既跟随王爷,怎有消停歇息之说”

    说罢,林盏本要拿过本攥在陆进延手中的湿布,却被陆进延握得更紧,他起身,在蒙蒙微光中往水盆处走,林盏听见陆进延撞到他物的乒乓声,赶忙站起去扶

    “我不需要光亮,王爷要做什么,让我来”

    陆进延已经跌跌撞撞走到水盆边上,洗了几把布巾后,在手里捂热了伸进林盏的背后擦拭他深夜定是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如此寒凉的深秋,汗水竟都打透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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