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引着林盏坐到床上后便躬身退下。林盏的手触得一片柔软丝滑,饶是看不见东西听不见动静,也能猜出此刻已经上了皇帝的床上。虽然不知皇帝此刻在哪,但他能闻到一股奇特醇和的香气,和昨日他跪在饭桌前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忽然,一只手攀上他松散的衣领,林盏蓦地眉头紧皱,隐在宽袖中的手攥紧了。
林盏一副强忍的表情让陆进霆不大舒服,他另一只手拽上林盏松散系着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林盏半闭着眼睛,头被迫向后仰着,雪白修长的脖颈下是迷人的锁骨和光洁的肌肤,陆进霆微微一笑,既然他听不见,那就靠感觉让他乖一点。
陆进霆的手一点一点,不紧不慢地脱下林盏的衣服,因为看他反应实在太有趣,陆进霆的手每碰在他皮肤上一下,林盏便要深吸一口气,抿紧嘴唇。无声无光的世界太过被动,身体上传来的每一寸触碰对于林盏来说都充满未知,他不明白为什么陆进霆脱他的衣服都要这么慢,为什么不直接拔下来,反倒给他一个痛快。
他想起陆进延,想起和他做的每一次。陆进延表达感情的方式直接得甚至有些单调,他不会戏弄地抓着林盏的衣襟要脱不脱,也不会因他看不见而刻意若有若无地抚弄他的身体。
寂静黑暗中,林盏感到肩背微微寒凉,是陆进霆把他的衣衫脱去了。他感觉到自己散在肩上的头发被陆进霆拨到右侧,手掌抚上他的左肩,滑至背部那里是他为了遮盖罪字刺上的牡丹,为了完全遮盖,林盏接连三个晚上接受纹刺,他数不清自己背上挨了多少细密生疼的针刺,只怕那朵牡丹不够红不够深入体肤,盖不住那爬在他肩背上十五年的印记。
花瓣重重叠叠地展开在林盏白皙消瘦的背上,灼灼如火,艳丽的花朵给林盏的清冷寡淡平添浓墨重彩的一笔媚色。纵是阅遍无数美人秀体,看到那朵盛放在林盏肩背上的硕大牡丹时,陆进霆也愕然失了神,他的手指轻触在林盏的纹身上,花瓣娇艳花蕊分明,纹花栩栩如生,仿佛本就开在林盏身上一般。
林盏眼盲,自然看不见自己身上那朵怒放的牡丹多么艳丽,此刻他只知道陆进霆的手来回摩擦那处,他不敢轻举妄动,闭紧了眼睛,锁眉在死寂与昏黑中祈求陆进霆不要瞧出端倪。
忽然,胸前迎上一股力量,他毫无防备地仰面跌在床上,裤腰被一把扯下,身后被轻抚几圈,随即便被塞进一个冰凉的东西,林盏本能地想躲,却又想起自己来次的目的,只得无措地攥紧床面,感到一股温热液体淌入体内。
不多时林盏感觉通体火热,手心更是冒了一层又一层的汗,身后的空虚难耐让林盏猜出皇帝给他灌了什么,他甚至能想象出皇帝此刻正眼睁睁看着欲望一层又一层地袭击他的身心。偏偏胸前最敏感的两处还突然被皇帝把玩按捏起来,林盏干咳了好几声,硬是把涌到喉头的呻吟逼了回去。
明明已经被压在身下却还倔强如此,陆进霆轻哼一声,俯身捏住他的下巴,舌头窜入林盏口里火热席卷,直深到他喉咙,听到林盏呼吸苦难地想抵抗,另一只手忽然伸向他的身后,取了膏油的两指并入,林盏呜咽一声,无光的双眼蓦然瞪大。
疼。无声无光的世界里,身下的疼痛异常清晰。但偏偏方才被灌入体内的药物正在酣畅作祟,他疼,可又觉身体被充盈得满足,以至于陆进霆把手抽回的时候,他竟无法抑制地紧了紧
胸前传来指尖的摩擦,这对被药物侵蚀的林盏而言无疑是折磨,陆进霆在他绯红的胸膛上不紧不慢地写下三个字想不想
林盏咬着嘴唇,偏过头去不作回应,陆进霆又在林盏身上写起字来,这回不是在胸膛,而是在大腿内侧,边写还边有意无意地磨蹭他两腿之间的东西,林盏涨红了脸咬紧牙关,陆进霆能感觉到他大腿内侧紧绷得几乎痉孪。
药力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达到顶峰,林盏的呼吸越来越重,失焦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四肢软得无力,情欲一波接一波地向他袭来,陆进霆给他下了药却迟迟没有动静。林盏目不能视,周遭又是一片死寂,忍耐不住,颤抖着伸出左手去摸,哪知手腕被一把拽住,整个人被陆进霆拉起来转了个身,被他摆弄着四肢弯折着跪在床上。
林盏自知陆进霆要做什么,却还是在他挺身而入的那一刻痛得叫出了声,欲裂的痛苦逼得林盏四肢并用着往前爬,陆进霆捞过他的腰蛮横拽了回来,在他背上狠狠一掐,随即又是猛力顶撞,林盏吃痛,双手抓紧床褥,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疼,太疼了。又瞎又聋的他本像个被周遭万物抛弃于角落的废物,此刻却又被疼痛席地卷起,没有光明,没有声响,更没有人来救他。
“叫出来”陆进霆一边抽插一边使劲捏开他的嘴,林盏两颊被狠狠箍着合不上唇,自己又听不见声音,以为自己忍住了呻吟,殊不知声声压抑却又情色的叫声顺着气流一声声发了出来,听得陆进霆又是一阵凶猛顶撞,林盏无措地感觉着自己被横冲直撞,含糊地叫陆进霆停下来,却被回以更加野蛮肆意的抽动。
好不容易挨到陆进霆泄在他的体内,林盏脱力地倒在床上,四肢微微抽搐,眼角都迸出了泪花。身上忽然没了陆进霆的动静,林盏赤裸着身子,不管不顾地去寻被子盖住自己才被羞辱过的身体,陆进霆看在眼中,一挥手把床上的锦被全都丢到地上,坐在床头看着满面潮红的林盏在大床上张手四摸。
在哪呢,在哪,怎么什么都没有。春药劲还没有过,林盏身前仍火热坚挺。他在大床上到处摸索,额上颈间满是汗水,腰背上还留着陆进霆啃咬拧捏过的红印,潮红的面上是突兀的慌张与无助,身后疼得要命,林盏跪行几下便软在床上,徒睁着一双大而泛红的眼睛,半爬着把整个床都摸了个遍还是空无一物,最终颤抖着蜷缩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投向前方,盲态毕露。
、第章
陆进霆没那么快放过他
被下人毫不体恤地清理干净后穴,林盏蜷在床上,情欲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攥紧了床单,只觉四肢百骸都被细细密密地啃咬着,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散发出渴望。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一般,大汗淋漓。他的手一次又一次想要伸过去安抚自己挺立的下身,可他周身赤裸,陆进霆的味道还蔓延鼻尖,林盏宁愿被药物折磨得求死不得,也绝不让皇帝眼睁睁看着自己克制不住欲望地自我抚慰。
他正咬牙忍着,忽然嗅到一股异香,妙曼馥郁,像是一双柔情的手臂将他环绕,林盏又聋又瞎,黑暗与寂静的包裹下,这股香气对与啃噬意念的情欲作斗争的他而言,不亚于落水者忽然触得一块浮木,他用力深呼吸,想借这香气带给他的舒畅安定压制体内滚滚燃烧的烈火。
那股香气越来越近,最后一个香囊贴上林盏鼻尖,他想多没想便要去夺,然而却张手扑了个空,那个香囊被陆进霆倏尔拿开扔得老远。
周遭的空气又变得清冷无味,林盏皱紧了眉,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下的硬挺忽然被陆进霆握住套弄,林盏呼出一口气,涨得快要爆裂的欲望将要得以发泄了吗他不知是喜是悲。这时,陆进霆的手忽然停住了,林盏的欲望非但没被释放出来反而被这几下抚弄激得越发强烈,陆进霆的手还握着他的东西,林盏被憋在体内的那股火热灼烧得霎时失去理智,没能忍住地顶起胯来。
林盏眼泛桃红,半张着柔嫩的嘴唇渴求释放而又羞耻难当。陆进霆得意地把手也拿开,亲眼瞧着林盏一脸难受却又不肯低头求他,只得用额头使劲抵着床板拼命忍受。他拿来已经备好的锁链环绕住林盏双腕,两端相扣锁到床头,林盏起先不明,陆进霆没有动静后他茫然地动了几下,这才发现自己已被捆着双腕锁在床头。他想用力挣脱,但双臂乏软根本使不上劲,别说是铁链,恐怕就算捆着他的是一根细绳,以他此刻的绵软之力也是挣脱不开。
林盏抿禁嘴唇,陆进霆又没了动静,他看不见听不见,不知他下一步又要做什么,心中焦虑地等待着,手心传来指尖的触感睡觉。
锦被盖上他的身体,陆进霆在林盏身边躺下,搂着他消瘦的身体一阵野蛮的啃咬后便单独盖了一张被子翻身睡去,好像完全忘了林盏仍然傲然挺立着这回事。
再没感触到陆进霆,身边也没有他翻身活动的动静,可林盏并没就此解脱,那春药还在他体内作祟,热浪一股接一股地从身下传来,蔓延到他身体每个角落。林盏扯动自己被捆在床头的双手,拿不出来,身下涨得难受却无处释放,他咬住被子,打算扛过这让他欲生欲死的滚滚热浪。
无声无光的世界里,身上传来的每一次感觉都被放大了十倍,林盏在心里暗自数数,祈求时间过得快一些。他处在混沌死寂中,孤立无援得几近绝望,陪伴他的只有愈发强烈的燥热与饥渴,有几个瞬间林盏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成了一个脑袋被性欲填满的怪物,连后面空虚得都一张一合。
他逼迫自己去想其他的事,甚至在脑中回忆起幼年在于家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强迫自己去想娘亲,去想念她柔情的眼波和细软的话语,可娘的面容还未在他眼前展开,他的身下便又燃起熊熊烈火,烧尽了他的思绪,吞噬了他的理智。
到了后半夜,身上火烧火燎的好像要炸开,无处排解的他毫无章法地伸屈双腿,可锦被随着双腿的蹬踹来回移动,丝滑的绸缎若有若无地扫着那根东西的顶端,林盏忍不住低吼一声,扭过身去磨蹭床面,单是这一下下挺身摩擦他的神思就已经被左右,黑暗中只顾着颤抖痉挛。
第二天陆进霆醒来,一转头便看见林盏半阖着眼,唇上血迹斑斑,双颊仍然绯红,可面容却是疲倦至极,锦被还搭着帐篷,勾了勾林盏的下巴,他立马颤抖起来,满是血丝的眼睛雾蒙蒙的,稍一眨眼便有泪珠顺着眼角滚落,连泪水都控制不住,林盏已经到了最大的极限。
陆进霆满意地笑了笑,伸进林盏的被子握住他的分身快速套弄起来,拇指才刮搔上尖端的铃口,林盏体内沉积了一整夜的洪流便喷薄而出,他浑身颤抖着急促喘息,双腕来回挣脱,铁链哐哐作响。陆进霆狠狠在林盏胸前一掐,林盏漆黑的眼底便有泛起水光,明知他听不见,陆进霆却还是往林盏通红的鼻尖上刮了一记,说“你哭起来可真好看”
皇帝走后,下人来为林盏草草穿衣,要带回他的住处。侍奉多了这种被皇帝临幸的男子,知道过了第一晚林盏根本起不来,两个小太监早有准备,直接让一同前来的壮汉把林盏抱起。
挣扎了一整夜,他浑身的大汗到现在才干,林盏太累,在陌生人的怀里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的听觉已经恢复,他想坐起,但腰上的酸疼乏力又让他跌回床面。昨夜被药物折磨得顾不上身上的疼,一觉醒来,林盏这才发觉后面的疼痛让他连连抽气。手腕上似是被缠了东西,摸了摸,才知道是纱布,稍一用力便是生疼。
小太监看他醒了正在茫然地摸着手腕,连忙解释“公子手腕破皮流血,给您上药包扎了”
林盏微怔,是被那铁链磨破了吗
“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林盏一脸漠然地摇了摇头,“你们都出去吧”
听着没人,林盏忍着浑身疼痛坐起,扶着床沿缓缓站起,才刚迈出一步后面便被牵扯得剧痛。
上一次后面受伤还是在扬州和陆进延的第一次,后来陆进延知道他紧便尽量轻柔,伸入的时候会问他疼不疼,能不能忍受。
林盏扶着墙喘气忍痛,心想,明明做那种事都会顾虑到他的感受,可他坐上入宫的马车,陆进延却连一句话都吝啬着不说。
还在吴王旧府里时,他听下人说陆进延夜晚来敲他的门,第二夜他关门时犹豫许久,却还是把门锁上了。他不能让陆进延进来,他不能让陆进延发现自己聋了。
老郎中给他看诊后的那天下午他坐在大树上沉思许久,日后他若全聋,该如何在林府生存,大哥定会更加瞧不起他,夫人也将视他为累赘,而一个又瞎又聋的自己,注定无法再为陆进延做事。
明知将要变成废人的自己应该离开陆进延,可他却放心不下,暗杀陆进延的势力还未清除,他身边既无高手,又无亲信,处在祁州这一落后荒凉之地,纵使现下是尊贵的王爷,依照皇帝的多疑暴戾的脾性,谁能保证他数年以后不会死于暗箭,抑或是皇帝的一纸令下。
他想守在陆进延身旁,就算日后的日子连全靠手去摸索,他也想每日触到陆进延温热的掌心,宽阔的肩膀。如果能守着他,或许未来彻底寂静的光阴,也不会那么难熬。
他太孤单了,自从母亲在流放的岭南重病离去,他便只身一人,旁人以为他不惧黑暗,其实他哪是不惧,不过是因孓然一身,瞎眼带给他的所有未知与迷茫,都只能孤零零地去面对。
但后来不同了,后来多了一个陆进延,那个人有一对浓密得过分的眉毛,他唤他名字时的声音沉稳而柔和。自陆进延出现后,漫漫长夜对林盏而言不再只是夏蝉秋叶,孤枕旁边多了一人,他发觉自己的人生不再只是洗雪家族冤屈,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似乎都射出了光彩。
林盏以为陆进延爱他,就像他不知何时已经将陆进延安放在心底最深处一样。
那天在大树上思考许久,他本已决定将自己耳聋之事告诉陆进延,明明担心陆进延会像丢弃一块破布一样甩开他,可林盏还是想赌一把,万一陆进延会可怜、能接纳的自己呢患难与共,书里的故事,不都这样写吗
可是,林盏还没来得及说,皇帝的一个要求,陆进延最终回应,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所有的希冀都成了痴心妄想,所有的不安都化作成真的噩梦。
把他送进宫,陆进延无需做太多就能让皇帝对他少一分戒心多一分满意,这对陆进延而言,无疑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可谁愿自己被心爱之人当做权衡大局的一枚棋子。
踏上皇宫石板路的那一霎那,他才发现自己再冷静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失望,而当今晨自己泄在皇帝手上时,失望,又全都成了绝望。
、第章
身下的伤把林盏困在软榻上一整天,日落时,他的听力又渐渐消失了。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耳力正逐渐消退。虽看不见,但双眼仍有光感,前几日还是入夜后耳聋,这两天,天还没黑下来便开始听不清楚。
一天里能听见的时间越缩越短,他的心也越缩越紧,日夜交替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一个又聋又瞎的自己有多无用,没有听觉又摸不到东西的时候是最无助的,他甚至会经常恍然疑惑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是醒着还是睡着。
以前林盏不喜欢喧闹的声音,不喜欢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知道旁人看他一个瞎子无不是抱着可怜甚至嫌弃的心态,所以他总愿寻处清净无人的角落独处,宁愿没人帮他引他,自己摸索着扎了手跌了跤,也不愿耳边的声音过于繁杂。而现在,他反倒想念曾经那些让他不自在的声音,哪怕是走在人群里,哪怕听到怜悯嘲弄的声音,总也好过被弃置在绝对安静的混沌中,茫然与恐慌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无孔不入。
他对时间的概念不大强,只知道灯都点上了,晚饭还没有送来。有人来抬他的胳膊让他起身,带去清理身体后给他披上一件轻薄纱衣,走着走着,给他引路的人突然停下,林盏收了脚步还不知所以,那人已经抽身离开。
林盏伸手摸索却只抓到了空气,赤着的脚贴着地小心往前探了探,脚尖竟然触到水面,林盏惊得连忙收脚,站在原地攥着拳头用力呼吸,暖热的空气弥漫着淡淡香气,方才那水也是热的,林盏皱了皱眉,自己正面对着一个浴池吗
陆进霆裸着上身走进来时,正看见林盏呆立浴池边上,半透明的纱衣透出他修长结实的双腿和优美挺拔的脊背,左肩后的那朵牡丹在白纱的半遮半掩下柔媚神秘,精瘦的腰上或青或红的伤痕在陆进霆看来非但不碍眼,反倒让他心里添了几分得意,如此美人,看不见听不到,任凭他戏弄享用。
陆进霆走过去,手才刚环住林盏的腰他便周身颤抖。亲眼看着林盏抬起手想拿开他的胳膊却又缓缓放下,陆进霆得意地舔舐他的耳垂,吮吸了一口说“你倒是识相。”
耳垂被挑逗激起的酥痒非但没让林盏感到舒爽,反倒让他想起欲望折磨啃噬的一整夜,像是刚失明时被剪子划伤手后便许久不敢伸手摸索,情欲于林盏而言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它化作童年时锋利的刀刃尖锐的利剪,稍一碰触,便刺得他鲜血直流。
除去两人的外衣,陆进霆和林盏一同坐进浴池,他在林盏脸上撩了一把水,手指在他细腻的面颊上来回抚摸,林盏的神情和昨日相比不太一样了,眉间的硬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抗拒与无助。才第二天就受不了了陆进霆心想,他可有的是时间把林盏的倔强与尊严磨得丁点不剩。
被陆进霆抱在怀中一阵啃咬抚弄后,陆进霆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坐上来。林盏浑身一颤,僵在池水中。
快
林盏低垂着眼睑,哑着嗓子才刚说了皇上二字,便发现求情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不从,吴王就写到“就”字陆进霆便停下了,林盏本在等待,手心再没动静后,他的脸刷地惨白皇帝是在拿陆进延要挟。
陆进延就在京城,因是暂居,吴王旧府里连下人都没几个,若皇帝想动陆进延只需派几个高手,易如反掌。林盏深知从他踏入皇宫的那一刻起,他便无法拒绝任何事,更何况是关乎陆进延。
抿紧嘴唇,一手顺着陆进霆的胳膊摸上了他的肩,另一手扶着他的分身对准后穴,深吸一口气咬牙坐了下去。
胀破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狠狠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让陆进霆离开自己身体却被他在肩上大力一按,那根火热的东西登时插得更深,林盏痛苦地大叫一声。
自己动
林盏被剧痛分了神,陆进霆在他胸前写下了话都没意识到,直到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林盏才在火辣辣的疼中明白过来陆进霆的意思。
万般愤怒席卷而来,林盏真恨不得掐住陆进霆的脖子夺走他的性命。林盏咬紧了牙,眉头更是紧锁,他不能,他的听力已经不在,就算他出手再快,陆进霆的暗卫也会速速现身,他听不见声音无法与人打斗,到时杀不死皇帝,还定会因自己是陆进延的人而害他受牵连。
“放下家族冤屈,平平安安活着”这是娘临走前最后一句话。
当时他不懂,其实后来的十多年里他一直都不懂为什么娘劝他放手,此时此刻林盏才明白,如果自己当真为了家事而放下尊严丢下骨气,他又有何颜面去面对爹娘呢他们的在天之灵会看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行这般羞耻之事吗
可又有一股力量一把揪住他,一个奇异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钻出,它质问林盏你明知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入宫,当真只为家事
呵,他日日夜夜把心悬着,以前是为于家,现又多了陆进延。
纵是心中对陆进延怨屈交加,林盏也不舍他受到分毫伤害。他爱陆进延,这是他自己的事,与陆进延无关。所以他为陆进延受伤、为陆进延而受凌辱,他也心甘情愿。
陆进霆下一个巴掌将要扇下去的时候,林盏闭紧了眼睛,扭动腰肢抽动起来。身下才上过药没多久的伤口再次绽开,钻心的疼。皇帝上下其手,拨弄他。后来,他发觉身后的痛已经不算什么,最痛的是心,他每动一下都像是亲手持着鞭子笞打得自己伤痕累累,林盏死死咬紧嘴唇,血淌进口中又腥又咸,混在鲜血里的,是他最后的,被陆进霆碾碎了的尊严。
陆进霆并没有像前一夜那样折磨林盏,反倒在他脱力地挂在池边虚弱喘气时塞了一个香囊进他手里,失去视觉与听觉,任何气味对林盏来说都比以前更加清晰,才吸了一下,林盏便知这是昨夜那股曼妙温柔的香气。
昱王陆进轩是从酒桌上听某个管不住嘴的官府少爷那得知林盏进宫的。
正值晌午,陆进轩扔下筷子便要进宫,下人追着他说王爷切莫冲动,万一不是林公子呢。陆进轩一把推开他,跨上马朝皇宫飞奔而去。
那少爷说,听闻模样倾国倾城却是个瞎子。除了林盏,耀云国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皇帝把好看的男宠都安置在固定的院落,得知皇帝不在后边陆进轩直冲进去,大声喊着林盏的名字却没有回应,直到小太监把满头大汗的他请进林盏房里,陆进轩才幡然醒悟,原来那夜吴王王妃说的话并不是他醉酒后的幻觉,林盏聋了,是确确凿凿的真事。
他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手里握着一个金色香囊,正凑到鼻前嗅着。
“美人”陆进轩叫了一声,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刚才太监说他瞎了不过是在胡言乱语。可林盏安安静静地躺着,对他的到来毫不知情
“林盏林盏”陆进轩慌了,“林盏”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递上一杯茶,对着瞪圆双目的陆进轩恭敬地说“王爷别急,前两日林公子到了晌午耳力就恢复了,今天稍晚了些,但肯定也快了”
陆进轩定了定神,问小太监“皇上可对林公子做了什么身子可还好”
“这”
“说”
“皇上连着临幸四个晚上,许是看着林公子身上新伤旧伤总下不去,昨夜并未叫公子过去”
这么说来,林盏已经入宫五天了。
看着小太监还端着茶杯,陆进轩接过来,盖子在杯沿上轻碰几下,刚要入口,林盏忽然开口“听茶杯的声音,可是有客人”
陆进轩和小太监同时一惊,林盏能听见了小太监正要解释,陆进轩赶紧使劲摆手,指了指在门边守着的另一个太监,一个劲儿做口型,小太监不傻,机灵答道“是方卓想偷喝给公子沏的茶,小的这就教训他”
林盏没说什么,像是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陆进轩把两个太监推到门外,命他们除非皇上来了否则不许进去,扭身进门后又走出来,指着其中一个说“你,脱衣服,本王要穿”
太监的衣服不大合身,但穿上了起码万无一失,听说盲人靠手摸便能知道许多事情,王爷的衣服和下人相差甚远,万一被他摸出来,费工夫解释都是次要的,让林盏知道自己被送进宫做男宠被认识的人看见,以他的性格定会觉得羞耻至极。还好他看不见,陆进轩便想出了假扮太监的方法守在他身边。
陆进轩坐到床边,手才刚放到林盏裤腰上他便嘶地抽气,哑着嗓子问“该换药了”
陆进轩没说话,只是更加小心轻柔地把林盏的裤子脱下,才刚掰开臀瓣便不忍再看穴边的嫩肉绽裂红肿,溃烂流脓。伤重至此,定不是一日而为,也定不仅仅是被男人的那根东西所伤。
陆进轩向来自诩是怜香惜玉之人,他也的确是,可即使他曾亲手为男宠上过多次药,看了林盏血肉模糊的后穴,也是顿时慌张无措起来。伤得这么重,涂药得多疼啊。
陆进轩深吸一口气,皱紧眉头给他上药,林盏一直在颤,可什么都没说。裤子给提上后,林盏又把手伸了过去,陆进轩一看,手腕上也有深深血痕,他边心疼地给林盏上着药边在心里把皇上和吴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是新来的”林盏趴在床上,偏着头问陆进轩,香囊还贴着鼻子,“上药比他们都轻很多”
陆进轩拉过林盏的手,在他手心上写是
“怎么不说话”
哑
“呵”林盏咧嘴笑了,“我聋你哑,咱们也算同病相怜”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写些什么,林盏忽然又说“其实你比我好些,你还能看见呢,是吧”
奇怪,林盏说这话时一点都听不出难过,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毫不在意,陆进轩跪在床边仔细瞧着林盏,从一进门,他便觉得林盏眉宇间一直挂着的陶醉神情十分不对劲。离他近了,闻到林盏手里香囊的味道十分不对劲,伸手去拿却被林盏紧紧攥住
“这个不能给你”林盏霎时换了一副凶嘴脸,“这是我的宝贝,有它我就不疼了”
能止疼
“是啊,吸了它,身上不疼,心里也不疼”林盏的面容渐渐和缓,甚至勾起了嘴角
说罢,林盏又捧着香囊用力吸了几口,表情沉醉满足得像个孩子。陆进轩眉头拧紧,这怎么会是林盏会露出的面容呢犹记初见他是在夜里,月光衬得他脸雪白,神色说不上悲喜,说话冷冰冰的,还带着杀气。
心里一沉,陆进轩不由分说地去抢林盏手里的香囊,他以为林盏会很用力地抓着,但他的手劲出奇地小,几下便被夺了过去。
放在鼻尖闻了几下,陆进轩顿觉自己的担心完全不是多余,他还是皇子的时候,陆进霆就给他展示过这个东西,说这是禁品,连父皇都没有。当时他傻乎乎地说真好闻想多闻几下,陆进霆坏笑着制止了他,说这东西闻多了便会上瘾,到时别说一天,哪怕一个时辰没了它,都能被折磨得想死。
陆进轩呆愣着,脑中一片空白,林盏没了香囊着急地到处摸索,从他半张的手里抓回去后紧紧握着,低声嘟囔道“有它陪着我,听不见的时候就不会忍不住地想王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陆进延就能出来了,我保证
、第章
作者有话要说 后悔给这三个兄弟起差不多的名字了 写的时候自己都会糊涂一下 如果有虫求帮抓啊
陆进轩呆立在林盏床前。
他喜欢美人,无论男女,只要相貌出众身姿迷人,他都喜欢。起初,他以为自己对林盏也是倾慕容貌之情,可亲眼看着他才进宫几日便成了这副样子,心疼与怜惜交织在一起,化作浓浓苦涩堵在心头。
他拿过林盏的另一只手,在他手心里微颤着写道不能吸,上瘾,戒不掉
林盏半阖的眼睛蓦然睁开,半响,叹了口气,又低垂着眼睑失神道“无妨,已经是个废人了”
林盏自暴自弃的反应让陆进轩急得跺脚,在林盏手心大力写道“一个时辰没它,就会想死”
“死”林盏反倒没被吓到,反而弯着眼睛笑了笑,“挺好啊,解脱了”
陆进轩滞在他的床前,彻底不知所措。原本清俊如玉坚韧如竹的人,进宫沦为男宠,失去尊严受尽屈辱,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嗯我吓到你了”手心上半天没有动静,林盏向前摸了摸,触到陆进轩的衣袖后顺着胳膊往上拍了拍他的肩,“随口说说罢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陆进轩慌了片刻,皱了皱眉
小车
“小车你这名字古怪”林盏阖上眼睛似是想了想,问“你姓车”
是
“陪我聊聊吧,小车。我快要全聋了,以后怕是也说不了什么话了。”
一股酸涩冲击陆进轩的鼻腔,他搬了小凳坐在林盏床边,两人一个说一个写,不知是回忆童年那些久远模糊的画面太过劳神,还是毒香使得林盏颓靡倦怠,半个时辰的功夫,林盏便紧握着香囊恬然睡去。
陆进轩守了一会儿,林盏脖颈耳后的青红瘀伤看得他难受。想偷偷把他手里的香囊拿出来,又怕他没了那东西痛苦不堪,犹豫纠结许久后,毅然起身离去。
虽是同母的亲兄弟,但皇帝与昱王二人交往并不密切,尤其是陆进霆登基过后,君臣关系让他俩的感情都淡了许多。
难得今日弟弟主动请求与皇兄共进晚膳,陆进霆拿出了进贡好酒与他对饮。
三杯两盏过后,陆进轩说起林盏。
“上回在吴王府里看见一位公子,模样相当俊秀”
“哈哈,你说的可是那个瞎子这人现在就在我宫里”
“已经入宫了”陆进轩故意做出惊讶又可惜的表情,“臣弟本想”
“不过是要过来玩几天。他又瞎又聋,起初还新鲜,现在脾气没了,怎么玩都呆得像只笨鹅,朕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你若是想要,明日来接便是”
“毕竟是六弟的人,这恐怕”
“你还怕他实话告诉你,朕本以为以他的脾气一定不会放人,没想到李公公接他走的时候,他连拦都不拦”
陆进霆大笑,举起酒杯与陆进轩重重地一碰。
陆进轩冲进书房的时候,陆进延正背着身想事情,门突然被哐地一声踹开
“你这个混蛋”
才刚转过身,一记拳头便重重砸在陆进延脸上,他只觉鼻梁断了般地剧痛,眼前都黑了一黑。陆进延抹了一把流到唇上的鼻血,大喝道“你干什么”
“我替林盏教训你”说着陆进轩又要打,拳头却被他稳稳接下
“林盏怎么了”
“呵,人都被送进宫里,你还问我怎么了”
“这是皇兄的要求”陆进延自知愧对林盏,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
“皇兄不过是要一个美人,你再找一个送去不行吗他要林盏你就送,你当林盏是什么一个用来讨好皇上的、没有情感的工具吗”
面对他的质问,陆进延晃了晃身子,没有说话。在自己心里,林盏到底是个什么分量他想过,可每每到了深究之时,却又放弃了那个念头。
“没话说了”怒吼过后陆进轩的胸脯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道,“谁都能看出来,当初张朔负你给你打击很大,我猜若不是他你也不会灰溜溜去了遵阳。所以你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所以你宁可负了林盏也要保护好自己”
听见那两个字,陆进延紧绷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三哥,不要提张朔”陆进延拧紧了眉,深吸一口气道“让林盏进宫的确是委屈了他,等他回来我会加倍补偿,但我与林盏的关系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近”
“好一个没有那么近,好一个给自己开脱。”,陆进轩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恨恨道“你志在戎马河山,我知道你顶瞧不起皇兄和我这种爱慕美人的人,可就算你不懂得怜香惜玉,那我问你,林盏又瞎又聋,你就这么忍得下心送他到皇兄身边”
“你、你说什么”陆进延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盏又瞎又什么”
“聋,他听不见了”
陆进延先是一怔,随即大大地挥手,古怪地笑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他临走前我还亲眼看见他同公公交谈”可陆进轩写在脸上的盛怒却又让他觉得这并非一个无趣的捉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他一把抓住陆进轩的衣服大声问“是不是皇帝是不是他害了林盏”
“他的耳朵早就坏了,就是在你眼皮底下听不见的”陆进轩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摇晃,眼底燃起熊熊怒火,“他看不见听不见,被皇兄凌辱得伤痕累累,神智都快失常了”
陆进轩的话像平地里的一声惊雷,震得他瞬间四肢僵死,连呼吸都窒住。
两个男人对峙着,除了陆进轩压抑着怒火的呼吸声,书房里一片死寂。忽然,冰冷紧张的氛围被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打破
“王爷、王爷不好了”
两人同时转身,陆进延不认识这人,而陆进轩却上前一步问“怎么了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林公子忽然被人带去皇帝宫中,正被上刑拷打”
“什么好端端的为何上刑”
“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皇上身边的人不好说话,小的打探许久,买通了一个侍卫才知道的”
陆进轩只觉怒火中烧,刀都差点抽了出来,狠狠地瞪着呆怔的陆进延,半天只说出一个“你啊”
“啪”
又一记吸满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胸上。林盏双手背身后拷住,绳子一头栓双腕间手铐链子,另一头悬高吊起,足尖刚刚点地,双臂脱臼般地疼着,更别提鞭打在他身上数不清的伤痛。
香囊、香囊在哪好疼、好痛苦只要一点,吸一下就好啊
陆进霆走到林盏面前,他墨发披散,道道血痕的脸苍白如纸。陆进霆的手捏紧他的下巴使劲往下扯,林盏只觉骨头要被捏碎,但他拼命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让头低下去分毫。
一个时辰前,陆进霆抓他过来,在他手上写吴王是否要反,点头告诉朕
“不知道”林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顾说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背到身后拷了起来,不知道陆进霆正对他说“朕查了你的身份,自从吴王遇刺之后你便一直伴他左右,你即是他府中谋士,又是他近身护卫,如此紧密的身份,还能不知道”
脖子忽然被人掐住,林盏咬着牙,脸涨得青紫,苦着嗓子说“在下不知道。吴王也不会反”
他被升着吊了起来
为何来京
“受伤中毒”手臂被拧绞吊起的疼痛让林盏的声音更加痛苦,才刚说完,皮鞭便重重抽在他的身上,皮肉立即绽开,火辣辣地疼
说实话
“受伤、中啊啊”皮鞭接二连三抽打在他身上、甚至脸上。林盏看不见陆进霆脸上愈来愈盛的戾气,只知道他只要说吴王是受伤来京,鞭击就一下重过一下,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栗痉挛,每一次呼吸都费尽力气
吴王不忠,点头,便放过你
林盏摇头,用力地摇头。但陆进霆不会相信,有风声说陆进延要反,他派人去查却一无所获,报上来的吴王行迹都太干净了,反而让陆进霆疑心更重。
“既然如此嘴硬,那就只能逼一逼你了”
在无光无声、只有将他撕碎的痛苦中,大拇指指尖忽然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疼,林盏大喊一声,其余四指去摸大指前端,竟是摸到一层软肉,随之而来的便是钻心刺骨般的疼痛。
他的下巴又被捏着往下扯,林盏咬紧嘴唇,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用尽全身力气去与皇帝作对。
食指、中指一片片指甲被钳子硬生生拔了下来。下巴上的那股力量越来越难抵挡,林盏大口喘着粗气,黑暗中寂静中,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若不招,他最多就是被折磨死,而若招了,他和陆进延都是必死无疑,于家的冤屈便再也无法洗清。
很快,脚趾也传来钻心的疼。牙快要被自己咬碎,林盏一遍遍在心中默念,横竖都是一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低下他的头
“皇上皇上”公公慌慌张张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朕在做什么你没长眼”
“小的知错,可是、可是太后娘娘和昱王来了”
“什么这么晚了太后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看皇上。太后娘娘和昱王就在您宫里坐着呢,您看”
了一眼遍体鳞伤气息微弱的林盏,陆进霆走过去在他手心上写最后一遍,点头,还是不点
“没有的事不、不点”林盏气息微弱,声音小得得凑近了才能听见
陆进霆摆正了他的脸,林盏的一双盲眼中,是失焦但却坚定的漆黑
一甩手,临走前对下人说“还要还给吴王,别让他死了”
皇帝才走没多久,一个人便持剑闯入,侍卫们纷纷拔刀,那人大喝“吴王在此,识相都给本王退下”
陆进延身着墨黑华服,侍卫们识出他的黄金发冠,见他高大威猛,横眉立眼杀气腾腾,即使没有见过也能猜出这果真就是曾经那个横刀立马戍边关的吴王,登时不敢造次,立在两侧亲眼看着陆进延上前救人。
林盏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加之耳聋伤重,陆进延才刚把他从绳索上解下来,林盏便在他怀里一沉,昏了过去。
、第章
一整夜,林盏反反复复地醒来。毒瘾发作抓挠他疲极的神经,痉挛着身躯想要吸香,牵扯撕裂了浑身的伤又被疼晕过去,身上的纱布才刚换便又被重新冒出的血水浸染,王府上下没有人敢阖眼,水盆纱布进进出出。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没再狰狞着面目醒来,陆进延以为林盏终于睡了过去,给他摆正身体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他周身都滚烫似火,呼吸都弱不可寻。陆进延想再给他往嘴里灌些参汤吊命却被郎中拦下,林盏太过虚弱,过多的药物都能让他断了气。
一切,都只得听天由命。
陆进延屏退了下人,一人坐在林盏床边守着。想拉过他的手握一握,却被刺眼的纱布逼得收了手。
他赶到时已经太晚,林盏手指脚趾上的指甲都已经被拔尽了,上半身血肉模糊,唯一的一条白裤已被血液染得暗红。抱回王府洗净林盏身上的血迹后,陆进延才看清那朵在鞭痕下怒放着的暗红牡丹。
他的心重重地往下沉,脑中空白得只剩下某个黄昏的画面,他按住林盏的左肩还未说话,林盏已经转头轻声说,这个字已经不在了,王爷不必担心。
当时林盏说得轻巧,自己竟也以为当真轻巧。他没读懂林盏低垂眼眸中流露的微光,不知道那是混着失落与凄凉的坚强。
陆进延想到每每打趣林盏比女人还秀气时,他瞬间垮下来的脸和皱成一团的眉。即便看不见,林盏也绝不愿带着一个如此艳媚的印记度过余生吧。
看着紧闭双目的林盏,陆进延的心好像被揪在了一起,呼吸都变得困难。上一回感到窒息般的难受还是在他离开京城之前,那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一把甩开他的手,目视前方冷冷道“孩提时的戏言,王爷不要当真了”。
陆进延慌张地深吸了几口气,错觉,这都是错觉,绝不会再为任何人感到悲伤欲绝。被所爱之人辜负戏弄后,他发誓不会再敞开心扉,哪怕他知道自己这样像是在躲避,像是在赌气,像个跌倒后气急败坏地砸地的小家伙。
陆进轩下午的时候过来了,眼底满是疲惫,衣服上都沾了尘土的气味。从胸前掏出一个香囊拿给陆进延,他不接,陆进轩上前强硬地合上他的手掌。
“日后再帮他戒吧,现在他伤重,再经不起过多折磨了”
说罢,陆进轩披起斗篷转身离开,似乎是赶着去做什么。
高烧持续了一天一夜,虚弱到了极点,林盏再没像前一晚那样歇斯底里地寻求香料,毒瘾发作的时候只有嘴唇哆哆嗦嗦,陆进延忍了又忍,后半夜还是把陆进轩送来的香囊放到林盏鼻尖,他额上的冷汗终于出得少了些。
林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他缓缓动了动手,十指都被缠着,皱紧眉头想了许久,那天夜里的记忆碎片才被他拼凑起来。
嘴角扬了扬,牵动了脸上的伤,很疼,但梦中嗅到了陆进延的气息,他还是想笑。
“方卓,小齐”林盏呼唤两个小太监的名字,声音沙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耳中“过了晌午”
陆进延
林盏登时睁大了好看的眼睛,一个笑容呼之欲出却又戛然而止,慌张与不安在他眼底乱撞,林盏把头偏过去,苍白的脸深深埋进枕头。陆进延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没事了”
他不说话,也没有把脸转过来,只有身体在颤个不停。
“林盏”手放上林盏后颈,那里没有受伤但仍有淤青,陆进延尽量轻柔着力气
“王爷别摸”林盏动了动,把脖子从陆进延手心里移开
陆进延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手放在他的头顶才轻抚一下,又是一躲,正不明所以着,林盏缓缓扭过脸来
“王爷,在下已经不干净了”
盲目雾蒙蒙的,眼眶桃红,泪水流了满脸,颊上的伤痕更显鲜红。陆进延口中腹中尽是苦涩,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艰涩着嗓音道“胡说”
陆进延拿起布巾擦拭他脸上的泪与伤,林盏闭紧了眼睛僵着身子,睫毛不住颤抖,二人沉默半响,陆进延沉着声音说“我对不住你,不该让你进宫,害你受了那么多苦”
这是在关心他吗但该与不该,他都已经被皇上玩弄得身心俱疲,林盏的脸上拂过一丝苦笑,开口说“王爷这么说,真是折煞在下了”
林盏过于平静的反应让他哑口无言,他的眉毛拧了又拧,嘴张了又张,到最后却只说了一句“我去让厨房给你熬点粥”
陆进延去了厨房便没出来,下人们忙碌着,看王爷站在墙角一动不动,想问又不敢问,他们不知道陆进延心中五味杂然,如鲠在喉。
端着一碗热粥推门进去,看林盏好端端平躺在床上,陆进延皱了皱鼻子,不知是喜是悲,林盏的反应太过平静,太过生硬。
陆进延把林盏抱起让他靠着自己胸膛,林盏咬着嘴唇,伸出裹着纱布的手要摸勺子,被握住手腕轻轻放回身侧。陆进延拿着勺子把粥吹凉了递到林盏唇边,他没有拒绝,乖乖地一口接一口喝下小半碗,陆进延正想着他胃口还不错,怀里的人却突然剧烈颤抖,他慌张地放下碗勺就听到“哇”地一声,林盏把才刚吃进去的米粥全都吐了出来。
赶忙叫人来清理,陆进延想给林盏换上干净衣服,看他被自己的动作牵扯得嘶嘶抽气,实在不忍心再给他穿,正给他盖紧被子,却发现林盏仍在打颤。
“哪不舒服”
林盏敛眉摇头,陆进延给他掖好被子再去看林盏的脸,原本沉静的眼珠竟然在左右乱转。
“是不是伤口疼”
林盏异常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声音断断续续“王爷、您、您出去、吧”
“你这样本王不能出去”陆进延去摸林盏额头,湿乎乎的尽是冷汗,这才恍然大悟“是不是想吸了”
林盏一惊,继而咬紧腮帮不断重复一个字“走、走”
“本王这就让福竹去取你的香来”他浑身是伤,陆进延想抚摸林盏稳定住他的情绪都不知该碰哪里,只得在他耳边柔声道“马上、马上就给你”
一串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林盏再一次呼吸便闻到了春风般和睦温暖的香气。看着林盏的面容一刹那间变得沉醉解脱。
林盏的面容不是冷漠便是沉静,连笑都稍纵即逝,没想到第一次见如此放松满足的神情,竟是在此情此景下,看着林盏陶醉的眉眼,陆进延心如刀绞。
“王爷”林盏的脸色好了许多,语气也平稳了,“把香囊放在下枕边,您去休息吧”
“不,不必”
“王爷不必担心,在下感觉好多了,想睡一会儿”
“那你便睡,本王不出声”
“您在这儿,在下睡不着”说罢,林盏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看得陆进延一楞,“真没事的”
既然在这里纯属打扰,陆进延也不好再留,他两步一回头地往外走,关上门前还又看了他许久。
福竹瞧着主子终于出来了,赶忙上前道“王爷也快去休息吧,您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整觉”
这么一说,陆进延也真觉得有些困意了,他在门外倚着凭栏守了一会儿,听着里面十分安静,这才打了个哈欠准备去补个觉,才走出去三四米便听得啪地一声脆响,陆进延顿觉头皮发麻,飞跑着冲回屋里。
林盏趴在地上,缠着纱布的手指间捏着什么,陆进延看见碎落一地的白瓷片,大声嚷“不要”
但已经晚了,他箭步上前的那一刻,锋利的碎片深深割进林盏颈间,鲜血瞬间喷射而出。陆进延顾不上一地碎渣,冲到林盏身前使劲按上那道涌出的血柱,疯了似的大喊“快来人”,双目爆满通红的血丝。
整个晚上,陆进延没有阖眼。他像是中了邪似的,眼前不停闪过种种画面林盏无甲的手指、淌泪的脸颊、毒发时的强忍,以及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
陆进延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沉沉喘息,太糟了,太糟了,他对林盏都做了些什么啊
如果没有人听见那破碎的声响,如果没有人及时给他止血,如果林盏就这么死了
陆进延腾地站起,咬紧了自己的拳头,他见过战场上的死死伤伤,他以为自己早就见惯淋漓鲜血,可当林盏温热的血液从他指缝间滴落时,他却慌得脊背寒凉。
陆进延在屋里来回踱步,体内汹涌翻腾着的,除了对林盏千千万万的愧疚,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它在林盏进宫前便在陆进延体内作祟,他强力压它回去,可今天短短一日里,它却在陆进延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升腾
“不”他在墙上猛地一捶,陆进延啊陆进延,你不是发过誓,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吗你对林盏的感情仅是简单的喜欢,因为他长得好看,因为他近水楼台,你与他之间不过是互相抚慰的鱼水之欢。如果你觉得愧对于他,你可以赏他金银珠宝,夺权后给他升官加爵,赐他良田万顷
他繁杂的思绪,被突来的陆进轩打断。
“林盏怎么样了”陆进轩风尘仆仆,带着一股寒气,才一进来便走到林盏床头,“脖子上怎么缠着纱布”
“他”
“他想自杀”没等陆进延回答,陆进轩就举起了拳头,可他没有打下去
“三哥为什么不打我”陆进延把他放下的拳头又举了起来,放到自己面前,“像上次那样,给我一拳,让我清醒清醒”
“这么说你还没清醒你还有什么地方没清醒”陆进轩极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手,跪到林盏床头,抽出帕子为他擦汗,“没想明白林盏为什么吊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呵,我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偏偏认准了你呢”
“你怎么知道他”
“他跟我说的”陆进轩打断他,目光定在林盏脸上,轻柔地为他拨开颊边的碎发,“那天白天,我装哑,骗林盏说我是新来的小太监,他说和我聊聊。他说还记得红花绿柳,记得晚霞夕阳,虽然那些彩色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他还说眼瞎以后最遗憾的事,就是看不见心爱之人的模样。”
说着,陆进轩站起来,缓缓走到陆进延面前,“他说他只知道那人有一双眉头稍杂的剑眉。除了你,还能是别人吗”
陆进延愕然,他忽然想到来京的那条船上,林盏伸着手问他“王爷您是什么模样”
陆进轩在林盏床边守了片刻,与陆进延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回府。陆进延趴在林盏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等福竹来叫他时天已大亮,他扭动酸痛的颈椎想让福竹把饭端进林盏房里,却被告知府上来了旧识,听了来人姓名,陆进延赶紧站起抚平衣袍,揉着眼睛疲惫地嘱咐福竹要把林盏看好。
客人在府中用了午膳才起身告辞,陆进延送他到王府门外,正目送着马匹远去,福竹便连跑带摔地赶到,气喘吁吁道“王爷、不好了、林盏刚醒,又要寻短见”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个人原因 其他文暂时先锁一段时间 抱歉啦
、第章
小小的偏房里挤了三个下人,林盏被身躯挡着陆进延看不清,可看到散在地上的条条纱布,却是惊得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下人
“他身上有伤你们也敢用蛮力压他”陆进延才刚呵斥下人,林盏缠满白布的手便扯上脖颈
“小的知错,可是林公子一醒就要”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陆进延皱紧了眉一挥手,下人们全都灰溜溜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林盏被压着双臂没法动弹,便也不作无用的挣扎,方才还圆瞪的双目又半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