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季疏?你爱他?”黎晴想了想,她察觉到他情绪微妙的变化,视线落在他身后十分冷静而小心的解释道:“如果是因为,你放心,我跟他没发生任何关系,我做这一切只想要跟我妹妹好好的。”
黎家那种环境糟糕而混乱,黎晴长久身处险地锻炼出来的本能让她极为聪明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该说什么,该说多少真话。
“也包括沈知砚?”时燕起初不做声,顿了顿忽然道,“你也利用他?”
黎晴身子一僵长久看着他,最后别过脸轻轻点了点头,“是。”
两个聪明人之间的较量无需多言,时燕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几分真话,只是如此证明过去种种,说到底季疏就是个智商喂了狗被利用的笨蛋。
130?当时做测试的时候机器一定坏了!
时燕想着待会儿怎么收拾季疏,“我松手了?”他眉头一跳勾了勾唇,伸手正要把人拉回来,“你在做什么?”不偏不倚,这时候迟到的黑骑士姗姗而来,声音危险而可怕。
“不要松开!小疏,救我!”黎晴看见来人骤然爆发一声抽泣,声线颤抖慌然的被割裂。
“季疏?”时燕僵硬背着身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季疏疾步上前掰开他的指节,撞开他……
季疏用力一拽黎晴整个人撞入他的怀里,双腿虚软瘫下哆嗦,掩面低低呜咽。
时燕在不远处听见季疏哄着她,“没事了,别怕。”那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温和,他看不到季疏此刻是什么样的神色,不过还好他暂时看不见。
他胡乱擦了擦掌心见上头有血迹。
是他刚才被撞开时脚步失重一下撞上脚边那株玫瑰,那些荆棘藤蔓擦过面割开一道口子,温热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半开玫瑰上,像是两色花开。
他睁大眼睛从阴影站起身,恍然想起这株白玫瑰,名叫情人的眼泪。
情人的眼泪?
他转过身已经异常平静,看着这一切,也不觉得疼,慢慢望见刚才藏在口袋里的盒子已经跌出去踩在季疏脚底下,眼睫颤了颤,闭下眼,再睁开时自嘲一笑。
可笑,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眼泪的。因为不需要,因为不被需要。
“你做了什么?”季疏安抚过黎晴,起身,浅色的瞳望着他。
时燕仰头看着他。
季疏已经很高,他需要仰起头才能看着他。
“季疏,”时燕微微侧过眸沉默半刻,他敛睫轻声问:“你是不是怕我刚才摔死她?”
他的话落,下一秒两人对调个位置,如同刚才那样,他被扼住颈,被季疏推向那扇窗。
【作者有话说:我们小星星被遗忘了啊
黎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她只是做了选择
强调:这对渣男渣女没开车!
猜个谜语吧:酒吧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第13章 膏肓
所有这一切颠倒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时燕被掐着脖子豁然撞上身后那块硬邦邦的玻璃,他闷哼一声,不再有任何动作。
季疏握着那脆弱的脖颈,他瞳孔压紧,十指慢慢收拢。
这是个及其危险的姿势。
他的一位老师曾经在某洲担任海军雇佣兵,那个壮硕男人所教给他第一课,就是任何时候决不能把自己最脆弱最致命的一部分暴露给任何人―换言之任谁受到如此待遇皆会不遗余力反抗。
掌心底下脉搏剧烈跳动,可是纵然是这样时燕盯着他神色却很放松。
真是奇怪。
季疏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你这样做,是看我欺负她,心疼了?”时燕视线越过他,吐出冰冷的呼吸勾了勾眉眼,伸手紧紧勾住他的腰,“是不是?”
季疏还是第一回 见他这样笑,那张粘着猩红血迹的面孔越发苍白,像是天亮前的薄雾将将化开,眼角湿漉漉的。
“你猜对了,再有下一回……我把她剁碎了做花泥。”时燕微微一笑把话顿住倏然仰起身一手扯住他的颈强行吻过,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松手,视线转向黎晴,十足恶劣嘲弄:“黎小姐看得这么认真,很好看?”
黎晴眨眨眼捂着心口往地上一横,大概是又昏过去了。
“演技不错。”时燕认真点点头,很是赞同。
“够了。”季疏忍无可忍眉梢一跳推开他,打横抱起她黎晴淡的丢下话,“你出去。”
时燕不做声走开捡起地上什么才一步一步走出去。
他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等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下楼。
直到那扇门“咔嚓”合上,门外那道孤零零的背影僵硬溶进夜色,慢慢的,也很快,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天快亮,青蒙蒙白葛散开,一只瘦削的鸟立在枯枝紧紧盯着他,他取下金色围栏下一支半开玫瑰认真看了看。
人们向来只爱娇嫩的玫瑰花瓣,不会爱冷硬不可爱的荆棘。
他把玫瑰丢在脚跟转身离开。
时燕在大道上打到车,司机拉下半扇窗探出脑袋,“先生,您去哪儿?”
他揉开僵硬的指关节,慢慢吐出半口气:“医院。”
市区中心医院,十七楼vip病房。
“他母亲的!”吴安把保温桶重重一放骂道,明明有沙发,他一米八几的人非要搬着张小凳子坐在床前略显得滑稽可笑,还喋喋不休放狠话:“九哥,我非把那小子头摁裤裆里给你磕头认错!”
时燕眨眨眼一声不吭盯着他,抬高插着输液针的手,沉默三秒钟抿直唇线扭头自己搬过枕头垫在胳膊底下。
算了。
这人打架切菜瓜还行,别的指望不上。
时燕最近胃口不太好,那碗老火花胶青椰汤他一门心思挑出椰干,连着两根陈皮丝也吃了,偏偏不吃里头的肉,猫似的捧着碗口喝了小半碗汤。
“九哥,”吴安撑着小板凳思忖半天,小心瞄他:“要不,我找人...”
时燕闻言手一滑差点把青花碗丢出去,紧紧拧起眉喝道:“胡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说话做事还这么没分寸?”
“九哥你放心,”吴安不死心小声道:“我保证没人看得出来,我用顶好的水泥!”
时燕捂住眼睛,十指将枕头掐出印子,牙根里挤出字:“你给我滚出去!”
“哦…”吴安垂头丧气搬着小板凳出去,也不知道去跟医生讨论什么。
有点冷了。
时燕刚用被子将自己卷得严严实实听见外头有人敲门:“我可以进来?”
他抬首,苏霁穿着白袍正微微一笑看着自己。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检查完,苏霁放下笔一一例行询问。
时燕与这位苏医生也仅仅算是点头之交,除了叶尹失踪婚礼现场见过他那么一回,算不上跟熟,模糊道:“很好。”
“那就好,”苏霁又笑了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时燕翻过手机突然有些疑惑:“难道应该有什么问题?”
“当然不是,时先生…不好意思,”苏霁停了停,他似乎有些不大舒服,小声轻问:“我可以借用下卫生间?”
苏霁去卫生间时,时燕坐得笔直正在看手机弹出新闻的新闻―天娱空降美女新总裁。天娱季疏名下一家娱乐公司。
娱乐圈是个钱滚钱的地方,沙子也能炒成金,季疏这一步实在费心。
他看得眼珠子疼。
时燕垂下眸,他合上屏幕把手机丢在一旁忽然听见卫生间传出那声音。他耳力极好,仔细听清清楚楚能听见那痛苦到抽干生命的喘息。
那像一株即将干枯的植物。
直到苏霁人出来,时燕迟疑一瞬,还是谨慎问:“你没事?”
“我没事,不严重的。况且…很多时候即便一开始觉得很难忍受,慢慢的你会觉得习以为常,再也没有关系。”苏霁从衣兜里取出一颗柠檬糖,纤长得手指慢慢剥开外头那层塑料壳,温和笑了笑递过,“吃吗?”
“多谢。”时燕接过糖抵着舌尖咽下去,只觉得有点甜了。
季疏会喜欢的。
他想。
“好吃吗?”苏霁似乎很开心,视线往下被子底下挪,光芒羡慕:“对了,宝宝的照片你想看吗?”
第14章 秘密
202病房安静得只听见一个人说的声音。
“现在也许可能还看不模样,不过你想看看它吗?”苏霁柔软的唇一张一合,眼神明亮而轻快,“我想…”
时燕坐下窗口渗入的阳光下眼眸微微发亮,“那种东西?”他沉默了会儿偏过头曲起指节贴在腿根,整个身体维持一个安全姿势,最后果断道:“我不用。”
苏霁听这话微微一愣有些失落,点点头无声无息叹了口气,垂下眸小声道:“好。”
时燕取过书不再吱声。
屋子里一时间有些沉默。
苏霁那性子到底有些过分温顺,他见桌上有苹果乖乖坐了会儿把削好的苹果放下才悄悄掩上门。
那一截白色的衣角退出门外,时燕抬头视线瞥向桌上造型奇怪的兔子苹果微微蹙拧眉尖,伸他手悬在那上头顿了顿,两根指头打了个转取过随意丢在桌上的锦盒。
盒子黑色的绒面压得不成样子,上头还粘着鞋印子,早不能看了。
午后天光澄明像极了被破开的新鲜橘子汁水,医院走廊很安静,掩窗洒落一些冬青绿茵光斑零零碎碎,时燕捏紧盒子起身走到窗口,他站在原地,绷直唇静静站着不动。
半扇玻璃窗敞开,他仰头看着里头自己那影子瞳孔慢慢睁大。
这张脸不怎么出挑,骨骼线条淡薄,唇几乎没有血色,眼睛狭长而显得过分冷漠无趣。
它似乎和记忆里苍白影子慢慢融合到一起,正带着那种冷淡的笑意看着他。
母亲?
他怔然后退半步,忽然又想起季疏。
每个生命来到世上继承双亲各自一半血脉,或哭或笑,秉性未知。而为人父母者,有把孩子生下来胡乱折腾一番给儿子瞎取名意时为春天,燕子当归...譬如江辞这种人。也有季远琛这种看似粗枝大叶却爱子如命的人。可惜,季远琛叱咤一世,当年死的如此狼狈。
他到今日犹记得那天夜里有多热闹。
那时候季远琛人到底年纪大了,送到医院人已经意识模糊不成临了念念不忘的是“阿疏”,也是,人就这么一个养到这么大的儿子,生意自然是要交给这个独苗苗的的。可这只是老爷子一个人的想法,人气管还没拔掉下头就摁不住了,留下一堆麻烦,那些人一个儿一个儿红了眼,各个有份。
时燕做不了菩萨,也懒得做那神佛,他有一大堆的事情善后,签完死亡通知书外头已经吵的不可开交,闹到阿三夜里带着照片偷偷来找他,让他帮忙。他瞥见照片上的乖张少年放下照片心下松动问了句:“叫什么名字?”季远琛模糊提过自己有个儿子,谁知道叫什么,藏在哪儿?
阿三张开嘴,慢慢吐出一股白色雾气,“季疏。”
季疏就是个烂摊子。
“九哥。这…这就是那孩子!?”人接回来屋里一群人围着他乌鸡瞪眼,狗闻到肉腥子似得难耐。“当然,”时燕高高坐在主位,“怎么,你们也有话说?”他心里头清楚,要是今天自己松口半个字,这帮王八蛋后脚就敢挖个坑把人埋了沉塘,不到半个小时骨头渣都挖不出来。
“九哥,你说不是,”十来个人大眼瞪小眼,末了,盯着季疏问他:“你说咱俩老爷子年纪也大了,也没说…怎么…活脱脱蹦出来这么大个儿子,他要是哪个臭不要脸的骗了,那…”
时燕听着反笑了,剥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吃着掀起眼皮:“怎么,你要开了棺材来验一验?”
“不是的,九哥,我们只是担心这么大个孩子也吵着你不是?不如……”
“没关系,”他低头点了根烟,漂亮的指节夹着烟尾,手中那幽蓝的火蹿起衬得眉眼笑意寡淡:“不过一个孩子,我还养的起。”
他赢了。
他把自己跟季疏绑在一起,绑了十几年,他又把自己送到季疏床上cl了一遍又一遍。
如今……
他果然是疯了。
天上干净的没有一丝云,湛蓝澄明。时燕又站了会儿,他伸手抛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盒子像一只坠鸟笔挺落下。谁知道它会落到哪儿去?
他低下眸看了会儿冷漠转过身。
反正我不要了。
“阿嚏”!
季疏重重打了个喷嚏,荡漾的眼尾颤了颤,莫名奇妙一哆嗦。
“空调坏了?”他抬头接过秘书递来的纸巾纳闷道。
办公室恒温28度,地暖也没问题,却不知哪里来一股凉飕飕的妖风往背后钻。
秘书检查过中控系统确认无误摇摇头泡了杯霍山黄芽小心翼翼递过来,过去看看外头,回头小声道:“可能要下雨了吧?”
“下雨?”季疏放下手里那支骚包华丽的某牌钢笔,三根指头并拢在那张红木案有一搭没一搭扣数下,听得秘书心头发慌,他终于靠着软皮椅子“哦”了声终于懒懒散散说:“是吗?”
“当然!”秘书松了口气慌不迭地点点头,他自然不敢说,也可能有人在骂你。
他战战兢兢把泡好的茶叶端过去,季疏瞥了眼脸色不快阴转雨:“怎么是茶叶?”
秘书豁然笔直挺起背心里头警钟做响,他立刻想起他的老板喜好刁钻到任性到每天换一个花样的地步,小心道:“您昨天说…”
“等等,”季疏看看这张脸后知后觉,靠着沙发皮座半迷起眼珠,低声问:“你是谁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