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口”白大先生勃然大怒,扯着他的衣领就将人往外拖,一边掏出戒尺,在他后背上重重打了一下,“凭你也配提起她,简直是给她蒙羞”
“姓白的你给我放手”定国侯被他硬生生拖到院外,又被戒尺打了那一下,只觉得颜面扫地,顿时与他撕扯起来。
定国侯习过武,身手不差,白大先生比他年纪轻,又时常围着药草打转,体力自然不错,一时之间竟然谁也占不了上风。
喧闹的动静立刻将府内护院引了过来,看清打作一团的两人,竟然不知如何下手一个是侯爷,一个是连世子爷都敢教训的白大先生,谁敢得罪
护院面面相觑,竟然默默围观起来。
白大先生揪住定国侯头发,费力地想将他往地上甩,定国侯一把薅住他的山羊胡,却被他用戒尺狠狠打在手背上,登时惨叫一声,狼狈地跌在地上。
定国侯指着他鼻子大叫道“姓白的你使诈”
“哼”白大先生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进了院子,“砰”一声摔上门。
定国侯从地上爬起来,气愤地踹了两脚门板,气势冲冲道“来人,备轿。”
管家道“侯爷是要去哪儿”
“去丞相府”
夜半三更时,一顶轿子快速地进了丞相府,顿时鸡飞狗跳,将睡下不久的林丞相轰了起来。
外面闹得人仰马翻,夏治对此却毫不知情,一手握紧了林放的手指,仿佛一旦松开,就会彻底失去这个人一样。福秀低声回禀道“皇上,人已经送走了。”
夏治将目光从林放身上移开,同样压低了声音“人可安全”
“安全,是世子身边的青竹亲自押送的,看守的御林军都是信得过的人,皇上不必担心。”
夏治点头,轻轻摆了摆手,福秀立刻闭上嘴,悄悄地退到一旁的角落里。
照例,夜半时分白大先生要为林放把一次脉,夏治眼尖,一眼就瞥见他脸上一道清晰的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挠出来的,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发问,免得自找麻烦。
夏治道“如何”
白大先生沉郁的脸色稍稍平缓,轻轻地吐了口气出来,摸着山羊胡子沉思起来。夏治心里着急,又不敢催促,生怕打扰他的思索,急的掌心里布满汗意。
良久,白大先生总算是想完了,高深莫测道“此乃天意。”
夏治一头雾水“何为天意”
白大先生道“时机到了,皇上自然明白。”
夏治“”
关键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明白啊怎么就不能给句准话
白大先生才不理会小皇帝焦急的眼神,摇头晃脑地出了门,这才嘀咕一句“兔崽子,又敢耍花招。”
卧房内。
夏治神情怔忡地望着床上毫无声息的人,一瞬间仿佛被人判了死刑,万念俱灰。他搓了搓林放的手掌,感觉比方才热乎了不少,然而白大先生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摆明了情况没有好转。
“林放,”夏治指尖颤抖地摸上他的眼睛,指腹从睫毛上轻轻划过,低声道,“你要是真的撑不过这一关,那就是始乱终弃,朕绝对不会让你好看。”
忽然,指腹下传来一阵轻微的抖动,夏治浑身如同过电,整个人僵硬地靠在床沿上,掌心僵硬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好几秒钟的时间,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愣了片刻才抽回手,盯着林放仔细看了几眼,然而床上的人依旧毫无知觉。
夏治提到胸口的一口气忽而没了着落,轻飘飘地散开,徒留一声叹息,唯有掌心处能感觉到皮肤的热度,与他的体温相差不大。夏治心头起疑,手掌在他脸颊上、额头上摸了摸,人分明已经暖和过来了,可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
夏治正要叫人喊白大先生过来,突然回想起方才白大先生模棱两可的话,顿时心底有了猜测难道这回林放又跟他玩什么把戏
他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盯着林放那张毫无动静的脸,沉声道“朕知道你醒了,再不睁眼,朕可不客气了。”
没有动静。
夏治喊道“林放”
依旧没有动静。
福秀胆战心惊地望着他家主子怪异的话,面上满是惶恐,小声劝道“皇上”
“你先出去”夏治低声命令道。
福秀不敢不从,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到底是不放心,整个人趴在门框上,瞪大了眼睛听着里头的动静,突然,一声闷哼传了出来,伴随着压抑的痛呼。
屋内。
夏治握紧了掌心的东西,望着突然睁开双眼的人,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怎么不继续睡了”
、第54章 置他于死地
丞相府。
定国侯不安地在厅中来回走动,忽然脚步顿住, 食指指尖朝上指了指, 低声问道“二弟,你何时将他拉下来”
“大哥休得胡言”林丞相正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猛然听到他的暗示, 立刻沉声打断他。定国侯讪讪地缩回手, 嘀咕道“你那点心思,当我看不出来”
林丞相瞧见他脸上的伤痕,没好气道“嘴上没个把门的, 活该被人揍一顿。”
“你”
“我哪句话说错了”
定国侯被他堵住话头,心气不平地坐在椅子上,握着拳头在椅子扶手上捶了捶, 眉头拧成一团,依旧愤愤不平“姓白的老东西, 仗着有人撑腰,竟敢在侯府内对堂堂侯爷动手, 简直岂有此理。你若是不尽早解决他身后的人,只怕你大哥还要被人欺压”
林丞相冷眼看着他, 慢吞吞道“此事急不得。”
小皇帝不久前才发落镇平王去守皇陵, 正是士气最盛的时候,此时与他交锋,只怕得不偿失。再者, 他那个宝贝女儿如今越发叫他看不懂, 与镇平王多年私情, 竟突然倒戈,若非如此,夏起怎会如此轻易便中了小皇帝的圈套难不成这二人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眼看着一只雏鹰羽翼渐丰,渐渐不受掌控,林丞相的心思不由得复杂起来,他最得意的女儿与最出色的侄儿皆向小皇帝靠拢,究竟有何企图有了这两个人,林氏这条大船若想平稳行进,只怕困难重重。
“大哥,”林丞相眯起双眼,轻声道,“放儿若是一意孤行,与你我作对,你便大义灭亲吧。”
定国侯正小声抱怨,冷不丁听见这话,嚯的起身,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林丞相道“林氏一族的将来不能断送在他手里,他若背叛宗族,没人容得下他。”
定国侯脸上的肌肉剧烈地跳动了两下,不敢置信道“他是我亲生骨肉,是你的亲侄子。前些日子你还说他能力出众,比我另外两个儿子都要出息,劝我不可与他闹僵。”
“那又如何”林丞相道,“当初你不是要置他于死地”
“我那是一时气话”
林丞相讥讽地笑出了声“大哥当真糊涂,当年你给他母亲下了那么歹毒的药,才让放儿自出生起便恶疾缠身,你现在想认回这个儿子,只怕他也未必肯认你这个父亲,与其被他反咬一口,不如快刀斩乱麻,也可保我林氏一族”
“你个混帐东西”定国侯怒不可遏,抓起一旁的茶杯,朝林丞相脑门上扔过去,指着他的鼻尖叫骂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弟弟,简直岂有此理”
“大哥”
“滚”定国侯气的头壳发晕,一个“滚”字吼出来之后,才想起这是丞相府,连忙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林丞相焦急的声音,他只当没听见,埋头冲出丞相府,上了马车便回府。
今夜连着被两个人质问当年下毒的事,定国侯急怒攻心,靠在车厢内,一手握拳重重捣着胸口,令人窒息的痛楚却丝毫没有减轻。他紧紧闭着双眼,脸上满是懊悔。当年若不是听信谗言,又怎会对她痛下杀手更在她亡故后,传出那样不堪的流言,可那白大先生,却一直是他梗在胸口的一根刺
定国侯匆忙离府,又火速归来,听说在外头受了气,回来时脸色都是黑的,白大先生只觉得万分快意。不过当他听说定国侯下令寻找二十年前出入侯府的那个江湖郎中时,不由得皱起眉来。
当年的事他略有耳闻,定国侯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世子别院。
“皇上”林放倒抽一口冷气,手臂伸进被子里,想将夏治的手掌拿出来。
“爱卿唤朕作甚”夏治皮笑肉不笑,盯着林放那双含笑的眼睛,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气。早知这人死性不改,可万万没想到,如此紧要关头,急的人快要食不下咽,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果然是因为平时对他太好了,再不抖抖威风,过两天林放连皇宫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一定记得。
“皇上皇上有话好说”林放大病初醒,本就没多少力气,关键部位被夏治掌控在手里,更是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低声向他求饶,“臣有罪,必不敢再犯求皇上网开一面”
夏治还是头一次见到病猫似的林放,看起来特别好欺负,与平日里日天日地的架势完全不同。听着他求饶的话,夏治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恶趣味,指尖忽的用力,便见林放陡然闭上眼睛,脸颊上的肌肉鼓动着,像是难受,又像是在享受,眼皮不断跳动,掌心处温热一片。
“爱卿既有精力与朕开玩笑,想来身体受得了,那朕便不客气了。”话音未落,夏治的手指便动作起来,耳边听着林放渐渐紊乱的呼吸声,指腹猛地一蹭,掌心里便感受到一阵剧烈的跳动,绷紧的身体随着软倒在床上。
夏治抽回手指,抓过一旁的帕子仔细擦拭指尖,眼睛斜斜地盯着林放瘦削的脸颊。
林放轻轻吐出一口气,两条手臂抬起来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满足的叹息声,缓缓睁开眼睛,眼尾上挑,目光灼灼地望着夏治,哑声道“平日里左哄右哄,都不肯让我快活,今夜如此热情,可是想我想得厉害”
夏治动作一滞,瞥见他满含深意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气愤道“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林放侧了侧身,一只手臂支在脑袋下方,舒服地长叹一声,“是你亲手抓着我的宝贝不肯松手,逼着身体不适的我泄了出来,难不成现在又要倒打一耙皇上,你可不能没良心啊,调戏了小的又翻脸不认人,真是薄情。可怜我一片痴心”
“林放”夏治臊的满脸通红,想都没想,手里的帕子便朝他脸上扔了过去,气急败坏道,“再敢多说一句,朕便治你的罪”
“皇上打算如何治我的罪”林放将帕子从脸上揭下来,凑到鼻尖嗅了嗅,动作中透出一股暧昧,看得夏治头皮发麻,掌心里冒了一层汗,“像方才那样,紧抓着我的”
“你给朕闭嘴”见他又要胡言乱语,夏治只觉得没脸见人,修炼了十几年的厚脸皮在面对林放时都觉得不够用。他干脆动手,直接扑过去捂住了林放那张令人厌恶的嘴巴,不料这人属狗的,张口就朝他掌心舔了一口,一阵令人心悸的颤栗感瞬间沿着神经传到四肢百骸,夏治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突兀地打了个哆嗦,下腹突然一紧,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朝那里涌去。
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变化都逃不过林放的眼睛,他低笑一声,长臂伸展,揽住夏治的腰身便将人箍到了床上,翻身压了上去。
夏治脑子里晕晕乎乎,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别扭地扭了扭屁股,道“放开”
“不放。”
“你给朕让开”夏治恼羞成怒,手掌直接朝他胸口推过去。不成想林放就是个豆腐做的,掌心才挨到他胸口,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嘴角边泛起苍白的颜色。
“皇上”林放声音沙哑,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夏治顿时吓了一跳,僵尸一样躺在床上,半点不敢动弹,小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无事,”林放摇头,“胸口有些疼,大约是太着急了。”
夏治奇道“你急什么”
林放缓缓吐出一口气,失落道“当日的洞房花烛夜草草了事,臣心中有愧,哪怕昏过去了,也一直惦记着补偿皇上。如今好不容易睁开眼,自然急着向皇上表明心迹。”
“你你不用如此着急”陡然想起那天晚上的荒唐事,夏治顿时面红耳赤,不自觉地夹紧了屁股。虽说那天他也爽到了,可开始的时候真他妈的疼,到现在都感觉后头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戳在里面一样。他心虚地笑了笑,“你大病初愈,应当以养伤为主,朕觉得那夜甚好,你不必愧疚。”
林放不放心地追问道“你当真觉得那夜甚好”
“是”夏治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在“爽”与“疼”之间挣扎良久,最终发现自己是个怂货,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在替林放的身体着想。
不料,林放道“既如此,那臣便陪皇上重温旧梦,如何”
什么鬼
夏治还没将整个对话捋清楚,就感觉裤子被脱掉了,林放带着凉意的手在他屁股瓣上揉搓着,他心底一颤,慌忙抓住他两只手臂,结巴道“我我困了”
林放呲着牙笑出了声“既如此,完事了便让你好好睡一觉。”
夏治“”
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养伤吗
、第55章 朕可没逼他
被翻红浪,浪打行舟。
夏治瞪着两只死鱼眼, 呆滞地盯着床顶的帐子, 屁股疼得已经失去直觉,好像腰下面就是大腿, 中间缺了一块关键部位。他就说不要做, 不要做, 现在好了,又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林放到底受了伤,胡闹了一番就停了手, 满意地打了个哈欠,手臂环住夏治的腰身,直接将人搂在怀里, 嘴唇亲昵地在他额头上蹭来蹭去。
夏治欲哭无泪,手指捏了捏酸疼的屁股, 越想越生气,他当初留在这里, 那是担心林放的身体,结果到头来, 反而把自己卖了。林放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简直欺人太甚
“放开”他皱着眉去推林放的胸口,后者几乎条件反射地闷哼一声,一手紧紧捂着胸口, 看起来就像喘不过来气一样, 更让夏治怒火中烧, 冷眼望着他,哼道,“你还装”
刚刚还生龙活虎,转眼就成了病秧子,成心就是拿人当猴耍。
林放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挺尸,睁着两眼瞅着夏治,无力地抱怨道“方才将微臣榨干,如今便翻脸无情,真叫人伤心。”
夏治气结,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气愤地质问道“朕说了,你大病初愈,要好好养伤,是你恬不知耻,手段下流,朕才”
“皇上”林放面上露出一丝失落,沙哑着声音道,“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累出一身臭汗,就不能得你一句夸奖”
夏治“”
他要怎么夸难道赞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还丢不起那个脸
夏治简直气的头顶冒烟,完全拿他没办法。你呵斥他,他立马两眼一翻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你稍微松松口,他立刻得寸进尺,恨不得将你连皮带骨一起拆了吞进肚子里。轻不得重不得,骂他不管用打又打不过,比他这个皇帝还像皇帝,你说气人不气人
夏治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后宫那么多佳丽,各个慢声细语温柔体贴,连太后赏赐给他的那些男孩子也乖巧伶俐,可惜他偏偏看上个硬骨头,每天气的自己肝疼。
夏治咬紧后槽牙,抓过一旁的裤子正要穿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动作一滞,慌忙喊道“慢着”
然而已经晚了。
白大先生直接推门而入,看到床上混乱的场面上,眉毛狠狠颤抖了两下,快步走到床榻边,咬着后槽牙道“皇上,世子身上有伤,您怎可在此时行如此荒唐之事”
夏治臊的满脸通红,正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冷不丁被白大先生这么一教训,脸上登时挂不住,望着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人,气不打一处来,气愤道“朕可没逼他,是他撒着蹄子求欢,强迫了朕”
“皇上,”林放仰起脖子,两手抓着被子挡在胸口处,面上一副委屈的神情,“您怎可始乱终弃”
夏治浑身猛地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快掉了一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赶紧从床上爬下来,快速地将裤子提了上去“朕明日还要早朝,先行回宫,先生可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夏治火速逃离现场,还贴心地替他们将房门关上。
屋内安安静静的,独自面对着白大先生,林放心里头发怵,硬着头皮笑道“先生为何如此严肃”
白大先生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声都变了,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人,几乎咬碎一口后槽牙“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仗着小皇帝宠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林放得意地弯了弯眼睛“哪有,还是先生最宠我。”
“少给我拍马屁”白大先生胳膊一抬,便将戒尺抽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冲他胳膊上敲了一记,气急败坏道,“小兔崽子,平日里装可怜扮柔弱,哪次不是老夫替你瞒着如今倒好,胆子越来越大,撑着病也要风流快活,你怎么不一头碰死算了,也省得我整日里提心吊胆”
此次林放肩膀上有咬伤,又淋了雨,受了寒,情势一度十分凶险。白大先生为他把脉时,察觉到他脉息平稳,这才松了口气,便没有叫醒他,不料他才回药庐了休息片刻,转眼这混小子就跟小皇帝滚到一块去了,简直就是不把这条命当回事。
“老夫老了,管不了你了,往后你爱怎么糟蹋身体,尽管糟蹋去。哼,等你一命呜呼了,小皇帝天便忘了你,再找个知情知趣、懂事听话的孪宠,你就等着他跟别人恩爱去吧。”
白大先生嘴巴果然毒,一句话就叫林放倒吸一口冷气,再也不敢嬉皮笑脸,老老实实地靠在枕头上由着他把脉、灌药。这次存心是为了教训他,那药苦得差点叫他蹦起来,还不知道放了多少黄连熬出来的。
林放这么乖觉,才总算将白大先生的怒气压下去。可惜白大先生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盯着他喝完药以后,拂袖而去。林放“啧”了一声,没想到先生年纪大了,性子反而比年轻时候更加厉害。
林放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才躺了一会儿就叫了青兰进来,询问这几日的情况。
虽说他此次昏迷了几日,府内倒还算安稳,他那个专爱惹是生非的便宜爹也挺老实的除了跟白大先生打了一架这倒是叫人意外。
林放沉思片刻,道“定国侯此番没闹出幺蛾子,可能有其他阴谋,继续派人盯着。”
“是。”
青兰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林放瞥见她手上包扎的布条,微微一愣。
青兰道“不小心划伤的,伤口已有先生处理妥当。”遂将青禾的事托盘而出。
林放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不由得担心起来“可知人关在何处”
青兰摇头“皇上直接下令,由福秀公公亲自押走的,属下并不知情。”
林放拧着眉头琢磨片刻,想不出来夏治会将人关在哪里,稳妥起见,皇宫是首选,可最安全的地方也最危险。前朝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入了别人的眼睛,青禾与夏治性命关联之事并无几人了解,此等机密自然不能泄漏。
青兰又道“还有一事,当日在少狩山,主子外出寻找青禾公子,皇上所住的营帐出了事,太监、宫女死伤十数人,御林军统领说,大帐的木桩是被人连根拔起的。此事未有实证,便被皇上压了下去。”
林放神色凝重,手掌微不可见地颤了下,杯中热茶溅出来打在手背上,他却恍若未觉。
那夜夏治醉酒,两人便住在了自己的营帐内,没想到阴差阳错,躲过了这一劫。此事如此凶险,事后夏治却只字未提,若非青兰禀报,只怕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备马,”林放将茶杯往案上一放,沉声道,“我要入宫。”
少狩山秋猎,跟随而去的大臣、侍卫人数众多,竟然有人敢冒着夜雨动手,想来是筹谋已久,只等着要夏治的命,没想到夏治浑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今夜从定国侯府离开,不知身边究竟带了几个护卫,如此粗心大意,实在叫人胆战心惊。
林放神情紧张,青兰一边命人去牵马,一边伺候他穿好衣袍。林放直接取过挂在床头的长剑,挽在腰间便要出门,却与外头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谁他娘的走路不长眼睛”肩膀上一疼,林放冷声呵斥道,待他看清面前的人,脸色瞬间冷了下去,僵硬道,“你来干什么”
定国侯脸色难看,望着眼前这个怒气冲冲的儿子,一时间无话可说。难得他屈尊降贵,跑到这里来看一眼,没想到就这么个待遇,林放眼中的厌恶和鄙夷竟然丝毫也不掩饰。
定国侯两手背在身后,干咳一声“听闻你在少狩山受了伤,我特地来看看”
“看我死了没有”林放讥诮地笑出了声,“不牢你挂心,这里也不欢迎你,且回吧。”
定国侯被他抢白,顿时大怒“你这个不孝”
“若要骂不孝子,那你还是省省,去骂你另外两个儿子。”林放皱眉望着他,不屑道,“想要教训我,只怕你侯爷的身份还不够用,让开”
林放直接推开他,大步而去。
定国侯脸色涨红,平白在一个侍女面前丢了脸,差点没气晕过去。他甩了甩袖子,闷头往自己院子里赶,恼火道“这个兔崽子,死了算了,什么东西”
安静的街道上,唯有马蹄声清脆,夏治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耳边听着这急促的声响,心底忽然生出一阵强烈的预感。
忽然,他睁开眼睛,抬手打起车后的帘子,便见暗夜中冲出一道身影,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他疾驰而来。
、第56章 他不是色鬼
夜色太深,一场秋雨过后, 夜空中无星无月, 来人的脸隐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 夏治却觉得, 此人一定是林放。
骏马疾驰到马车旁, 看清马背上的人,夏治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然而笑意还没传到眼角, 便意识到情况不对,皱眉道“你不在府中安心养伤,跑出来做什么”
林放单腿在马背上一蹬, 抓住马车边缘的桅杆便爬了上来。那匹马倒是有灵性,紧紧跟在马车后头, 仿佛认得出它家主子就在前面。
福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放,在他的目光逼视下, 无奈地叹了口气,笼着袖子从车厢里灰溜溜地爬出来, 跑到前头跟赶车的侍卫坐到一起。
林放道“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臣掐指一算,如今也算隔了两日, 实在想念, 索性打马而来, 一解相思之苦。”
夏治心底一阵恶寒,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实在被他恶心地不行,唬着脸道“再不老实,就给朕滚回去。”
林放眯了眯眼睛,打起一旁的帘子看了眼马车外跟随的侍卫,俱是杨振廷身边惯用的人,也算熟识,这才放下心来。
夏治见他举止怪异,不由奇道“有要事相商”
林放往他跟前凑了凑,长臂一伸便要将人往怀里揽,却被夏治躲了过去。夏治戒备地望着他,压低声音道“外头可都是侍卫,你若敢乱来,朕必要治你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林放失笑,万万没料到夏治如今竟然畏他如猛虎,低声笑道“臣岂敢胡来,实在是担心皇上。”他眉眼低垂,望着夏治的腰侧,后者不自在地扭了扭腰,试探着朝他靠过来,便被一把拽了过去,跌坐在他怀里。
一只冰凉的手摸到了腰间,夏治正要挣扎,却发现他只是在替他捏着酸疼的肌肉,这才松了口气,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低声问道“你此番出来,白大先生可知情”
林放睁眼说瞎话“先生若不点头,我哪里出得了侯府大门”
夏治信以为真,悬挂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安安稳稳地放回肚子里,略显激动道“如此说来,你身体大好了”他偏头看了眼身后,但见林放目光幽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脖颈的位置,登时头皮发麻,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自己找补道,“有白大先生在,想来不会出岔子。”
手指状似随意地将衣领往上拉了拉,遮挡住林放肆无忌惮的视线。
林放干咳一声,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替他捏着腰间,略微低头凑到他耳边,敏锐到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身体瞬间绷紧。林放有些想笑,又忍住了,紧贴着他的耳垂低语道“少狩山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夏治脑子转的慢,想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说营帐被人动了手脚的事。说来也是命中注定,偏巧那夜喝醉了酒,与他一夜荒唐,否则这条命可能就要交代在那里。如此说来,林放可算得上是他的护身符了。
夏治道“没抓到人,亦无铁证,告诉你也不过是多个人烦扰,并无益处。如今你养好伤才是头等大事,其他诸事,朕已交由杨振廷办理,你大可安心。”
话到此处,夏治突然明白过来“你突然追过来,是担心有人会对朕不利”
林放不答,却已经算是默认。一时间,夏治心里沉甸甸的,本想调侃他一句杞人忧天,话到了嘴边又舍不得说出来,仿佛平白就坏了气氛。
林放道“京城之中,尚且无人敢如此,只是他们不敢对皇上动手,却未必不敢对别人痛下杀手。”
夏治瞬间反应过来,神色便有些不善,冷哼道“你是担心青禾”
“臣是担心皇上。”林放将他的指尖攒进掌心,轻轻握了握,“可青禾的事并非密不透风,若叫有心人察觉,岂非凶险异常”
“所以朕已命专人看管,怎会出纰漏”
夏治话中几乎带了呛声,林放无奈,以这两人间的芥蒂,他若再问下去,保不齐夏治立刻跟他翻脸。方才就惹了他不高兴,这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顺着他比较安全。
林放一路将夏治送回皇宫,便火速回府,下令道“青禾是宫里人押走的,难道府内就无一人知情,给我挨个盘问,总有人看到他们去了哪里。”
林丞相身居高位,整个大雍朝已经没有谁能让他忌惮,他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向来甚少与后宫来往的他,近日却又入了宫,先是去拜见了他的妹妹,可惜在太后宫里碰到了太子,心里头不舒坦,转头去了皇后宫里,见到自己的亲外孙,总算缓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这外孙已经无缘皇位,反而成了乱臣贼子的继子,当真叫人恼火。
皇后问道“父亲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林丞相道“我看你对这孩子还算上心,当日为何要将他”
“父亲,”皇后平静地打断他的话,示意乳娘将孩子抱下去,沉声道,“此事早有定论,您又何必耿耿于怀”
林丞相很是不满,然而又无可奈何,转而道“近日小皇帝可有何动作”
皇后的神情陡然凌厉,目光犀利地望着她的父亲,似笑非笑道“皇上的行踪岂能泄漏”
“晴眉”林丞相眉毛一跳,不悦地将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搁,冷声道,“我可是你的父亲,你便如此同我说话”
“是,”皇后微一欠身,浅笑道,“父亲教训的是,女儿正有一要事与父亲商议。”
“你说。”
“女儿打算开设女学,凡闺阁中愿意读书习字的女儿家,皆可入学,不必拘泥于女工妇德。此事只怕反对者众多,还望父亲倒是能站在我这一边,助我一臂之力。”
林丞相额头上青筋直跳,勃然大怒“简直荒谬”
皇后沉默地望着他,不发一言。
林丞相“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身为皇后,将皇位拱手让与他人,如今又闹着开什么女学,为父当年对你的教导你都忘了”
“正因为女儿不敢忘,才深知女子无才,只能任人欺凌。”
“混账”林丞相怒不可遏。
“你才是混账,”皇后冷声笑道,“天下间敢于本宫如此说话者,独你一人。丞相既与本宫政见不一,请回吧。”
自那日林放提醒过后,夏治越发小心,雍庆宫外一时间多了好几拨巡视的御林军,只可惜少狩山一事无处可查,只能就此罢手。其实他心中有过怀疑的对象,只是林丞相这只老狐狸,完全滴水不漏,杨振廷派人跟踪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反而有可能被他察觉,只能作罢。
不过这几日上朝,夏治明显感觉到,林丞相话越来越少,也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他悄悄找林放打听过,可惜也没有定论。
下朝的时候,夏治偷偷给林放使了个眼色,林放轻笑着点了点头,夏治立刻兴奋起来,急匆匆地要回雍庆宫,福秀却拦住了他,回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请皇上去御花园,说是有要事相商。”
夏治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恨不得长着膀子飞回去见林放,可是皇后派人的宫女就站在不远处,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一个小姑娘久等,只能悻悻地跟着她走了。
转眼又快到中秋家宴的时候,记得去年中秋,他与林放一举拿下了夏起,整个局势算是向他倾斜过来,没想到一晃眼,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也未免走得太快了点。
御花园里摆满了秋菊,菊花怒放,娇艳欲滴,夏治却没眼细看,总觉得怪怪的,浑身都不自在,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皇上”皇后拔高声调提醒道,“皇上以为如何”
“啊”夏治拉回思绪,将目光从菊花上移开,“皇后方才说什么”
皇后轻笑,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菊花丛中玩闹的妃嫔,意有所指道“美人如花,可惜娇花虽好,却比不过皇上宫里那位。”
夏治心头一梗,分外憋屈。
不过就是多看了几眼菊花,怎么在皇后嘴里就变了味道他不是色鬼啊,又没有盯着那些妃嫔看个不停可惜连个解释的地儿都没有。
皇后道“姐妹们宫中寂寞,臣妾便派人去宫外采买了一些话本诗书,打发时间。”
夏治点头“如此甚好,如此便辛苦皇后了。”
由皇后带着她们看书练字,没事磕磕瓜子聊聊天,也挺好的,总比她们闲着没事干整天撕逼来得强。
夏治毫不犹豫便称赞起来,倒是叫林晴眉些许意外,同时也让她将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小心试探道“臣妾有意开办女学,叫天下女子皆能读书习字,不知皇上有何看法”
夏治蓦地睁大眼睛,瞳孔微微收缩,惊讶地望着身边这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她这么大胆的想法,简直是古代的女权先行者。
夏治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妹子,该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第57章 娘娘大触啊
夏治目光奇特地盯着林晴眉,后者心内惴惴, 轻声道“皇上以为有何不妥”
他赶忙收回目光, 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说自己太多疑了, 哪有那么多穿越过来的, 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
“并无不妥, ”夏治由衷地佩服道,“皇后有此想法,当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 若有何难处,直接与朕提便是。”自从林晴眉看清夏起的真面目以后,整个人倒是豁达了不少, 心思也从情情爱爱上挪开了,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思。
林晴眉忽而起身行了个大礼, 朗声道“臣妾代天下女子谢过皇上大恩。”
一时间,夏治心潮澎湃, 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将皇后扶起来, 眼角余光却瞥到一抹鲜嫩的身影, 下意识便将目光移了过去。
不远处的假山旁走出来一个活泼的少女,年纪不大,一张脸倒是漂亮得很, 夏治两眼登时亮了起来, 神情有些激动这不就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谁谁谁么, 简直长得太像了
夏治眼睛都看直了,高中的时候他还买过人家的海报,真没想到古时候也有长得那么像的人,果然美女不论放在哪个年代都是美女。
“皇上。”皇后的低唤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夏治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因为太过心虚,鼻尖上竟然沁出一层汗珠。
那少女如入无人之境,大喇喇地朝夏治他们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急急奔来的宫女,似乎在劝些什么,随即女孩子就转过脑袋,朝他们望了过来。
“姐姐。”小美女声音清脆地喊了一声,激动地朝他们跑过来,到了皇后身前,又赶忙停住脚步,欣喜地望着她。
皇后眉头一拧“书和,不得无礼,还不见过皇上。”
林书和便转身行了一礼,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民女见过皇上。”
夏治赶紧让她起身,越看越觉得她像明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瞥见皇后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这才发觉情况不对皇后对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似乎不太欢迎。
周围气氛怪怪的,夏治也没有围观明星的心情了,何况林放还在等着他,便火急火燎地回了宫。
甫一入殿,就见林放坐在龙椅上,一手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夏治故意沉下脸“朕的龙椅你都敢坐,真是胆大包天。”
林放稍稍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连皇上臣都敢睡,还有什么不敢的”
夏治顿时一噎,脸颊不可控制地烧了起来,好像每次吓唬林放,都会被他反将一军,实在没劲。
“你在写什么”夏治走过去,低头看了眼,只见纸上一只硕大的乌龟,脑袋上顶着一个绿帽子,他莫名其妙,便听林放道“御花园里的风景多美,皇上此时回来,只怕寒了别人的心。”
夏治心中咯噔一声,偷偷观望林放的神色,讪讪笑道“爱卿比她们美多了,朕才看不上她们。”
“那方才看花眼的是谁”林放道,“我那堂妹想来入了皇上的眼。”
夏治诧异地盯着他“你怎会知晓”难不成连他逛个御花园,林放都派人跟着
林放冷哼一声,抬手在乌龟脖子上画了把剪刀,“咔嚓”一下,便将它的头剪了下来,旁边画出三滴鲜艳的血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夏治连忙后退一步,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脖子,总觉得后脖颈处凉飕飕的。
他眼睛四处乱瞄,看到林放手边放着一本大学,连忙拿了起来,迅速岔开话题“这就是你给朕带的书”翻开一看,闯入视线中的便是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躯体,夏治手指一哆嗦,险些将书直接扔出去,又连忙定了定心神,烫手山芋似的捧在手心里。
林放还在与那只乌龟纠缠,夏治小心地觑了他一眼,见他无暇顾及自己,便后退两步缩到角落里,眼馋地翻开了书。这书画功了得,姿势也格外吸引人,想来执笔者也是个中高手,比起先前那本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先前福秀烧了中庸,夏治还可惜得很,如今一对比,中庸就落了下乘。
夏治心脏怦怦乱跳,越往后翻越是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林放,恰好林放回望过来,两人目光相撞,空气中立刻擦起了微弱的火花。他激动地指尖颤抖,望着林放舔着唇笑了笑。
林放将手中的毛笔搁在架子上,缓缓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如何”
夏治眼中带笑,抿着唇说不出话来,脸上却乐得开了花,兴奋地望着他。
林放抬手将他手中的书抽了过去,夏治下意识随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身体踉跄着向前跨了一步,林放随手将书扔在案上,手掌搭在夏治的肩膀上,而后轻轻替他掸下肩上的落叶。
夏治神色僵住,僵硬地望着他,嘴角抖动着。
林放道“想来皇上也乏了,臣先行告退。”
夏治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施施然离去,两腿之间胀的难受,身上的热度还没有消退,真是又气又无可奈何,咬了咬后槽牙,赌气道“要是还让你上我的床,我就跟你姓”
话音未落,忽然察觉身后一阵轻微的响动,夏治一呆,缓缓转过身,便见一个圆溜溜的小屁股从床底下撅了出来,紧接着脑袋也挪了出来,坐在地上,与他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
夏治脸上的表情寸寸皲裂谁来告诉他,这小东西什么时候钻到床底下去的
夏治面上一臊,赶忙跑过去捂住他的耳朵,念念有词“没听见没听见,乖儿子你什么都没听见。”
年幼的太子殿下与他的父皇对望,脑子里不知想到些什么,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屁股在地上扭动着要爬起来。夏治尴尬地望着这个不肯合作的儿子,一阵泄气。
雍和宫内。
林放抬眼扫视一圈“书和走了”
皇后不屑地勾了勾唇“皇上不在此处,她怎会久留”
林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奇道“不是娘娘叫她入宫的”
“如此说来,你是要兴师问罪”
“不敢。”
皇后道“我自己都不愿入宫,又怎会让自己的亲妹妹入宫侍奉皇上只是她年岁大了,心思不安分,父亲又有意助她入宫,想来是要取代我。”
“娘娘严重,”林放道,“叔父向来最敬重娘娘,不知此番所为何事”
“能为了什么”皇后道,“不过为这皇位,为了我要开办女学的事。当年父亲一意孤行,送我入宫,可惜我在宫中对他并无裨益,想来他也后悔了。”
林放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当年刺向夏治胸口那一刀何等凶险,若非夏治命大,只怕这天下早已改朝换代,哪里还有他们安然谈话的份,没想到这一切她并不放在心上。
林放收回视线,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如此说来,娘娘召我前来,便是要我阻止书和入宫为妃”
“不错。”
“此事于我有何益处平白得罪叔父,岂非得不偿失。”
“你得罪父亲的地方还少么”皇后笑着拿了一卷画轴出来,缓缓在他面前铺开,“多日不练,画技生疏了,可还算精巧”
先前只是听侍卫禀报,皇上在御花园内看美人看得不亦乐乎,万万没料到皇后竟会亲自将他画出来。林放对这个堂妹的功力知晓的一清二楚,望着画上栩栩如生的一幕,心底涌起一阵酸意
好个夏治,盯着书和连眼睛都舍不得眨,满脸垂涎欲滴的模样,看来当初那只乌龟只断了脑袋,这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娘娘技艺了得,”林放面带微笑地夸了一句,转而道,“不知这画可否赏给微臣”
皇后笑眯眯地将画递给他“你且拿去吧。”
林放将那画一卷,夹在腋下便出了雍和宫大门,脚下生风地往雍庆宫赶去。
皇后娘娘这一招着实妙的很,她不愿书和进宫,却四两拨千斤,直接将事情推到了他头上,原本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敲着夏治这肆无忌惮的眼神,林放咬牙,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得什么时候,夏治便被娇滴滴的美人勾了魂。
雍庆宫内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太子殿下坐在夏治腿上,脸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林放轻咳一声,朝一旁的乳娘使了个眼色,乳娘立马上前抱起太子殿下。
夏治奇道“爱卿怎么去而复返”
林放反脚踹上宫门,将那幅画往夏治跟前一扔,画卷哗啦啦散开,露出里面的一对璧人。
夏治瞪大双眼,仔仔细细瞅着这幅画,在角落里看到了皇后的印章,心内顿时叫了一声“卧槽,皇后娘娘大触啊。”
“皇上就没什么想说的”眼见他眼珠子快要掉到书和身上,林放咬紧了后槽牙。
夏治两手背在身后,状似行家的欣赏一番,道“画的不错。”余光却见林放在解衣袍上的盘扣,奇道,“你这是作甚”
林放微笑道“做方才本该做的事。”
、第58章 有一双龙爪
殿外传来太子殿下叽哩咕噜的嘟囔声,明明已经关上了殿门, 这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夏治被林放推倒在床上, 耳边听着童声稚语,顿时一阵心虚, 总觉得隔着一道门做这些厚颜无耻的事, 实在有残害祖国花朵的嫌疑。他拍了拍林放的胳膊, 朝殿外使了个眼色。
林放停下手中动作,凝神细听,立刻会过意来, 笑道“无碍。”
夏治却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望着他,小声嘀咕道“我我硬不起来”
甚至还有点想尿尿。
林放“”
林放皱紧眉头, 冲殿外吼道“外头的人全都退下。”
太子殿下的嘟囔声突然停了,几秒钟后, 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夏治连忙推开林放就要起身,却又被按回床上, 他依旧仰着脖子朝外看,被林放狠狠瞪了一眼。
夏治缩了缩脖子, 忍不住腹诽, 烧身的男人果然没什么理智可言,蛮不讲理林放粗鲁的举动让他心里不爽,直接往床上一躺, 摆出个“大”字型, 耍无赖道“朕就是硬不起来, 来吧。”
林放咬了咬牙,眯着眼睛盯着他,眼眸深处暗含着着幽光,看起来分外慑人。
夏治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回视他“朕可警告你,要是弄疼了,往后你就别想爬上这张床”
“怎么会疼,皇上不是都准备好了”
夏治正疑惑不解,就见林放翻身下床,跑到一旁的架子上拉开了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圆润的小药瓶。
林放勾唇笑道“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