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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重生之交锋 第19节

作者:危桥 字数:25406 更新:2021-12-31 12:53:26

    、第99章 又来了

    周习盛一走,周习坤一个人应付不过孩子。经过这一晚上,他简直觉得儿子就是个只会嗷嗷乱叫的小怪物,那声音还特别有穿透力,简直如同魔音灌耳。以至于没哭的时候,周习坤都还觉得那声音一直在自己耳边不断回响。他实在想不明白了自己赔了命才抢回来的,居然就是这么一个搅得让人无法安宁的小怪物

    好在不过多久,周习盛的副官就领来了一个矮矮胖胖的奶妈。

    周习坤用自带爱克斯光的眼睛审视了她半天,看起来倒是健健康康,气色也不错,关键是胸前蓬蓬挺挺,喷薄欲出的模样,肯定够儿子喝的。

    “你叫什么名字身体怎么样”周习坤用一只手堵着一边耳朵问。

    “军爷您叫我春花就可以了身体您就放心吧,我都有三个孩子啦,个个都是结结实实的”胖女人笑得憨厚朴实,看着周习坤一身军装,便就这么叫了。

    周习坤觉得这个称呼挺新鲜,更把背直了直,摆出一番架势,手一只还搁在箱子里大哭的孩子道“那你先看看我儿子,怎么老是哭个没完啊”

    “没问题。”春花走过去老练地就把孩子抱了起来,只看了一眼,摸了一把就肯定道“少爷是饿坏了,多久没喂奶了啊”

    周习坤干咳一声,当爸爸当得十分心虚。

    春花冲着孩子笑咯咯地都了几下,当即解开了身上青布棉袄的扣子,把白花花的袒露出来凑到了孩子嘴边上。孩子一叼到奶头,眼睛里还噙着滴眼泪,奋力就吮了起来,果真是不哭了。

    周习坤盯着儿子的小嘴,颇为惊讶地笑了“还真就不哭了。好吧,你就留下来吧。安排一间房,今晚就别走了。”

    “可我家里头还有一个一般大的孩子呢。”春花一边喂着奶一边道。

    “那一起带过来吧。缺什么东西,告诉他们让他们去置办就可以了。”周习坤感觉办成了一件大事,至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这样一想,脑子弯想起了大哥走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脸上忍不住露出些笑意来。可刚一笑又兀然回过了神,立刻绷上了严肃的神情。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一顿,还真是被那谁玩上瘾了么

    孩子给抱到隔壁去了以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开始周习坤觉得清静,可过了没多久又觉得些许冷清了。吃了饭打了盹,眼见着一下午都要被自己无所事事地给消磨过去了,偏偏周习盛还没有回来。

    周习坤有些等得不耐烦,但是又不愿意承认。一直到太阳下上,他实在憋不住,便叫了那个小副官,陪自己打牌。那小副官也就十几岁的样子,长得还顺眉顺眼。可谁知道那副官死活不愿意,站的笔直坚定望向前方,连眼珠子也不挪一下。

    “坐下我命令你坐下”周习坤正要有力气没地方花呢,冲着眼前人交上了劲。

    “我不能坐。”副官快速回答道。

    “为什么你是不听我话小心我告诉你们师长去。”周习坤饶有兴致翘着二郎腿,板脸威胁道。

    “报报告,师座师座亲弟弟我们师座下了死命令,不能和您走太近。”小副官一脸委屈着结巴道。

    周习坤登时睁大了眼。他一睁眼那小副官似乎瞅准了机会拔腿便跑。周习坤被办法把人给提回来,只有打算着待会好好收拾大哥。可是偏偏到了夜深,还是没有见着这人影子。明明说好了晚上会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他心里不安,坐不安睡不稳,直接站在了窗户边上往外看。可是外面黑乎乎的,只有几盏孤冷的路灯发出银光,照着一小块乱雪堆积的路面。

    难道还有什么事能拖住大哥腿,让他现在都不能回来是被严秉煜找麻烦还是别的什么事无数个念头在周习坤脑子里冒出,只是无论他怎么想都不可能得出个确定答案,唯有等那个人回来才清楚。

    一夜的时间,如果用来睡觉,一晃也就过去了。可是如果用来等待,那将漫长得如同一年。周习坤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者根本没有睡着。只是天亮了,身边还是空荡荡的。他下了决定,如果今天还是见不到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必须出去找周习盛去。

    可这个上午他没有等来周习盛,却等到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夏长明。

    周习坤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个人了。以前他就像一个跟屁虫,凡是能见到大哥的地方就一定能见到他。从样貌上看,夏长明在这群丘八里算是上等了,放在周习盛身边就像姨太太一样,是一朵亮眼的装饰。可是在周习坤眼里就如同沙子差不多,那是绝对容不下的。

    从他身军装和趾高气扬的神情来看似乎是升了官,那些站岗的人对他也无不尊敬十足。周习坤站在窗帘后头注视他良久,却发现那人也抬了头向自己这个房间投来了目光,两个人视线交了锋。夏长明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周习坤也笑了一笑,脸上表情都是平静,可谁知道心里又是怎么样周习坤明显感觉到这人就是冲自己来的,可那有如何

    他转了身,回到屋子中央坐到了硬皮沙发上。不一会,果然门柄转动了开,夏长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七爷,我可以进来么”夏长明站在门外道,眉眼生动,唇色又是天生的红润,头发又是被发油抹得锃锃亮。周习坤觉得他真是把一身军装愣是穿出了风骚的韵味。而夏长明其实也是这么看他的。

    周习坤从他勾了勾手。夏长明便自主往里头迈了一步,反手关上了门。

    “七爷,在这住得还习惯么”他站到了周习坤的身边,是个殷勤的笑脸说道。

    “挺好。”周习坤答道“你就是想问这个”

    “给七爷你问好是必须的。顺便还有人托我带了一封信给你。”夏长明脱了手套,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双手呈递到周习坤面前。

    周习坤颇有些怀疑地看了这人一眼,可当他垂下眼一眼便认出了信封上的字迹,那一定是出自白闻生的手笔。心脏猛然一缩,一时间全身血液都流得不顺畅了。看周习坤不动,夏长明又往前送了几分“七爷,你不想看看么”

    周习坤一把将信夺了过来,攥在手里却没有当即拆开,他冷着一身血,问道“你什么时候给严秉煜当起狗来了”

    “给谁当狗不都一样么”夏长明笑道。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还颇为难受了一会,他是心甘情愿做周习盛的狗,可惜连这个资格也不给他。养狗还得喂骨头呢,只可惜这几年他是白摇尾巴了。

    “你到真没有什么志气。”周习坤冷笑了一声,盯着他道。

    “我的确没有这个东西。你也知道,一条狗而已,奉命行事罢了,可千万别把账算在我头上。”夏长明自自然然,又笑了笑道“你有空教训我,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弄掉师座身边那个女人。女人有什么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明媒正娶又能传宗接代好像是比男人要好些。你看师座,这不是还没有回来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习坤被这话刺了一下,瞪起了眼。

    “我也是道听途说,提醒你一声,具体的倒不如直接问问师座。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夏长明道。

    他转过了身,却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站住。”夏长明当即站定了回过头,但看见一个拳头朝自己挥了过来,那拳头满是狠劲,一下就砸在了他的左眼上。

    “你

    ”夏长明好看的面目扭曲起来,用手捂住了一边眼睛。

    周习坤揉了揉腕子,笑道“不是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既然当了严秉煜的狗,我也没必要给你留面子了。”

    夏长明又疼又气,一张脸还展不开,又不敢就这么对周习坤还手,颤抖指了他半天,还是一甩手,扭头拉开了门,捂着那受伤的眼睛走了。

    可这一拳完全解不了周习坤的气。他扯开了白闻生的信封掏出了里面薄薄的一张信纸亟不可待地看了起来。

    内容倒是不出奇,只不过是记录了一些琐碎平常事情。喝的什么茶,看的什么书,天气又如何罢了,柴米油盐,波澜不惊。而落款是在几个月以前,该是刚离开上海不久的时候。可是信封上不过写了周习坤的名字,没有地址也没有邮票,那这信肯定是没有寄出过的。没有寄出,又怎么会到严秉煜手里。

    这人真是拿着白闻生,就想控制住自己一辈子么做梦周习坤一点一点把信揉进了掌心攥了住,他是誓死也不会再回到严秉煜身边去的。

    可是怎么,眼睛却红了,不是泪而是充了血。

    作者有话要说99了 上一章收了个黄牌限改啊 每次都是没真肉的给牌肿么回事

    、第100章 爱走远

    周习盛是在中午过后回来的,浑身夹带着一股室外凌冽的寒气,脸色也颇为糟糕。只是看到还睡在床上的周习坤,才舒展了微微缓和了些神情。大骨架子坐到了床上,将床垫压陷了半边。

    “还不起”他有些歉意,不过并未表露多少,只是伸出手抚了一下周习坤的头发。发质很黑,又很细软,指间是滑溜溜的感觉,就像在抚摸一个浑身是毛的小动物。

    周习坤睁了眼,回过些头,发现真是周习盛回来了。只是心里并未因此有多少愉悦,只道“你去哪了”

    周习盛一手托过他的脑袋,让人看着自己,心里随意编扯了道“总还有些事我要去交代安排。”

    周习坤盯看了大哥半天,自己是说谎老手了,周习盛这话骗不过他,所以丝毫不信地道“真的”

    周习盛脸上作出无谓,笑了笑道“你这是生气了恨哥冷落你一晚上”

    “昨晚上呢你是办什么事,三更半夜也离不开”周习坤觉得周习盛太不会撒谎了,怎么说也编个好点的,不这么敷衍吧

    “一时没来得及赶回来罢了。就一晚上而已,你也耐不住”周习盛的手伸进了暖融融的被子了,探寻捉住了周习坤的身体。

    周习坤是有些耐不住,大哥不在他睡得不踏实,甚至有些恍惚,感觉还是在严秉煜那,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大哥,我们快些走吧。明天就动身,越快越好。”周习坤感觉周习盛的手很冰,刺痛着他的皮肉,可这样触碰着才好,一直这样才好。

    周习盛微沉了眉头,没有立即回答他。

    “怎么,不行”周习坤继续逼问。

    “明天怕是来不及吧再说我看你还有些发热,到了船上怎么办”周习盛知道这人是为昨晚的事耍性子,所以好言哄劝道。

    “我没事,你不用拿我来说。”周习坤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周习盛迟缓地笑了,摸了一把他的脑门道“你一晚上胡思乱想什么行啦,别瞎闹。”

    周习坤盯着他眼睛不动,可最后终于是没说出别的什么来。周习盛也不说话,转身坐到床边拔了两脚上的靴子,又脱了军外套和绒线衣,穿着衬衫睡上床,掀了被子的一半盖在自己身上,暖和和将周习坤抱了住“陪哥再睡一会。”

    周习坤皱着眉头,看了那人一眼,依旧没说话,伸出手顺了顺大哥眉心的位置,然后也闭上了眼睛。他还没睡着,周习盛倒先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周习坤把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脸埋在怀里。衬衫上有汗液和烟混合在一起,再细闻还有一股女人的香水味道。他皱起了眉,脸上气色越发难看了。周习盛身边的女人也只有那个姚宛宁了,不过那姚宛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比起在大哥心里的分量他还是绝对有那个自信的。只是大哥这吞吞吐吐什么都瞒着的模样,让他不愉快。

    晚饭之前,周习盛睡醒了,一睁眼便只嚷肚子饿,张罗着副官上饭菜来。周习坤总觉得这人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地转开话题,他也不挑明了只拣些闲话来说。吃了晚饭,周习盛又去看孩子。这奶妈也还真不错,已经给宝宝添置全了东西。此刻那孩子不哭不闹,和奶妈那孩子一起睡在床上,两小眼在对打对瞪。只见他一晃手摇得铃铛一响,另外那孩子便咯咯地笑,他自己跟着手舞足蹈地笑起来。让人看着都觉得怪可乐的。

    “他们倒好,这就交上伴了。”周习盛道。

    “我儿子招人喜欢。”周习坤眉目里颇有些自豪神色。

    “那是,小少爷这模样俊,谁见了都爱啊。”春花在一边适时地陪说了一句。

    周习盛打量了春花一番,又询问好些问题,全部问完这才真放了心。现在孩子有人伺候,又得了个小伙伴,他算是解放了,不然还真没有办法。这些事毕竟需要女人来做。

    晚上两兄弟又进了一个被窝。周习盛睡了一下午精神劲都补回来了,心想趁此机会来补偿一下小弟,反正没有床上解决不了的事可是周习坤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相当地“麻木不仁”。他这头都热情似火了,小弟依旧是不反抗不拒绝也不配合的公事公办的模样直挺挺躺着。临进入了,周习坤又忽然地冒出了一句“不然我们带着姚宛宁一起走吧。”

    “你这是什么话”周习盛一下从火焰山掉进了冰眼里,脸色也登时变了。

    “我不是看你舍不得她么”周习坤尽量让这句话显得不那么酸溜溜,可是无论用什么语气说,这话本就是酸溜溜的。

    “没这回事。”周习盛截住话道,翻身靠坐到床头,这下真是什么心思都没了。他从床头衣服口袋里摸了烟和火机,心中之气,非烟不能平。

    “有就有,我也不是小气人。”周习坤看着他道。

    “这事和你没关系。”周习盛吐出一口烟,一缕青烟袅袅升腾上天花板。他这几天是被姚宛宁牵绊住了,但不是舍不得,而是不忍心。一个女人闹得上吊,他也不可能熟视无睹。再说这事传出去都成什么了哥哥和弟弟私奔,闹得老婆自杀,他是丢不起这个人。可他没想告诉周习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都跟自己闹个没玩,知道了还得了。

    “行,你的事都和我没关系”周习坤真生气了,转了背直接拉上被子,裹成了严丝合缝的大茧子。

    周习盛瞪了眼“你这什么口气少耍女人性子,有一个就够烦了。”

    周习坤冲着墙,气得七窍冒火,不想再和这人说一句话。

    兄弟两个人都有气,一晚上到早上都没有消。早饭的时候直接冷战起来。各自吃各自的,都不说话。小副官在这两人之间敏感地嗅到了火药味,也不敢说话了。

    饭闭后,周习盛直接就出了门,坐着汽车离开了司令部。周习坤站在窗口,盯着他的车屁股一直到消失,马路上,只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车胎痕。他站立了一会,也开始穿衣服戴帽子。

    “您,您要去哪”小副官站在门口犹豫道“师座说了,您不能出去的。”

    周习坤是一定要出去,根本没把小副官看在眼里,只哄骗孩子似的道“我就是要去找他。他不准我出去是不让我见别的人,那我见他总是可以的。”

    小副官还是没绕清楚他这话。反正师座喜欢这个弟弟是显而易见的,自己也不可能拦得住他。

    “你会开车么你去准备一辆车,送我过去总行”周习坤又道。

    “哎那,那好吧。不过师座要是怪罪下来。”小副官低了低头,还是有点不敢。

    “没事,他要怪也是怪我。”周习坤拍了他的肩膀。

    如此连哄带骗,周习坤终于是出了门,他在司令部的院子里看似毫无目标地东溜西逛了一会,等小副官开了车来了才坐上了车。

    周习坤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找他的大哥的。看表面似乎有点像是去捉奸的,可是仔细想又好像不是。他又想起了白闻生的那封信,从怀里掏出来,还带着温度,本来是方方正正一张纸,现在也被他揉成了褶皱密布,有些地方都破了。一杆秤在他心里称量了起来,一头是大哥,一头是白闻生。以前他没这么衡量过,只是将大哥与严秉煜来比,那自然是选大哥的。可若换成白闻生呢似乎两头都有他放不下的。

    周习坤重新把信读了一遍,那上面的生活本像是没有加盐的菜,淡而无味。可是经过白闻生的笔触一写,倒是有些小的滋味。原来这样才叫过日子啊,他逐渐有些醒悟,好像自己从来没活过一样。自己只望着天看,向着天爬,可从来没留意过脚下的实在的东西。

    要是和大哥出了国,自己也可以和大哥过这样的日子吧,他想。

    车眼看就要到了。周习坤连忙让小副官停了车,说要自己走过去。小副官别别扭扭半天,可终于还是满怀罪恶感地让周习坤走了。今天肯定要挨师座骂了,他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满脸的苦大仇深。

    作者有话要说思考了很久结尾,决定还是按原来打算写下去。12月中旬应该可以完结。周周这一对肯定能在一起,大家放心。

    新文考虑是古耽,还是兄弟文,年下。 不过大纲还没捯饬出来只是初步设定中。

    、第101章 死同穴

    那房子前的路上没有扫过雪,所以车痕,脚印凌乱地交织在一起。有些雪染黑了,有些化作了水,一小滩一小滩汲在凹陷里。周习坤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一路上那最大的锯齿分明的鞋印,他能很肯定地说就是周习盛的。他仿佛是很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鞋印走,不踩坏,只是贴着踩在一边。遥遥一看,那雪地里留下的两行脚印,就像是两个人肩并肩走出来的。

    来开门的是个男仆,看到周习坤似乎很是惊讶,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垂头垂手地迎着周习坤到客厅里坐下,又倒来了一杯热茶。周习坤不是来做客的,也没安稳坐着的心情。

    “我哥呢”他开门见山地问。

    “老爷在花园里呢,我这就去叫他。” 男仆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了。”周习坤立刻站了起来,径直就往后头走。这里他就来过一次,所以也是半寻半走。没想到这房子是西式,后面的花园却是东方园林样式。假山突兀,千转百折,阻碍着视线。不过如今大雪一盖,他很容易见到了在小山顶上亭子里的那一抹红色。

    红色是姚宛宁的衣服,鲜艳得刺目,那是年节喜事的颜色。而她身边着黑衣的,不用仔细看都知道是周习盛了。姚宛宁的红色歪歪扭着依在那黑色之中,竟是抱在一起的样子。

    周习坤本是来“捉奸”,可着奸就在眼前了,他却挪不开步子,无法上前去捉。冷风吹得他在这一刻出奇冷静,想想自己也没理由去惊扰这一切。站在大哥的立场来想,他肯定比不了自己这般两袖清风无牵无挂。

    他紧闭着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做的,直接就从花园的小路走了。

    大哥心里是有自己的,他只不过不能放下以前的生活而已。也是,谁会愿意丢掉辛苦积累下的一切,背井离乡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呢。周习坤感觉自己脑壳里被抽空了,而北风就呼呼地往他脑子里灌。这一路他没有再按原路回去,绕过了有小副官在等他的路口,招了一辆黄包车,向相反的方向去了。一桩事情已了,而接下来里的就是另外一件了。

    周习盛一直不知道周习坤来过。他一直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说话不自觉地都会带上命令的口吻。现在要用来安慰姚宛宁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昨晚小弟的态度来看,尽快解决姚宛宁这边已经刻不容缓。

    这个女人犹如他母亲留给他的“礼物”,同时也母亲一样,如同一个紧箍咒一直套在脑袋上。周习盛最不能违背的是母亲的意志,这一点仿佛是根深蒂固,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的。不能违背,所以他也只能躲了,躲得越远越好。可现在母亲虽故,紧箍咒依旧是留下来了。

    他思来想去,舌头也绕得快打了结,最后干脆直接说明白一切算了。至少不会让人要死要活却个真正的理由都不知道,自己也憋得难受。

    可要直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这违背人伦常理的感情,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追溯起来也觉得这爱似乎来得无缘无由,简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年少时候至少可以说是荒唐,可现在又当如何解释。周习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舌笨到如此地步,不仅颠三倒四,而且苍白空洞,似乎说到最后只能归结到一个“欲”字上去。可只是欲的话,那自己所做的又是为了什么

    这场谈话,周习盛感觉自己被自己解剖了,心和肺都被拖出翻来覆去看,哪里是黑哪里又是红。最后姚宛宁听懵了,他自己也懵了。不过如此一来,算是仁至义尽了。周习坤走后不久,他就从假山下了来。他没有注意的花园小路上新留下的脚印,却发现客厅里多了一杯热茶,沙发上也有人曾经坐过的痕迹。

    “有谁来过么”他问道。

    “是七爷来过了。”男仆紧张答道。

    “那他人呢”周习盛脸色大变。

    “他,他说自己去找您,然后就不知道了。”男仆如实说道。

    周习盛转身就出了门,即使在雪地上也顾不得地迈腿跑起来。小弟这人怎么如此让人不省心叫他不能出来,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在不远的路口,周习盛看到了司令部里的车。可车在,开车的副官也在,偏偏周习坤没了人影。

    “为什么带他出来”周习盛极度愤怒道。

    “我我也没办法拦他。”小副官在他的怒吼里缩成了一小团,从牙齿到腿都在发颤。即使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面对暴怒如狮的师座,他还是从里到外的胆怯了。

    周习盛狠狠将拳头砸在车上。他真是恨,在这个节骨眼上,生气跑不见了,要去哪里找上海这么大,本来就是大海捞针一般。而且动静一大,那必然会引起严秉煜的注意。

    天空乌云密布,把城市挤压在一块狭小的空间里,是又要下雪的样子。周习坤已经坐着黄包车到了那个曾经禁锢他好几个月的地方。他并不想自投罗网,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和严秉煜做一个了结。

    此时严秉煜不在公馆,仆人急匆匆给他挂了电话去。周习坤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站在对面墙角的落地大钟的钟摆哒哒哒地规律摇摆着。

    不一会后严秉煜就来了。他走得很快,到客厅却停住了脚,脸上露出些笑容,道了一句“习坤,你回来啦。”

    周习坤站起了身,用一双眼睛坦然看着那人。

    屋子里热得不像话。严秉煜一面摘了一手套,一面道“你跟我来吧。”

    周习坤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随着这人上了楼。这是曾经他呆过的卧室,那些日日夜夜,也算是刻骨铭心了。就连这里面的空气,也能唤起他的记忆,一幕幕地在过电影。

    “习坤,你回来吧。”严秉煜看着他恳求般道。

    周习坤微低了头,只道“是你让夏长明来的吧。”

    “是。我想见你。”严秉煜坦诚道,他走到周习坤跟前,伸手轻揩了一下那人脸颊“我无法让你就这么走了。”

    “白闻生呢他在你手上”周习坤道。

    “没有。他现在活得挺好,而且就在上海。”严秉煜道。

    “他怎么会在上海是不是你抓他来的”周习坤抬起眼瞪向那人,急问道。

    严秉煜看着他的眉目,想他生气时,笑时,装傻时的模样,都是如此生动,不禁温柔一笑道“我抓他做什么我要的只是你而已。”

    “那信为什么会在你手上”周习坤的肺里滞涨着一口气。

    严秉煜转了身,走到五斗柜前,抽开了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小捆用麻绳扎成的一摞信来,放在桌上道“信的话这里还有很多,你可以一封一封看完。你看完了,就会知道他为什么在上海了。”

    周习坤盯住那一叠信,是厚厚的一摞,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封。算算这几个月的时间,要以怎样的频率才能写出这么多来。白闻生是一直记着自己的。他走过去抽出凳子坐了下来,双手用力不稳,好不容易才把绑信的绳子拆了开,开始一封一封,一行一行地看。

    今天是雨天,院子里的一串红被打落了一地。今天去书院时遇到了一只灰色小猫,一时看它可怜就抱回了家。从信里周习坤几乎可以知道白闻生每天在做什么,哪天又发生了什么,连起来完全就只是他这一段时间的生活。

    周习坤看得时而笑时而皱眉,白闻生的样子几乎就在他眼前,能获得这样的平静安宁,他也算是欣慰了。直到他忽然看到一封信里写着苏时婷怀孕了。他浑身一僵,感觉信变得触目惊心,都不敢往下看了。

    原来白闻生是因为苏时婷怀孕才回上海的。而那孩子的爸爸竟然是管家李富,他是一直对苏时婷有心思,苏时婷被他从小照顾到大,竟然十分依赖于他。这事被揭发后,李富跪着求白闻生原谅,可这根本不是原谅能解决的事。

    若不是有李富在,白闻生撑不起这个家。苏老爷的照料,还有田赋地租上的搭理都是这人一手操办。苏家先是离不开李富,白闻生作为名正言顺的姑爷竟然就这么“让贤”了

    周习坤攥着信狠捶在桌面上,他气,气白闻生的软弱,被人当做软柿子捏,连个下人都能欺负到他头上了。

    “现在你知道了吧。”严秉煜手撑到书桌上,俯“习坤,我并不想害你。以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爱你。你是这样一个人,向白闻生那样,是不可能得到你的真心的。”

    “可我无法爱你,无论你做什么。”周习坤道。

    “那你恨我么”严秉煜问。“你想报仇么”

    周习坤摇了摇头“若你作罢的话,以前的事,我不想再算了。”

    严秉煜笑了,那笑分明是苦的,做了那么多竟然连恨也得不到。而自己已经恨不能把眼前人拨皮拆骨来爱来恨。

    “习坤,你回来吧。”他道。

    周习坤想也没想地道“这不可能。”

    严秉煜将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一下一下掐捏着那块肩骨,道“可我不会放你走的,永远也不会。”

    “我要我留下来,除非我死了。”周习坤道。

    “可我死,也不会放你的。”严秉煜将周习坤的脸抬起来,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头发。这世界上就只有这么一个人,矮一些高一些,白一些黑一些,那都是不是周习坤了,他想要得到就这么一个而已。“习坤,让我抱抱你。其实你也是想我,不然怎么还会来呢你明知道我不会放你走,你还要来。”

    “那是因为我不怕你了。”周习坤微微扬起了唇角,安静地看着那人。他缓缓起了手,在他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冷冰冰的家伙。“要么一起死,要么放了我。”

    严秉煜往他手里看了一眼,那竟然是一颗手雷。

    “习坤,你真的要这样么跟我又怎么了我配不上你么这世上也只有我配得上你。”严秉煜并不怕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神态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这两条路,你要选哪条”周习坤紧紧握着手雷道。这手雷这是他从司令部的军营里偷来的,也是因为有了它,他才会来和严秉煜谈条件。

    “生不同寝死同穴。你说我选哪条”严秉煜抬起手握住了周习坤的手腕。

    周习坤奋力夺了一下,却被抓得不动,只有死死盯着对方。他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另外一个人连命都不要。尤其是严秉煜这样的人,他舍得去死么

    “怎么你不敢”严秉煜反倒是道。而后用另外一只手去握周习坤的手“把它给我吧。你死都愿意陪我,怎么不可以和我一起好好活着呢”

    周习坤手颤了一下,却紧紧握着不能送开。对他来说和严秉煜在一起的日子才是真的地狱,那样的深渊,不能再重走一遍“你别逼我,你别逼我”他嘶声力竭地狂吼,意志逼于临界点。

    “周习坤。你就是没这个胆子和我好吧,你何必逼你自己。”严秉煜一边抓着他的手,一边在他脖子上疯狂亲吻。他深深地嗅闻,就像戒断鸦片的人终于又闻到了那迷人的味道。对他来说周习坤就如同鸦片一样,是欲罢不能,蚀骨。要活要死,都在一起,反正都不能分开

    “走,你走”周习坤不断挣扎要摆脱身上的人,可那人就像影子紧紧地缠缚着他。也就在这时他拔开了手雷的插销。那黑色球状的玩意立刻兹兹发出了声响。周习坤一动不动盯着,而严秉煜竟然也没有躲,反而是吻住了周习坤的唇,紧紧抱住了他。

    周习坤僵硬了一身血脉,呆滞地一松手,吧嗒一声,那引燃的手雷掉到了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木有了tt日更日更肿么办

    、第102章 天意在

    耳边炸响只是一瞬间的事,所以即使恐惧、不甘也只是在那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周习坤曾经觉得自己并不怕死,重走人生的这一遭,他是刀尖舔血,时时刻刻都在拿命来拼。也相信只有拼命,甚至比别人更不怕死才能在这世上立足。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间,他是真的在害怕。也许人之所以不怕死,只不过对生没有眷恋罢了。一旦有所牵挂,便哪怕只为蝼蚁,也想要偷生下去。

    周习坤终于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赢过严秉煜。他是真的不怕死,不但不怕死,还一心想要和自己死在一起。这算是爱显然已经超出了周习坤可以理解的范围。只是明明应该是自己横了心要与他同归于尽,可结果却成了他拉着自己陪了葬。

    只是,死亡并没有如期降临。不知道是说周习坤他手气太好,或者太不好,那颗手雷竟然是一颗哑弹。

    等了一下,两下迟迟没有到来的大爆炸,让周习坤完全楞住了。而严秉煜在笑,笑得前俯后仰,那声音几近凄厉,哭笑难分,而他眼角也是通红,竟然笑到落了泪。他一看周习坤,痛快道“周习坤,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天意也许只能说是天意吧。当下反应过来的周习坤,夺门就向外冲。严秉煜一手抓住他,大力往床一甩。他面色赤红,笑容几近狰狞地朝人走了过去,道“周习坤,你就认命吧。”

    四月天里,冰雪已经消融。草是嫩绿的新尖尖,亮得耀眼。桃花也开得灿烂,争艳枝头。上海这座城市也变得生动起来。一切都是充满着勃勃生机,展开着新一年的蓝图。

    百乐门舞厅是永远的欢乐世界。跳不完的舞,唱不完的歌,喝不完的酒。严秉煜坐在白色欧式沙发上咬着烟,隔着不断晃动变换的起舞者,看着对面沙发上端坐着的周习盛。这样的场景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反正这一段时间若不是周习盛本人,也一定有其他人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虽然跟着只是跟着,但是一举一动都要在别人的监视下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受,尤其是他的确还藏了一个周习坤。

    周习盛的人隔三差五,总是会找各种名义到他的各个小公馆里搜查,这让他甚至没办法安然地享受这好不容易才换来的温柔乡。两人是互为眼中钉,却又都不敢擅自去撬动对方。

    在节奏轻快的舞曲里,严秉煜拎了红酒杯笑着走向了周习盛,在他身边一坐下便道“周兄,来喝杯酒,别这么辛苦嘛。”

    周习盛盯着他,笑了一下,依旧端坐纹丝不动。

    严秉煜微微皱了皱眉头,将酒杯送到了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又道“你为什么认准了一定是我把习坤藏起来了习坤不见了我也很着急。你在我身上纯粹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去别处找找。”

    “你这些话犹如放屁总之人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可以陪你慢慢耗下去。”周习盛道。

    严秉煜苦笑道“你对我的误解实在太深了。看来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恐怕黄河就在你眼前,你也未必敢跳下去吧”周习盛目光锐利,从两道笔直的剑眉下射出来,盯在他脸上。

    严秉煜又笑了笑,为了周习坤他是真的可以不要命,周习盛也未必做得到吧。

    “你想要什么你出个价。”周习盛道。

    “这又不是钱的问题。”严秉煜笑得无奈,他以手比枪,指着自己脑门道“就算拿真家伙,我也只有那句话,真的交不出周习坤啊。”

    周习盛按捺着,额上一道道青筋乍现,什么也不再说,扣上了军帽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他是恨不能学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把上海搅烂了看能不能找到小弟只是这又是绝对不能够的事。唯一可做的就是耐下性子,和这人磨到底了。可自己能忍,周习坤他又如何忍下去按道理来说,小弟也是个机灵的,这次怎么就一点消息也不给自己透了呢是一点机会也没有,还是他因为姚宛宁的事对自己灰了心了

    他娘的,那时候自己还管姚宛宁个屁啊带着小弟远走高飞还会有今天周习盛一腔子懊恼,要是小弟有个三长两短,那都是因为自己。

    想想周习坤才失踪的那几日,他整个疯了一样,不眠不休满世界找人,就连南京的调令也迟迟不赴。上海的大小饭店旅店,凡是周习坤可去的地方都扫地毯似的正过来翻过来被他寻了一遍,他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一只蚂蚁,只要还在上海就不可能找不到。再说他若只是因为生气才离开,也不能丢下自己孩子不管,就这样人间蒸发了吧。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严秉煜,严秉煜他怎么会甘心让周习坤就这么跑了呢如果小弟没在他手上,这人不可能这么安静。然而明明知道小弟就在这人手上又如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孩子是一天天地长大,怎么看那眉眼里都有些周习坤的气质。一看到他,周习盛就想起小弟,其他的事便一概考虑不了了。

    相比之下周习坤倒是平静多了。反正他除了吃喝拉撒睡,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可想,脑子对于他来说已然无用,偶尔动了脑筋,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严秉煜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下真是一点自由也不给他,装疯卖傻那一套哪里还行得通。不过周习坤倒也没灰心,这样总是暂时的,大哥肯定会来救自己。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他只知道这是一间地下室,房间里也只有床和马桶而已。墙上有一扇小小的围着铁栏的窗户,从那里他可以感受到日升日落,可时间久了他也不晓得自己呆在这里面到底有多久了。严秉煜不在,就只有一个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头给他送饭倒水,交流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晚,严秉煜来了。他发现周习坤没有盖被子,松散着睡衣扣子歪睡在床上,胸前的衣服是鼓鼓囊囊地被撑起来,衣摆下面竟然还露出一条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严秉煜没有惊动他的意思,悄步走过去扯过一脚被子,轻轻往周习坤身上盖。这个时候,从周习坤的衣领子里竟然就伸出个白jj头来,冲着严秉煜呲牙一叫,甚为凶恶。猫一叫,周习坤也醒了,可眼睛还打不开,只睁开一线,上面还铺着厚重的眼睫,睡眼惺忪的模样也像一只慵懒的猫。没过多久又歪了脑袋继续睡。

    “睡觉就睡觉,还抱着它干什么”严秉煜坐到他的身边道。

    “他冷。”周习坤垂着眼皮,把猫往怀里抱了抱。这猫是严秉煜带来给他的,纯白色还有一对绿色如玛瑙一般的眼睛。他本来对猫没什么兴趣,不过这里日子实在太过无聊。这猫也成了他唯一的盟友了。

    严秉煜笑了,拢搂住他背道“我也冷,你抱我吧。”

    那猫似乎觉得自己地盘受到了侵犯,又嘶叫了一声,露出几颗尖锐白透的虎牙。周习坤倒没什么意见,他放松了手,把猫从衣服里赶了出来,白猫受到主人冷落,很不服气跳到了地上,趴在角落里,虎视眈眈地盯着严秉煜。周习坤混混沌沌模样转过身将严秉煜抱了住。严秉煜揉着他的后脑,道“以后让猫上床,你看你身上都是猫毛,臭烘烘的。”

    “那你还抱我做什么”周习坤不咸不淡地道,他已经习惯了和严秉煜这种相处,不高兴便是不高兴的样子,严秉煜说什么他都要顶回去,而那人也不会太在意。

    “你抱你的猫,我抱我养的猫。”严秉煜蹭了蹭周习坤的脖子,猫味实在太浓了点,不过那味道后面,倒是余留着本来香甜的味道。他想起了周习盛,顿时觉得有些不安,怕这人又来把周习坤抢了去,可更多的是亢奋周习坤就是他所有独有的,连老天都帮着自己趁着着点亢奋,他解开周习坤松夸夸的裤子,压了人腿就往里顶。

    周习坤偏着脑袋皱紧了眉头,虽没有出声,可明显是疼得厉害。严秉煜加了把劲,更是往深处杵。周习坤就用双手抱紧了他,一口一口地大喘气,这身体早就被他干熟了,完全脱离了主人的心,异常敏感禁不起撩拨。

    严秉煜全身高昂紧绷快频率地进出,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身下的周习坤。汗水也一滴一滴沿着头发滴落下去,滚到那人胸膛上。胸膛颜色是洁白,肋骨肌肉都在剧烈的起伏勃动,看着都是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两个的感官是连在一块的,自己所感到的兴奋,同样也附加于周习坤。旁物什么都没有了,唯独剩下这血脉相连高度亢奋的世界,一同奔向。

    只要自己不说。周习坤就不会知道周习盛找过他,时间一长还能记得什么这日复一日下去,从身体到心都离不开自己。周习坤总是会认命的,而认命以后便是习惯,习惯了以后呢,也就是老夫老妻一般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有雷出没反攻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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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何必呢

    梅雨季节一开始,连绵淅沥,日日夜夜地下,好像有落不完的水。大概是墙角有一株藤蔓受到了这雨水的滋养,蜿蜿蜒蜒垂进了周习坤的小铁窗户。周习坤坐在床上,用手指沾了牛奶,喂他的白猫,眼睛却盯着那一株绿油油的青藤。

    大概都好几个月了吧,他心里算着日子,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大哥的消息他是找不到自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过他总是会来的吧。自己不见了,这人不知道该急成什么呢。周习坤回想着他时常被自己气的暴跳的模样,就忍不住露出笑。可笑容还僵在脸上,眼角却又有些发酸。可到底眼泪也没掉下来,他才不会哭呢。

    猫舔干净了周习坤的手指“喵呜”地叫了一声,周习坤托着把它抱到了膝盖上,摸着毛道“哎,你也想大哥了吧”

    白猫扭过了头,自顾自地舔起了爪子。周习坤拍了一下它脑袋,道“算了,你肯定没有兄弟。吃吃,吃成个胖子,嫁不出去。”

    猫总是不理他,他说什么也没人会回答,可不说话周习坤觉得自己迟早要和门外的人一样,变成个哑巴。

    当周习坤在想大哥的时候,周习盛却已经带着部队准备开往湖南平乱去了。他无心打仗,不过命令下来了,再不去,他就会先被当乱给平了。可这一动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上海了。虽然离开前也部署好了人继续盯着严秉煜,但这心里还是不踏实。只想趁早打完了好赶紧回去。

    雨下个不停,周习坤的头发也开始飞长,乱蓬蓬的像一顶大帽子了。严秉煜自学成才,开始给他剪起了头发。虽然技术不佳,但是总算干净利落了。看人对自己主人舞刀弄枪,那猫甚是凶恶地一直再叫,直到剪完了才跑过去蹭周习坤的脚。严秉煜提溜着它的脖子,一下就给扔到门外头去了。这才觉得耳根清净了,回来笑坐到周习坤对面,道“还是剪短了好看。”

    他刚说完话,周习坤甩手就给了他脸上一巴掌。

    严秉煜一楞,还是笑。

    周习坤又一巴掌落了下去。力度不清,在他脸上都留了个五指印。

    “打吧。”严秉煜纹丝不动,不气不恼地道。

    周习坤就暴跳了起来,两只手都用上了,轮番去地抽。激动起来,把这么久积攒下来的怨气和愤怒都爆发出来了。严秉煜只是被动挨打,脸上红紫了一片,最后才将周习坤一抱压到了床上。捉住还在乱挥的那一双手,死死摁住他扭曲挣扎的身体。周习坤倒抽着气,嗓子里干干地发出着似哭非笑的声音,眼睛却干涸着只盯着天花板。

    “打累了,下次再打,现在先休息。”严秉煜搂着他,吻着他道。而小腹下头已经热腾起来,硬了的家伙抵在了周习坤的身上。在刚才那一番纠葛下,他竟然感觉到了快感。

    “习坤。”他拿住周习坤的手掌,亟不可待地覆向热涨得不行的地方。周习坤重重地捏拳头,死死地将他攥住,玩命地用了最大力气的掐。严秉煜的脸扭曲起来,不知道是疼还是爽,只是目光精亮着,还绽着光。最后周习坤被淋了一手。周习坤呆看了一眼那白乎乎的玩意,忽然猛扑过去骑到了严秉煜的身上,牲畜一样相当野蛮地不管人死活将自己的器具往狭窄闭塞里顶。开始时候根本就被夹得动不了,他卯足了力气才把拔了出来,然后便开始全力jj。昏天黑地,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身体上有多大的感觉也不是,因为太紧了,他自己都发疼,可脑子里却是无比无比的兴奋。最后东西退出来的时候,上面都裹了血,他看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你舒坦了么”严秉煜气喘不跌地在问他。

    周习坤抬起头看到他,却吓了自己一跳。那地方已经是血肉模糊,他立刻侧了目都不敢看了,简直不可置信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不然你怎么相信,我是爱你的”严秉煜去抓他的手。方才他是尝足了这滋味,脑顶的弦都快在周习坤的冲击下给绷断了。可再一想,都是一样的,而且这还是周习坤第一次主动去做这事。

    “你以为你是情圣么”周习坤皱着眉道。

    严秉煜笑了“反正我祸害了你,你也祸害了我。这辈子这账也算不完了吧”

    “何必呢何必要这样呢”周习坤滚烫的脸颊上,一滴泪滑了下来。

    “何必我也想问问。”严秉煜喃喃道。而周习坤流下的泪,毕竟是让他惊喜的。

    严秉煜因为这事发烧了好一段时间,虽然他嘴上没说,不过周习坤每晚靠着这热烘烘的身体也感觉得出来。看到他这模样,却并不觉得舒爽,反而是说不出地心烦。可这烦好像没有个缘由,也无从排解。好像就正如严秉煜所说的,自己已经被他卷入了漩涡里,千丝万缕地牵扯到了一块。赶紧出去,得赶紧出去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就要泥足深陷了。

    天气偶尔放晴,那白猫也在地下室呆不住了,成天地开始到处乱窜。周习坤相当生气,气它太不够仗义了,丢下自己逍遥去了。不过似乎白猫也没忘了他,有时候还会叼一只死老鼠回来放到周习坤跟前。它似乎是怀着把最好的东西献给主人的心思,可是却没想到主人脸都要绿了,恨不能连猫带鼠地都一起丢出去。严秉煜回来了看到了,忍着笑酸溜溜地看了周习坤一眼,又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啧,连这猫也爱上你了。”

    于是,人和猫外加死老鼠都被赶了出去。

    再说严家,自从孙子丢了以后,严太太便病倒了,躺在床上时常是以泪洗面。医生也束手无策,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大哥是块茅坑的石头,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肯结婚。不过好在严秉林挺身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和女朋友订了婚,准备年底就把这婚事给办了。这么一来,所有人的炮火又集中在了严语南的身上。男人倒是不怕,可女子青春年华又有几年这再不找好亲家,只怕就要成老姑娘了。于是亲事是说了一桩,又一桩,简直把满上海的适龄公子都选了一遍。

    严语南在家里是没法呆下去了,在某天下午领着小箱子就逃跑了。不过她不敢走得太远,毕竟母亲的病才刚好,不能让她太过于担心。严语南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大哥那里避避难再说。于是凭借着记忆她找到了蓝维蔼路,大哥的一栋小公馆。

    这房子是红砖砌的老屋,尖房顶,墙上长着茂盛的爬壁虎。开门的仆人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女人,无甚表情,目光浑浊,有些不那么情愿似的领着她进了屋。严语南提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跟在他后面,不知怎么,就觉得这里怪阴森的。

    “小姐,请稍等,我去让让通知大少爷。”老女仆道。

    “不不必了,大哥忙,我等他回来就可以了。满烦你给我收拾一间屋子吧,今晚我要住在这里。”严语南道。

    老女仆看了她一眼,不声不响地就走了,把严语南一个人丢在了客厅。

    天是阴天,房子里又没开灯,只有从窗户照入的自然光,照亮一半陈旧的老家具。严语南越坐越觉得冷,甚至有些开始不相信大哥平常不回家,会住在这种地方。

    就在这时,忽然她听到“喵”的一声。严语南回头一看,被黑暗里的那一双亮绿色的猫眼睛吓了一大跳,等她定睛看清楚,才发现原来是一直长得很可爱的白猫。她是最爱猫的,可是从未有机会养过,见到着白猫便起了怜爱之心。

    “咪咪,咪咪。”严语南逗弄叫了几声,弯着腰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猫看着她蹲坐着不动,喵喵地又叫了几声。

    “好乖啊你。”严语南笑了,试探地摸了摸猫的脑袋。

    忽然那猫大声凶叫出声,转身就跑。严语南便跟在它身后,一直跑到了后院。那后院根本是荒芜着的,杂草丛生,断井颓垣。而那猫也不见了影子。

    “咪咪咪咪。”严语南小心翼翼地贴着红墙往深处走。终于看到那猫正在墙角吃着什么。

    严语南笑着跟了过去“你在吃什么啊”

    猫也不理她,专心致志地舔啃,连严语南都蹲在了它身边也不抬头。

    “吃得这么香”严语南盯着它,心里又觉得奇怪,她记得大哥从来不爱小动物,怎么还会养猫呢她正想着,忽然从铁栏杆的窄缝了伸出了一只手,一下抓住了她的衣角。

    “啊。”严语南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一下歪坐到了地上,脚使劲踢着,根本不敢在睁眼看一眼。却听到了一个声音,再叫“是我,是我我是周习坤,你还记得么”

    严语南定了心神,认真往传出人声的地方一看,发现在那满是锈迹腐朽的铁栏后面竟然有一张惨白的脸。她瞪大眼,嘴也完全合不上,半天才说出话来“周,周,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

    “帮我,帮我”周习坤脚踩在床上,双手紧紧抓住铁栏。

    严语南盯着周习坤又确认了半天,在对方的眼睛是清明的,丝毫没有疯癫的痕迹,她难以置信地又张大了嘴“你。”

    “我不是疯子。我要出去求求你。”周习坤紧张而努力地解释道。

    “怎怎么帮”严语南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的一切又都是实实在在的,在医院失踪了的周习坤,现在就被关在这地下室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言而喻。可她又不敢去相信。

    “找,找我大哥,告诉他我在这”周习坤激动道。这是也许最好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他必须得抓住。

    “好。”严语南颤抖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该心疼严大少了

    、第104章 新希望

    严语南一去几天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周习坤本不抱希望的时候,还能呆得安稳。可现在他是随时都在等着大哥能在下一秒的时候破门而入。如此提着心的期盼,让时间越走越慢,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难熬。一些扰乱心神的担忧总是会在这个时候钻入脑袋的缝隙,他逼着自己镇定,逼着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总不能大哥还没来,就先让严秉煜看出了破绽。

    不是严语南不想来,只是凡事都必须避开着严秉煜,所以一直难以找到机会。自从那次见到周习坤,她心里就没平静过。虽然大哥依旧是平时的模样,但是她现在怎么看他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她真不能相信,心目中的好大哥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甚至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再正视她大哥一眼。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救周习坤出去,可是按照他给的地址找到了周习盛的家里,却只见到了周太太,周太太说先生去了湖南,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是很清楚。这下似乎唯一的一条路也给堵死了。

    又是等了一周,周习盛依旧是没有回来。她没办法再等下去,只有先去给周习坤通风报信了再说。于是趁了一个严秉煜不在的下午,她偷偷从那房子的后院翻了墙进来。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她都吓了自己一跳,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书里的女侠。

    她心砰砰地跳着,寻到上次那个位置,蹲,冲着小窗户喵喵瞄地叫了三声。过了好一会,周习坤才露出了半张脸来,神色紧张地问“你怎么才来我大哥呢”

    “你先别急。你大哥他去湖南了。”严语南道。

    “去湖南了。”周习坤心一凉,浑身的血都冷透了。亏自己还心心念念地等他,这人却连上海也不在了。

    “你还有别的办法没有不然我先偷偷放你出来”严语南急问道。

    “出去,这还出去做什么。”周习坤喃喃地道。没有周习盛,房里房外的还有什么区别

    “你别灰心。你大哥他总是要回来的,出去以后再想别的办法。”严语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看那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跟着揪心起来,一下紧紧握住了周习坤抓着栏杆的手,语气坚定着道“我一定会帮你”

    周习坤晃了晃头“算了。被你哥哥发现的话,你们兄妹都要闹翻了。”

    “我哥哥他错就错了。任何人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自由。你知道那首诗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你不想要自由了么”严语南语气铿锵。

    周习坤揉了揉自己眼,严语南所说的话让他的心又一点点的暖起来,虽然没有希望也总不至于绝望。

    “要,我当然要。”他道。

    “嗯”严语南用力一点头,脸上露出了些笑,又道“不然,我去告诉我爸爸吧,他是个公正严明的人,绝对不会允许大哥做这样的事。”

    周习坤左右思索了一下,这主意听起来似乎是不错,可又太冒险了。要出去总是容易,可无论他走到哪,严秉煜都不会放过他。以前有大哥在是如此,现在这座靠山没有了,自己手无寸铁的,如何和他斗。再说严市长毕竟是严秉煜的亲生父亲,谁知道他会站在哪一头说不定会把自己套了麻袋丢进黄浦江喂鱼,除了儿子身边这一害吧

    “谢谢你帮我,可这事就先算了吧,等我大哥回来嗳,再想想办法。”周习坤眼里黯然,脸上却也平静了。

    严语南气自己无能为力,使劲攥了攥拳头。

    晚上严语南回家吃了饭,由于翻墙,她的玻璃丝袜被划拉开了一条大口子。严太太抓着这事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大通。总之三句离不开本行,绕来绕去还是说的找姑爷的事。

    “我就说那时候不该让南南去念书吧。就是受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影响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得正经嫁人才是对的。”严太太将筷子落到碗上道。

    “妈。”严语南皱着眉头,她是最讨厌听到这些话的。

    “妈你就别说南南了,现在小姑娘都这样。再说了,我看那些人里也没有能配得上她的。”严秉煜笑劝道。

    “你也一样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儿媳妇来”严太太矛头一转,谁也不放过。

    “吃饭就吃饭,说这么多做什么”严市长打断道。

    “就是你,把孩子都惯坏了。”严太太翻了一下眼皮,十分不服气。

    严秉煜干咳了几声道“爸,妈,我打算去武汉一段时间。有些生意想搬到那边去,现在先去看看环境。”

    “你不想结婚,想躲到武汉去”严太太敏感道。

    严语南也一下警惕起来,偷偷看了大哥一眼,机械地往嘴里扒饭。

    “妈,怎么会呢”严秉煜无奈笑道。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严太太问。

    “明天晚上就走。”严秉煜道。

    严语南变了脸色,大哥莫非是想把周习坤带到武汉去这要是去了武汉,自己就更无能为力了,而且纵使周习盛回来,要再去武汉找他也如同大海捞针了吧。

    “这么快要去多久”严太太一直在问,严语南耳边炸轰轰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听到大哥又说“大概一个月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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