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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庸帝 第6节

作者:云岁意 字数:43520 更新:2021-12-31 12:52:53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郑秀璃的反应,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便知道你是能撑得住的,不枉我特意挑唆了郑瑾成对郑瑾远出手。那三房的夫人对她婆母极是看不上眼,几乎完全没有被婆婆压制得苦不堪言,却碍着孝道什么也不能说的苦楚,难免会忽视掉这个方面。如今皇后会更注意秀琰一些,你就趁着这个机会把殿下拢在身边,切记切记,这比别的什么都重要。”

    郑秀璃低下头,认真道“孙女知道了,多谢祖母提点。”老妇人点了点头,到底把早日生下儿子,将来把郑秀琰废了,把孙女扶正的话咽了下去。民俗虽然不许以妾为妻,但皇家却没这么个规矩,后宫妃子多得是让皇帝废了原有的皇后,将自己立为皇后的,如今的郑皇后当年还不是差点被废了但这个的前提是衍宣和能当上皇帝,这却是做臣子的不能说出口的了。

    婚期将近,为着这婚事而忙碌的,可并不止是郑氏和内务府,还有那些看似与这件事完全无关的人。

    “回主子,幸不辱命,属下等已找到了需要的药物。”在陆府的密室中,用黑巾蒙面的男子激动的道。“这样的药也有,你们靣族的巫蛊之术果真有些神异。”陆昀琅颇感兴趣的放下了杯盏,笑着问“你且将那药物的效用还有作用方式与我细细道来。”

    待那男子说完,陆昀琅先是点了点头道“确实可用。”说完他又摸了摸下颔,饱含好奇的问道“若是两个男子相恋,有没有让他们能生下孩子的法子。”那男子显然给他的异想天开唬了一跳,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怎么可可能有。”

    陆昀琅嘘了一口气,也没再继续难为下属,挥手让人下去了。他撇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心中却是满意得很,寻药之事的确是很顺利,如今离衍宣和的婚期还有两个月,他正可好好安排一番,到时候管叫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来。

    在六安上下,都为七皇子的婚事而热闹起来的时候,刚刚打了败仗的邻居诺克帝国也没有闲着。

    “六安如今怎么了。”年少继位的小皇帝站在书桌前,头也不抬的道。底下跪着的侍卫身子一颤,陛下自亲政以来,身上的杀伐之气便更重了。他不敢拖延,赶忙道“六安借七皇子的婚事,让八皇子搬出宫去之后,到现在七皇子都还没能定份,依然还是皇子而已。”

    “我们安插的细作呢我不是安排他们分别投入那两位皇子的名下,努力挑起争斗么”诺克如今的皇帝肖诺祈停下笔,眉头微皱,不满意的道。侍卫给他的气势一逼,额上冷汗直流,却连擦也不敢,赶忙解释道“我们的人已然尽力了,只是七皇子向来爱寻些才高八斗,却有些怪癖的人才,我们的人实在融入不进去,八皇子那边,下层的人倒是被说动了,却给八皇子弹压了下来,最终也没能起到什么作用。”

    “哼,废物。”肖诺祈不屑道,他顿了顿,又问“那八皇子就是射杀了三皇叔的那个。”他也没等下属回答,自己便接了下去“真是奇怪,这样的人的反应不应该是如此平静才是,让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我却是有些好奇了。”他想了想,忽然失笑,令那侍卫退了下去。

    直到离开那处宫殿,早就满头冷汗的侍卫才敢伸出手来擦拭自己的额头。这肖诺祈年纪虽然才不过十六,亲政也不过才一年罢了,但他冷酷的手段还有喜怒不定的个性,都已尽人皆知,最为可怕的是,他为了能够亲政,居然心狠手辣的将一直阻挠他的几个皇叔,全引了去六安的战场上,设计以五万诺克儿郎陪葬,从此扫平了眼前的障碍,正式亲政,还将战事失利的罪名,全扣在了那死去的几位皇室成员的身上。这般暴戾的性子,让人怎么能不害怕呢

    咳嗽了两声,原本气势逼人的少年,低下头,往帕子上吐了口血。他皱着眉,盯着那块帕子,气势已经弱了下来。一直跟随着他的老太监上前两步,瞧着了那帕子,终于忍不住劝道“陛下还是早些睡吧这些折子什么时候处理不行呢”

    肖诺祈微微一笑,却摇了摇头。他苍白的脸在烛光下,终于多了两分暖意。肖诺祈随手将那帕子在烛火上引燃,扔进了桌上的香炉,眼睁睁看着那帕子燃尽,只剩下一撮灰烬混在香灰中,再看不出来,才悠悠的叹了口气,自语道“对我而言,时间已经不够了啊。”六安要是能乱起来,最好是乱得更久些便好了。

    少年帝王侧过头,低声问道“苏氏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那老太监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回道“他们前两次行刺,折了太多人手,埋伏下来的暗线也被挖出来了许多,实力已经大大受损,难以有太大作为了。”

    肖诺祈咬了咬牙,道“那我们主动给他们帮助。支援钱还有兵器。”那太监面露难色,道“这些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诺克与六安腹地之间,到底隔得远了些,就算送了过去,他们再开始筹备,那时间”时间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肖诺祈扭曲着脸,哑着嗓子道“我给他们四个月,让他们做一件足以扰乱六安朝廷的事,这样够了吗”那太监也吓了一跳,诺诺连声的退了下去,马上嘱咐人来办了。

    眼睛盯着摇曳的烛火,年纪轻轻就独掌一国大权,满腹雄才大略的帝王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最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他心中一片苦涩,更是难得的后悔就那么轻易的让那几个人死了,若不是他们给自己下了太重的毒药,后来就算是毒解了,身子已经毁了,还留下了经常呕血的后遗症,寿命最多不过三年。若非如此,自己何必这样雷厉风行的夺权甚至使出下作的计策。他只是没时间了而已,而他的母亲和弟弟还需要时间,他必须为他们清出一片立身之地来咬着牙将沾着血迹的纸笔都烧掉,勤恳的帝王又开始批阅起奏章来。

    在这同一个月亮照拂着的天空下,六安的皇城陷入了黑甜的睡梦之中,仿佛一点也没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阴谋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求了作收,今天还是一个都没涨作者已哭瞎qaq,接着又被新出来的排名刺激明天不管作收有木有涨,都双更o ̄ヘ ̄o# 握拳说出来断后路qaq

    、第六十二章 第一更

    盛夏的阳光照射着大地,鲜红的送嫁队伍从城东的郑府出发,缓缓向皇城行去,铺开了整个王朝的盛事。

    按理来说,只有皇太子才可以不去岳父家迎接新娘子,一般的皇子都是要去的,但昭帝却特许衍宣和也不必去。这回就连一向与昭帝亲近的衍宣可,都弄不明白他的想法了,昭帝明明一直压制着衍宣和还有郑氏,一直不愿意立衍宣和为太子,却愿意给他只有太子才能享受得到的待遇,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其实昭帝的理由很是简单,只是为着安全罢了。

    自从昭帝当初在宴席上被当场刺杀,衍宣和中毒之后,六安上下便已经开始了针对前朝余孽的又一轮的清洗,等到衍宣和与衍宣可两人在归河遇刺之后,动了真怒的昭帝也不管那许多,不像之前那般想要挖出来更多的线索,而是将那些刺客全拉回到京城,每日凌迟两个,将之全部都杀了个干净。

    之后昭帝更是亲自主持清洗,宁杀错也不放过的抓出了一批人,给与了前朝余孽几乎毁灭性的的打击。但昭帝可没有就此放松警惕,那些叛逆能在六安清剿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还能一直存在,他可不相信自己就已经将之全都消灭了。若是他们在儿子大婚的时候又冒出来了怎么办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等开道的侍卫还有必须的皇子妃的仪仗过去后,守在一边凑热闹的人们便看见了新娘子的轿子。因为郑氏这一回是嫁了两个女儿,而两个女儿将来的身份又有高低,是以送嫁的队伍看着特别长,实际上是分了两队的。郑秀琰为正妃,坐着正红色的轿子在前,而在她长长的嫁妆队伍之后,才是郑秀璃的轿子。

    花轿还不都是那个样子,里面的贵人又不给人看,顶多瞧瞧那精细的花纹,金灿灿的凤凰,也就罢了,吸引了这么多人围观的,却是皇子妃的嫁妆。郑氏三房也是下足了本钱,庄园商铺什么的就不说了,那一百零八抬嫁妆上,大家能认出的就有珊瑚树等珍贵摆件,紫檀木、红木制成的大件,如柜子,桌椅等,还有一看就精致珍贵的玉器,还有珍宝古玩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众人交头接耳的赞叹了一阵,这一列嫁妆便走了过去,接下来的就是郑秀璃的队伍了。郑秀璃因为是侧妃,不仅花轿略小一些,颜色也明显不是正红,陪嫁的嫁妆更是只能有九十六抬,数量上就远远不及,田庄地产之类的,因为地契没有展示出来,大家无法比对,但很明显的在质量上却还要胜过郑秀琰一成。

    郑秀琰陪嫁了一株珊瑚树,郑秀璃也有一株,颜色更鲜红不说,还比她的要大上三分。珍贵木材制的家具也有,形制上更厚重几分,雕工也更好一些,更是整套整套的排列着,木料不一定更好,但看着便将郑秀琰那些一件两件的压下半个头去。珠宝玉器什么的,碍于身份制度,郑秀璃的是不能超过郑秀琰的,但是那珠光宝气的样子,品质自然也不会输。

    而在这九十六抬嫁妆的最后,却但有一物独占了一抬,却是一柄金镶玉的如意。旁人有看不明白的,边上就有消息灵通的人说了,这如意据说是郑皇后赐下的,两位新娘子都有。便有那好事者说了,两位都有,怎的只有侧妃这样慎重其事的摆在最后,作为最后压箱底的好东西呢那些消息灵通人士咧嘴笑了笑,只说了句人家大户人家里的是是非非,我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但是这样就够了,众人心照不宣的一笑,郑秀琰便有了个不够诚孝的名声。虽说也有觉得郑秀璃不够仗义,没有提醒姐姐的,但毕竟只是少数。

    郑氏三房的人,自看见那柄如意的时候起,脸上的表情便不太好。那如意郑秀琰确实也是有一柄的,也的确是郑皇后赐下的,而且还是整块羊脂玉雕琢而成,还要贵重一些。但却不是像众人所想的那般,郑重的赐下给添妆的,而是在定下亲事之后,混在郑皇后赐下的一批礼物中被送了过来,他们将那些礼物自然是好好保管着,如今也在嫁妆中放着,只是不像四房那般郑重,如今看来,倒像是他们做得不周到了似的。

    又听得人群里不知是谁在议论此事,将原本这件郑氏族人才知道的事全说了出去,他们却根本无法解释,也不好直接将那造谣的人都揪出来打一顿,但话已经传了出去,难道还能让人给收回去不成到时候只会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一点作用也没有。只能任那些人将行事不周密,侍奉婆母不够纯孝的名声扣在了郑秀琰的头上,一个个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又有人将这消息传了回去给郑三夫人,三夫人心中恨得要死,却还得嘱咐人小心瞒着郑秀琰,万不可让她在今日知道了,若是她没藏得住,难看的表情给七皇子看见了,到时候遭了厌弃可就糟了。她还待派人去外面说郑秀璃不好,说她没有手足之情之类的,却给郑三老爷给拦了下来,说是郑。源已经知道了此事,还警告三房,此时三房若是再出手败坏郑秀璃的名声,这风声一传出去,整个郑氏一族女儿的名声就给全毁了,将来哪里还能嫁得出去。为着宗族名声,郑三夫人只能咬着牙忍了下来,之后却背着人哭了几场。

    听了下属传来的情况,郑。源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了出来。四房哪里有这般头脑,想得出这个招数,还不是他埋下的内线去提醒的,但他为的可不是给四房长脸,而是把三房的火气全堆到四房头上,将来郑秀琰为正妃,郑秀璃只不过是个侧妃,知道这事之后,新仇加上旧恨的郑秀琰对郑秀璃的态度哪里好得起来,正好方便郑皇后好好收拾她们,以解当年她还未出嫁之时所结下的郁卒。

    皇宫之中的郑秀琰却还未知道宫外所发生的这些事,等与衍宣和拜完天地,她今日的任务便已经完成的差不多,接下来只要与衍宣和一起再受过侧妃郑秀璃的拜礼,还有侧室碧玺的拜见,便能回到自己的寝宫去,静等着晚上圆房了。

    众目睽睽之下,郑秀璃也只能强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满,规规矩矩的给郑秀琰行了一礼。她虽然是身份能够上皇家玉碟的侧妃,更是与正妃同一天进门,比之旁的侧室身份高出一截,但却还是根本无法与正妃相比,郑秀琰去拜天地,她得候着,晚上衍宣和与郑秀璃圆房,她得至少等到三天后,三天后郑秀琰可以与衍宣和回门半天,而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诸如此类的差距还有许多,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经摆了郑秀琰一道,坏了她的名声,心中便有了安慰,行事也从容起来。

    郑秀琰看着郑秀璃淡然自若的模样,心中暗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注意力已经完全转到了碧玺的身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穿着粉红色衣裳的碧玺,看着觉得碧玺相貌与她相去甚远,心中便有了底气,自己到底还是要更好看一些,何愁不能抢来丈夫的宠爱郑秀琰有心想要给碧玺一个下马威,却碍于衍宣和也在,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装作无意的将自己手上的一串手链掉到了地上,连忙唤人来拾,刻意无视了碧玺还跪倒在地向她行礼呢

    面对郑秀琰这般行事,碧玺心中也知自己将来定要受许多委屈,早就想好了应对,当下故作痛苦的干呕了几声,额上也冒出了冷汗来。得了郑秀璃温柔的一问“碧玺妹妹这是怎么了”她红着脸埋着头,却是一副谨小慎微,不敢在郑秀琰面前失礼的模样。

    瞧着碧玺干呕的模样,郑秀琰心中便是一沉,但看着衍宣和不带丝毫感情望向她的眼睛,知道自己不能做得过了的郑秀琰只能先示意碧玺站起身来,又在陪嫁而来的嬷嬷的示意下,不情不愿的召了太医来,一查脉象,果然便是喜脉。

    心中已然酸得要死,郑秀琰还得端出正室的应有的态度来,笑着对又惊又喜的碧玺道“你如今有了殿下的子嗣,万不可再轻忽自己的身子了,还是要好好将养着为好。今日人多杂乱,你便先回去休息吧,免得被人冲撞了便不好了。”碧玺微微侧过了头,见衍宣和也点头,才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去,在几个小宫女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先退了下去。郑秀璃也顺势起身告退了,她可不想被郑秀琰迁怒,如今以她的身份,可没处说理去。

    当那喜脉的消息,经太医之口一说出来,衍宣和心中已是一团乱麻。他上一世娶妻之后十年,整个后宫无一人有孕,他都觉得是自己有问题,私底下寻了多少医生看过,都没有效果,当日没让碧玺喝下避子汤,也只不过是念在两人多年来相处的情分上,谁知如今只一个晚上,碧玺就有了呢可让他更为混乱的是,今世他还中了寒毒,太医也说他的身子骨亏了,就算这样碧玺也能怀上,可他前世那可是足足十年,总不至于偌大一个后宫,连一个怀孕的人也没有吧他心中咚咚直跳,额角的青筋都突了出来,便想起身好好想个清楚。

    瞥见了周围人的脸色,衍宣和到底缓了一缓,先转过身与郑秀琰说了几句,类似于哥哥带着弟弟来,将来我们也会有孩子的;碧玺今日查出有孕,也是个吉兆之类的话,便站起身,急匆匆的走了。郑秀琰抬起头,却只看见自己新婚的丈夫毫不留恋的走出门去背影,心中委屈得想哭,却不得不在郑皇后派来的李嬷嬷的注视下,忍住了,端着架子回了自己的寝宫。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六十三章 第二更

    等回了郑秀琰的寝宫,李嬷嬷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她虽然受郑皇后的嘱咐,要来多盯着郑秀琰一些,但那也不是现在,如今看这模样,若是不给郑秀琰冷静下来的机会,到时候这丫头跟衍宣和闹了起来,她的名声固然是好不了,衍宣和的名声也是要受到影响的。

    等李嬷嬷领着几个小宫女退了出去,郑秀琰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着道“娘亲总叫我忍,可我才进门第一天,那贱人就如此羞辱我,这可叫我如何忍得下去”她的乳母吴嬷嬷赶紧冲了上来,先捂住了她的唇,叮嘱道“我的皇子妃诶,可不敢乱说话。”她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墙跟耳朵,郑秀琰才恨恨的咬住唇,别过了脸去。

    等郑秀琰冷静了些,那吴嬷嬷才道“奴才也是跟了夫人许久的老人了,又照顾了小姐多年,算是倚老卖老,有些话也不得不说出来劝一劝小姐,小姐才是皇子殿下的正室妻子,与那卑贱之人计较,可不是自降了身份而且那孩子虽说是殿下的孩子,可也是小姐的孩子,为着此事与殿下闹别扭就更是不值了。小姐可别忘了,隔房的那位还看着呢。其他的事小姐先放到一边,好好伺候殿下,早日生下皇孙才是真的。”

    听了吴嬷嬷的话,郑秀琰总算想起了郑三夫人当初的嘱咐,虽说心里还是郁气难平,但面上的神色已经柔和了下来。那吴嬷嬷赶紧找了人送水来给郑秀琰洗脸,这天气本来就热,她刚刚又哭了一场,脸上的妆可不就全花了么。僵硬的坐在床边,任众人围着自己收拾,郑秀琰的心里却是在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四个字去母留子

    到了宴会上,在众人之中周旋的衍宣和,颇有些心不在焉,他还在想着他前世的事情,若是他真的身有隐疾,碧玺自然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可碧玺就在这东宫里,哪也没去过,更何况接触其他的男子了,太医也说得清楚,碧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时间也对得上,这孩子绝对是自己的。

    可前世,那可是十年啊既然碧玺能怀上,别的人为什么不能自己的身子若是原本就没有问题,那定然是旁人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回想起每回去郑秀璃宫中时,必定会有的补汤,巧铃做自己大宫女时,也常会奉上的点心糕点,至于郑皇后赏给他的事物就更是数不胜数了,这些东西里,有可能被做了手脚的实在是太多,是他自己当年太过轻信他们了。

    忽然知道了前世隐秘的衍宣和正在焦躁之中时,衍宣可也并不轻松。“阿可你怎么躲在这里,倒叫舅舅好找。”陆昀琅端着两杯酒寻到了衍宣可,却见衍宣可坐在角落处,捧着一坛子酒猛灌。放到平日,陆昀琅倒是挺欣赏这种豪迈的作风,只是想想他今晚的计划,他还是出言打断了衍宣可,随手搁下了酒杯,拍开了另一坛没开封的酒,坐了下来。

    “我在心烦些什么舅舅还不知道吗”衍宣可放下酒壶,刚刚喝得太急,让他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水光,在做舅舅的陆昀琅眼中,那就是十足十的为情所困,几乎要哭了的模样。陆昀琅尴尬的笑了笑道“东宫那边刚刚传出来消息,说是七皇子的一个侧室被查出来有孕,已经两个月了。”

    “我知道了。”衍宣可低下头,眼圈也红了些,轻声道“这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父皇的第一个孙子或者孙女,他们定然都高兴得紧吧”陆昀琅瞧着他那苦情的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恨他不争气,陆昀琅这人向来有些恶趣味,也不告诉衍宣可自己的安排,还刺了衍宣可一句“你既知道七皇子殿下会高兴,为何不去祝贺他呢”

    听了陆昀琅的话,已经有些酒意上头的衍宣可怔了怔,缓缓的眨了两下眼睛,笑了,道“舅舅说得没错这件事皇兄定然是高兴的,我去与他说话,用这话题就不会出错了”陆昀琅一怔,便见他那傻侄子,连路也走不大稳当,就直冲着那新郎去了。便默默的咽下了几欲出口的一句提醒衍宣和看着有些恍惚,似乎并不像很高兴的模样啊

    此时状似是喝醉了的衍宣可,心头却是一片清明,若是陆昀琅再谨慎些,探探那酒坛的重量,便会知道,除去衍宣可撒在身上的那些,衍宣可其实根本没喝什么。陆昀琅刚一接近,警觉的衍宣可便马上察觉了,心中还觉得奇怪,舅舅虽说是答应了会帮助自己隐瞒,但从他平日的行事来看,并不像是会来安慰自己的人,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提高了警惕的衍宣可,才会将自己原本用的酒杯偷偷摸摸的扔了出去,又捧起了酒坛子,为的就是不用陆昀琅的酒杯,他是确信陆昀琅不会对他不利,但就衍宣可从其他人处得来的消息,他这个舅舅的想法总是与常人不同的,他可不想哪天被陆昀琅设计与哪个女人有了肌肤之亲,到时候生出个孩子来。这才借酒装疯的跑了开去,总比挨着那个反常的舅舅要好。

    只是陆昀琅要偷偷设计人,难道还会让衍宣可察觉自己的到来吗更何况是他准备了两个月的计划陆昀琅是故意的。那药物早就撒在了衍宣可喝的那坛酒里,同样被安排给衍宣可的酒还有许多,无论衍宣可喝了多少,只要沾上一些,再混合着陆昀琅身上的香料,这药物就会发作了。而且若是人活动起来,比如走路什么的,这药效发作得更快。果不其然,仅仅走了不多远,衍宣可便倒了下来。

    但衍宣可刚刚大口喝酒的模样,早就给人注意到了,而他站起来走路时,装醉的模样又太像,以至于他倒下的时候,包括昭帝,都以为他是喝醉了,是以陆昀琅抱起他,说要带衍宣可下去休息时,竟无一人反对。

    等衍宣可醒来的时候,不知是因为睡得太久还是如何,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朦朦胧胧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他只觉得从心底里涌上了一股无法宣泄的火热,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然听得嘤咛一声,身边有人在慢慢醒转过来他感受到了身边一片光滑细腻的的温热,微微转过头,正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正睁开眼看着自己。

    衍宣可皱了皱眉,心里的那股火热简直要将他烧融了,这是梦嘛若不是,哥哥看着自己的眼,却又太真实了一些。若不是,他掀开了被褥,往里看了一眼,两句脱得干净的身躯紧紧的挨在了一起,比他之前所做过的最荒唐的梦还要荒诞不经。这应该是梦吧这么晚了,哥哥应该已经与他的妻子圆房了,怎么可能在自己身边呢自己在做梦的话,是不是可以再做得更过分一些

    比如衍宣可这么想着,也顺势这么做了下去。两只手在被子的遮掩下,准确的袭上了那两处他觊觎已久的红蕊,细细揉了揉,拿捏着力道又摁又拉的拨弄那两颗挺立起来的樱果,眼睛直直的看着梦中的哥哥羞红了脸,咬着牙忍住了呻吟。他忽然觉得干渴起来,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凑到哥哥的耳畔轻声道“哥哥我好渴啊,让我喝点你的奶好不好”

    见身下人涨红了脸,却没有推开自己,衍宣可更加深信自己在做梦,低下头钻进了被褥里,真的含住一处吸吮jj起来,“唔嗯”听着被褥下穿来的奇怪的水声,还感觉到了胸口那处奇异的酥麻的感觉,衍宣和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两声呻吟,接着便看见他那明显神志不清的弟弟从被褥中钻了出来,一脸哀怨的看着他“哥哥你虽然很甜,但是为什么没有奶水呢阿可再试一下另一边好不好”说着又钻了下去。衍宣和是真的想要喝止他,只是自己不知道中了什么药物,全身无力也就算了,更是除了呻吟之外,说不出一个字来。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身子却被撩拨得发起热来,最后更是抑制不住的有了反应,还正好与那个对他为所欲为的人的热物蹭了蹭,衍宣可怔了怔,探手握住了那处,仔细的摸了遍,又轻轻的上下撸动了几下啊,才仰着头对着已经羞愤欲死的兄长无比天真的赞美“哥哥你的好秀气啊。”秀气衍宣和恨不得自己晕过去就好,却不得不随着那人给予的快感轻声喘息,细细呻吟。

    “哥哥的就是秀气啊。不信你摸摸我的。”衍宣可不高兴的皱着眉,径自抓住衍宣和的手便往自己身下探去“不信你看”衍宣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他也曾了解了一些龙阳之事的情况,自然是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什么,只是这这也太勉强了吧

    这还不够衍宣可似乎是嫌被子里太闷,不耐烦的一把将被子全部掀开,明晃晃的烛光下,少年白皙的身子一览无余,胸前挺立的两点不仅涨得通红,还泛着水光,而身上不断动作的少年也是一丝不挂,衍宣和忍不住闭上了眼,只能尽可能的放松自己,不然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他。

    夜色渐渐深沉,月亮也仿佛害羞了似的,悄悄躲进了云朵之后,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角,偷偷的向外探看。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吐血码完了双更撒花,°: ̄ ̄:° 。

    拉灯什么的oq还有些解释什么的明天再说啦qaq

    不要看我写得隐晦,是做到了最后的是全垒打你们知道吗

    、第六十四章

    在衍宣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一夜之时,却还有另外的人,正在为今日的计划而努力。衍宣可之所以以为那只是个梦,原因便是今日明明是哥哥成亲的日子,众目睽睽之下,新郎怎么可能消失呢

    这一点相对而言倒是很好解决,陆昀琅自己觉着好玩,他的身形又与衍宣和颇为相似,穿上从衍宣和身上扒下的喜服,居然也是颇为合身,就像是专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再蒙上一层早早备下的面具,比照着衍宣和的如今的模样,又稍稍修饰了些,装扮妥帖之后,陆昀琅往已经昏睡过去的衍宣和身边一站,活脱脱是两个双生兄弟。

    扫了眼躺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的衍宣和,陆昀琅忽然生出了两分犹豫,没来由的便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他又低下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衍宣和的眉眼,皮肤细腻光滑,眉眼与昭帝略有相似,看着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他撇了撇嘴,他或许是太记恨郑皇后了吧,连没见过几次的她的模样的都记得清楚。他摇了摇头,看着下属给衍宣和喂下特制的迷药之后,这才笑着转身出了房。

    按说一般人看不出陆昀琅假扮的衍宣和的不同,善财和碧玺等近身伺候的人人总会觉着有些不对的,但碧玺如今身份已然不同,为着皇室的体面,还有那个未成形的皇嗣,其他人也不会让她靠近衍宣和,而今天毕竟是衍宣和成亲的日子,善财作为东宫的总管,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自然不可能一直跟在衍宣和身边,其他的小太监倒是有,但一来他们身份不够,二来衍宣和从早开始便已经有些反常,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反常的方式而已,他们也就没敢多说了。

    至于与臣子交游什么的,陆昀琅在这方面比衍宣和可拿手多了,朝臣们只觉得七皇子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会多想,至于昭帝,却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参与到这样的宴会中来,早早露了一面,就自去休息了。如此这般,一来二去的,陆昀琅也撑到了晚上入洞房的时候了,这可是最重要的一步,陆昀琅就算能代替衍宣和待客什么的,总不能代替他圆房吧

    这时便是陆昀琅当初寻得的奇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那药物集春。药、迷。幻剂的功用为一体,服药者只会觉得飘飘欲仙,细节全会忽略,若有催眠师从旁辅助,便能生造出一份完美无缺的记忆来。陆昀琅手速极快,行完新婚之夜必做的程序,到得最后一步喝交杯酒时,他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将药物不着痕迹的放下,再眼睁睁的看郑秀琰喝下,便知道今日的计划已经达成了大半。便是昭帝特意嘱咐人看管衍宣和的的饮食酒水,哪里又能想得到七皇子自己会给自己下药呢

    之后见药效将要发作,嬷嬷与侍女等人都退了出去,面对着含羞带怯看来的新娘,他只轻轻一挥手,袖口的幽香袭来,那少女便昏睡了过去。至于之后的事,自有人来完成了。早就备下的催眠师,一边给郑秀琰催眠,一边还得迎合着郑秀琰的呻吟,在陆昀琅饶有兴致的观看下,发出羞人的男子粗喘的声音。门外的两位嬷嬷互看了一眼,满意的笑了,底下守着的宫女脸颊泛红,眼神乱飞,却是没有一人怀疑,里面的新郎早就换了人。

    与另一边的尴尬不同,随着药效慢慢的消失,给灌了满脑子的衍宣可也慢慢清醒了过来,当意识到如今紧紧包裹住他那处,眼中含着泪水看着他的少年,竟然就是哥哥时,他忍不住僵直了身子,底下那物却涨得更大了两分。清楚的感受到了那处的变化,衍宣和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扶住衍宣可肩膀的手,在上面划出了几道红痕,显然是太过吃力了一些。

    像受到了什么蛊惑似的,少年就着身体相连的姿势,俯去吻掉了那两行泪珠,轻声安抚道“哥哥,我会轻一些的。”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他怎么可能还停得下来,轻轻试探了几下,便找到了重点,重新投入了进去。

    半响,风停雨歇,两人喘着气搂在了一处。衍宣可歇了一会,柔声道“哥哥,我抱你去洗个澡吧。将那里也洗干净。”衍宣和眼圈泛红的瞪了他一眼,哑着嗓音道“你你清醒过来啦”衍宣可瞧着他羞愤的模样,心中又是一动,下面便起了反应,看见衍宣和蓦地瞪大的眼,到底还是强自压抑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道“这应当是舅舅做的我原先一直是不知情的。”衍宣和小小的哼了声,却是转过脸去再不说话了。

    见衍宣和没有反对的意思,衍宣可抱起了手脚还酸软无力的哥哥,轻松将人抱到了屏风后,刚刚由人送来的热水还冒着热气,试了下水温,感觉还比较合适,衍宣可才将哥哥放到木桶中。

    水波荡漾,在烛火的映照下,少年的身上布满着自己布下的红痕,胸前的两点已经红肿起来,却显得更是可怜可爱。他俯,轻轻撩起水给哥哥清洗,过了好一会才鼓起了勇气,凑到哥哥耳朵说“哥哥,我帮你洗吧。还有那一处,不洗干净的话,可是”

    听了衍宣可得寸进尺的话,衍宣和气得脸都红了,过了那么些时候,他体内的迷药已经褪了差不多,手脚也有了些力气,他咬着牙竭力平静下来,道“你先出去,我自己来便可以了。”见衍宣可还不动,他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喝道“我叫你出去,你没听见吗”衍宣可身子一颤,失落的低下头来,也不敢多话,转身便走了出去,心里却是将做这件事的唯一嫌疑人舅舅陆昀琅骂个半死,他对哥哥虽然有欲,但更多的却是真心的喜爱,他想要的是衍宣和能真正的接纳他,现在这么一来,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都被毁了。

    坐在温热的水中,衍宣和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一向修养极好,除了对郑皇后的仇恨,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发这么大的火。刚刚的情形,他和衍宣可的情况可是万全不一样,衍宣可中的明显是迷药,头脑不清醒时,才误以为是梦。但他不同,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从被衍宣可撩拨起,再到之后被打开被进入,衍宣和都一直是清醒着的,而且不止是不是那药物的副作用,他的感觉居然更敏锐了些,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衍宣可动作之中的温柔。衍宣和自己也曾年少轻狂过,自然是知道,衍宣可那时表现出来的温柔有多么难得,若不是真的将自己放在心里,并且极爱护自己,衍宣可是不可能如此温柔的。

    可这般一想,衍宣和的心中更是复杂难言,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能接受衍宣可,是因为自己既不可能喜欢上男子,又不可能接受这方面的事情,至于困扰了衍宣可许久的兄弟关系,衍宣和自己却是知道的,他自己根本就不是郑皇后的儿子,只不过是个宫女与人通奸生下的贱种,倒是不会有这般的烦恼。

    但刚刚发生的一切,却给衍宣和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居然对衍宣可的行为没有反感以前衍宣可虽然也有占过自己两次便宜,但并没有做得这么深入,他也并没有想得太过深入,如今做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都没有感受到恶心或者是反感什么的,这可就不对了

    难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衍宣可了吗衍宣和坐在木桶之中,整个人都被刚刚那个想法震惊到了,难道自己居然是这么个想法吗居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也有那么些喜欢那个人衍宣和的脸涨的通红,忍不将脸埋在了稍微变凉了些的水中,希望这样能让自己冷静一些。无论是多么聪明的人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的感情,也是会纠结的,更何况是一向都不够聪明的衍宣和

    “哥哥,我来给你加热水哥哥你怎么了”进来送热水的衍宣可,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着的那人,整个都沉在了水底,心中一惊,随手将端着的热水搁下,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将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衍宣和,一把从水中捞了出来,紧紧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不无伤心的道“哥哥就算再厌恶阿可,也不必到这寻死觅活的地步,将来叫阿可怎么能独个活下去呢”

    被突然从水中捞起的衍宣和,猝不及防之下还给水呛着了,才咳嗽了两声,便听得了衍宣和的这番话,抬起脸来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满腹伤心的少年吻个正着,像狂风暴雨一般袭来的吻,在他唇齿之间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暴,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却因着那还未想明白的心事,没有将衍宣可退开,但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等两人的唇分开,衍宣可却并没有平静下来,紧紧扣住了衍宣和的手,仔仔细细的用胰子洗干净了衍宣和身子,还强硬的伸手将那处的内里都扣挖了干净,面对着水里出现的那一丝丝白浊,原本面皮就比较薄的衍宣和已经红了脸,奈何衍宣可束住他的手,实在太过用力,他手脚的力气还未完全恢复,几次挣扎都没有丝毫作用。

    衍宣和正自闭着眼忍受着这一切,偏偏衍宣可的手指还好巧不巧的顶到了一处,偏偏那一处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似的,手指围绕着那一点反复揉按,衍宣和憋住了第一声带着媚意的惊呼,但忍了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下去了,涨红着脸发出了一声让他羞愤欲死的呻吟。

    那绵软媚人的声音一出,衍宣可如何还不明白自己刚刚碰触的是什么地方,僵硬着身子,那手却仿佛依恋着那温柔吸允着的那处一般,却是没有抽出了来,更令衍宣和难以忍受的是,那手指还正正好的戳到了那一点衍宣和小声的抽了一口气,猛的挣开了衍宣可的挟制,咬着牙愤怒的道“你给我出去”

    衍宣可一惊,到底还是转身离开了,徒留今日实在是太过丢人的衍宣和一个人在水中冷静下来。至于刚刚想到的感情问题,既然那人这么过分,那就先丢到一边去,以后再去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傲娇起来简直不忍直视但要理解一个刚刚后面被破处的人,他是很难冷静下来的你够

    内容提要我写得是收拾首尾,毕竟直接写清理什么的,人家会不好意思的oq

    、第六十五章

    等清洗完毕,衍宣和就冷着脸回了自己的寝宫,一夜无梦,反倒睡得香甜。第二日一早的时候,衍宣和先清醒了过来,撇了一眼红着脸的郑秀琰,沉默着先起了身。衍宣和倒不是体贴什么的,只是他昨晚回来时,亲眼见到陆昀琅是手下,沉着脸在郑秀琰的下腹处扎了几针,据说是可以模拟出破处后的痛楚来,为了逼真还撒了些白浊的液体在床榻之上,加之郑秀琰昨日中的迷药,确实消耗了太多体力,为着今日的行程,便没有叫起她了。

    主子这边有了动静,伺候的宫人们自然也就马上进了门来。李嬷嬷与吴嬷嬷,这两位的身份算是比较高了的,倒是不必守夜,此时端着洗漱用品进房来的,便是正当值的巧铃还有郑秀琰陪嫁来的大丫鬟满晶。

    人声既响,郑秀琰自然无法再睡下去,在她的侍女的服侍下,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裳,眉头微蹙的扶着腰,忍着羞怯对衍宣和道“殿下今日起得可早,却是阿琰起得晚了。”衍宣和的心情也不甚好,衍宣可昨日待他虽说是比较温柔了,但身下那处不可说之处依然隐隐作痛,他强打起精神,笑着对郑秀琰道“我们乃是夫妻,阿琰不必如此拘束的。”

    说了这句客套的话,衍宣和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郑秀琰只是他为了压制郑秀璃的棋子,昨日又是那般情况,他自是对她没什么感情的,扫了一眼身旁的人,衍宣和终于找到了话题,淡淡道“阿琰嫁我为妻,这宫中之事你也要管起来了。我身边的人你只怕还不认识,我先与你说一说。”

    衍宣和将巧铃招了来,等巧铃向郑秀琰行完礼,才道“巧铃是母后原先身边的大宫女,如今到了东宫,她做事稳重,平日虽然跟着我,但阿琰若是有什么事定不下主意,倒不妨听听巧铃的意见。”郑秀琰点了点头,衍宣和才道“东宫的总管是善财,等会你就能见到他了。我的私库什么的都是善财在打理,以后这些事都会慢慢交到你的手里,阿琰可不要怕麻烦。”

    “阿琰可不怕麻烦。”郑秀琰瞟了一眼明显年纪偏大了的巧铃,颇为高兴的道“我既嫁给了殿下,自然要为殿下分忧了。”衍宣和点点头,两人如今都已经收拾好了,他便起身道“我们这便出去吧。”他看了看巧铃,多嘱咐了一句“巧铃你今日就跟在皇子妃身边吧,多给皇子妃说一些母后的喜好。”见巧铃应下了,他才领着众人出门。

    皇子大婚,昭帝是给了三天假的。衍宣和与衍宣可往日天天上朝,昭帝也就没让他俩天天来请安,但今日却不同,衍宣和成婚第一天,还是要带着新婚妻子来拜见父亲。昭帝甚至已经叫来了衍宣可,这弟弟与嫂子要避嫌是真的,可嫂嫂也不能连弟弟的模样也不知道啊,便趁着新婚见上一面。

    衍宣和娶的这个妻子,至少昭帝是不大满意的,但衍宣和自己坚持,他也就没反对了。今日一见这男才女貌的样子,心中到底还是高兴起来,赏下的东西自然也是不错。至于与嫂子仅有匆匆一面的衍宣可,面上虽然装得是无懈可击,但郑秀琰心中却总是觉着奇怪,感觉这八皇子看他的眼神都是冷的,她想不大明白,也只能将之归咎于七皇子与八皇子因为争位不和,而迁怒到她身上了。

    等拜见完了昭帝,两人又转去了后宫。按理说皇后既然在位,是应该与昭帝一同接受新婚夫妇的拜见的,只是昭帝不喜郑皇后多年,早早的便派人与郑皇后说不必劳动她来前朝一趟,便在椒房殿里等着新人来拜就好。他话里虽给郑皇后留了两分面子,但此举明显就是在打郑皇后的脸,郑皇后只能恨恨的吩咐宫人将备下的凤辇收回,又转回了椒房殿正殿,心中满满的都是火气,却还得对着特意来请安的众位妃子强颜欢笑,心中更是憋气。

    在椒房殿里,因着诸位庶母都在,衍宣和只是与郑秀琰一同行了一礼,便匆匆告退了,只留下郑秀琰一人面对着后宫里身份还不算低的的女人。

    众位妃子们说了些应景的话,比如佳儿佳妇之类的,慧妃便当先冒了出来“说起来还没有恭喜姐姐呢。昨日阿和娶了媳妇,东宫里据说又有宫人怀了皇嗣,实在是双喜临门啊。”她笑得真挚,一双眼却转而看向了郑秀琰。郑秀琰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是长辈开口,她却是不好接话的。

    郑皇后也没想过慧妃就这般说了出来,无论放到哪里,正式成婚之前,便有了庶出子女,到底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但郑皇后到底不是好相与的,微微一笑道“陛下子嗣稀少,阿和的身子原本也不好,我还有些担心呢,这孩子来的正好,倒叫我放下个心了。”郑皇后又转而看向郑秀琰,笑着嘱咐道“只是东宫比较远,我却是不好天天去看顾一二了,如今阿琰进了宫,却是正好。”她认真的嘱咐道“到时候就全拜托给阿琰了。”

    面对着无形的压力,郑秀琰仿佛噎住了似的,愣了愣。给身后的巧铃不着痕迹的一推,才低下头道“殿下的儿子不也是我的儿子么,媳妇会好好照顾的。”郑皇后才不甚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着慧妃道“阿可与阿和年纪一般大,定下了建侯严裴东的女儿是吧那也是个好姑娘”边上有眼色的忙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原本的主角郑秀琰却是在有意无意之间,被众人忽略了。

    等众位妃子各找借口退了下去,郑皇后才沉下脸来,领着郑秀琰往后殿去说些私房话去了。一坐定,郑皇后也没给郑秀琰留面子,冷着声音训斥道“阿琰,我也不知道你母亲在家的时候是如何教育你的,今日的事你做的可就不对。你要摆脸子使性子,回东宫去,任你想怎么样都行,在那么多人面前,因着一个还没成形的孩子,你就变了脸色,给所有人都知道你善妒容不下人,这是什么好事么”

    劈头盖脸的就挨了一顿训斥,郑秀琰都蒙了,咬着下唇底下头。郑皇后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更是火大,这回声音倒是小了些,依旧怒气不减的道“你别以为我隔得远了就不知道,你后来答了那番话,还是巧铃提醒的你,若是她没提醒你呢你就准备那般干看着我”郑秀琰心中更是委屈,刚想辩驳几句,但郑皇后压根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将手一挥,不耐烦的道“我也不想说你了,下去好好学些规矩吧。下次来请安的时候,将秀璃也带上,你一个皇子妃,身边空落落的只有侍女像什么样子,秀璃毕竟是你妹妹。”郑秀琰轻声应是,低头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等郑秀琰退下后,郑皇后怔怔想了一回心事,深深叹了口气,对李嬷嬷道“三房的丫头也不过如此,连点委屈都受不住,娇养至此,哪里当用。”李嬷嬷也不好接话,只是道“明日主子便可以见到四房的丫头了,底下人不是还说最近两个月来,这姑娘都是养在卢姨娘跟前的么”郑皇后嘿嘿一笑,只是喝茶,却是再不开口了。

    新郎新娘的事暂告一段落,昨日也算是享受了一晚洞房花烛夜的衍宣可,却独自找上了可说是最大功臣的陆昀琅,看他那模样却不像是开心。此刻已近黄昏,空气闷热,就算开着窗,也没有半丝风吹来,乌云遍布天空,却是迟迟未曾落下,更有那恼人的蝉声,一直不停,吵得人心烦。

    一脸沉重的坐到陆昀琅对面,衍宣可冷淡的道“舅舅到底是如何想的,能不能与外甥说一声呢如今哥哥都已经不理我了,舅舅这回满意了吧”是他太过天真,以为舅舅答应了会帮忙隐瞒,就没再防备更多,如今遭了舅舅的设计,也只能咬牙忍了。

    “舅舅哪能如此”被戳穿心思的陆昀琅尴尬的一笑,道“既然阿可已知你们不可能,还是好好将心思归到正事上来吧。”“正事什么是正事娶妻生子就是正事了么”衍宣可拍桌而起,焦躁的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两圈,才定下神来,不耐的道“想来舅舅是不信这只是阿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是在试探哥哥了。”

    “没错,事情已经至此,看你那哥哥的模样,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你还是认命吧。”陆昀琅苦口婆心的劝道。衍宣可若是这么容易就被说服,哪里还会等到今天他冷着脸道“我早已打定主意,不管哥哥是否娶妻生子,是否会接受我,我都不会放弃的,舅舅你不必再劝我了。”

    “你这般做对得起你母亲吗”陆昀琅终于忍不住摔了杯盏,生气道“你母亲生下你是想你能好好活下去,不是想你为着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衍宣可的脸色依然僵硬,淡淡道“母亲想的是什么,我不知道,谁叫我从出生就没了母亲呢”他顿了顿,无视了陆昀琅铁青的脸色,坚持道“我只知道,母亲当年为了父亲,宁愿舍了性命也要违了外祖父的心思入宫去,我也只知道舅舅你为了舅母,做出的傻事有些也没比我好多少,最后还得父皇给压下去。这样看来,我们不都是一样么”

    陆昀琅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双手扣住衍宣可的肩,低声吼道“可是你选的人是错的你的选择根本不可能有回报”衍宣可掰开陆昀琅的手,沉声道“母亲她入宫的选择真是对的吗与那么多女人分享父皇真的就比在宫外寻个一心人好吗舅母舍弃了她的族人,她能够尽情发挥才能的天地,随舅舅进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当个内宅妇人,这样的选择就好了吗”

    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衍宣可站直了身子,脸上已经没有了迷茫,坚定的道“舅舅,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默然转身,只留下一句话“舅舅,我会离哥哥远远的了,你你也不要伤害他。”少年已经远去,陆昀琅怔怔坐在桌边,却是除了苦笑,再说不出什么了。

    只听得窗外轰隆隆两声巨响,接着便是噼里啪啦落下的雨点,原先沉沉压在人心上的乌云,仿佛也随着这夏日的一场暴雨而消散了许多。

    、第六十六章

    等衍宣可被派往韦郡剿匪的消息传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了,衍宣和原本正在翻书,听了下属的禀告,手一抖,那书页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淡淡问了一句“大概要何时出发”得了三日后的回答后,便挥手让属下离开了。

    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衍宣和,如往日一般去向郑皇后请了安。再与郑秀琰用过晚饭,直到就寝前,他才显出了两分犹豫,亲手泡了一壶茶,眼看着郑秀琰喝下后,才显得松了一口气。他这些表现虽然细微,却瞒不过善财,只是善财以为他是因为对新娶的妻子还感到陌生,也没有太过深究。

    他们都不知道,衍宣和给郑秀琰喝下的是什么。昨晚衍宣和回到寝宫之时,像是鬼使神差一般,问陆昀琅的下属要来的秘药。他已经为这个事犹豫了一天了,到底还是衍宣可要离开京城的消息,让他下定了决心。

    虽然衍宣和这么做,感觉有些对不起郑秀琰,但他确实没办法与她圆房,在衍宣可为了他,还娶了个主动要求不与他圆房的妻子的情况下,虽然他还没有想清楚,但还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也应该这般做。

    东宫正殿里,在少女平稳的呼吸声中,衍宣和再一次一夜无眠。他向来待人温和,说起来除了郑秀璃对不起他以外,郑秀琰与他的前世其实是没什么瓜葛的,他这般做,确实有些对她不住,但他总算能够体会到一些昭帝当年为着惠妃,不管不顾的心态了。

    东宫的两个主人携手休息了,旁的人却没有那般的清闲。得知衍宣和直接去了皇子妃的正殿,再没有出来的意思后,碧玺气得一连摔破了好几个杯子。她如今的待遇已经比之前好上两倍不止,还有四个小宫女来照顾她。可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华美的衣裳,与宫女不同的身份,虽然也是她想要的,但与那人的眷顾相比,这些就根本不算是什么了。

    碧玺坐在桌前,想了半天还是心气难平,恨恨的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才走了两步,门外便进来了一位带着两分笑意的嬷嬷,满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整个人就透着一种规规矩矩的味道,她先扫了一眼地下的碎片,看碧玺微微瑟缩了一下,才淡淡的开口道“这套茶具原本是皇子妃赐下的,既然您不喜欢,便换一套吧。只是万不可太过激动,对您腹中的皇嗣不好。”

    碧玺咬了咬唇,僵硬的转过身,又坐下了。这肖嬷嬷是司礼监里最恐怖的嬷嬷,她昨日不相信,稍微违抗了她,这老女人便想出了不少法子折腾她,偏偏又让她有苦说不出。想到自己怀孕到坐月子的十个月内,都要受那老妖婆的辖制,碧玺就觉得前方黯淡无光。

    得了两处传来的消息,郑秀璃先是咬牙,按理她是可以与正妃还有七皇子一起用饭的,可那郑秀璃也不知道得了谁的提点,自己人都没出殿门,郑秀琰身边的满晶就过来传话了,道是碧玺那边怀孕了,不好多走动,正妃便特许她有自己的小厨房,单独用饭。正妃又怜惜妹妹每日往来多有麻烦,于是也按碧玺的例来,特许自己单独用饭。

    满面笑容的送走了满晶,郑秀璃恨得几乎将手中的帕子撕碎。她要从郑秀琰身边把皇子殿下抢过来,总得先见到人吧正室妻子至少还有初一十五的惯例,她只是个侧妃,能有什么什么争宠,生下儿子的打算现在都得放下了,七殿下都不进她的房门,她还能做什么郑秀琰这一招好毒

    做了姐妹这么多年,郑秀璃早知道郑秀琰本身并没有什么本事,端看今日她在椒房殿里的表现就可以知道,婚前学得再多,也还是没什么长进。偏偏样样都比她强的自己只能当个侧妃,还叫一个卑贱的侍女,抢先怀上了殿下的孩子她在郑秀琰身边埋不了眼线,但买通一两个郑三夫人身边的侍女还是可以的,自是知道郑秀琰去母留子的打算,她心中冷笑,殿下新婚之后虽说没有去那边看望过,像是不在意的样子,但看殿下护着那人不喝避子汤的举动,便知对那碧玺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去母留子,嘿嘿,她倒要看看郑秀琰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第二日一早,眼圈明显是黑的衍宣和出现在人眼前的时候,善财可是被唬了一跳,看着主子亮得惊人的眼,劝慰道“主子纵有烦心事,也不必急于一时,便是不能与奴才们说的,如今也有了女主子,给皇子妃说一说,也是能分担一二的。”

    转过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郑秀琰,衍宣和心中默默苦笑,面上却还是给出了冠冕堂皇的答案“我只是昨日睡不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的。再说了,要是朝堂之上的事,也是不能与后宫中人说的。好了,善财,今日收拾一下我的马车,我要去趟郡王府。”善财低下头应了下来,却是不敢再劝了。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衍宣可已经回了郡王府,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的衍宣和这才令人收拾好,急匆匆的往郡王府去了。

    到得郡王府门前,正巧见到了衍宣可身边的小太监,见到是衍宣和的车架,他赶忙迎了上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才低下头道“给七皇子殿下请安,我们爷已经出门去了,如今已不在府中了。”衍宣和闻言就是一皱眉,冷下脸色道“阿可去了哪儿我这便去找他。”

    “这这奴才不知道啊”那小太监支吾了半响,却是答不上来了。看着他那模样,衍宣和冷哼了一声“你不必支支吾吾的,你主子去了哪里你会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府里”那小太监冷汗冒得更多了,却是“这这”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心中火气更大的衍宣和,直接从马车上下了来,便要往郡王府里冲。门口守着的太监和侍卫还待再拦,衍宣和已经挑起了眉,喝道“我乃六安七皇子,阿可的兄长,你们拦着我见我兄弟做什么是想要行刺吗”他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果然没人敢动了,只能任他气势汹汹的往府里冲。那小太监脸都白了,抖索着手,跟在衍宣和身后往里去了。

    昭帝待衍宣可那是真的好,这郡王府比之一般的亲王府邸还要再大上两分,衍宣可若是存心要躲衍宣和的话,衍宣和倒还真难找得到他,但衍宣和却没管那些纷乱的道路,一门心思就向自己曾经呆过的那间房子处走,善财等人都要一路小跑的跟着他,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位爷不知为着什么斗起气来,自己这些做下人的可就麻烦了。

    一路无话的走到了现在成为衍宣可的卧室的房间外,衍宣和才止住了脚步深吸了两口气,猛的推开了眼前的门,整个人颓废的趴在桌子上,满身酒气不说,还在默默往自己口中灌着酒的,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八皇子又是谁衍宣和看着,心中的火一下烧得更烈了,让整间房里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之后,他猛的将身后的门合上,将侍卫们全都关在了门外,单独面对着醉醺醺的衍宣可。

    “哥哥哥哥是你吗”将手中的酒杯搁到桌上,一向少年老成的衍宣可仰起脸露出了个傻乎乎的笑来,口齿不清的道“哥哥还肯来看阿可,阿可真的好高兴啊。”看着他那模样,衍宣和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将桌上的空酒瓶还有酒杯等都移的远远的,扶起摊在桌上的衍宣可道“叫你还喝这么多酒到时候酒醒了,有得你头疼的”

    喝醉了的衍宣可头一歪,整个人都倒在了衍宣和怀里,还紧紧的抱住,呢喃道“哥哥不要不理我不要嗝”语无伦次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衍宣和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回才确信衍宣可真的醉得厉害,来之前想问的那些话都说不出来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睡在桌子上,于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衍宣可扶到床上。

    衍宣和刚想松手出去,吩咐下人打点热水来给衍宣可擦擦脸什么的,却感觉自己被什么拉住了,回过头来一看,却忍不住笑了,那醉得不轻的少年紧紧拽住他的玉佩,口里还念叨着“哥哥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话。衍宣和心软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衍宣可如今待他的感情都是特别的。忠心待他的臣子,为的是他手中的权势;郑皇后压根就对他没有半分母子之情,一门心思都在为郑氏规划;后宫的女子,从郑秀璃往下,个个都是虚情假意,为的不过是从皇帝的手中多得些好处;就算是如今的碧玺,她口口声声说的喜爱,若是前世的自己,只怕不会有半分怀疑,但如今看过了衍宣可的付出,再看她的表现,却是参杂了太多其他。至于昭帝,前世他们就不亲近,这一世若不是自己救了他一命,比之前世只怕也不会好多少,而且衍宣和心中也还是有芥蒂,若是有朝一日昭帝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在所有人之中,只有衍宣可是不一样的,真正全心为衍宣和这个人付出的,只有这么一个而已,而他,又怎么能不被感动,怎么能忍下心来拒绝这唯一的一颗真心呢精心的照顾了衍宣可半个时辰,见衍宣可已经睡熟,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的衍宣和,便像他的突然到来一般,也突然的回宫去了。

    等七皇子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忍不住担心的推开门,轻声唤道“殿下殿下”满脸通红的捂着脸颊的少年,愣愣的回了一个嗯字。

    那小太监心里更是急了,进了门来问道“殿下还好么没有生病吗”衍宣可淡淡的扫了那小太监一眼,终于从哥哥刚刚主动亲了自己脸颊一口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算是哥哥对弟弟的怜惜的亲吻,那也是哥哥对他亲近的体现啊掀起被子下了床,含着笑道“你先为我将这身撒了酒的衣裳换下来吧。你今日的表现不错,我倒不知道你那冒冷汗的本事还有这个作用。等会下去领赏吧。”那小太监喜滋滋的应了声是,连忙动起手来。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其实是以退为进啊喂`o′

    、第六十七章

    七皇子妃回门的事,因为与八皇子殿下往韦郡剿匪的日子太近,七皇子便主动提出因八皇子的事比较重要,七皇子妃的回门便干脆直接取消了,免得加重了京畿卫的负担,那前朝余孽又没能被完全清剿,还是以安全为上,昭帝答允了,还称赞衍宣和重情义,能体恤部属。消息一出,京畿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两位皇子殿下一前一后的出宫,这护卫的压力委实大了些。

    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郑皇后见此事对衍宣和的名声又好,待在宫里又安全,心里也是赞同的,只是不久后东宫就传出了消息,说是七皇子妃为着此事找七皇子闹了一场,七皇子恼了她,也不顾新婚都不过十日,便搬回到自己的书房去住了。郑皇后这边刚从李嬷嬷那边得到消息,还想为着郑氏女的声誉为她遮掩一二,却又听得人来说,昭帝知道了七皇子妃的委屈,那边备了赏给送了去。

    这事听着好像没什么,外人看来,这是昭帝在劝和的表现。但对昭帝的行事风格极为熟悉的郑皇后一看便知,这回连昭帝都恼了这侄女儿了,她摆摆手,叫回了刚刚派出去的人手,心中暗叹这侄女儿真是没法救了,一边还给那在背后煽风点火的郑秀璃也记上了一笔,当她不知道衍宣和身边的人口风紧不紧么东宫两位主子之间的话能传的这么快,也只有她会故意这么做了。转脸就嘱咐李嬷嬷,要人去通知郑秀琰,明日来请安的时候,把郑秀璃也一并带来。

    瞧着那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还有绸缎毛皮,郑秀琰却只觉得冰冷入骨,她茫然的回过头去,问道“嬷嬷,陛下是如何知道我与殿下争执了殿下才搬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啊”那吴嬷嬷抚了抚她的头发,心疼道“姑娘已经出了门子了,在宫中哪里能跟在家中一样呢奴婢早提醒了姑娘,小心说话,姑娘不过提了几句,殿下便已经生气了,姑娘怎么还说下去了呢七殿下最重孝道,又重情义,实在是难得的好夫婿,您唉”

    郑秀琰咬住唇,泪水涌了出来,哽咽着道“他重情义,他怜惜那碧玺,他看重弟弟,他何尝照顾过我”“小姐”吴嬷嬷也顾不上尊卑了,冲上前来捂住了她的唇,担忧的道“小姐慎言外头说的那些话,已经使得小姐的名声不好了,今日这事已经给人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将来小姐该如何自处啊”

    “外头外头怎么说的我”郑秀琰听出了吴嬷嬷的一时失言,强逼着吴嬷嬷将她成亲那日外头传的流言一一告诉给了她,郑秀琰一听完就晕了过去,醒来后闷闷不乐了许久,直到宫门落锁之后,还没能见到衍宣和回来看她后,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哭了一场,心中却是将郑秀璃还有衍宣可恨得要死。

    一直在书房里的衍宣和,听得宫人来报郑秀琰晕过去了,面上也只是淡淡,吩咐人去寻个太医来给郑秀琰看看就罢了,他这次真的气得很了。郑秀琰这次可不止是向他抱怨,明日不能回门,还说到了衍宣可,说他去的时候这般慎重,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呢衍宣和知道,这是郑秀琰受到了他们平常表现出来的不和的影响,这才自以为亲近的说了这么一番话,但是衍宣和不能接受。

    当场气得拂袖而去的衍宣和,心中却是一直不能平静下来,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像是与他前世的记忆有关。不过说实话,前世此时发生的事,在他的心中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这一段时间又是前世昭帝重病不能理事,他满腹担忧的在昭帝病榻前伺候的时候,衍宣可那时自然也是在的。他太过在乎昭帝的病情,对旁的事情的关心就少了,如今想来,则更是模糊,当年,除了昭帝崩逝之外,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足以给衍宣和自己留下印象的,又与衍宣可有关的,不对是与韦郡有关的韦郡水患整个郡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袭击,大部分地方都受了水患,而且正赶上了昭帝病重的日子,朝中的反应也慢了些,据衍宣和后来的了解,救灾的各种物资都没有及时送到,全靠当地的郡守等人努力,才勉强撑了过来,衍宣和之后特别扶助了韦郡一段时间,但直到衍宣和前世重病到不能上朝,韦郡的经济和人口还是没能恢复到水患之前的样子。

    想了起来这件惨事的衍宣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衍宣可,要是直接告诉他,那该怎么介绍说自己生而有预知能力吗还是要跟他说自己有前世的记忆衍宣可不会觉得自己是疯子么想起了需要提防的事,偏偏不知道该如何提醒别人,衍宣和快被自己给逼疯了。

    想了好半响,衍宣和才想出了个主意,从宫女那边学来了如意结的编法,亲手编了个如意结,又往里塞了一张纸,上写着小心水患。做好以后,衍宣和才松了口气,阿可那般聪明,定然是会知道这里面还藏着别的讯息的,是吧衍宣和心里忐忑着派善财送到了郡王府。

    衍宣可真的会如衍宣和所想的那般将整个如意结拆开,发现中间隐藏的消息吗从善财处得知这是衍宣和亲手制的如意结之后,他真的会拆吗想也知道不可能啊就不知道衍宣和将来看着那个被保存的极好,几乎完全是新的一般的如意结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了。

    等送走了衍宣可之后,朝中原本有的暗涌也平息了下来,就是郑党中人也显得没那么急迫了,便有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了昭帝的后宫还有目前离太子之位最近的衍宣和处,七皇子妃不得七皇子欢心的事,大家已经知道了,除了七皇子妃,七皇子府上也不过只有两个女人而已,算是比较少的,不与正妃相比,其它的位子要是得了殿下的宠爱还不都是一样

    与衍宣和因为争执而分房住之后,郑秀琰着实比之前看着要沉稳了许多,虽然心中不是不急,但看衍宣和到如今也没去过郑秀璃房里,她倒还坐得住。就连郑皇后要求她将郑秀璃带出东宫来,她也能不露异样的答应了下来。

    郑皇后坐在上座,郑秀琰领着郑秀璃走近前来,同时行了一礼,郑皇后点了点头,嘱咐郑秀琰先坐下,又将郑秀璃叫到身边,含笑着上下一打量,称赞道“也是个标致有礼的姑娘。”说着将自己手上的玉镯子退下,戴到了郑秀璃手上,口中还道“这是姑母给的一点见面礼,你就先收下吧。”

    郑秀璃笑了,福身一礼道“侄女这就多谢姑母的赏了。”她心中透亮,就算郑皇后如今已经很不喜郑秀琰,但也不代表会喜欢自己,郑皇后当初给郑秀琰备下的礼可是一套头面,其他应景的东西也不少,都是精心准备下的,给自己的呢,只有手上退下的一个镯子,礼物不轻是真,态度上待自己亲近也是真,但对自己不够看重也是真。

    等郑秀璃也落座之后,郑皇后才说起正事来“东宫之中的事,我也关注了一二,阿和的身子本就弱,单独居住在书房里,他休息不好,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也心疼。”郑秀琰立马站了起来,面露惭愧的道“这全是媳妇的错,媳妇愿意去向殿下赔礼,只是殿下像是恼得很了至今不肯见媳妇。”

    只是哦了一声,郑皇后却没有像郑秀琰所想的那般,有为他们从中调和的想法,说了句“夫妻哪有隔夜仇呢阿琰有这个心便好了,我可等着抱孙子呢。”她说着,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似的,笑着道“如今碧玺那丫头怀着的那个已经有两个月了吧她还好么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照顾她啊。”两个做晚辈的也只能掩藏起心中的酸意,一齐起身回道“定不敢辜负母后的期望。”就是这般,郑皇后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将两个侄女拎来教训一顿,慢慢的时间也过去了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来,衍宣可那边也不是音讯全无,每每得了从韦郡来的捷报,昭帝那天总是会高兴一天。昭帝这个父亲虽然对衍宣和来说是不够好的,但是对衍宣可来说,确实是无可挑剔。

    昭帝心中其实是十分介意衍宣可突然自己提出要去韦郡的,当他得知了衍宣可来向自己提出请求之前,不仅曾经去过陆昀琅府上,而且出来时脸色十分不好之后,陆昀琅这两个月来没少被他拎过去问话,但陆昀琅早就答应了衍宣可会为他保住秘密,却是不好食言,于是也只能费尽心思找出理由来搪塞昭帝,偏偏昭帝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半个月不到,陆昀琅就瘦了一圈。

    陆昀琅这时已经明白了过来,为何衍宣可当日来找他的时候,表情那般明显,他当时还暗暗取笑过,这孩子到底年纪还是不大,沉不下气来,却没想到衍宣可这是在算计他呢自己应付不了他,就让自己的父亲出马,这样真的大丈夫吗不愧是有我们陆家的血脉,连小心眼这一点都这般像。到这时陆舅舅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这日正在上朝,陆昀琅还在盘算着等会要是又被昭帝找去,该如何将那个谎言圆过去,却见朝堂外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陆昀琅最先看见,心中便是一震,昭帝只怕也与他想到了一处,在满朝臣子的注目下,那小内侍抖着声音跪伏在地道“韦郡延河中游溃堤,洪水淹没了半个韦郡,出事时,八皇子殿下正带着人在下游”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只听见小太监带着哭腔的尖利声音“整队人马被洪水全冲走了,八皇子殿下如今下落不明”

    、第六十八章

    听着那小太监报出的消息,衍宣和的脑海中便成了一片空白,衍宣可失踪了自己还没有给他一个答案,他怎么可以就这般生死不明呢他头脑昏昏沉沉,看着便要晕阙过去了。

    但这朝堂之上,还有一人比他的反应更大。“陛下,陛下陛下千万要保住自己的身体啊,万不可太过伤心了”元圆整个人都扑到了昭帝脚下,看着昭帝木木愣愣,连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元圆险些就哭出来了。

    元圆这两声,没有让昭帝回过神来,反倒把衍宣和给震醒了。衍宣和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向外走了两步,咬牙道"韦郡这水患之事来得蹊跷,恐非自然,儿臣愿自请去韦郡,寻回弟弟,还请父皇保重身体,坐镇中枢。"

    若是衍宣可不幸,衍宣和便是昭帝唯一的孩子了,他说的话昭帝还能勉强听得进去,昭帝缓过了气来,眼中也多了两分鲜活气,严肃道"阿和怎么就觉得会是叛逆所为这可是溃堤啊那叛逆也是我六安子民,韦郡也是我六安之地,哪里会有人如此丧心病狂"

    对这一点,衍宣和却是已经有了把握,前世衍宣可留在宫中侍疾之时,延河的堤坝半点事都没有,之后的十年也一直好好的,怎的衍宣可一去,这堤坝就垮了呢其中定然有人弄鬼最想衍宣可死的人有两方,一是,二是慧妃,在昭帝的监管之下,哪里来的人手去做这样的事慧妃虽然有人可用,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又一心求子,往日行善积德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呢最后也只有前朝叛逆这一个可能了。

    衍宣和自然不能将自己的分析就这般说出来,他控制住自己心中的仇恨,低下头道"韦郡的延河大堤乃是六安开国以来,最用心建造的一处堤坝,之前也为韦郡拦住了不少洪水,韦郡人视之为救命之物,敢不用心竭力韦郡这水患,来势虽汹,到底不过几日,与之前连续三十余日的暴雨相比,水量尚且不足,堤坝怎么可能就这般溃了呢"

    昭帝心中悲恸,但他毕竟是个帝王,回过神来,便知衍宣和所说不错,更知晓衍宣和所提出的方法是他唯一能选择的,不让衍宣和去韦郡,难道要让他这个当皇帝的,为着自己心爱的儿子,便抛下一切,不管不顾了么唯一可虑的,便是这儿子到底能不能将阿可救回来,他会不会用心呢虽然他知道这儿子天性善良,又重孝悌,他自认为是不会错的,可那毕竟是衍宣可的命啊,他总要多想一想。

    沉吟良久,昭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沉声道"阿和,若是你成功救回了你弟弟,回京来,朕便封你为太子。"衍宣和微怔,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道"阿和为兄长,援救手足正是本分,要让父皇许下诺言才用心,衍宣和又成了怎样的人了呢"昭帝仔细的打量了衍宣和一眼,仿佛如今又重新认识了他一般,忽然他合上了眼,道"朕已许下的承诺,便不会收回。你去韦郡之后,先全权负责当地的救灾情况,再慢慢找寻你弟弟,若是他已经已经你还是将他带回京来吧。"衍宣和刚刚应是,昭帝便已经站起身来,转身回宫去了,元圆指派个小太监宣布众臣可以退朝,自己也急匆匆的追了上去,徒留满殿朝臣各自聚拢在一处,为着这突然的消息而议论纷纷。

    当日下午,以衍宣和为尊的一行人便领着八百羽林军,一路往韦郡赶去了。往韦郡去的救援物资,如粮米等物,也由昭帝下令,尽快的往韦郡调去,京中运去的药物等,与衍宣和等人同时出发,速度却慢得多了。

    一行人一路不停,直到了天完全黑了下来,才寻了处地方埋锅造饭,准备晚上休息。但令人惊讶的是,身子骨最弱的衍宣和,半点没有受不住的模样,若不是因着羽林军要保证战力,以免遇到突发情况时,毫无还手之力,衍宣和竟是想不休息,连夜赶路了。

    昭帝到底也没有对衍宣和太过放心,这处往韦郡救灾的队伍里,除了衍宣和,还有同样是自己要求来的陆昀琅,已及管束那羽林军的统领建侯严裴东。明显与郑氏交好的的官员,半个也没有。当时听了这份名单,连的脸色都不大好了,衍宣和倒是不以为意的模样,却叫昭帝又放下了半个心。

    这次离宫,实在是太过仓促,衍宣和也只派人收拾了几身衣物,又见了郑秀琰等三人一面,留给碧玺一块碧玉,说这孩子若生下来是女儿,便叫衍可淑,若是男孩儿,便叫昭帝给取名。他交代完毕便匆匆出了东宫,身边只带着善财和巧铃两人。他待自己仓促,转身却去了趟郡王府,仔细取了好几套衍宣可的衣裳,这才往城门去与他人汇合。

    怔怔的看着篝火在不断的跃动,衍宣和忽然感觉到身边坐下了一个人,他侧过头,淡淡道"陆大人来寻阿和,不知所为何事"陆昀琅尴尬的笑了笑,衍宣和成婚那晚,他毕竟是坑了衍宣和一把,是以两个多月来他一直躲着衍宣和,如今是这般的状况,他却不得不来寻衍宣和说上几句了。

    伸手拨弄了一下火堆,陆昀琅严肃的道"七皇子殿下想来也是想阿可过得好的吧""当然。"衍宣和直直的盯着陆昀琅道"陆大人到底想与阿和说些什么不妨直说。今日天色一晚,明日我们还得赶路呢"陆昀琅收起了脸上的笑,整个人看着有些严肃得过分"殿下既想着阿可能够过得好,臣便托大说上一句,殿下到时若是收到了阿可尚在的消息,不妨通知臣一声,让臣去迎回八皇子。"

    "陆大人这是不相信阿和的兄弟之情了"衍宣和脸上蒙了薄薄一层红晕,显是被气着了。“臣自然是信得过殿下的。”陆昀琅凝视着衍宣和道“只是殿下,我也知道阿可的那点心思,我也知道殿下在阿可出京之前,送了他一枚如意结。殿下,阿可也是有心的,若只是为着那个位置的话,我可以替阿可答应下来,他会放弃的,只求殿下也要放过他才好。”

    “陆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在陆家人的心中,我衍宣和就是这样的人吗”衍宣和猛的站起身来,整个人褪去了平日的温和气质,变得锋锐逼人“陆大人可是觉得是我的态度造成了阿可的误解,更甚者,陆大人是觉得我为了那位置勾引了他吗”衍宣和冷笑着道“那陆大人可就不仅仅只看轻了我,更看轻了阿可了。至于消息的事,我到时候会通知您的,你就放心好了。”说罢,他给了陆昀琅一个轻蔑的眼神,这才站起身来,就此离开了。

    眼睁睁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消失,陆昀琅再次压下了心中诡异波动,无聊的用木柴撩拨着火堆,过了好半响才嘟囔道“不就是说了两句而已嘛,居然就这么甩手就走了,到底是姓衍的都这副德行,还是现在的小娃儿气性都这么大。”

    一夜过去了,虽说夜里的谈话不是很愉快,白天当着严裴东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是无懈可击,到得后来,陆昀琅更是整日涎着脸跟在衍宣和身边,每每气得衍宣和拂袖而去,才摸着下巴笑得开心,偏偏他还有着长辈的身份,衍宣和又顾忌着衍宣可,倒教他得寸进尺,逼得更狠了些。

    更兼陆昀琅此人有些没脸没皮,欺负了外甥所喜爱的人,却还能说出歪理来,虽然这孩子姓衍,又跟那假道学完全不像,但谁叫他是郑皇后的儿子的外甥呢,从他这处吃些亏,总比在外人处吃亏要好吧至于靠着与衍宣和的交流掩饰自己内心的焦虑还有担忧什么的,这个真正的理由陆舅舅才不会承认呢

    韦郡离京城虽然不算近,但也不算太远,一群人轻装简行,骑着马一路疾行,到底还是在第六日上赶到了韦郡的郡府。韦郡靠近京城的那边,灾情还不那般严重,一路行来周围的情况还算是比较好的了,但越靠近韦郡的郡府咏秀府,周边不说是遍地饿殍,那也是各个面黄肌瘦,有些看着这一路朝廷派来的官员时,虽然想表现出喜悦来,但那眼珠子看人都是直的,连转都转不动了。

    衍宣和看着心中不忍,这边受灾较轻都已经如此,而阿可如今正处在受灾极重的下游,那景况又该如何艰难呢他将车帘放下,静下心来看着刚刚暗探送来的消息,只看了两页,他眉头就皱了起来,虽说郡守没有开官仓救灾的权利,但灾情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一郡之长汤皓龙不仅没有开仓放粮,反而还要求底下诸县镇的官吏不准放粮,自己则在咏秀府号召富商募捐,再每日亲自于城门口施粥,在民众间赚足了声望。衍宣和怎么想都觉得其中有些不对。

    前世衍宣和也知道汤皓龙这么个人,正因为他在韦郡声望极高官声也不错,衍宣和才在韦郡民众上表挽留的情况下,让汤皓龙任了九年的韦郡郡守,直到他因病请辞,但他从来没想过汤皓龙的声望是如何累积起来的,若是靠不开仓放粮,而是让商户乐捐舍粥来成就自己的名声,这人也实在是太下作。

    心中实在是有些怀疑的衍宣和,便让善财请来了陆昀琅,他的身份到底比衍宣和要低了一层,这般的消息是直接送到衍宣和手中的,陆昀琅还没有看到。看罢消息,又与陆昀琅商议了一阵,两人都认为其中必有问题,衍宣和这才拿定了主意,悄悄嘱咐了人去查访后,两人便带齐了人马,进了郡守府。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能看见舅舅在作死 ̄ ̄"

    、第六十九章

    等进了郡守府,通报了身份之后,又过了半晌,汤皓龙这才急匆匆的赶来。他一进门,行礼完毕之后,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微带不好意思的道“殿下这臣实在是忙得很了,竟不知道殿下及各位朝中大人已经到了韦郡。”

    轻轻将手中的茶碗搁下,衍宣和抿唇一笑道“阿和也知大人辛苦了。”他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眼睛从汤皓龙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裳上一掠而过,这才开口道“韦郡的水患已经如此严重了,父皇听了也实是忧心,便特意派阿和以及陆大人严将军一同到韦郡来,与汤大人一同处理救灾的事宜。”

    汤皓龙微直了直背脊,笑着道“京里可是接到了韦郡的求援文书殿下赶路可是急了吧”面对着这一试探,早有腹稿的衍宣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茶水,状似漫不经心的道“韦郡的文书我却是没有看得到,可能在我出京以后才到的京城吧父皇从旁人那得来的消息。”

    说完也没看汤皓龙的神色,衍宣和又略略提了一句“汤大人号召商户乐捐之事,阿和也听说了,确是辛苦汤大人了。”便正了脸色,冷下脸来,沉声道“韦郡之灾,已是到了最危急时刻,阿和肩负有代天巡狩之责,此刻便不得不先失礼了。”

    等众人哄然应诺之后,衍宣和才说道“责令受灾各郡县打开官仓,以每人每日的饮食定额为标准,向领地内的灾民发放粮食。其二,”衍宣和眯起了眼,严厉的扫了一眼汤皓龙以及他的属官,“日前以及涌至咏秀府的流民,如今也没有了户籍,便由咏秀府的官仓出粮,或是以工代赈,务必保证他们能在大水退下之后,能够平安返乡。”

    待众人一一应是之后,各处县府派来郡府等消息的文书,便已经分散往自己任职之处通报七皇子的命令了。等众人散开,衍宣和又单独的留下了汤皓龙,对着有些担忧的汤郡守,衍宣和微微一笑,道“汤郡守不必忧心,阿和留下郡守来,只是为着一件既能说是私事,又能说是国事的事情。阿和来之前,京中已经数日未曾收到我弟弟阿可的消息,我父皇还曾特意嘱咐我,来到韦郡之后,最好多听下阿可的意见,不知郡守可有阿可的消息或是因为水灾,这消息耽搁了也未可知。”

    这便是衍宣和与陆昀琅两人商量好的方法了。韦郡水灾的消息,明明是衍宣可的下属传回京的,却说是昭帝的探子,衍宣可失踪的消息他们明明也知道,却是为了衍宣可的安全,两人一致选择了隐瞒。不知为何,衍宣和一直坚信衍宣可还活着,其他人,包括陆昀琅,抱的还多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这样虚虚实实的,或许能从目前看起来很可疑的汤皓龙处,挖掘出一些消息来。

    “这这”汤皓龙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猛然下定了决心似的,长叹了一口气道“八皇子殿下,已经与郡府失去消息多日了。”衍宣和一怔,手上的茶碗都拿不稳,抖了大半杯滚烫的茶水到衍宣和身上,衍宣和却是不管不顾,双手扣住汤皓龙的肩,焦急的道“我阿弟如何了那么一大队人马呢怎么会突然就没了消息”他脸上的惊讶倒不完全是假装,他确实是没想过,汤皓龙会如此干脆的承认此事,如今他倒要看看汤皓龙该如何解释皇子在他管理的韦郡失踪,他居然都没有上报

    满脸悲痛的汤皓龙眼圈都红了,十分感伤般的道“八皇子殿下自到了韦郡,便是一人决定该如何对付匪徒的,之前也有过为了伏击一处马贼,而领着下属消失了四五天的事。水患发生前,殿下又为了一处目标而隐藏了两日,臣也没太在意,等延河溃堤又过了两日之后,居然还没有殿下的消息,臣便派人去寻殿下原来与郡府联络的人,等臣知道殿下居然当时正在延河下游时,已经过去了四日了。派人去下游查找时,只寻到了一具看不出原貌的穿着皇子服饰的尸体”

    看着衍宣和已经给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汤皓龙连忙道“臣已将此事禀报上去了,只是殿下走得急,或许是错开了。殿下还请节哀啊”汤皓龙手忙脚乱的扶住了眼看就要厥过去的衍宣和,急得连话也不会说了,衍宣和缓了半晌,才淡淡的道“如今此事却还比不得韦郡这万民要紧,郡守说与阿和知道这也就罢了,只是千万要瞒着陆大人。”汤皓龙摆出了一副哀戚的表情来,轻声劝慰了好一会,这才推说郡府事忙,告退了。

    等汤皓龙退下,衍宣和才起身,冷着脸绕到了屏风后,声音小到几乎微不可闻的道“陆大人来这儿偷听,可有人发觉”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还有同样微小的声音“我的本事可不是这郡守府里的那两三个所谓的高手可比的。”衍宣和瞧不惯他那模样,又刺了他一句“我倒是忘了陆大人可是能在皇宫之中也来去自如的了。”

    说到这里,衍宣和又想起了衍宣可要搬出宫去的前夜,偷摸着跑来他的寝宫的事,心中一痛,也顾不上陆昀琅的态度了,直截了当的问“陆大人觉得这汤皓龙的话可有几分可信”陆昀琅毫不犹豫的答道“有那么一半吧,他之前说的大概是真的,至于说搜到了阿和的尸体,我却是不相信的。”

    “我也不相信。我后来小声问他,能不能让我去见一见他所谓的八皇子的尸身,他却说郡府没有冰了,尸首都坏了,却是各种不答应了。”衍宣和镇定自若的点了点头,却是就这般走了,完全不顾陆昀琅在身后小声呼喊“你后来还小声与他说了什么快点告诉我啊喂”他就是拿准了陆昀琅不敢大声喊住他,误了之后的计划。

    在衍宣和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并执意追查下去时,已经失踪了将近十天的衍宣可的景况又是如何呢

    话说当日延河堤坝决口,最后导致大半个堤坝全都崩溃的时候,衍宣可本领着下属在下游抓捕说是匪寇,但在追查时发现了前朝余孽的影子的马贼,正摸到了马贼的山寨,却发现里面除了几个老弱的马贼并两匹腿都瘸了的马。再无别物。心知中计的他,连忙号召属下退到山下去,刚刚到了平坦的山脚,却忽然感受到地面震动,等看见几乎遮天蔽日而来的洪水时,已经晚了。

    当时只有在山边上的几人纵马爬上了山,但等他们缓过神来时,已经是满身湿透,再往身边看洪水已经漫到了半山腰,刚刚还满编制的队伍还有八皇子殿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也正是这逃出来的人,最后把消息成功的传回了京去。

    这几人中,有一名曾经受了衍宣可恩情的小队长,他也是知道衍宣可今日的突袭是因为得了极确切的消息,如今出了这般状况,其中定有蹊跷,说不定连郡府也已经不安全了,他先按一般的程序,从内线派人向京城里递消息,暗地里却瞒下了一个生存下来的人,派他独个往京城而去,从之后的情况来看,他的这个决定不仅救了衍宣可,还可以说救下了半个韦郡的人。

    在延河的下游,一个半老的老头领着他看模样还不过六七岁的孙子,回到了他们曾经居住的村落,他们是整个村落中,唯一活下来之后,没有往咏秀城等有可能得到官府救援的地方去,而是选择了回到大水未曾回落的小村庄来的。旁人没感觉,他可听父亲讲述过前朝末年战乱四起,天灾频发的时候,周围乱到了何种程度的,他自己一把老骨头,无所谓,但孙子年纪还小,却还有好长的年岁要过呢

    就算韦郡没有困难到易子而食的程度,可这四处乱糟糟的情况,他们小的小老的老,却是没有半点防身的能力,倒不如两人先回到村庄里来更安全了,尤其这老头曾经做过木匠,还知道这靠近山腰的一处房子,原是村里地主让他家儿子安心读书而修建的,底下还修了一处地窖,存了不少粮食,想来不会就这么被水淹掉,如今地主家都逃得没影了,他们正可将之取出,想来能支撑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花费了不少力气,老头才好不容易将那被山上幸存的动物来觅食时,翻得一团乱的家具推开,正找到了那处修建得颇为隐蔽地窖,打算打开看看时,却听得自家孙子在外嚷嚷“爷爷,你来看,这里漂过来一个死人”“死人就死人,这两天你还看得少吗你千万隔得远些,别碰”先扬着嗓音叮嘱了孙子,老头才叹了一口气,一边嘟囔着“碰见了就是有缘,小老儿还是拼了这剩下的半条命,让人入土为安吧。”

    走到外边,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孙子处,与尚且还懵懂无知的孙子不同,虽然也是个半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木匠,但老头却拉扯出了一个秀才来,虽然儿子早逝,儿媳改嫁,只留下了小孙子与他作伴,但他借着儿子的关系,也是见过不少所谓的富户的,这东林镇的所谓大人物们,却无一人的样貌比得上面前的这少年,哪怕是浑身泥浆,泡在洪水之中昏迷不醒,但眉头皱起的时候,却有着让人心惊的魄力。

    老头小心的用树枝将抱着木板的少年勾到了岸上来,试探着将手伸到了那少年的鼻子下,再沉默着收回了手,眼看着孙子也一样将手伸了过去,然后一脸新奇的嚷道“爷爷爷爷他的鼻子里还会呼气爷爷,这是为什么呀死人也会呼气吗”老头瞪了一眼小孙子,口中不干不净的骂了句什么,这才没好气的答道“死人才不会喘气,这人还活着”

    一向不缺乏普通人过日子所需的平凡的智慧的老头,看着地上的那个还昏迷不醒的少年,心中犹豫着定不下主意。最后看见那少年昏迷时,手中还紧紧握着的如意结,到底叹了一口气,又是掐人中又是给他喂水喂米粥什么的,又过了好半晌,那少年才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在脏兮兮的洪水中泡了两天,真的不惨咩

    下章开始撒狗血o ̄ ̄o

    、第七十章

    老头正待向少年说明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想要借此让少年护送他们到城里去,或是保护他们一直到大水退去,毕竟在如此艰难的时候,他们手中的这么点粮食,在旁人看来还是颇为眼红的。

    却听得那少年扶住后脑勺,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谁”老头心中一动,想到了之前听人说的失魂症,试探着问道“你还记得你手中的如意结是谁给你的不”少年举起手来,仔仔细细的将手中被泥水沾得一塌糊涂的如意结,皱着眉头道“不记得了,老丈,你是谁我又是什么人”肖老头心中一动,偷摸着自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两滴浑浊的泪来,哭嚎道“我可怜的儿啊”

    等肖老头哭天抢地的把捏造的故事说完,又给刚醒来的少年取了个肖礼安的名字,连他知道事实的小孙子都被他感动得眼泪汪汪,扑到少年的身上哽咽着道“小叔,你千万要快些好起来。”

    现在更名为肖礼安的失忆的衍宣可轻轻搂住肖涵水,面露怅然的道“原来哥哥已经过世了吗”他这般作态,却是相信了肖老头的这番胡说八道了。肖老头埋下自己的心虚,又从那处房子里找出两身干净的衣裳来给肖礼安换上,又嘱咐了少年取了泥土将过于显眼的容貌遮掩住,这才回地窖搬出了他们所有的粮食,慢慢悠悠的往咏秀城赶。

    正因为衍宣可遮掩了容貌,身边又跟着一老一小,两个完全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与周围的逃难的人并无什么不同,纵使有一二怀疑衍宣可的,也因那小儿对他全无保留的友好和亲近,盘问了两句,便消去了疑心,反而让这一行三人慢悠悠的走了将近八日,才赶到了郡府咏秀城附近。

    到了咏秀城附近,老爷子手中的那点粮食也就不显眼了,几人借宿在破庙之中,将手中的粮食攒下来备用,每日便靠城中富户的舍粥而勉强坚持,这般情况下,就算是老头子每日将自己的粥匀一半给小孙子喝,肖涵水还是一日日看着消瘦了下来,但这还不是肖老头最焦心的,最让他感到担忧的是,那个给他取名为肖礼安的少年却是病倒了。

    每到这样灾荒的年份,总有人因为过不下去而卖儿卖女的,正巧这庙里有一人,原本是个屠户,到了这里时只带着三个儿女,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被他卖给了来历不明的人伢子,城中富户虽然也买奴仆,但为了不损福寿,一般在灾荒年买下的奴仆,写的都是二十年的身契,这些孩子将来若是攒足了银子,还是可以自赎其身的,但是价格却是极低,但也有不少父母见孩子实在养不活,为了保住孩子的性命,到底给卖到人家去的。

    可这人伢子却是不同,他们买下这些孩童多是给卖到那种下作的地方去的,家中的孩子去了,可是一辈子就毁了。虽然得的钱多,亲生父母但凡有点法子,都不会这么做,人家都是亲戚或是继母卖的小孩,作为亲生父亲这么做的,仅有这屠户一个。他尝够了卖人口的好处,宽裕了几日,但如今又没了钱,他自己仅有这一个儿子,舍不得,望着破庙里其他人家的孩童,眼中满满的都是不怀好意。

    自从肖礼安生病之后,那屠户打量起肖涵水的目光就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甚至他有时候打量起肖礼安的眼神,都十分的不对劲。肖老头既担心自家的小孙子,加之毕竟共患难了那么久,对肖礼安也多少有了几分关心,心中更是焦急,可当他硬拉着昏昏沉沉的肖礼安起身,换了处栖身,仍旧在第二日傍晚看见了那屠户时,他心中一凛,便知晓不妙了,但此时天色已晚,却是没法再换处地方,只能明日再做处置了,肖老爷子心中也在发狠,他就不相信他们明日换上八九处地方,这屠户还真能跟他们犟上了不成

    是夜,来到韦郡已经三日的衍宣和,也在烦闷着。之前他们没来到韦郡时,虽说知晓郡府可能有些问题,但想得却还乐观,只以为自己到了当地监督,下面的人便会不再拖沓,寻找衍宣可的踪迹自然也不会再难,毕竟衍宣可自己也知道一定的可靠的人,若是已经获救,知道衍宣和以及陆昀琅到了韦郡,不会不与他们联系的,衍宣和焦躁的抓着笔胡乱在宣纸上涂了两笔,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衍宣可真的不幸

    一把将手中的笔撅折,衍宣和忍不住站起身来,安慰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阿可定然会没事的。”他自己却浑然不觉手上已经被笔杆刮破,渗出了血来,还是送茶进来的善财发现了,给他仔细的包扎好,又苦口婆心的劝衍宣和多休息一下,衍宣和才勉勉强强的睡到了床上。

    衍宣和本以为自己会睁着眼到天明,却几乎是一沾枕就睡了过去,他这几日实在是累得很了,身子骨又弱,心里还担忧着衍宣可,若是衍宣可再没有消息,只怕他就要病倒了。但是衍宣和就算是睡着了,也没能够睡得安稳,他做了一个不知该说是恶梦还是什么的梦,而那个梦里,他见到了衍宣可。

    在梦中的衍宣可,看着正指挥着下属,包围了一处山寨,之后却发现中伏,匆匆退到山下,立足未稳的时候,前方却哄然涌来了像小山一般高的洪峰,几乎是瞬间就将所有人冲走了,衍宣可自然也不例外。但最是幸运的是,衍宣可会一点水,又身手敏捷的从马匹身上翻了下来,没像其他的许多人一般,被马镫子勾住,就此被卷入水底,再也没能浮上来。

    衍宣和只能担忧着看着这一切,却什么也不能为衍宣可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被洪水卷走,身上的的事物或是被用来充饥,或是被用来逼退游到他身旁的毒蛇,或是被用以勾住漂到不远处的木板,最后只剩下了那一条红红的如意结,被他紧紧的攥在手中,死也不肯放开。

    就这般也不知遇到了多少艰险,衍宣可的手里却一直握着那枚如意结,衍宣和看着看着,眼中忍不住涌出泪水来,他自认为对衍宣可已经有情,可这般看来,却是不如衍宣可对他的用情更深了。他正内心默默的为衍宣可鼓劲加油,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摇晃,只能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却正对上了善财担忧的脸,只听得善财边担忧的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边递上了张帕子来,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居然因着那个梦,早已经泪流满面。

    只是怔怔的给自己抹了把脸,衍宣和忍不住回想起了刚刚的那个梦,若说是梦的话,确实也太过真实了些,而且,在善财摇醒他之前,衍宣和依稀看见了不知哪里来的水流,夹裹着衍宣可,猛然加速往前方的山壁处冲去,若是全盛时期的衍宣可,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衍宣可已经漂流了两日,又没吃下什么东西,手脚根本没什么力气,哪里还能挣脱得开

    衍宣和心中焦虑,做事就有些漫不经心,一直等到食不知味的将那简朴的早餐吃完,衍宣和才反应了过来,带着些恍惚问善财道“善财,我今日是要去做些什么来着”善财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才回道“主子今日处理完昨日剩下的一些文书,再批复完陆大人对那些趁机屯米打算哄抬米价的奸商的处理意见之后,还要去城外的舍粥棚子看看如今的情况。”说到这里,善财又忍不住多嘴劝了一句“殿下如今已经累成了这般样子,又将此次带来的药物匀给了别人,每日休息也不好,这样下去如何能支撑得下来呢”

    若是平日,衍宣和到底会给善财一定的面子,多半还是会答应下来,前世他已经尝够了卧病在床的滋味,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比较注意的,但这回他却不知道被什么催逼了似的,摇了摇头道“不行,这韦郡的水患实在是太大了,我不去城外看看,实在是放不下心。”到底善财还是拗不过他,只能陪着他一同出了城。

    而在城外的肖老头子三人,也遇到了自水患发生以来,最为危急的局面那丧心病狂的屠夫已经不满足于等着肖老头不在,拐着肖涵水去卖了,他直接巧言说动了一个原本就与他熟识的地痞,又问好了眉目清秀的男孩儿如今的价格,约定了两人均分之后,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要硬拖着还生病发着热的肖礼安还有肖涵水去卖给人伢子

    “你们想干什么这咏秀城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肖老头子年轻时,一人打翻这两个人是毫无问题的,可是他如今已经老了,除了满眼血丝的无力嘶喊外,却是对眼前的局面毫无办法,周围的人也都是饿得无力的模样,谁肯为他出力,到时候自己若是力气损耗得太多,最后一分元气也没了,饿死了该怎么办

    眼看着肖老头子只能勉力护住身后的小孙子,浑身无力的肖礼安已经被那不怀好意的屠夫扶了起来,就要往外面的门板上放,到时候好搬过去卖,这时异变突起,烧得嘴唇起皮的肖礼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撞开了那屠夫,冲过来帮着肖老头推开了那地痞,趁着那两人都还没缓过神来,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根如意结,塞在了肖涵水的手中,沉声道“你去找人来,去找哥哥”说着他一把将肖涵水推出了门,看肖涵水哭得惨兮兮的跑走了,他却与心中绝望的肖老头一同挡在了那两人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对,我就是怎么恶俗,就是这么狗血捂脸,失忆梗什么的是为了秀恩爱啊o ̄ ̄o

    、第七十一章

    在城门处的粥棚前,原先每日都会来的汤皓龙如今仿佛已经察觉到了衍宣和对他的提防,整日与人一起到咏秀城周边的各处县城查看用官仓赈灾的的情况,却是尽可能的不与衍宣和打照面了。今日也是如此,衍宣和到得城外,只是由汤皓龙的师爷领着。按理说是慢待了衍宣和,但由这人领着却有个好处,不必太过给他面子。了解了必要的情况后,衍宣和提出来要自己逛逛,那耿直的师爷就转身忙自己的去了,根本不会多做纠缠。

    领着严裴东死命要他带着的十余个护卫,衍宣和慢悠悠的在四处闲逛,时而问问周围人,如今的米价几何,对朝廷的救灾措施有什么了解,全然不顾跟着他的那名小队长脸都黑了,八皇子殿下如今已经失踪,生死不明,这七皇子明明知晓有可能是前朝余孽捣的鬼,如今却还是这般毫不设防般的与周围不知身份的平民交谈,若是中间藏着个刺客,那可怎么得了

    衍宣和正认真的与人聊着,却听得就在近前,有小孩哭闹的声音,还含含糊糊的喊着救命,他皱着眉回过头,看到那位黑沉着脸的小队长手上正提着一个脏兮兮的的孩子,但他却完全无法再关注更多,那孩童手中的如意结鲜红得如此刺目。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趁着那孩子还没能回过神来,把那如意结捧到眼前细细查看了一番,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是他送给衍宣可的那根那个梦应该是真的,阿可还活在人世

    肖涵水也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虽然没弄懂小叔叫他去找哪个哥哥,但他知晓周围的人景况都与自己那边没什么不同,绝不会有人帮助他的,他一开始就是往舍粥的棚子那边跑,跑到一半,正看见了一个跟小叔年纪差不多大的哥哥,身边还跟着许多一看就是能吃饱的护卫,他到底是个孩子,心中又急,也没多想就冲上去喊救命了。

    正自激动的衍宣和,听到那小孩一直嚷着救命,猛的回过神来,冲那小队长使了个眼色,敏锐的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的小队长,立马将那小孩放到了地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七皇子殿下好声好气的问那孩子“你说救命,是怎么回事”那小孩哽咽着怯怯的道“是是坏人,他们打爷爷跟小叔,小叔给了我这个,要我来找哥哥。”肖涵水说得含糊,衍宣和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那人定是衍宣可

    指挥着护卫沿着肖涵水指引的方向一路狂奔,到得那处小小的屋棚下时,衍宣和一看见地上那个熟悉的身形,眼顿时红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快的超过了那些护卫,一把扯开了那个因为吃惊而停下动作的壮汉,再一脚踹翻那个已经打红了眼的年轻男子,其他的也没有去管,只是轻手轻脚的拉开了护在衍宣可上方吐血不止的老者,看着弟弟被脏污遮掩住的俊秀面容,伤心的道“哥哥来晚了,阿可你受苦了。”

    谁知衍宣可却挣开了他,与那小孩一同扑到了那老者身边,肖涵水已经哭得要背过气去,衍宣可却只沉默着看向那处于弥留之际的老者,没有开口。这时那肖老头忽然笑了笑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发觉我在骗你的”“一开始。”衍宣可淡淡的答道。“那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略感不安的衍宣和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震。

    衍宣可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尚未,只是你的漏洞太多了。”老头笑了笑,却再说不出什么了,只抬起手指了指哭得满脸通红的肖涵水,见衍宣可点头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之后,才露出了抹笑来,闭目而逝了。一直抓着爷爷沾着血的手的肖涵水探了探老头的鼻息,见爷爷真的没了呼吸之后之后,心中一直记着死人才是没有呼吸的肖涵水怔住了,头一歪,就晕在了衍宣可怀中。

    一直守候在衍宣可身后的衍宣和,看着自己如今变得陌生起来的弟弟,示意那小队长领着人退得远些,上前假装是查看肖涵水的状况,一边低声对衍宣可道“你没了记忆”衍宣可疑惑的忘了他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你是哥哥”衍宣和小声对他解释了一番如今的状况,带着些歉意道“陆大人也来了,到时候他会给你说得详细一些。只是现在你有了这个身份做掩饰,我们正好可以瞒下你的真实身份,倒是更安全一些。”衍宣可犹疑的看了看他的侧脸,压下了心中那莫名的感触,轻轻点头,这个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啊。

    七皇子殿下在外出巡视的时候,正撞上了难民强卖人子女的情况,还亲眼见到了因为保护儿子孙子而被活生生打死的老者,当场就命人将那两个逼良为奴的流民打死,还将两人的尸体就悬挂在城门上,说是要挂到大水退去为止,又将两位幸存下来的少年孩子接回到郡守府,好好照顾。汤皓龙得知此事后,连忙赶到衍宣和面前请罪,又加派人手,每日往城外巡视一番,周围的风气顿时一清。

    衍宣和却不知,他这一举动还打破了前朝叛逆的计划。六安承平日久,还真正怀念前朝,图谋复辟的也只有前朝上层的皇族或者是掌权者的后人了,可他们这些“贵族”却不能自己动手做所有的事情吧他们目前可是极需要人手的,趁着灾荒,大量买入天分不错的少年孩子,将来培养一下,又是忠心耿耿的好下属了,如今韦郡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又不是过不下去,谁家父母舍得将孩子卖了就算强买强卖,这一条路也基本上走不通了,看着城门上陆陆续续多了的几具尸体,谁肯再帮着他们做这般损阴德的事情。

    在郡守府中,本就在重病当中,又被那地痞打了一顿,有了内伤的衍宣可,终于晕了过去,一连昏昏沉沉的过了三日,才醒了过来,只是满脸惊喜的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不是他以为的衍宣和或是肖涵水,而是一个自称为是他舅舅的陌生男子。

    陆昀琅看着那不过离京三个半月,身形就瘦了一大圈的衍宣可,心中又是心酸又是伤感,终于忍不住说了软话“阿可,舅舅也不阻拦你了,你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念着的那人,舅舅也观察了他许久,他也不是完全对你无意,你病好起来之后,舅舅便随你去折腾,只是再不可亲涉险地了。你只要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第一次对人服软的陆昀琅,或许是感到尴尬,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这才抬起头来,却没如自己预期的那般看到外甥感动的脸,只看见那少年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陆昀琅脸上又挂不住了,沉下脸来道“又不是第一次看舅舅服软,好吧,就算对你是第一次,你的表情也不太对吧”

    一脸困惑衍宣可瞥了他一眼,冷淡的回答道“舅舅哥哥没跟你说么,我失去记忆了。”陆昀琅一口气憋在胸口,他是不知道,那他这样说了这么多,岂不是全都白费了他心中还略有不信,衍宣可这气死人的本事可没变,说失忆了,谁信试探着道“你可知道我说的那人是谁”衍宣可皱着眉,不耐烦的道“我都说了我不记得了。”

    “那这根如意结呢你记得是谁送的吗”陆昀琅拎着那根已经脏兮兮看不出原色的如意结,不肯轻言放弃的道“你昏迷着的时候,还死死的抓着它不放,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衍宣可目露复杂的看了看手中的如意结,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记不起来了。”陆昀琅霍然站起,衍宣可敏锐的注意到,面前这人因他的回答,眼圈都已经红了。只听得陆昀琅冷哼道“我不能让你回忆起来是吧我去把能让你恢复的人找来”说着,他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就那么气哼哼的走了。

    陆昀琅走了半晌,却没带来他说的那人,只让人送来了打扮一新,怯生生的看着他的肖涵水。衍宣可笑了笑,伸手示意肖涵水过来。这些天来,明显因为能吃饱而气色不错的肖涵水扑到了衍宣可怀中,扬起脸委委屈屈的道“小叔,爷爷真的死了吗”见衍宣可点头,他将脸埋在衍宣可怀中,默默的掉着泪。衍宣可只说了句“小叔以后来照顾你”,也说不上别的什么话来安慰他。就只能无能为力的抱着肖涵水,感受着孩童偏高的温度,他的心中却慢慢安定了下来。衍宣可确实是猜出了陆昀琅说的是谁,只是那人却没有来看看醒来后的他,他心中莫名一痛,只是将肖涵水抱得更紧了些。

    此刻,衍宣和面前又摆上了新的难题,流落到咏秀城的流民实在太多,如今还是阴雨连绵,当地的水根本就没有退下去,自然是回不去的,这般一来,自然产生了问题,一些平民自然可以以工代赈,来获得更多的粮食,就算不能贴补家中一二,自己也能吃得饱。

    但还有另外一些人,因大水来得太突然,原本的殷富之家,到得咏秀城边时,早已是赤贫如洗。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有着些清高,别说糊口了,连活命都难,便是有些愿意舍下面子来做工,也是自己累个半死,却得不到什么米粮。如今已经报到了衍宣和处,这却是应该及早处理的事了,郡府里这么多人看着他,他就算心中焦急,也不得不留下来,毕竟能拿主意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第七十二章

    见衍宣和沉吟良久,今日倒是抽出空来参与讨论的汤皓龙笑了笑道“殿下可有了思路此事事关民生福祉,多想一想也是好的。”衍宣和瞟了汤皓龙一眼。一到韦郡,便大刀阔斧的开官仓,平粮价,爱民如子,处事时又雷厉风行,对在这时候作乱的奸商地痞毫不手软的七皇子,如今名声甚至已经超过了汤皓龙,也难怪汤皓龙急了起来,若是他真的与前朝叛逆有关的话,之前的造势必然有其目的,眼看着无法达成了,难免对从中作梗的衍宣和产生不满。

    搁下手中的茶碗,衍宣和冲汤皓龙笑笑,道“阿和倒是想出了个法子,只是还不太成熟,正好叫各位大人找出些不足之处来。”他顿了顿,才道“如今咏秀城边,不仅仅只有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有些孩童,父母亲人都已经过世,每日便靠着朝廷的救济过活,只是没人照顾,到底是太危险了,我也曾见过有些孩童的粮食被人抢走,却是只能饿着肚子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令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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