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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庸帝 第5节

作者:云岁意 字数:41530 更新:2021-12-31 12:52:53

    、第五十一章

    郑瑾远被郑氏从宗谱除名之事,虽说郑氏有意要隐瞒,但总归还是在三天之内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郑瑾远自己还嫌这流言不够多似的,居然还大张旗鼓的派了人,抬着他那早就备下的七万两银子,浩浩荡荡的差不多穿过了整个京城,送到了郑府,道是今后不能侍奉父亲,特备下银两,稍还父亲嫡母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

    自郑瑾远出走后,便一直呕心沥血的与族人抗争,想要保下郑瑾远的郑源,当时气得就晕了过去,之后半个月都称病没有上朝。那些郑氏族人便乘机将郑瑾远除名之事办好,还给宣扬了出去,等郑源得知了这消息,也是无力回天了。

    但这之后,郑源的病却反常的好了起来,憋着口气的他,不顾自己的年纪,整日宿在后院里有好生养面相的姨娘处,又是求医又是问药的,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想再生出一个儿子来了。可惜的是,若是他真的能轻易的生出别的孩子,这十几年来早就有了,何至于最后只有郑瑾远这么一个选择呢

    后宅里没有喜讯,郑源又只能等着郑瑾远主动低头了。原先他还想着郑瑾远身无分文,就算有些私房,还了那七万两银子,大概也就不剩什么了,谁知郑瑾远净身出户后,又是买铺子又是买宅子的,手里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银两,竟似是花不完的。等郑源埋进郑瑾远新宅的内线,打探出郑瑾远宅子后院里住着个姓夏的老夫人,郑瑾远还每日去请安,称其为母亲之后,他才铁青着脸,彻底将那所谓的夏瑾远抛在了一边了。

    只是郑源能将郑瑾远抛开,当做没生过这么个儿子,旁人可不能。虽说郑瑾远已经被郑氏除名,如今还姓了夏,可他毕竟还是郑源的亲生儿子啊谁知道这两父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是得罪了他,郑源又出面可怎么办是以搬离了郑府之后,郑瑾远,哦,如今是夏瑾远了,日子过得比过去舒心多了。眼看着长高了,气色也好了,乍一看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衍宣和也领了郑皇后的旨意,偷偷去看过夏瑾远几回,见他一切都好,郑皇后才没问下去了。

    等郑氏的这场风波平息,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这时,衍宣可的郡王府也已经修好,只等着主人选个好日子搬进去。只是随着他出宫的日子将近,衍宣可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起来。旁人只以为他是因为要离开东宫了,争位的筹码又少了一个才会如此,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但衍宣可却不是为的这些。眼看着明日一早便要搬出去了,衍宣可到底还是鼓足了勇气,佯装早早去睡了,实际却偷偷溜进了衍宣和的寝宫,打算好好跟哥哥说会话。自从两人从归河回来之后,衍宣和便一直对他淡淡的,甚至从不与他单独相处。他虽然有些后悔当时的莽撞,但如今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能再做努力了。

    衍宣和今日也颇有些感慨,明日衍宣可便要出宫去住了。想得多了,他便有些昏昏沉沉的,像是困了。给碧玺看了出来,便劝他早早休息。衍宣可潜到他窗边的时候,衍宣和也正在洗漱,准备睡了。站在初春时节微带着些寒意的风中,衣衫单薄的衍宣可小心翼翼的从窗户缝里往里看,正瞧着那青衣少女,满脸甜腻得令人恶心的表情,先拧好了帕子,又细细给哥哥擦好,整个人都要趴到哥哥怀里去了。只是哥哥半点感觉也没有,等她收拾好东西,便让她下去了。

    眼神极好的衍宣可,敏锐的瞥见了碧玺转身过去时,眼中淡淡的哀怨。他心中对这碧玺又是不屑又是羡慕,不屑是看不起她勾引哥哥的那些手段,羡慕却也是羡慕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用那些手段勾引哥哥,他却连见哥哥一面,也得这般偷偷摸摸的。

    跟随衍宣和已久的人都知道,衍宣和晚上睡觉,是最不爱让人守着的,守夜等着伺候的人,最多只能睡到外间,反正是不能与衍宣和一间屋子的。衍宣可不知道这一点,但却不妨碍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机会。趁衍宣和转过了那道屏风,衍宣可悄无声息地的推开了面前的窗户,飞快的翻了进去。

    等进了屋子,衍宣可便松了口气。他飞快的转过了屏风,正巧见到了衍宣和背对着他的身影,为了避免哥哥见到他会惊呼,引起侍女的怀疑,他冲了过去,飞快而准确的捂住了衍宣和的唇,眼睛直视着前方,紧张的压着声音凑到衍宣和耳边道“哥哥,是我。”

    说完了话,感觉怀中的身体没有刚才那般僵硬,反而手掌接触到的面颊慢慢热了起来,衍宣可这才奇怪的往怀里看去。怀中的少年半仰着脸瞪着他,脸上浮出了两抹红晕,隔着如此之近来看,哥哥的皮肤依然白皙无暇,那含羞带嗔的眸光,让他的心扑通扑通的飞快的跳动了起来。

    可这还不是最后,衍宣可再往下看去,哥哥略显单薄的身躯几乎全露了出来,大敞的衣襟间,粉嫩的红蕊出现在少年的视线里,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那灼热的视线,慢慢的挺立了起来,在白皙的胸膛上,那两点红色显得格外撩人。的底裤也已经半褪,若隐若现的那处似乎只要再往下一些便能看个清楚。

    像挨着火似的,衍宣可飞快的松开了手就往后退,哥哥刚刚居然是在换衣服怎么办,心一直怦怦跳停不下来上次在山洞里虽然几乎全看过了,但那时毕竟隔得远啊山洞外的月光再明亮,能与宫中的烛火相比吗山洞中靠得再近,甚至肌肤相贴,那又能怎样架不住他那时生病了啊后来根本是迷迷糊糊地,根本就不记得多少了啊可是刚刚他一回想起刚刚所看到的,鼻子便忍不住感觉到发热。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衍宣和身上完全解开了的衣物,也不知勾住了衍宣可身上什么地方,两人靠着的时候还好,衍宣可飞快的往后这么一退,顿时便将整个上衣都扯了下来。这回衍宣和的后背也全露了出来,光滑的肌肤仿佛闪着珠光,纤细的腰线,腰臀之间诱人的弧度,还有那道稍漏出一些的沟壑。衍宣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衍宣可捂住鼻子,转身奔出了这个屏风围起的小空间。

    等满脸火烫的衍宣和收拾好自己,觉得至少能见人之后,他才觉得脸上的热度消去了一些。在同性面前换衣裳,衍宣和从来没觉得有什么,自己有的人家也有,顶多是尺寸上有些区别罢了,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也正因如此,他上回在山洞中才会毫无顾虑的脱光了自己还有衍宣可的衣裳,两人相拥着睡了一晚。

    可是现在这情况不一样了啊作为弟弟的衍宣可居然喜欢他,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那种,是对他有的那种啊衍宣和环抱住了自己的身体,难以自制的回想起刚刚那丢人的一幕,紧紧拥住自己的少年用灼热的眼神一寸寸的扫过了自己上身的每一寸,尤其是那两点以及处衍宣和忍不住有些羞恼起来,这孩子怎的如此莽撞。至于最后衍宣可的退走,衍宣和自己也是个男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整理了许久自己纷乱的思绪,觉得勉强能够与衍宣可交谈,衍宣和这才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又将之拉紧了些,出了这屏风隔出的小天地,衍宣可正等在外面。

    “皇兄”衍宣可瞄了眼衍宣和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道“哥哥。”衍宣和端着脸,嗯了声,却是没有反对他叫自己哥哥了。衍宣可眼睛一亮,轻声道“刚刚我真的是无意的,哥哥你不要介意。”衍宣和叹了口气,还是道了声好。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着旁人的面,他还能对衍宣可冷言冷语,等只有两人的时候,对衍宣可的行为他大多都是纵容的,他到现在还是没能从那个好哥哥的态度中转化过来。

    衍宣可也感觉了出来,哥哥这是还将他当弟弟看呢可是若他只满足于当一个好弟弟,当初就不会向哥哥告白了。而且都这么过去半年了,半年他都没能跟哥哥好好说次话,他实在是忍受够了。就算他内心里还是有些抗拒,但他也必须承认,现在若不向哥哥使些手段,只怕哥哥就真的要与自己疏远一辈子,只怕给哪个女人勾走都不知道了

    思量妥当,衍宣可移了个位置,靠到了衍宣和身边,却不会太近,给衍宣和以压迫感,见衍宣和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他悄悄松了口气,他知道哥哥的底线在哪里了衍宣可侧过头,认真的看着衍宣和的眼睛,柔声道“哥哥,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这么近的说过话了”见衍宣和不答,他又微露了些委屈来“若是阿可不来找哥哥,哥哥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理阿可了”

    一个从小就冷静自制从来不示弱的孩子,突然向你撒娇,这杀伤力可是不一般。衍宣和也端不住了,他只是不能回应衍宣可的感情,心里对这个弟弟还是极在乎的,是以开口道“阿可不要多想,你一直是我的弟弟,我哪里会不理你。”

    “哥哥还是把我当小孩子”衍宣可忍不住道。衍宣和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没有,阿可已经长大了,是人人都知道的大将军,我怎么可能将你还做小孩子看待。”他说到这里,忽然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磕磕绊绊的道“我一直把你当做最亲的亲人,哪里想得到你竟然竟然对我有那种感情”

    “我喜欢哥哥,是我的事情”衍宣可开始强词夺理了“我又没有强迫哥哥接受我的感情我只是喜欢哥哥而已就是为着这个,哥哥便要疏远我吗” 他说着激动了起来,声音也略大了些。衍宣和示意他注意门外的侍女,衍宣可只装作没看见,衍宣和只能安抚道“阿可不必激动,哥哥答允你。答应你不会疏远你。但是,”他向着衍宣可正色道“我是绝无可能回应你的感情的,你明白了吗”衍宣可识趣的点了点头,今天他暂且答应下来又何妨哥哥愿意像之前那般与他相处便够了,其他的事,之后他再想法子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对衍宣可独守空房半年的补偿,于是让他占了哥哥的便宜╮╰ ╭

    、第五十二章

    衍宣可又依依不舍的留了会,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翻了窗户,溜了回去。衍宣和脸上本还带着笑意,见他离去后,那笑容便渐渐消失了,他坐在桌边良久,才缓缓的叹了口气。

    今晚的衍宣和似乎有些太过被动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做下的那个承诺,就算加了那句但是,其实也还是不妥的。只是当时他看着衍宣可的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甚至一时冲动答允了他,现在却再难反悔了。衍宣和一直都知道,要斩断这段感情,必须要隔断两人之间的联系。但他坚持了半年,衍宣可对他的感情却依然如故,没有半分效果的样子。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暂且先答允了下来,以后再另做打算吧。

    要说这男子之间的恋情,前世他并没有往这个方面想,似乎也并没有见过除了豢养男宠之外,真正的男子之间的感情。如今这一世,他却见到了两个例子,一个是无名山谷中的那两位老者,还有就是表弟夏瑾远了。

    那两位老人在山谷中隐居,执手相伴到老,最后甚至同日过世,相携而去,可见感情之深重。可隐藏在这隐居背后的,却是世人对这份感情的不赞同,正是这份不赞同,才令两人避开世俗,远离凡尘。但这隐居荒野真的是他们喜爱的生活吗住在那样偏僻的地方,他们真的不会寂寞吗只怕不是吧。

    至于表弟夏瑾远受到的责难则是更多。当日若不是衍宣和拉住了郑源,只怕他就算不会被郑源活活打死,也要被打成重伤。便是衍宣和拉得及时,光郑源踢他的那两脚,都够他在床上躺个两三天了。更不必提他被逐出家族,以至于连姓都只能随母亲的惩罚了。

    虽然衍宣和并不知道夏瑾远所说是真是假,但世人对这感情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他想想他与衍宣可,自己对衍宣可无意暂且不说,便是成了,在外人看来两人分明便是亲兄弟,两人这不是么衍宣和摇了摇头,只有他自己背负这恶名也就罢了,还要牵连衍宣可,这又考量了半响,衍宣和才吹熄了蜡烛,上床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太监们才能进入主子的寝宫,领头的还是善财。按理说以他如今的地位,是不用这么早起,伺候衍宣和洗漱的,只是善财生性严谨,只要他没有生病,每日是必来的。指挥着小太监们打水,收拾,铺床叠被,善财见一切都妥帖了,才凑到正站在让人给穿衣的衍宣和面前,微带忧虑的道“今日是八皇子殿下迁居的日子,殿下是不是再穿得庄重些”

    衍宣和撇了眼身上的常服,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则他身上穿着的皇子常服也不算错,二则他心里还有些担忧,若是他显得太过看重衍宣可了,会不会让衍宣可产生别的误会再说了,今日还只是衍宣可搬家而已,正式的酒宴在三日后,衍宣和今日只是去露一小面,做个皇室里兄友弟恭的姿态罢了。

    近日六安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加之昭帝因心爱的儿子搬出宫去,心情不好,更是早早的便解散朝会。散了朝,衍宣可却没有离开,今日虽说是他搬家,却没有什么事是他需要做的,旁的都有下人去办得妥帖。他留下来是为了衍宣和“皇兄请留步。”

    听了衍宣可的话,衍宣和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那眉目俊朗的少年道“不知八弟还有何事”衍宣可在众人面前,一向是沉稳端方的君子模样,他温文一笑,道“皇兄回东宫去还有什么事么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一道去我那宅子。”衍宣和想了想,便也点头答应了,只是两人一道往外走,靠得近了,他却发现了衍宣可眼下的青色,像是没休息好的模样。他心下暗暗奇怪,明明自己昨晚已经向后退了一步了,衍宣可怎的还是没有睡好

    这衍宣和却是不知道了,或者说他低估了自己对衍宣可的影响力。哪个年轻力壮火气大的少年,在看到了心上人原本不给看,更不给摸的身子之后能睡好的至少衍宣可是没有,他又不愿找个侍女将就一下。回房辗转了半夜,早上一觉醒来又弄脏了床褥,怎么能休息得好呢

    昭帝待衍宣可,确实是极看重的。到了衍宣可的郡王府前,衍宣和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给衍宣可的封地是极富庶的不说,在京中建的府邸也是极大,虽说是翻建,却是将那前朝的亲王府几乎整个推倒重建的,其中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无不是精致异常,耗费自然也是不少,那段时日户部的人以苟正意为首,看着衍宣可的眼睛都是绿的。

    进得府里,衍宣可将衍宣和领至园子里的暖阁坐下,摆上茶水棋盘,这是要留他长谈了。衍宣和虽然下棋从来没赢过衍宣可,但好歹是有个事做,不必再考虑两人之间那错杂的感情。

    棋下到一半,衍宣可的内侍忽然靠了近前,在衍宣可不悦的眼神下,凑到他耳旁嘀咕了几句。衍宣可眉头微扬,笑着道“原来竟是她来了,有趣,真是有趣。”他转过头对衍宣和道“府里来了个客人,弟弟只好先失陪了。等打发了她,再回来与哥哥将这盘棋下完。”说着他眼神在衍宣和面上一顿,凑到近前,边给衍宣和拨开鬓角那丝乱发,边压低着声音道“哥哥休息时,最好让善财他们守在外面。”

    衍宣可退开了些,声音也大了“哥哥的脸色看起来不好,不妨先去隔壁的房间休息一下。反正你我兄弟也不用计较这些。”衍宣和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衍宣和果真依言躺在衍宣可说的房间,打算小憩一下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对自己叹气,虽说他也知道要拉开距离,只是衍宣可步步紧逼,他却无半点应对的办法,加上他性子又软,大多事情到底还是给答应了下来,比如今日与衍宣可邀他一同到他的府邸来,又比如现在真的斥退了下人,在这张床上闭目养神。

    衍宣和正在想着心事,却听得耳畔忽然传来了衍宣可的声音“不知建侯派人来寻我却是为何”衍宣和吃了一惊,稍动了两下才发觉,将头挨在床上,衍宣可的声音便像是在耳边似的;离得远了,却是什么也听不到。这机关也不知道是如何造的,煞是神奇。

    在另一边的房间里,少年捧着茶水,静静等着对面的人开口。对面身着玄色衣袍的少年哑着声音道“八皇子殿下真不知道我为何而来”衍宣可好整以暇的摇了摇头,他自是知道面前这人是谁的,不然也不会舍下难得的与哥哥独处的机会来见“他”,只是哥哥还不知道啊,却是要这人自己说出身份来,才好取信于哥哥的。

    那少年皱了皱眉,只是他眉毛动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丝改变,却是有些诡异的可怖了,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完全改变,显得软糯甜润,不复刚刚的沙哑,这人听声音却是个正当妙龄的女子隔壁的衍宣和着实吃了一惊,好大胆的女子正听那少女道“家父乃建侯严裴东。我是严家嫡女。因男女有别,我脸上的面具便不摘下来了。至于我的身份,刚刚给殿下看的那枚玉牌已经足够证明了吧。”

    “的确是足够了。”衍宣可点了点头,柔声道“只是阿可却不明白,严小姐今日特意来寻我却是为什么”女扮男装的严家大小姐严菲咏站起身来,淡然道“殿下可曾知晓,陛下有意给殿下赐婚,而对象正是我”衍宣可点头道“我当然是知道的。”

    隔着墙的衍宣和再次吃了一惊,衍宣可将与严氏订婚他怎的连半点风声也未收到思及昨夜那口口声声的说喜欢他,说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回应的少年,衍宣和的心里也不知是该为他欣慰,还是感慨了,颇有些复杂。

    隔间外的谈话却还在继续。只听严菲咏朗声道“民女此来正是为此。”她瞥了一眼衍宣可的脸色,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民女原本有个未订婚的恋人,他此次随我父出征,本想是搏个前程,将来好向我父亲提亲的,谁知却把自己的命也丢在了战场上。民女的心里只有他一人,立誓只当他一人的妻子。与殿下的这门婚事虽说因着严氏,民女不会反对,只是将来就算我嫁了给你,我也不会与你有夫妻之实的”

    衍宣可冷哼了声,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心里却是感慨,这门婚事倒是有些意思,夫妇两个居然各自心有所属,说他们是最不希望这门婚事能成的人也没错了。只是他们两人却是不能不成婚的,昭帝的意愿是一桩,严氏的意愿又是一桩了。考量清楚,衍宣可开口道“若是你嫁了给我,却终无所出,严氏还会不会继续支持我”

    能单枪匹马的来衍宣可府上说出那番话的严菲咏,自然也不是常人,她几乎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带着些惊喜道“必然不会的世上哪有单靠着嫁女儿便结盟了的呢自然是整个严氏都看好殿下的,与我有没有儿子,没有半点关系。”衍宣可眼中一亮,趁热打铁道“若是我不愿娶别家的女子,还以你善妒为借口呢”

    严菲咏狐疑的看了衍宣可一眼,但到底还是咬着牙答允了下来“好,我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感情苦手求轻拍掩面

    文中所说的机关是不科学的,是作者为了让衍宣和轻松的偷听臆造出来的,毕竟是架空嘛╮ ̄ ̄"╭

    、第五十三章

    等那胆大包天的少女怀揣着满心的疑虑,以及达成所愿的欣喜转身离开了隔间。一直期待着的衍宣可见她身影一消失,就忍不住立马站起身来,含着笑意将座椅旁的花瓶一旋,只听得机关卡卡两声,那看着严丝合缝的整张墙面居然已经弹了开去,露出了仅有一墙之隔的兄长。

    也不知衍宣可是怎么想的,见衍宣和只着里衣睡在床榻上,一时促狭心起,将鞋子与外衣一脱,也爬上了床去,裹在被子里,紧紧依偎着衍宣和,微微一笑道“哥哥如今可明白了阿可的心意了吗为了哥哥,阿可没有孩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衍宣和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伸手为他将被子掖好,才道“哥哥也知道阿可对我的心意,只是”他叹了口气,到底忍不住说了重话“哥哥对你确实只有兄弟之情,并没有旁的,你也不必唔”

    最后衍宣和没说完的,全落入了衍宣可唇中。虽说衍宣和两人年纪差不多,也是多年习武,按理说衍宣和是不会如此轻易的被衍宣可制住的,只是如今以两人的情态,若动作大了,惹来了人也不好办,再者说来,衍宣和到底体质稍差,比之衍宣可天生的巨力要差了许多,便是挣扎剧烈了,对衍宣可来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在被柔和的春风吹得摇曳的床帐内,衍宣可紧紧的压制住了满脸涨红的衍宣和,两人唇齿相接,衍宣可甚至还将舌头顶了进去,勾动着哥哥的舌亲密的交缠。一开始他吻上来,只是不想听衍宣和继续说出那伤人的话来,只是沾上哥哥那温润的唇瓣,他便沉迷了进去,恨不得再不离开才是。

    良久,唇分,衍宣和急喘了两口气,就想继续挣扎,把衍宣可推开,也不顾会不会引来人了,这这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但他身子一僵,衍宣可居然已经得寸进尺的挑开了他的衣襟,嘴唇甚至已经移到了他耳畔,原本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却注意到了他因凑近的呼吸敏感得涨红的耳垂,衍宣可忍不住一口含了上去,像是品尝什么绝世美味似的,细细品味起来。

    完全被压制住的衍宣和身子一颤,好不容易咽下了要出口的呻吟,羞愤欲死的强烈反抗了起来,可到底还是被衍宣可镇压住了,甚至还要被他一直忍让的弟弟哑着声音取笑“原来这里是哥哥的敏感区啊。”

    然后那臭小子居然更恶劣的逗弄起他的耳垂来,一双温热的手更是顺着衣裳下摆探进了内里,亲手触及了那光滑细腻的肌肤,手指沿着浅浅的肌肉纹理上移,直至准确的按住了那挺立的一点,细细的揉弄抚摸起来。

    原本已经浑身发软的衍宣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呻吟,随之身子一僵,他居然又感受到了衍宣可传来的火烫的触感眼见着这般下去,只会益发不可收拾,衍宣和当机立断,拿捏着力道,使力往那处一顶

    挨了那所有男人都受不住的一顶,衍宣可忍不住压着声音痛呼了一声,因着剧痛,刚刚消失掉的理智又全部回到了脑海,思及哥哥等会必定会有的指责,他心思电转,已拿定了主意。他装作疼得受不住的模样,眼里甚至还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水光,手臂力气一松,就整个人都趴到了衍宣和身上,任衍宣和如何推也不肯挪开,反而还委委屈屈的道“哥哥下手好狠。好疼啊,动不了了。”

    衍宣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倒是冲淡了一些被冒犯的不悦,语气也软了下来“起来。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说着他又想到了刚刚的尴尬,脸上红了起来,冷下脸来说道“阿可,我已说了,对你并没有超出兄弟的感情,你你怎的还”几乎可以算作是君子的衍宣和,“还”“还”了几声,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说不出那些有辱斯文的话来。

    嘻嘻一笑,衍宣可又施展出了他强词夺理的本事,将头压在衍宣和的胸口,坏心眼的故意对准那衣衫下的红蕊处说话“还不都是哥哥,穿着这么少,躺在我的床上,阿可心里满是哥哥,自然是忍不住的。”

    说话时的微小气流轻轻拂过,那刚刚被好好宠爱过的红蕊又敏感的挺立起来。衍宣和本就被衍宣可的态度噎住了,又惊慌的发现了胸前的酥痒以及变化,心中更是慌乱。

    前世的衍宣和后宫里妃子确实不少,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了,只是他前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又恪守礼仪本分,是以临幸妃子对他而言只是任务罢了,那些出自名门贵族的妃子自然也不敢犯上,哪里经过衍宣可这般手段就算前世有过经验,此时的这具身体也是实实在在的的处男衍宣可虽说也没有。但他可是带过兵的人,从旁人言语中学来的几招虽然不多,但对付衍宣和还是行的。这才导致了再世为人的衍宣和,居然被还是童子鸡的弟弟吃得死死的局面。

    拍了拍少年的后脑勺,衍宣和强压下心中的异样,语重心长的道“阿可,我是不会应允你的。我们两个是兄弟啊,再说我也要成亲生子了,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你将娶的妻子不愿与你同房,但一心爱重你愿意为你生儿育女的人多得是,你这般痴缠又是何必呢”

    见衍宣和已经没有追究他刚刚的行为,衍宣可心中一松,不提这个那就好办了,毕竟刚刚他占了大便宜,这是无论怎么说都是他不对的,至于旁的,他自然有话说。衍宣可在衍宣可胸口蹭了蹭,道“阿可知道哥哥是会娶妻会生子的,阿可心中自然也会吃醋。可是那也是必须的,阿可将来不会有子嗣,总不可能让衍氏一脉在我们手中断绝吧”

    轻轻捂住衍宣和想要说话的唇,衍宣可扬起头来,认真盯住衍宣和受到极大震动的表情,微微一笑道“阿可是否会与人生儿育女却是阿可的自由了。哥哥也知道,我的心里挂念的只有一人,除了他,我谁都不想要。我的决定就是如此,便是哥哥劝我,也不会变的。”

    深深叹了一口气,衍宣和疲惫的合上了双眼,喃喃道“你又何苦这般作践自己我们是不可能的。”衍宣可苦笑,却贴得更紧了些,轻声道“我真的是喜欢哥哥,真的真的喜欢哥哥,想要与哥哥在一起。”再说了,哥哥如今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抗拒自己,如今说的也不是我根本对你无意之类,反复想的却是我们是不可能的,想的全是他们若是真的在一起要面对的问题,虽说其中也有衍宣可一直引导的缘故,但说是衍宣和对他并非无意也是说得通的。

    两人又静默着依偎了一会,衍宣可才依依不舍的起了身,穿好衣裳回隔间那边去了。衍宣和心乱如麻的又躺了一会,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便叫来善财,也收拾好了自己。与衍宣可尴尬的坐着将那盘棋下完,每每看见衍宣可捏着棋子的右手,总会觉得胸口异样的衍宣和连忙逃似的离开了郡王府,这才松了口气。为着衍宣可搬离宫中的事,昭帝特意给他放了五日的假,两人要见面,至少也要等到三日后的宴席了。

    送走了哥哥,衍宣可又回到了那处客房,坐在那处仿佛还有着那人余温的床褥上,他忍不住叹息。别看衍宣可在衍宣和面前表现的咄咄逼人,显得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心里其实也不是不担忧的,若是真的过了哥哥的底线,只怕就不是挨那么一脚就可以解决的了,哥哥脾气虽好,人却倔强,要是真厌弃了他躲着他,便是他智计百出又能如何只能说是他如今运气不错罢了。

    今日这一出,确实不是衍宣可特意安排的,严菲咏的突然到来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可从没想过一个闺阁少女也能有这般大的勇气,独自一人就敢到未婚夫婿的府上,更说出了那般一番话来。想到这里,衍宣可几乎要感谢她了,若不是她的话,只怕哥哥之后也不会因为心疼他而那么好说话了。

    这一切,包括让衍宣和在这处休息,故意让他听见衍宣可与严菲咏的谈话,都是衍宣可临时安排的,效果却出奇的好。但要说他之前完全没插手,却也说不上。昭帝为何会突然选上严家的女儿给衍宣可当正妃还不是因为衍宣可在昭帝面前不着痕迹的提过几次严裴东,说他人品不错,家教应当也是不错的,自己很是欣赏这般的将军如何如何的,一来二去昭帝便上了心,一打听建侯家里还有个未婚的嫡女,再一比划年龄也与衍宣可正合适,这才成了的。不然京城里这么多的名媛淑女,怎的会选了一个名声不显的严菲咏呢就算是严裴东掌着一点兵权,那也不可能。

    至于衍宣可如此做,自然也是早就打听好的。他在军中时,身份又高,偏偏为人不错,手上又有真功夫,很是交了不少朋友,早就听说了严家的事情,严裴东当初对女儿选的人也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出于对女儿的疼爱,还是花了心思栽培那男子的,谁知栽培来栽培去,反而将未来女婿的命都不小心栽培没了呢,只能说那人时运不济了。那时军营里也有人透了些口风出来,这不就给衍宣可知道,并且还不客气的利用上了。

    这一夜,两位皇子都是辗转反侧,睡得不沉也就不说了。至于早晨起来,两位皇子都派人换了床单的事,嘿嘿,那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一写感情戏就成了这个样子捂脸‵′︵┻━┻

    、第五十四章

    一夜怪梦连连,醒来时更觉得湿黏。这一世来还是第一次的衍宣和忍不住青了脸,比之被善财等人用“主子终于长大了”的眼神更尴尬的,是他心虚的发现,昨晚的梦中人,对他做的事情,是与衍宣可对他做的一样的。

    对此衍宣和大受震动,上朝的时候也恍恍惚惚的,等昭帝一说可以散朝,他才猛的回过神来,好不容易从郑党的大臣们中脱身出来,甚至等不到回东宫换身衣裳,便吩咐善财备车,往夏瑾远处去了。他心中想着,既然自己想不明白,还是去问问已经想明白了那个人吧。

    当衍宣和到了夏瑾远如今住的那条街道,隔了老远便听见了前方的喧哗声,他掀开帘子,瞧了瞧那事故发生处,恰是在夏瑾远家门前。衍宣和皱紧了眉,夏瑾远虽说是被逐出了郑氏,但毕竟也是有着郑源的血脉,与衍宣和还有着表兄之情同学之谊,京城里谁会没事来寻他的麻烦衍宣和吩咐侍卫们将马车停到偏僻的角落里,又派人去打探情况。

    去打探的侍卫也机灵,一两银子出手,周围多得是人想告诉他情况,很快便回来复命道“回殿下,这将几辆蓬车堵在夏公子门前,寻衅滋事的人便是这宅子原来的主人。他因为当初好赌,欠下大笔债务还不清,便将祖宅卖给了夏公子,保下了性命,如今估计是又将钱输光了,拖着一家老小跑来夏公子家门口要钱,说是夏公子当初仗势欺人,低价买了他家祖宅,如今一家老小都活不下去了,来找夏公子拼命呢”

    那侍卫瞥了眼衍宣和沉下来的脸色,又加了一句“可怜那汉子的娘子,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是知书达理,偏给继母嫁到了这商户人家,如今还要跟着出来抛头露面,受人指指点点,真是羞也要羞死了。”这夏瑾远是殿下看重的表弟,虽说如今被郑氏除名,但情分还是在的,他自然要偏着夏瑾远说话了。

    略微思考了一下,衍宣和问道“那无赖只是想要些钱财瑾远那边说了什么吗”那侍卫连忙道“目前还没有,夏公子只是将门掩住,当做外头根本没人似的。”衍宣和瞧了瞧外头,居然连做生意的人都饶有兴致的往那边看热闹,他心中便有些奇怪,郑氏一党如今在朝中颇有势力,这些平民百姓素日不是最怕这些权贵豪门了么那汉子怎么可能明知夏瑾远有钱有势,还打上门来便是不说郑氏的势力,夏瑾远身上可还有举人的功名,虽说没什么实际权力,但也不是白身可比的了。

    衍宣和心中微动,便又派那机灵侍卫出去打听了下,果然得了如自己所想的回答,略一沉吟,便只领着善财等两个侍卫偷偷的溜到了夏府的后门处,使人通报进去道是主人的表兄到了,过不多会儿,夏瑾远便亲自迎来,见果然是衍宣和,脸上已带着喜色,却还是打趣道“找遍全六安,只怕也只有瑾远这能让堂堂七皇子殿下走后门入府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衍宣和拍了拍他的肩,敛了笑意示意两人先进府再谈正事。离开了郑府,条件自然是差了些,但夏瑾远也没亏待自己。衍宣和品了一口夏瑾远亲自沏上的茶水,笑道“瑾远这的茶水比之宫里的也不差了。”夏瑾远得意的扬了扬眉道“不仅比宫内的不差,只怕还要更好些才是。”

    注意到衍宣和脸上的疑惑,夏瑾远微一犹豫,还是解释道“跟表哥说说也无妨。进贡给宫里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那起子奴才求稳妥,比贡茶品相还好的茶叶不是没有,只是产量既少,每年的出产也不稳定,若是宫里的主子尝着好,明年又没有了,责问茶园办事不利可怎么办这点子陈茶还是我好不容易敲来的,若是今年的新叶,又寻来一茶道高手,喝起来肯定比宫里的茶好上许多。”

    听了夏瑾远的话,衍宣和心中满是惊讶,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前朝皇帝以为鸡蛋二十两一枚的笑话,已经传遍了六安,之后六安的帝王无不以此为戒。皇帝不好擅离宫闱,皇子的限制便要少好些,几乎随时都可以出宫看看,物价什么的也都知晓,加之高宗曾经制定过宫规,皇宫内使用的鸡蛋蔬果等日用之物不得超过市价三倍,不然便砍了直接负责人的头,全家流放,超出四倍,连内务府总管也是要被问责的。是以他一直认为六安皇宫内的风气还不算差。谁知道背后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猫腻呢

    由此想到了许多的衍宣和忍不住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他得昭帝传了些帝王心术为政之法,本就觉得大受裨益,自认为已然能够胜任帝王之位的衍宣和,如今却受到了打击。连夏瑾远都能弄到的东西,都能知道的消息,昭帝不可能不知道,可算得上爱茶的昭帝却能忍着装不知道,十几年如一日的喝着次一等的茶,昭帝心里肯定是不满的,但他却一直忍着,背后肯定还有什么衍宣和不知道的事,只是他想不明白,于是忍不住叹息。

    见表兄兴致不高,夏瑾远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表兄今日怎么想着来看我了还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进来。”衍宣和打起了精神,先说了目前看起来更为紧要的事“瑾远怎的会被无赖纠缠上了就算如今你不好借郑氏的势,但我衍宣和的表弟难道还见不得人吗外头的人都不知道你的身份,那无赖才会有底气打上门来,白白给人看了热闹这又算是什么”

    夏瑾远露出了抹明朗的笑来,肯定的道“于是表兄便明白了瑾远肯定有所谋划,这才从后门而入”一向看起来有些过于锋锐逼人的夏瑾远柔和下了脸色,轻声道“表兄对瑾远的好,瑾远一直记在心里的。”衍宣和尴尬的撇开了脸,道“你知道便好与我将这事情说个清楚,也不枉我往你家后门走上一遭。”

    听了这话,少年的脸色一凛,将心思转到了正事上来,冷哼一声道“表兄也以为这地痞是因为这宅子找上的我虽说因为这地痞贪得无厌,所以又找上门来的说法也能说得通,嘿嘿,我却知道根本没这么简单。”他认真的看着衍宣和,问道“表兄进来时应该也派人打听过吧可曾听说过门外无赖的妻子”衍宣和默默点了点头。

    少年露出了抹饱含讽刺之意的笑来,淡淡道“那女子端的好心计。我也知道旁人怎么说她的,无非是继母不慈,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如今跟着吃苦受累的。哼,我却知道她的真面目。”他顿了顿,道“这女子与郑氏还有些远亲,当年想攀上三房的郑瑾孝,就是三房长子,勾搭不成,名声也坏了,只好下嫁给这无赖。”

    听到这,衍宣和已经吃惊不小,夏瑾远却还有话说“如今这女子不知怎的又勾搭上了郑瑾成,给郑瑾成许诺了一个妾侍的位子,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听着郑瑾成的话撺掇着他丈夫又去赌,输光了银两便来我门前闹事。我早就打探清楚了,那莽汉居然还带了他们家尿桶来,等我一打开门出去,便泼我一身,到时候必定与我的随从闹将起来,动手之时,这无赖便会被我的一个护卫失手打死。”夏瑾远嘿嘿冷笑道“到那时,我就算不背上这指使人谋杀的罪名,至少也要担上些责任,指不定身上这点子功名就会被夺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衍宣和端坐在桌子另一侧,拧着眉问道。他如今心计手腕虽然比之上一世好了不知道多少,可与身边的如郑源夏瑾远衍宣可等人比,还是要差了许多,他心中对自己微微失望,只能够安慰自己,如今知晓了一些人心险恶,至少将来再遇上了类似的事情,便不会再被表象所蒙蔽了。

    夏瑾远摇了摇头,截住衍宣和的话,抢先道“表兄这是瞧不上瑾远的手段吗瑾远都打探的如此清楚了,自然早有准备。他们之前收买下的那个侍卫,早就给我打发了,如今身边跟着的人都是可以信赖的。他们若是要让那身强力壮的无赖在我门前死掉,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他眼眸中完全看不出对一条人命即将逝去的在意,衍宣和看着不忍,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面上反而称赞道“瑾远既已定好了计策,那表兄便与你一起等着了”

    眼看着夏府的门一直都没有打开,那汉子骂得更是起劲,觉着口干舌燥了,又掏出随身带着的葫芦咕噜咕噜的将里面的水一口气喝完。回过头去笑着对他妻子道“娘子,累你受苦了,等我要到了银子,这回再也不去赌了,我们买块地,好好过日子。”那女子默默点了点头,额角却满是冷汗,脸上也是苍白一片。那汉子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妇道人家,爱面子罢了。转过头来,正待再骂那夏家主子一道,却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哇的呕出了一大口血,接着便往后一倒,彻底断了气。那妇人见此情状,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这桩人命案子很快便被里正报到了官府,那捕头虽然收了郑瑾成的好处,但如今这样子,怎么说也扯不到夏瑾远头上啊,最后只能按恶妻毒杀丈夫处置。那妇人还待去求郑瑾成,谁知当晚便被灌了毒酒,就此一命呜呼了。不过倒是因此逃过了木马之刑,还算是给她那一心读圣贤书的父亲留了些颜面。

    这官司牵扯到夏瑾远,自然会有那惯会巴结的人跑去告诉了郑源。郑源当时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半点不在乎的样子。当天晚上回去,却叫来了三房的弟弟,两人一番交谈之后,原本郑氏里最炙手可热的郑瑾成郑三少,当晚便得了重症,不得不给送到了远郊的庄子上静养,此后直到郑瑾成死了,再没人在京城里见过他。郑源此举一出,原本暗潮汹涌的郑氏,立马平静了下来,之后再无人敢出手对付夏瑾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见多才能识广嘛,衍宣和正在慢慢的成长为一个有能力的皇帝哟虽然以后有贤内助帮忙什么的,自己也要努力才行啊╭3╰╮

    、第五十五章

    门外发生的事情,仿佛半点也没影响到夏瑾远与衍宣和的心情。两人对坐品茗,聊些最近读的书之类的。除此之外,衍宣和还从夏瑾远处听得了许多市井间的传闻,有的颇为荒谬,有的居然还真说中了某些重臣后宅的隐秘,这些事情可都是一个只能外出看看物价的皇子从来不知道的,衍宣和听了只觉得大开眼界,其中还有些消息,比如两年前得中探花的管梁宇就与家中继母不和,继母乃是郑氏三房远亲之类的,都可以利用起来。

    两人相谈正欢,夏瑾远的贴身侍从小欢沉着脸走了过来,明显是受了气的样子,恭谨的给两位主子行完礼,咬着牙道“那捕头好不长眼,那汉子明明就是他妻子毒死的,却还要来请公子去问话,实在是可恶”他话是这般说,可看他气鼓鼓的模样,只怕来人并不是只说了那捕头请人去走个过场这么简单,说的话也肯定更为难听。

    夏瑾远倒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也没跟衍宣和多客气,便想站起身来跟着去。衍宣和却抬手拦下了他,皱着眉道“那人明明不怀好意,你去干什么便是不往你头上泼脏水,为着人命官司进了衙门对你的名声也不好。表兄在你眼中却是这般没用吗”见夏瑾远皱着眉止住了步子,衍宣和转过头吩咐善财道“你跟着小欢去走一趟吧。”

    等小欢领着善财两人去得远了,夏瑾远才叹了口气坐下,道“又麻烦表兄了。”衍宣和笑了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生分”他顿了顿,想到了今天来时的目的,接着话茬道“倒是瑾远时时都有惊喜给我。那日你当着众人的面说你有龙阳之好,可是连我都吓住了。这是到底怎么一回事瑾远你又是如何确定你喜欢个男人的”他也确实对夏瑾远当初的事有所疑惑,问出来时也显得极为真挚,旁人根本想不到,这居然也是他现在要面对的问题。

    这些时日,眉目又长开了些的少年,先是一怔,接着居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才勉强收住了笑声,含着笑意道“怎么连表兄也信了我那番话吗哈哈哈,我常年待在郑府,接触最多的人除了表兄,就只有有宫学里的那些人了,表兄你自然是不可能的,难道表兄居然会觉得我喜欢他们”

    衍宣和此时也有些糊涂了起来,夏瑾远当初宁可被郑源打死也一声不吭的模样,一直盘桓在他的脑海,这难道都是假的吗他忍不住追问道“所以说,瑾远你只是骗舅舅的你不喜欢男人,还是能跟女人成亲生子的”

    脸上的笑容一直没退去的夏瑾远先点了头后又摇了摇头,迎着衍宣和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我并不喜欢男人。只是当时想找个理由脱离郑氏,既不会有不孝的名声,郑氏还会拼命为我遮掩的理由,就只有这个了。”他想了想,又道“只不过有一点没错,我确实不想娶一个女人,让她怀上我的孩子了。郑氏里女人勾心斗角的模样我已经见得烦了,何必再自找麻烦呢最棒的是,郑氏长房一脉就要因我而绝后,想想右相大人到时候的脸色,实在是再妙不过了。”

    听了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便是经过重生这般骇人的事,也能保持镇定的衍宣和,此刻也是淡定不能了,他略有些尴尬的几次想开口,都忍了下来,最后叹息一声道“表弟唉,这番话我不会告诉舅舅跟母后的。”夏瑾远微笑着道“表兄说了也无妨,如今我从郑氏出来以后实在有些太无趣了,唯一敢对我动手的郑瑾成也只有这个水平,到底不如右相大人深谋远虑了。”衍宣和哑然,却是将关于龙阳之好的疑问,埋到了心里。

    衍宣和难得来看夏瑾远一回,而夏瑾远如今离了郑氏,却是再没有了入宫拜见衍宣和的资格了,两人一时说得久了些,夏瑾远还与衍宣和说了他今后的打算,并不担心他会说给郑源听的模样。两人正说到如今读书人喜欢往许陶巷淘些古玩书画,夏瑾远突然想了起来他也有买下那里的铺面,心中一动,有了个主意。

    看到衍宣和心情正好,夏瑾远也就不客气的开口了“表兄,要不要在我的生意里入个份子”衍宣和一怔,笑道“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多少银子我隔日便叫人送来。”夏瑾远抿着唇,故作神秘道“我可不要表兄的银子,是别的。”

    不是银子,那是什么衍宣和心思电转,想到了刚刚提及的书画,迟疑着道“瑾远不是看上了为兄的那两笔字吧”夏瑾远点了点头,道“我也不要表兄多少作品,好东西贵在精而不在多嘛。到时候卖了出去,银两分表兄七成怎么样表兄多少写个两幅给我就行了。”衍宣和极重感情,对亲近的人都颇为照顾,更何况只要动笔而已,虽说要改变一下笔迹,免得让人认出略有些麻烦,但他还是点头应允了。

    这时在亭子中带着两分玩笑之意,铺开纸张,凝神写下几幅据夏瑾远说好卖的诗词的两人,都不会想到,后世极受人追捧的,作者为亘禾先生的名作,第一幅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要说夏瑾远也确实是有些商业头脑,加之衍宣和的字也的确是名家水准,是以一下子便受人追捧起来。但衍宣和既要写好,又不能让人察觉是他的笔迹,还是颇费了些功夫,于是每月能卖出的只有一幅,可谓是有价无市。等衍宣和居然在大婚时收到的贺礼里,发现了自己的作品时,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在夏瑾远处消磨了一整个下午,眼见宫门便要下钥了,衍宣和才起身向夏瑾远告别,带着比去之前更多的疑惑,回了宫城。只是他现如今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下意识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推到了以后再去考虑了。比如说如何拉拢那探花管梁宇,往郑氏里插颗钉子,又比如说,应该派人常常在宫外打听些消息,不至于被人蒙蔽等等,这些都是要及早做的。

    坐在新改为郡王正卧的卧室里,衍宣可也已经得到了白日衍宣和出宫所遇之事的消息。他盯着向他回消息的下属,冷冷道“你是说七皇子今日去了夏瑾远的府上”那属下头也不敢抬,也不敢多说话,只应了声是,大家都知道他们家主子与七皇子不和,来回禀七皇子的消息向来是份苦差事,可谁知道主子今日怎会不高兴至此呢只好愈加谨小慎微的答话了。

    衍宣可本来还待问个清楚,看那下属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更是烦闷,将人打发了下去,坐在桌边,面上看着是一片淡漠,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哥哥昨日在我府里,就是一副坐立不安总是想走的模样,今日却主动去看夏瑾远那臭小子,两人还相谈甚欢,直到宫门要关了才赶回去。

    这些也就罢了,那夏瑾远满身都是心眼,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却不说出来,他不是还准备着到官府问话的时候,把证据什么的都摆出来,把郑瑾成还有那收了好处了捕头都扯下水的吗明明有着那么多的安排,哥哥一说帮忙,居然马上就改了主意,领了哥哥的情。哼,这么会撒娇,果然还是小孩子。

    之后衍宣和两人的交谈,因为屏退了下人,他也没能打听到了。只是两人后来又着人送上棋盘棋子,又是上好的笔墨纸砚什么的,这衍宣可还是知道的。很明显两人还一起写诗画画,很有共同语言的样子,与从来找不好话题的衍宣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是让他心中泛酸。

    不过等衍宣可知道衍宣和多了一枚印文为亘禾之印的私章,夏瑾远的商铺开始出售署名为亘禾先生的字画之后,他很是砸大价钱买了两幅,这事情被夏瑾远有意传了出去,亘禾先生的字画价格立马翻了两倍,一下子超过了许多书画名家,风头也是一时无二,连昭帝都特意收了两幅。

    回到了宫里,衍宣和只是换了身衣裳,便到了他向郑皇后请安的时候。郑皇后也知道了衍宣和去过夏瑾远处,是以早早的派了巧铃送了两篓新鲜的樱桃来,这是催他早些过去了。

    巧铃是椒房殿的大宫女,算是有品级的女官了,郑皇后派她来请衍宣和,也算是给了衍宣和面子。衍宣和端坐在车辇上,看了看跟在车辇一侧的巧铃,到底还是招招手,让她过来说话。

    衍宣和找巧铃说话,这其中还有一桩缘故,却是因着白日发生的那恶妇毒杀亲夫的事了,夏瑾远如何能将那些隐秘知道得这般清楚,还不是收买了那妇人身边的贴身女仆又是金银又是恐吓又是许诺给她脱离奴籍的,哄得那丫头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全告诉给了他。巧铃说是郑皇后的亲信,但郑皇后却不是如何看重她,但对她至少还有些信任,不然前世也不会把她放到衍宣和身边监视他。衍宣和自觉前世与她相处了将近二十年,也还是对她有些了解,便打算从她入手,往椒房殿埋些眼线了。

    如今多少晓得了些人情世故的衍宣和,扫了眼巧铃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裳,头上也仅有两根钗子,心念一动便明白了过来,这是郑皇后在防着椒房殿里再出来一个孙贵嫔了,他也不说破,笑着开口道“巧铃如今年岁几何”巧铃低着头,道“巧铃如今已经二十三,还有七年便能放出宫去了。”衍宣和觉察出她似乎在盼着出宫似的,按说以她的品级,郑皇后会开恩将她留下,虽说在宫里伺候人并不是份好差事,但总比回了宫外,嫁不出去依兄嫂而居要好吧

    衍宣和心中转着主意,面上还一直带着温和的笑,与巧铃拉着家常“家里还有几口人父母可还在”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从郑皇后那里回东宫后,便派人去巧铃原籍,好好的查她一查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吃醋啦作者差点就打算把章节名写成醋海生波了o ̄ ̄o

    、第五十六章

    到得椒房殿里,郑皇后早早的便坐在了上头,等着衍宣和到来。衍宣和不过是她从冷宫中抱出来的贱种,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正是因为昭帝不喜自己,她才被迫认这卑贱之子为子。夏瑾远则不同,虽说是贱婢生下的庶子,那也是郑皇后哥哥郑源唯一的儿子,是他们长房的血脉,她自然是颇为关心的。

    等衍宣和请完安,坐定,郑皇后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了当的道“我听说你今日出宫去探望瑾远了他可还好”衍宣和也大致知道些她的心思,笑了笑道“表弟一切都好的。只是如今住的地方比之前差了,今日还有地痞无赖上门纠缠,实在是有些麻烦。”郑皇后皱起了眉,恨恨道“这小子这般不孝,正要让人来磨磨他的性子才好,没有家族可以依靠,还不是要吃苦”

    顿了下,郑皇后故作无意的道“那后来怎么了你有没有出手帮忙,事情解决了么”衍宣和拣事情主要的部分说了出来,又顺着郑皇后的心意道“表弟心思灵巧,又有谋略,只是太倔强了些。”郑皇后听了衍宣和的话,已能大致猜出设局之人的打算了,当下只是冷笑,却是转了个话题,关心起衍宣和的身体情况来,这事情她已经厌烦透了,可为了她母仪天下的名声,到底还得硬撑着做下去。

    等衍宣和走了,郑皇后第二日便着人去郑府打探消息,当得知想要谋害夏瑾远的是三房的郑瑾成之后,默默的又给还未进门的儿媳郑秀琰记上了一笔,至于郑秀璃,她的父亲还有祖母早就在郑皇后心里记满了黑账,如今全挂在了她的头上,便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了。

    说起来嫁到姑姑家,在姑姑的手底下当儿媳,似乎在六安的少女心中已是不错的选择了,自古婆媳关系就是一大难题,若婆婆是自己的姑姑,有着骨肉亲情在,可能日子过的也要好些。但这也要分情况的,若是像郑皇后以及郑秀琰她们这般,父母兄弟皆将婆婆得罪得很了,今后的日子只怕难熬。

    郑皇后如今也是心烦,要衍宣和娶娘家的侄女儿,本是为着好拿捏,如今看来,却是给自己找了两个大麻烦来了。她此时还不知道,到时候在大孝子衍宣和的嘱咐下,那两个她看着就心烦的侄女也会天天来给她请安,整日在她眼前让她更是心烦,日后还有得她头疼的。

    还没有当婆婆的自觉的郑皇后此刻想到的是,若是大婚之后,衍宣和偏向妻子,三房四房更风光起来了可怎么办她想到了皇子大婚之前,必须由宫人指引,初识人事。衍宣和本就重情,人么对自己的第一次又总会更在意些,情分自然也不一样,做此事的宫人必须要好好挑选才是,她瞟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巧铃,青春靓丽又好收拾,郑皇后觉得这人选她已经找好了。

    又过了两日,便到了衍宣可办乔迁酒的日子了,至于他的郡王爵位因为加封的吉日还未到,还要推迟些日子。衍宣和今日到得早了些,毕竟他也是亲兄长,关系极近,在平常人家他可是要最早上门的,如今还略晚了些。衍宣和自己也并非不知,只是他想到要见衍宣可,便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心中微一犹豫,可不就晚了么。

    等衍宣和下了车辇,得了消息的衍宣可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只是两人客套了两句,衍宣可便不得不招待旁的客人了。今日来的人能得他亲自出迎的人并不多,多数由他郡王府配置的属官相迎便可,但需要他亲自接待的,无不需要他慎重相待,容不得半点失礼。

    衍宣和离开得远了,才勉强放松了些许,因着前些日子的事,他见着衍宣可总是觉着有些异样,至于衍宣可这么想,他却是看不出来。他忽然听得身后门口处传来爽朗的笑声,略带着好奇的往后一望,来者不是衍宣可的未来岳父严裴东又是何人他心中莫名一酸,加快了步子往前去了。

    不着痕迹的往哥哥的背影扫了一眼,衍宣可打起精神应付起严裴东来。严氏建侯的爵位本该到严裴东这一代便到头了,只是严裴东此人颇有能力,又立下如此大的军功,昭帝也颇为欣赏他,便力排众议,给他家的爵位延了五代,这可比单为严裴东加官进爵的赏重得多,算得上福荫子孙了。这其中也有昭帝的惜才之意,严裴东如今在军中位置已经颇高,再往上升便是昭帝也会忌惮他手中的军权,是以延长他家的爵位,既赏得重,又能继续让他发挥自己军事方面的才能,不至于现在就必须挂着闲职养老了。

    能让昭帝上心的,并选为心爱的儿子的岳父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严裴东外表粗豪,心思却是细密,与衍宣可交流半响,看着言笑晏晏,却是半点实事也没说到,衍宣可心中也放下块石头,这严裴东如今算是直属于昭帝的人,不会主动支持他争位,这样便不错了,他也不想与哥哥相争。

    到得将近开宴的时候,却又来了两位需要衍宣可亲自出迎的贵客,衍宣和在一旁听了通禀,心中略有些放不下,到底也是跟着出来了。这来的两人却是两位国舅爷,郑源以及陆昀琅。两人刚刚被昭帝留着商量了些事,是以来得晚了。至于同时到达,却是因为两人互不相让,这个行得快了,那个自也不肯落后,好不容易将两人送到郡王府,放下轿子的轿夫们立马软到在地,累得几乎晕死过去。

    “舅舅。”两声少年的呼唤几乎同时响起。这两个冤家对头也同时下意识的嗯了声,反应过来后,两人又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在自己外甥的引领下入了席,仅次于上座的两位皇子。两人虽说是长辈,到底也还是比不上国法尊卑的。

    真正开席以后,时间却不如衍宣和当初所想的那般难熬。虽说郑源与陆昀琅两人不和,几乎是天下皆知,但两人到底还是给了衍宣可几分颜面,加之严裴东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也不显得如何僵硬的样子事实证明,衍宣和高兴得太早了。

    酒过三巡,陆昀琅抢先发难,他笑吟吟的道“一转眼两位皇子殿下都长得这么大了,妹妹若是能见到,还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呢。拙荆今日本来也是要来的,只是家慈实在担心,便没有放她出门罢了。”严裴东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注意到陆昀琅的妻子怀孕了,更何况他们之前也没多少交情,便顺着他的话道“陆夫人这是如何了”

    郑源握着杯盏的手便是一顿,低着头装作研究酒水菜色的模样,果然听得陆昀琅笑了两声,道“拙荆已经怀孕有九个月啦太医给她把过脉,道是这一胎居然怀了两个。”他故作担忧的摇了摇头,道“一胎两个确是不错,若正好是一男一女便好了,要是两个男孩,可就太皮了些。”

    这些话平日看起来是毫无问题的,问题是陆昀琅偏偏要当着郑源的面说,全京城的人如今都知道,郑源子嗣艰难,唯一的儿子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了,还脱离了郑氏,在族谱上是已经绝后了的,还有什么比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即将儿女双全更打脸的更何况这人还是陆昀琅,不用说得太多,也足够将郑源气个半死了。

    严裴东家中是三子一女,女儿严菲咏更是比小儿子还足足小了十岁,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是以附和道“还是女儿贴心。”陆昀琅嘿嘿笑道“对。严兄”两人竟是交流起儿女经来了。

    郑源听着刺耳,却是不好发作,哪想得到陆昀琅还不肯放过他,转过头来对他道“郑兄的事,昀琅也已经知道了,郑兄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再生几个儿子肯定也是没问题的。”郑源气得手都抖了,他要是生得出,早就生他个十个八个了,哪里还要人说严裴东却是闭上了嘴,再没插口了。至于两位皇子,互相看了看,默契的也没有开口。

    郑源到底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眉头挑了挑,故作关怀道“陆夫人如今可好我曾经听闻,外头的人家也有如此的,生产的时候可是格外艰难,陆大人可要早做准备才好。”早做准备做什么准备一尸三命的准备吗陆昀琅咬牙,心知他要是问,郑源只怕也会说些备好乳母啊,准备接生婆婆之类的事了,面上还是笑着道“到时候拙荆生下孩儿,满月百日时,还要请郑兄赏脸光临了。”两人互相厌恶的瞟了对方一眼,却是再也没与对方说过一句话了。

    宴席已毕,心中存着心事的衍宣和略喝得多了些,看着昏昏沉沉,已是走不动道的样子,更不用说回宫了。衍宣可瞟了眼他泛着红晕的脸颊,心中微动,看时间离宫门下钥还早,便做主留下了衍宣和,等他醒了酒,再送他回宫。

    客人们此时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陆昀琅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想与衍宣可交代一二,才折返回来,却正好远远的看见他的好外甥,一脸不容拒绝的从善财的怀中抢出了那醉醺醺的少年,小心翼翼的紧紧搂住了他,半扶半抱着将人领到后院的住处去。

    陆昀琅心中微动,总觉着哪里有些奇怪,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想得太荒谬了,但心中慌乱的他,到底还是没能开口叫下衍宣可,只能隔着远远的看那一行人消失在回廊之后,沉默着回了自己的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存稿的人就是这么悲催

    、第五十七章

    当晚,陆昀琅半夜又被噩梦惊醒,只是这回身边却再没有人能陪着他了。柔萍已经将近临产,肚子又怀着两个孩子,他虽然担忧,也觉得应该陪在妻子身边,但自知睡相不好的他,免得自己动作过大,害得孩子提前出世,也只能搬到外间的书房来住了。

    陆昀琅坐起身来,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却还是觉得有些冷,一摸额角,全是刚刚被吓出来的冷汗。陆小爷天生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连对昭帝也没有几分敬畏,只是刚刚那个梦着实太诡异了些,让他醒来后,还有些后怕。梦中的他站在稍远些的树丛这边看着对面,就像他下午在郡王府中的一样。

    身着明黄色皇子服饰的少年,轻柔的扶起不慎摔倒的少女,可少女已经崴了脚,几乎不能走了,少年轻轻的搂住她,半搂半抱着带着少女往外走,两人视线相接时,少女羞红着脸颊侧过了头,少年竭力想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只是那双被温柔的感情填满的眼瞳,看向少女时,更显得柔情似水。那个当时还只能说是孩童的自己只能远远的看着,心中又是疑惑又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似的激动,连话也说不出。

    而一晃眼间,自己仿佛就已经长大了,几乎是同样的场景,似乎还是那个身着皇子服饰的少年,他这回抱住的,却是一个模样斯文俊美的少年。两人看似只是一般的兄弟之情,可他看得分明,少年虽然竭力想掩饰住自己的感情,但接过那人时,眼眸中却有着微不可察的温柔,那是一个男人动心的眼神。那般温柔,但明白了这一点后 ,陆昀琅的心,却仿佛处在了冰窖之中,冻彻心扉。

    两个场景几乎完全交织在了一起,反复在陆昀琅眼前出现,直到他“看见”那少年忍不住偷偷吻上另一个少年的唇,他才猛然清醒过来,坐直身子庆幸,幸好刚刚的那一幕是梦。但他也清楚,刚刚梦中的那一切,其实并不完全都是都是他的幻觉。

    陆昀琅深深的呼吸,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最后能做到的,也只是叹了口气而已,衍宣可实在是太像他的父亲,就连动真感情时,那模样也是没有任何差别。旁人或许看不出,但在昭帝和惠妃相处时打扰了那么多次的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且不管陆昀琅在那边百般纠结,衍宣可在郡王府中也是颇为烦恼。他本以为能再一次得到与哥哥单独相处的机会,还颇为高兴的期待着晚上与衍宣和秉烛夜谈,连夜宵上些什么,都安排的妥帖,谁知衍宣和酒醒得那么快呢

    今日衍宣和虽然因着心事喝醉了,但他如今毕竟是在郡王府,是在衍宣可的身边,到底不敢太过放纵。他喝得也不多,虽然晕了会儿,但不多会儿酒意便退去了。等他在上次那间房醒来,得知这里如今已是郡王的卧室之后,脸色阴晴不定的变了几回,心中又羞又恼。

    等衍宣和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得知还可以赶得回去,便马上收拾好,简略的与衍宣可告了别,径自上了马车回宫去了,徒留衍宣可晚上怀抱着哥哥白日用过的被褥,辗转了半晚上也没能睡着。

    回到宫中,例行向郑皇后请过安之后,回到东宫的衍宣和才总算放松了下来。等用过饭,前些天被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已得了回音,便主动过来回话了。侍卫问了安,衍宣和先问的却是巧铃之事。

    那侍卫低着头,口齿清楚的回道“属下派人去巧铃的原籍查探过,她家中确有一兄一弟,父母也还尚在。借着她多年在宫中攒下的体己还有皇后娘娘的赏赐,他们过得也还不错,买地建房娶妻生子等,在当地算是殷富人家了。”衍宣和嗯了声,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家中如此,也算是不错了,但在宫外没有牵挂的话,巧铃不会如此想要出宫去的,他忍不住再问了句“那在当地,他们家旁的亲戚可还有些什么奇怪之处”

    话说男人八卦起来,可是并不输给女子的,那侍卫想了想,开口道“她家的近亲都还算本分,唯有一表兄,原本家境贫寒,读不起书,得她家资助,如今已中了举人。只是自去年未婚妻因病早逝之后,无论旁人如何劝,却是再不肯与人订亲了。”衍宣和笑了,巧铃的问题应该就着落在此人身上了,他随口问道“这人的姓名是”侍卫也没想他会问,回想了一下,才想了起来“那举子姓洛,名为哲毅,当初得中乡试十六名。”

    衍宣和心下震动,居然是洛哲毅若说是同名,确是有可能,但乡试十六名的举子叫洛哲毅的却只有这一个了这人是自己前世登位之后,开恩科亲自取录的状元,前世自己对他信任有加,在当年的朝堂之上,风头可是不输给连中三元的谷梁远的。

    可到了最后,衍宣和却得知了他居然也是郑氏一党的人,还惊讶了许久,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原来问题竟是在此,当初巧铃被自己封了贵人之位,洛哲毅若是打听一下,自然也是能知道的。可这两人本是远房表兄妹,姓氏也不同,衍宣和怎么可能会想得到呢

    衍宣和叹了口气,原来事情竟是如此,如今他已然知晓,如果能好好利用两人的关系,既能在宫中得一臂助,在朝堂之上,也能得一帮手了。他思量妥当,又问起了管梁宇之事。

    别看管梁宇如今只是探花,官职也不过是翰林院编修,但其人确实是有些本事,尤擅庶务,只是最后被他继母逼得很了,忍不住打了继母,在时人看来虽有缘由,可也是极为不孝,纵是昭帝怜惜他的才华,也不得不屈服于孝道的压力,剥夺了他的功名和官位。如今衍宣和早早的知道了他与继母不和,正好帮他一把。

    这回那侍卫就想也没想,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管家毕竟是在京城,到底还是比在乌牧郡乡下的巧铃家好打听,只听他说“管家还有着三等伯的世袭爵位,这管梁宇是原配夫人生的唯一的嫡长子,爵位定然是他继承了,他的继母也生了一子,就算以后分家出去,家产再分得多,到底没有爵位,身份便差得远了。她看管梁宇不顺眼,便时时找她的茬,更设计许了个父母双亡的寒门姑娘给他当妻子,两人之间矛盾已是极深了。”

    这样的问题,比如婚姻大事之类的,衍宣和是不好插手了,但他还有别的法子,想要收拾一个必须向原配的牌位行妾礼的继室,便是在前朝之上,以衍宣和的身份也还是很好处理的,就算再不成,将管梁宇派往外郡为地方官,或是直接将爵位给了他,也是不错。

    想好了主意,衍宣和便打算动手了。他如今学了好些帝王心术,虽然心中还是觉着有违君子之道,但到底不会给人蒙蔽了还当人是心腹了。只是衍宣和还没出手,麻烦便先找了上来,椒房殿那边传来消息,郑皇后把身边得用的大宫女巧铃送到司礼监去了。理由也是冠冕堂皇,道是再好好学下礼仪,可司礼监是什么地方,学礼仪宫中的教养嬷嬷哪个不能教,这明摆着是预备着要把巧铃给衍宣和了。

    消息传来,衍宣和固然发愁,巧铃可不是以前郑皇后给他的那些人,他能说不要便不要的,这可是母亲身边的头面宫女,拒绝了她,可不就是在打郑皇后的脸,到时候他孝子的名声肯定要打个大折扣了,可要是将巧铃收了房,巧铃对他心中生怨不说,便是他看好的人才洛哲毅只怕也会如前世一般,与他离心,这可是得不偿失了。

    衍宣和的烦恼,也许只有善财看出了一些,只是善财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默默的给他倒茶磨墨,等着衍宣和自己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可东宫中,还有一人,却是比衍宣和还要烦恼。

    恨恨的将前些日子刚得来的一对铃铛砸到地上,碧玺犹自不解气,还待捡起来再砸,到底还是想起来这铃铛是殿下赏的,将它扔回了匣子里,只是再不像之前那般爱不释手了。她侧坐在梳妆台前,光亮的铜镜里,少女光洁白皙的肌肤,秀丽的面容都是那般清楚。只是她咬住唇瓣,眼泪沿着双颊滑落,没有了往日的自信,她到底有哪里不好,殿下要娶正妃与侧妃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就连与她身份一般的巧铃也要来压在她的头上

    东宫中原先便没有几个宫女,一直到郑皇后赐了四个美人来,这才满了编制,只是碧玺从小照顾衍宣和到大,情分本就不一般,人又伶俐,这还是用了不少手段,废了不少心机,这才弹压住了那几个新来的宫女,成了东宫的大宫女。

    可巧铃呢,模样虽然不错,可她都二十五了只是因为她郑皇后赐下的,还在司礼监受过训,就能去伺候殿下不说她能力什么的比碧玺强,但至少长者赐这一点,便比碧玺的身份高了不少,更还能在两位妃子入宫之前,独占七皇子殿下的恩宠,这叫她如何不又恨又妒

    目光怔怔的看着镜子中自己算得上青春美丽的身影,碧玺心中满是煎熬,殿下那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殿下她慢慢收住了泪,既然殿下在正妃入宫之前,也还是能有别的女人的,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阿和其实还是满受欢迎的嘛

    、第五十八章

    时光是不会因一个人或一些人的担忧而停住脚步的,仿佛是一转眼间,衍宣和身边便多了一个名为管梁宇的帮手,而衍宣和所做的,只不过是向管梁宇暗示以后,批准了他为他生母追封诰命的申请罢了,他继母心中不满,却也只能接受管梁宇的地位比之前更高的更难以动摇的结果,收敛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追封了生母,对原配尚要行妾礼的继母虽说还是长辈,却是不好再插手管梁宇的事情了,不然管氏一族也容不下她。

    这也算是好事了,但坏事自然也是有的。而衍宣可要面对的却是,离婚期只有两个月,宫中对他的婚前教育也开始了。比如说在司礼监受了四个月教育的巧铃,在衍宣和不断的暗示拖延下,到底还是学成出师,郑皇后甚至连椒房殿也没让她回,直接便安排她今晚来伺候衍宣和。

    消息传出来,除了郑皇后自以为得计外,几乎没人对她这一行为感到高兴的,巧铃以及衍宣和就不用说了,他们可不知道碧玺也早就打定了主意。但无论哪一人的计划得逞,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却还有一人,那便是衍宣可了。

    得知了郑皇后给衍宣和房里安排人之后,陆昀琅便下了帖子,邀请衍宣可今晚到陆府赏月,顺道来看看如今快到百日的表弟以及表妹。这两个孩子就如陆昀琅当初所想,确实是一男一女。或许是因为柔萍一直坚持练武,身子骨强健,再加上她怀孕时孕吐反应极大,吃得不多,两个孩子生下来也就六斤多一些,个头并不太大,是以生产过程极为顺利。

    从下人半夜叫醒了陆昀琅,道是夫人要生了,再到满心担忧不停转悠的陆昀琅在门口给人通知“恭喜老爷,儿女双全。”中间也不过就过去了半个时辰,柔萍顺顺当当的生下了孩子,还有余力将两个孩子都抱来看了看,又隔着房门与陆昀琅说了会儿话,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衍宣可因为自知将来自己不可能还有孩子,对两个表弟表妹也多了两分关心。陆昀琅也知道他喜欢两个孩子,这才用儿女做理由,力邀侄子到自己家来住一个晚上。

    别人不知,陆昀琅还能不知道吗这傻小子喜欢他那个哥哥,可就陆昀琅的观察来看,人家分明就对他没有意思,如今在娶妻之前,还要纳侍,可想而知他这傻外甥会有多伤心。若是这外甥这方面也像他父亲便好了,就怕他这一点却像他母亲,昭帝当年迎娶郑妍的时候,陆昀岚可是伤心得吐了血的陆昀琅虽然觉着自己说服不了衍宣可放弃,但与亲人在一起,想来总能冲淡一些他内心的伤感吧。

    到了陆府,用过饭,又将两个从小便显现出了与父亲一般“聪明过头”天赋的小魔头哄得睡了,衍宣可两人才能安稳的坐下,品着茶,好好说会话。瞥了一眼窗外明亮的星星,衍宣可笑了笑,道“今日倒是不巧,偏偏是我到舅舅家赏月的时候,却是个月光黯淡的日子。这是钦天监里谁向舅舅推荐的日子,可是不准了。”

    陆昀琅到底年长许多,脸皮厚度也不一般,哈哈笑了两声,直接就给换了个话题“看着媛媛跟宝宝两个孩子慢慢长大,舅舅心中对他们可是越来越担心,如今留在家中还好,将来长到你这么大,又有嫁娶之类的婚姻大事,这可怎么办哟。”衍宣和淡淡的开口“到那时,我定会好好的护住弟弟和妹妹,绝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的。”

    陆昀琅叹了口气,却是开始试探了“阿可你就算能够控制人家的态度,但夫妻的情分还有平日的相处,你难道还能管得过来”他又感慨“连阿可你如今都已定下婚事,宫外也得了些消息,而你哥哥如今也将要成亲,日子过得真是快啊。”衍宣可顿了顿,目光炯然的盯住了陆昀琅,看出了陆昀琅眼中的闪躲之意,衍宣可深吸了一口气,道“舅舅你已经知道了”他虽是用的疑问句,可语气却是笃定。

    给衍宣可这突兀之语一吓,陆昀琅手一抖,小半杯茶水已经泼到了桌上,他心中咯噔一声,已知不好,又看见衍宣可唇畔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尴尬的笑了笑,放下了茶水,正色道“阿可你掩藏的到底还是不够好,确实被舅舅看了出来,你对阿和感情不一般。”

    衍宣可脸色一变,到底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压着声音道“舅舅你居然看出来了”陆昀琅一怔,马上便明白了过来,这臭小子刚刚也不明白自己猜出了什么,这是在诈他呢陆昀琅忍不住苦笑,道“你这孩子,倒学会跟舅舅耍心眼了。”他顿了顿,看着衍宣可突然有些泛白的脸色,柔声道“我知道了这事,也还没同其他人说过。只是”他担忧的将手搭在衍宣可肩膀上,“只是你们不会有结果的。若是你父皇知道了”陆昀琅停住了话音,却是没将那最坏的可能性说出口来。

    身着淡青色衣裳的衍宣可,看着陆昀琅担忧的眼,轻声道“舅舅不用担心我,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感情而已。父皇就算知道了,顶多迁怒下哥哥罢了,若是真气得很了,我便以命相逼,总能让他放过哥哥的。”陆昀琅狠狠的拍了下衍宣可的头,犹自不解气道“你母亲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生下你,你就这般糟践她的心意”衍宣可叹了口气,咬着唇,往窗外望去,却是不肯说话了。

    两人僵持了一阵,陆昀琅到底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是真的喜欢他”衍宣可点头,道“我已经喜欢上哥哥很多年了。”“你”陆昀琅心中又是气苦,又是烦闷,怎么好的不学,偏偏这既痴情又爱钻牛角尖的本事十足的像了姐姐,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他憋着气,继续问“那阿和知道吗他对你可有真情在”

    先点头,再摇了摇头,衍宣可情绪低沉的解释“我有次做得过了,哥哥已经知道了,但哥哥对阿可,实只有兄弟之情。”或许是勾起了少年心中的难过往事,衍宣可伸手捂住了脸,却是说不下去了。

    两人之间一时沉静下来,过了半响,陆昀琅才叹了口气,道“我会帮你遮掩着的。”衍宣可放下手,眼眶已然红了,哽咽着道“阿可便知道舅舅最好了。”他这一下小小的示弱,真正打动了陆昀琅,他伸手拍了拍衍宣可的肩,相视一笑,两人都默契的再没提刚刚的那个话题了。

    等陆昀琅将衍宣可送走,又回了自己的书房,这才能够整理清楚自己的思路,他今日可只是打算安慰一下失恋的外甥而已,怎么就发展成了如今还要帮着外甥,瞒下外甥背德恋情的局面呢他也没多想下去,只以为是他自己不小心露了口风,给外甥诈出话来的缘故。

    但陆昀琅思考了会儿,该如何在昭帝面前给衍宣可打掩护,要是事情给昭帝知道了,该如何在父子两人中周旋。想得头痛的他,却忽然想到了儿女满月时,一脸从容淡定的来道贺的郑源,心中满是不爽,他在这里劳心劳力,老对头却能一身轻省,这可不好。陆昀琅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若是衍宣和真的也喜欢上了阿可,郑源不也就会被拖下水了么而且在昭帝发现并且棒打鸳鸯之前,阿可也能享受一段两情相悦的日子。这可不是一举两得么

    陆昀琅对自己的主意很是自得,但却谁也没告诉,之后只是默默的做起了准备,连衍宣可也瞒了下来。只是他瞒下了衍宣可,却不知道衍宣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没有告诉他。

    上了自己的马车,衍宣可这才松了口气,今日的目的总算达成了。他随手拉开了马车上的抽屉,从袖袍中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香囊,抛了进去,今日若不是靠着这小玩意,他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就红了眼眶,更得了舅舅打算帮忙遮掩的承诺,这可是意外之喜了。

    陆昀琅却不知道,光是今日他递帖子邀衍宣可赏月这件事,便足够让衍宣可猜出不对来了。衍宣可在战场上呆过几年,天象这玩意对战事的影响颇大,他也沉下心来研究过一段时日,虽说预测天气什么的还做不到,但最浅显的还是知道一些,至少能看出最近几日可都不是什么赏月的好日子,更何况是突然来的邀请呢他心中存疑,联想到了他的内线从司礼监传出的消息,到底派人去查了查,

    等人回禀说是陆昀琅近些日子打听了两位皇子平日的相处情况,这帖子是他得到了从东宫传出的消息后才准备的,衍宣可这不就全明白了么这半下午,他便为晚上与陆昀琅的见面做足了准备,装哭必备的有刺激性的香囊只是他准备中的一部分。

    另外衍宣可还特意去拜访了萱草,了解了自己的母妃当日在家中做姑娘时爱穿的颜色,又有母妃当年与陆昀琅的相处情景,习惯的动作等等。努力学了些,为了勾动舅舅的同情之心,可算是准备十足了。若非如此,他一般穿着的都是明黄色的皇子服,怎么可能穿淡青色的衣服呢陆昀琅一向自恃聪明过人,哪里想得到,他一世聪明,却是败给了他的外甥

    至于今夜衍宣和要宠幸别的女人,衍宣可自然也是会吃醋的,他一开始心中也颇为难过,只是之后陆昀琅的邀请便送了来,要与舅舅那么一个老狐狸斗智斗勇,他也必须要全心投入去准备,哪还有心思去想旁的呢从这个方面说,陆昀琅一开始的打算还是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舅舅专业卖外甥二十年

    明日排雷预警

    衍宣和要跟炮灰女嗯嗯了,慎点o ̄ ̄o

    实际情况会一笔带过应该也就会提到这么一次了。

    、第五十九章

    在衍宣可与陆昀琅斗智斗勇的时候,在宫中的衍宣和也同样面临着困局。虽说人人皆知她是被送来教导皇子人事的,但巧铃毕竟是郑皇后赐下的宫女,身份比之善财都不低的,与另两个一起被送来的宫女自然不同。

    听得人报说巧铃已然到了后殿,衍宣和叹了口气,扔下手中的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颇为心烦。前世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他已然知道了巧铃与洛哲毅之间有情,前世洛哲毅甚至为着她,三十五才娶妻生子,衍宣和又怎么可能想拆散这一对情人,更何况他还想收服洛哲毅,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在朝堂上为自己添一臂助,哪里想得到郑皇后一时的异想天开,竟将他的满盘算计全都推翻了呢。

    主子正在烦恼,后殿里的侍女们可也没闲着。打头迎接这司礼监送来的三人的,正是碧玺。碧玺本就嫉妒巧铃要去伺候衍宣和,更看不惯巧铃如今接受看司礼监严格培训后,端庄严肃的气质。她敷衍着福了一礼,随即挑起了抹冷笑,不阴不阳的道“碧玺可是四个多月没见到过姐姐了,姐姐如今可好”

    巧铃到底跟随郑皇后多年,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先是规规矩矩的给碧玺回了一礼,之后才淡淡的开口道“我自然是好的。只是在司礼监看惯了规规矩矩的人,如今再看见妹妹如此活泼,这才觉得有了些鲜活气。只是我们素来相熟,姐姐却不得不多说一句,身边的侍女到底也是主子的颜面。”

    “你”碧玺磨了磨牙,却见巧铃看着她的眼神更加不满意,心中恨恨,但到底不敢再表现出来了。她又重新露出了抹笑来,上前拉住了巧铃的手,边领着她往里去,边道“东宫中如今为了主子大婚,正在整修,确实没有多余的地方了。主子特地吩咐给姐姐准备了一间房,正在妹妹的对面。”她停了停,转过身来冲着巧铃嫣然一笑,道“姐姐以后与巧铃可是邻居了,到时候可不要嫌巧铃总是往姐姐处去打扰了。”

    碧玺愿意亲自带巧铃去房间,存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她这是在提醒巧铃呢,就算你被选来伺候殿下,但在殿下的心中你可不是多重要,不过也就是一个宫女罢了她说完,又笑吟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巧铃的表情,见她还是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半点破绽也无,这才转过了头,心中却是冷哼,装模作样。她却不知,巧铃可不想要衍宣和的恩宠,最好是衍宣和根本就不碰她,让她三年后能安然出宫而去

    等到了房里,巧铃搁下东西不久,司礼监的嬷嬷们便到了东宫。她们可不管你是不是东宫的头面宫女,几个颇有几分力气的粗使宫女将碧玺拉了出去,便开始打理巧铃了。送给殿下使用的第一个女人,必需要精心修饰。修指甲修眉之类的都是早就做好的,如今她们将巧铃泡在水里,细细洗净,擦上香脂,又将头发擦干,抹上一些精油,再画上一点淡妆,穿上精致的衣袍。收拾得妥帖,才使人抬到衍宣和的寝宫去了。

    但原本应该在寝宫接受婚前教育的衍宣和却并没有出现。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主子的寝宫里,是不能有太监留下的,贴身伺候衍宣和的,就成了碧玺。几个司礼监的嬷嬷一个个问着人打听,等找到衍宣和的书房时,里面已经不能被打扰了。几人一商量,到底还是把今晚已经预备下的三人,又原模原样的抬了回去,心中却是感慨,这些宫人真是不幸,若是今日借着这机会伺候了主子,身份可就不一般了,但殿下如今宠信了别人,司礼监总不能再安排一次了,就算再安排人来,也不可能还是他们了。

    等回到房里,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的巧铃怔怔坐了会,好不容易考虑清楚的她蓦地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忍不住哭了出来。太好了洛郎,我终究还是可以与你在一起。门外守着的两位嬷嬷也是叹了口气,却并不奇怪,只怕另一边的两个宫女哭得还要再厉害些呢

    却说这书房内是如何变成如今这般状况的。善财退了出去,便轮到碧玺当值了。她今晚也是特意收拾过,沐浴之后更是精心打扮,正是青春美貌的少女,略一打扮,便很是出彩了。她也明白,光是打扮自己可还没用,不然为何之前那么久衍宣和也没对她动心呢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别的。

    碧玺从来没和人说过,自己的曾祖母当年是前朝后宫的宫女,在战乱中流落在外,嫁给了她曾祖,而她因为长得颇像曾祖母,她曾祖母逗弄她时便说了不少前朝隐秘,而她现在用的这个方子,便是她祖母告诉给她的。等男子闻了一个时辰的水韵香后,再嗅到灵紫香,这混合的香气便成了一味效力较轻的催情药,还能大大增加女子怀孕的几率。她曾祖母当年的主子并不得宠,便是靠这个秘方,一举得子,坐稳了主位。只是水韵香比较珍贵,衍宣和也不常点,灵紫香味又冲了些,不易随身带着,直到今日才给她得着了机会。

    衍宣和原本一直烦恼着今晚的麻烦,等反应过来身上的感觉有些不对,头脑也有些昏沉时,已经是迟了。再加上碧玺有意勾引,他这具身子又青涩,才让碧玺成功得了手。到那几个司礼监嬷嬷来问的时候,早就不能打扰了。

    宫里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地方,却也是个很难有秘密的地方,碧玺勾搭了主子,让郑皇后赐下的人没脸的事情,趁着时辰还不算太晚,已经传遍了后宫,却是叫郑皇后气得砸了手上的茶碗,又叫慧妃多了个挤兑郑皇后的说法。

    第二日一早,衍宣和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感受着身边传来的体温,他身子一僵,却是将昨晚的事情想了起来。他满眼复杂的看了碧玺一眼,坐起了身子,打算叫善财等进来替他换衣裳了。“殿下。”碧玺也醒了过来,含羞带怯的唤了他一声,“就让奴婢来伺候殿下着衣吧。”

    衍宣和顿了顿,眉头微皱,瞥了碧玺一眼,淡淡道“昨晚你在书房里动了什么手脚,我也就不追究了。”碧玺白了脸,低下头,什么也说不出来。衍宣和冷着脸,道“我会让他们给你才人的待遇,也不会让敬事房喂你避子汤,但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平生最很别人设计我。碧玺,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他披上衣物,便径自走了出去。

    只留下碧玺伏在床榻上,怔愣了半响,才哀哀哭泣起来,却是再得不到衍宣和的半点怜惜了。她只以为衍宣和向来温和,对她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好,从未发过脾气,他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也与旁人不同,哪里想得到衍宣和会对她如此绝情脱离了奴婢的身份,不必喝下避子汤,这已经是极大的优容了,可若是被那人厌弃了,她要那些做什么

    哭了半响,碧玺终于冷静了些,探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如今也只有靠自己争气了,若是真能怀上一儿半女的,殿下总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女这般绝情,自己还是有机会能够挽回的她是真心爱慕殿下啊,与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可不一样她有了主意,便打起了精神,她还有许多人要面对呢

    离开了的衍宣和,心中也是一团乱麻。不用被迫收用巧铃,自然是不错,说到这一点,他还要感谢碧玺突然出招,让他能够有理由应付郑皇后,所以他才会让碧玺不必喝下避子汤。但令他对碧玺极为失望的是,她居然这般设计他。若是碧玺直接跟他说出来,愿意来伺候他起居,自己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便是不答应,也会给她寻一个好的归宿,可是如今,她居然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他,这可叫衍宣和难以忍受了。

    衍宣和最后给碧玺说的那句话,确是他的真心话,脱口而出后,他自己也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如此生气还有这么个原因他最恨女人设计他前世的郑皇后还有郑秀璃,都曾经深得他的信任,可结果呢,他一直到死,甚至一直到这一世,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他衍宣和就是个错误,这些蛇蝎心肠的女人从头至尾,对他没有半点真心,他实在是有些怕了。

    等衍宣和收拾好了,准备去上朝时,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自己这东宫里的事还好解决,但郑皇后那边,他还是要想法子去解释一下才好,不然纵使自己能保下碧玺的性命,若是碧玺真的能怀上他的孩子,郑皇后必定会容不下她。虽说他如今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可等会要面对的局面可不比昨晚要简单多少。

    衍宣和正发愁,却不知椒房殿内,郑皇后的想法却与昨晚刚知道消息时又有了不同。“嬷嬷可是打听清楚了,此事属实”郑皇后抿唇,绽开了抹笑来。李嬷嬷耐心的回道“老奴都查问明白了,殿下昨日是着了那小妮子的道,今日起来虽说是拦下了敬事房送来的避子汤,但出来时的表情可不甚好。”

    见郑皇后开始思考起来,李嬷嬷忍不住又开了口“娘娘,昨日的事已经传到了慧妃娘娘那边,据我们的人说慧妃昨晚已经安排了下去,今日也要来向娘娘请安,这”郑皇后冷笑,道“嬷嬷不必担心,只要阿和的心没在那两个丫头身上就行。至于宫女才好解决呢,到时候去母留子便是。我自有考量。”李嬷嬷应了声,却是专心给郑皇后梳起头发来,再不多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发上来,顶锅盖逃ee

    、第六十章

    等傍晚衍宣和去向郑皇后请安的时候,郑皇后对他的态度居然还不错,算是近日来最为和颜悦色的一次了,可天晓得,昨天衍宣和还下了她的面子他心中一动,默默思量,郑皇后如此反常,定然还有别的盘算,他可得打起精神应对了。

    过了一会儿,郑皇后见衍宣和居然能一直沉着气陪她绕圈子,再一想侍女们刚刚通报来的消息,到底还是不耐烦起来,当先转了话题“阿和如今也长大了,有了心事也不与母后说。”她捧起茶碗抿了一口,带着笑意打趣道“若是阿和早些告诉母后,你瞧上的是碧玺那丫头,母后便不会多此一举了。”衍宣和的行为到底打了她的脸,是以她虽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介意,但心中终有些介怀,话语中也带出了几分。

    衍宣和先仿佛害羞的低下头,不管怎么说,这事总归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地道,先露出个愧疚害羞的模样比较稳妥,接着才道“母后又打趣儿臣。巧铃姐姐虽说是个好姑娘,但是毕竟是看着儿臣长大的,这儿臣确实没办法”他说到这里,咬住了下唇,却是再没能说下去了。

    郑皇后最不耐烦看他这个样子,总叫她想起多年前就死了的那个女人,正待不依不饶的再说些什么,熟知她性情的李嬷嬷恰到好处的咳了一声,给这一提醒,郑皇后才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满脸慈爱的笑了笑,柔声道“阿和你就是这般,脸皮太薄了些,母后是你的亲生母亲,又不是旁人,早说出来,母后难道还能违了你的意思不成”

    见少年红着脸,低头领训,唯唯诺诺的模样,郑皇后看着厌恶,却不得不忍着,这可是她多年来培养的结果,衍宣和身上的懦弱还有难以做出决定的性子都是她所希望看见的,这样才能方便她将这棋子牢牢的握在手中,免得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到时候反咬自己一口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心中虽然看不起少年的个性,郑皇后为着自己母仪天下的身份,面子上的事总还是要做一些的,她故意叹了口气,瞥了一眼下方侍立着的宫女们一眼,故作感伤的道“也是母后当初没有想得妥帖,只觉着巧铃跟了我多年,又是个不争不闹的好性子,也值得个好归宿。你既看不上她,那也罢了,我却不能叫跟了我那么多年的人没了下场。”

    注意到连侍奉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都是一脸动容的模样,衍宣和心中冷哼,郑皇后到这时候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面上却露出了抹如释重负的笑来,朗声道“这又有何难偏叫母后挂心。我那儿如今正空了个大宫女的缺,她年纪也快可以出宫,我先留她两年,让她教教东宫里侍女的规矩,到时候等她年纪到了,我亲自从私库里挑些东西给她陪嫁,再给她说房好亲事便是,总不会亏待她。”

    郑皇后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模样,心中却在默默盘算,母亲派身边年纪大些规矩又好的丫头,专门管教儿子身边的仆从之类的事宫外也是有的,时间也大多是在儿媳妇进门之前,算做是一种监督了,这么一说,也能说得通。而且衍宣和的年纪到底一日日大了起来,心思也多了,说不得就起了旁的想法,留一二眼线在他身边也不错。

    计较妥当,郑皇后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允了。却不知自己却落进了衍宣和的计策中,巧铃原先是一直效忠着郑皇后没错,可手中握有她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这一筹码,又许诺能让她在三年后平安出宫的衍宣和,自然有把握让她乖乖听话,郑皇后自以为得计,却是反被衍宣和埋了个眼线而不自知。

    郑皇后还待多夸奖几句衍宣和,再拉几句家常,却听得下人来报,慧妃娘娘来向皇后请安。郑皇后端着架子请慧妃进来,茶碗遮掩后的唇,却勾起了抹冷笑,眼神也冷了下来。

    等今日特意盛装打扮过的慧妃走了进门,郑皇后与衍宣和都没主动开口,这女人心眼又多,偏又会装无辜,今日反常的打扮,还不知道为着什么,却是等她先露出意图来,比较妥帖。衍宣和不着痕迹的扫了慧妃一眼,也说不上什么,但看得出来慧妃明显也与郑皇后一般,适合走这种艳丽的路子,想来她之前都是为了更像她那死去的姐姐一些,才故意打扮得素净。可她如今为何又改了风格难道昭帝已经忘了惠妃,又或是慧妃不想要昭帝的恩宠了怎么也想不通的衍宣和,索性将这疑问丢到一旁去了,只认真听着两个女人互相打着机锋。

    “妹妹今日难得有空,却是想着许久没来姐姐处看看了,于是便来走走,哪里想得到会正好遇上和儿也在呢。”慧妃笑吟吟的坐了下来,很是认真的道。郑皇后自然是不信的,衍宣和日日在这个时候来椒房殿请安,极其孝顺,这宫里谁不清楚,偏偏你慧妃不知道,说是无意的,谁信呢

    衍宣和本来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想着慧妃来的目的,忽然听得慧妃开口扯上他,心中先是一凛,接着佯装羞涩的低头道“按说妃母来了,阿和是要避一避才好,只是阿和想着,妃母毕竟年纪”他虽然停下来没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清楚,他觉得慧妃年纪大了,已然到了可以将牌子撤下的时候,与她的见面便不必太过讲究礼数了。

    这话虽然将年纪比慧妃更大了些的郑皇后也骂了进去这当然也是衍宣和的目的之一,郑皇后心中略有些膈应,但她早就不得宠,也不在乎那些了,看着慧妃僵硬住的脸,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虽然竭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到最后慧妃也只能扯出个僵硬的笑来。心中暗恨,那郑氏生下来的孩子,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慧妃随驾从归河回来以后,昭帝对她的宠爱就日益淡薄了起来,更多时候都是去了薛昭仪和孙贵嫔处,眼见着那两个小贱人慢慢赶上了她的地位,慧妃心中更是急迫,她还是想生个儿子的如今儿子也没有,恩宠眼见着也没有了,这让她如何不焦心。

    但面对着这一情况,慧妃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她如今的样貌确实是比不过年轻的少女了,昭帝宠了她那么多年,早就没了新鲜感,而她心中百般不屑的作为姐姐替代品的身份,如今也由那个不要脸的薛若依抢了去。至于她如今为何要改换风格,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她脸上的皱纹之类,单靠她之前素净的打扮,已经遮不住了,若不多打扮一些,比起薛若依等人来岂不是差得更远了加之她想给昭帝一些新鲜感,这才换了妆容,如今才是第一天罢了。

    对着一个最近极在乎自己年龄的女人,说你年纪大了,杀伤力实在太大,慧妃冷静了一会,才平静下来,镇定自若的道“阿和到底是要娶媳妇的人了,也比往常爱说话了。”她先打趣了一句,才接着道“妃母听说你昨日收用了你身边的大宫女,正好再多提醒你一句,纳个连名分也没有的侍妾,并不算什么,京中的高门大户里,谁家公子没有几个房里人,只是阿和可要注意了,先让人生出了庶长子来,可不是好玩的。”

    这话论起来也没错,只是衍宣和却是不好接话了,郑皇后瞥了眼慧妃,冷着脸道“便是先有了庶长子又有什么,皇室一脉向来子嗣单薄,陛下更只有阿和与阿可两个子息长大成人,自然是要更快的开枝散叶才好,那丫头若是真有了,也只能说是上天眷顾,陛下也会高兴的,阿和的妻子自然也是。”她顿了顿,故作无意的道“慧妃妹妹也要加把劲才是,妹妹你最好一举得男,才能对得起陛下多年来的眷顾啊。”

    郑皇后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慧妃心中怄个半死,她要是能怀上昭帝的孩子,难道还会等到现在吗却还不得不起身谢谢皇后提点,心中的郁闷又加深了一层。其实郑皇后的心中也不大舒坦,她可是真正的既不得宠又没有生子的,但自从听人说了陆昀琅如何挤兑郑源的事之后,她便一直存着心要把这羞辱还回到陆家人身上。幸好慧妃不知道郑皇后心中所想,要是她知道自己所受的羞辱,竟是因为她那个一直与她不和的兄长,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

    又坐了一会儿,衍宣和与慧妃便一前一后的都起身告辞了。等回了东宫,衍宣和还在思考,今日这事实在是有些太过顺利了,他既顺理成章的留下了巧铃,更得了郑皇后的亲口许诺,会保住碧玺肚子里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一切都很圆满,但他总觉得这之中还有些什么,是他未曾发觉的。

    在明亮光鲜得一如女主人依然在世的宫殿里,穿着萱色衣衫的女子仔细的擦拭完摆在一旁的花瓶,看似漫不经心的道“慧妃真的听信了那传闻去了椒房殿她出来时表情如何”边上恭谨站着的小宫女低声道“慧妃娘娘出来时表情不是很好看的样子,据说是因为七殿下说她已经到了该将承恩牌撤下的时候了。”

    那女子轻笑出声,略摇了摇头,又道“风声已经传出去了”等宫女应了声是,她又多嘱咐了一句“着人多看顾着那叫做碧玺的丫头一些。”宫人心中疑惑这一命令的缘由,到底还是答应着退了下去。女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抹布放了下来,心中暗暗苦笑,自己如今的能力也就只能帮到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蠢萌作者真的很想要作收上两位数,两位数,就是10以上就可以啊为此还承诺过上了两位数就加更‵′︵┻━┻泥萌都不稀罕加更了咩打滚求作收,滚来滚去o ̄ ̄o滚来滚去o__o

    、第六十一章

    东宫的事落在有心人眼中,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如今论到对东宫之事的关注,最用心的除了衍宣可,也就是郑氏的三房和四房了,其中尤以三房的被冒犯感最重,他们更多是不满衍宣和没让碧玺喝下避子汤的举措,对衍宣和有房里人这件事,在意的也只有郑秀琰一人罢了。

    “母亲,他怎么能这样”少女哭得眼睛红肿,倚着自己的母亲,满腹委屈的道。“慎言”保养得宜的妇人停下了安抚女儿的手,不无抱怨的道“我当年就不该将你跟你哥哥两人交给你祖母养。你哥哥不识大局,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你如今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做人妾室的,眼皮子太浅。”

    郑三夫人顿了顿,她本是官家小姐,若不是家道败落,哪里会嫁给郑氏的庶子自是瞧不起丈夫的生母,但她也知如今不是抱怨的时候,先教好了女儿才是正经。她开口道“你是做人正妻的,要的是名声,跟那些卑贱之人计较起来,可不是自降了身份。皇室血脉单薄,两位皇子将来还不知会如何,若是那女子真生了庶长子,你就把那孩子抱过来养,她还能反了天不成”

    郑秀琰抿唇,泪水还是流了出来,还是强撑着问道“若是那女子不识体统又如何”郑三夫人冷笑,轻声道“那赵姨娘是如何死的你父亲难道不知可他有说过我什么吗不过是去母留子罢了。”

    看见母亲脸上冰冷的笑意,郑秀琰心下一凛,却更是难过起来,喃喃道“若是这样,这夫妻做得可有什么意思呢”看着女儿止不住流下的泪,郑三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啊,她柔声安慰道“七皇子如今这般已算是不错了,京里旁的人家,可是还要更胡闹一些呢”她想了想,又道“你这两个月还是跟着娘亲学一学罢,如今看来,你可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隔了两处院落,另外的两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手中握着念珠,眯眼念佛的老妇人缓缓道“秀璃,你如今也得了东宫传出的消息了,可有什么想法”郑秀璃比之前消瘦了许多,精神看着倒好,恭谨的上前搀起了祖母,笑着道“孙女能有什么想法,这些自有三房的人去考虑。”

    那老妇人赞许的看了郑秀璃一眼,笑着道“我便知道秀璃你是不用我担心的,像三房那秀琰,受了委屈只会寻母亲哭,那能有什么用”她坐下来,微皱着眉道“这些不用再多嘱咐你了,祖母却还有些事要说给你知道。”郑秀璃站直身子,深深的行了一礼,道“还请祖母赐教。”

    转了一下手中的佛珠,那妇人淡淡的开口“你也知道我们四房五房向来与大房不和,宫里头那位只怕到现在还记着仇呢。婆媳之间的关系本就难处,更何况她只怕会迁怒到你们身上,更是会对你不喜。”郑秀璃身子微颤,脸上的笑意却没半点变化,而且还站得更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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