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把山楂糕列为日后需要经常买的东西之一,万俟向远又折腾了会儿,才拉开两人间距离。
扫眼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纸包,万俟向远极为恶劣地问道“舒服”
犹自喘着粗气的衍墨呼吸忽然滞住,脸上颜色一点一点由薄红转为深红。
啧啧,每次逗弄一会儿就脸红。万俟向远在心底闷闷笑起,先行一步免去身旁人窘迫。
“走罢。”
“嗯”
自宝藏传言放出,永荆已热闹了将近半年,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上山搜寻之人亦络绎不绝。
单从如此久都未有人发现里面藏着个寒烟教,就可见其隐藏与守卫花过不少功夫。是以衍墨与万俟向远并没急着上山,而是仔仔细细在山脚下转了一圈。
为提防树林中被布下毒药一类,衍墨一直走在前面,就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快探查完时,一根细如发丝草绿色丝线映入眼中。
“主人。”
闻声前行几步,万俟向远望眼瞧不见尽头的丝线松了口气。迷阵,看来就在这座山中。
弯下腰挑起贴近地面的丝线用手指捻动几下,衍墨左右扯扯,遂站直身子指向北方也就是往山上去的方向,道“可以循着去看看,只是主人最好同属下走得近些,这林子不简单。”
“走罢。”那一拉一扯明显可看出地上丝线不是凡物,万俟向远应声示意明白,迈步紧跟在后。
路,越走越久,但丝线的主人根本没有上山,而是被林中迷阵误了方向。有着丝线作指引虽不至于在原地打转,可也是七绕八绕没能真正走远。
此人既看穿山中有迷阵存在,还敢仅凭丝线指引在危机四伏的山里行走真不晓是无知胆大,还是胆大无知
两人又跟着丝线走了两柱香的工夫,万俟向远突然按住身前人的肩膀,伸手指向右侧草丛。
既要提防毒物,还要留意迷阵,衍墨突然被人一拍,不禁打了个激灵。目光当然警惕地在第一时间看过去,只是并未发现什么鹤渊派掌门与弟子。
眼中所见之物竟生生叫他嘴角抽搐起来一个足足有半人高的巨大线团被人藏在草丛中。因为两者颜色极为相近的关系,若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但是,周围没有人
率先将视线从有些可笑的巨大线团上移开,万俟向远沉下声音“应该就在附近。”
迷阵的布局异常巧妙诡异,即便内力深厚之人置身其中也休想多得一点信息。衍墨轻点头,屡次尝试后仍旧不能觉察出周围是否有人存在。
虽不怎么通晓奇门遁甲阵法,万俟向远还是从身边人凝重的神情上看出眼下身处环境异常危险,面上不由跟着严肃起来“四处去找找。”
难以放心地回头看了眼,衍墨伸手扣上身后人的手掌,慢慢才开始在周围寻找。
再巧妙的阵法也有破解之术,更何况对邱平壑的徒弟来说。衍墨行在前,万俟向远跟在后,如此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条溪流边。
永荆周围俱是野山,没有人迹,自然就不可能有桥木一类。两人于是提气纵身,轻松往对岸掠去。
而巧妙布置下的危机就在两人将要落地时猛然出现对岸的树林中有毒衍墨心中大惊,立刻伸手扯住身旁人的衣袖,也顾不上退后躲避,直直坠向溪面。
但就在要坠入水中的那刻,脑中忽又乍现出更为惊人的猜测水中定也有毒
一切的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衍墨根本不及落实自己猜想,在有所警觉的第一时间便朝岸边大喝“上去”
万俟向远对毒物警觉不及身旁的人,可武功却要高出许多。本就时刻绷紧的神经迅速做出回应,展臂在身侧一捞,将人连同自己一齐送回溪流对岸。
有惊,无险。
“属下大意了。”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衍墨眼底尚存着些惊魂未定,目光十分紧张地在万俟向远身上来回打量,直至确认未被溪水沾到才慢慢恢复冷静。
让他意外的是,身旁站着的人不但没有责备,还冲他弯起嘴角。
眼底流淌着些许暖意,万俟向远刻意轻声音“我武功如何你该清楚,下回不必如此惊慌。”惊慌得连后避都不顾,只想着把他扯回去。
“属下知道了。”深深的自责爬上脸面,衍墨本是想请责的,可最终还是给换成“知道”二字。
万俟向远心知他必是自责得厉害,正待要出言“纠正”时,对岸传来些细微声响,似是人语经风吹散后的嗡嗡声。也就是说,倘不是迷阵作怪,人就在对面树林中。
衍墨自然也听到了。他往前走几步来到溪水旁,先看了许久,又蹲下身折根树枝浸进水流里。
知晓那是在辨别水里是否有毒,万俟向远便不再打扰,只是默默看着。不久后,蹲在溪边的人脸色一沉,站起走回他身边。
道“水里不只一味毒药,只要水沾到身上,半个时辰后便会武功尽失,无力行走。若三日内得不到解药,则会全身肿胀而死。”
话音刚落,万俟向远便皱起眉。毒药狠辣与否他不在意,他关心的是寒烟教中人手的实力。能叫他身边这人险些被算计到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既能布下如此庞大迷阵,又十分精通毒术
“解药布在山里”
微微收起下颚,衍墨给出个肯定答案“水里的毒下得很巧妙,毒性确是有可能在流往城中之前被解,否则永荆不可能没有人中毒。”
今日只是先探探,能弄明寒烟教在哪座山中已是不错,万俟向远抬头看往对岸密林,正要提议过去看看时,耳边传来几句怪音。
“爷爷爷爷”
爷爷原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衍墨待回身见到身后之人同为一脸惊异,才确认风中传出的确实是“爷爷”二字,且还是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再然后没多久,树林里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
前面的满面得意,潇洒倜傥;后面的蓬头垢面,失魂落魄。
“严兄”前面的男子走着走着,终于发现河对岸还站了两个人。
衍墨先把后面不时叫声爷爷的男子上下打量个遍,慢慢才看向没心没肺走在前面的唐亦昀。
“那个,严兄真巧啊。”唐亦昀眼皮连跳几下,干笑着打哈哈。
衍墨仍然不说话,只是目光在注意到唐亦昀微皱的衣衫下摆时,脸色阴沉至极致。
脸上的笑意有点挂不住,唐亦昀低头瞅瞅自己衣衫,心虚地不敢再装傻“严兄我今日早上见你盯着这座山的地图看了很久,所以就就就过来”
脸上神色一变再变,衍墨突然回转身,扯了把身万俟向远的衣袖大步往回走。最后还事不关己,语气冷淡地说了句“水里有毒。”
“啊”唐亦昀惊得立马倒退一步,但很快就窜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严兄你等等我”
万俟向远挑起一侧眉毛,转头看过去“真的不管”
似乎是对身后鬼叫的人十分不耐,衍墨翻个白眼低声念了句“他自己会跟来。”
河对岸的唐亦昀极为听话,没过一会就追了上来。只是后面顷刻又传来另一人的鬼叫
“唐亦昀你个王八蛋我都叫你爷爷了你你还把我扔在这儿”
这时,唐亦昀刚好掠过溪面,听到身后声音,便恶劣地哼了声,“爷爷可没说你当了孙子就救你出去”
“唐亦昀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回来”后面的人听着水里有毒,自然是不敢过的,可他身先前就身上就中着毒,内力半点都提不起,更不要想用轻功跃过去了。
“你这个混蛋淫棍你给我滚回来你个翻脸不认人的畜生”
这话真真怎么听怎么暧昧,明白的自是知晓话意在骂逛尽青楼的风流公子,不明白的就难保不会想歪。
“严兄,那水里我中毒了怎么办”急火火地一路跑过去,唐亦昀摆出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毛手就想要拽住衍墨衣衫。
“啪”谁的人谁着急,万俟向远快手在树上折下节细枝,狠狠抽在唐亦昀的“禄山之爪”上。虽知道身边人八成能解水里的毒,可那也不代表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中毒。
“哎哟”唐亦昀惊叫出声,眼前一花手就被打到了一边,再看时,手背上的红印子已经开始渗血。
低声叹口气,衍墨只好停下。其实他最初不过是在恼唐亦昀每次都添乱的不老实性子,这会儿见人被教训得见了血,也就不可能再计较。
“那人是谁”
“鹤渊派掌门的关门弟子,苏弈白。”唐亦昀疼得往手上吹了几口气,想到自己方才行为欠妥,便就没敢喊冤。
“他”为何叫你爷爷衍墨脸上表情实在阴森,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唐亦昀可是七窍玲珑心,善解人意贼兮兮地扬了扬下巴,得意道“那小子欠爷爷的今日碰到爷爷算他倒霉先吓他一会儿再把他带过来。”
其实,唐亦昀还省了后半句那小子今日已经给爷爷磕了好几个头了,而且他名字原本不叫苏弈白,是叫苏亦白。但是爷爷名字里面有的字,他怎么能用所以当然得改
正文 君是自可留98
中毒当然得解,虽然衍墨一路上青着张脸,心里多少还是着急的。
应了一句话那什么急了,那什么不急。
真正中毒的人自在得很,一路上严兄长,严兄短,还把自己拿着的一个布口袋抱在身前,献宝似的从里面一会儿拿出个什么丹,一会儿拿出个什么散。敢情也不是真傻,来前带足了保命东西。
如此不知是被烦的,还是在为解药着急,衍墨眉头自遇到唐亦昀就没松开过。
而唐亦昀,脸皮绝对不是一般的厚,根本没有当回事,“严兄,咱们就拿苏弈白当个试路的,反正这林子里头怪危险的。”
对“咱们”一词冷哼一声,衍墨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反正我闲着没事做,不如就和你们一起找罢。这人多好办事,严”唐亦昀正看着左右花花草草讲得正起劲,就觉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然后指向溪边一片小黄花,对他说把这个吃了
“吃、吃了”对面前人的本事,他是绝对放心的,可解药不都是成丸成粒的么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一堆野草了
“水里有六种毒,你先吃这个。”衍墨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指指地上开着小黄花的野草,这么说道。意思就是你先吃这个,吃完这个你一会儿还得吃别的。
对唐亦昀这种人,当然就不能告诉他在黄花稍下游的水里泡半个时辰同样能解毒。否则下次,他还会给你惹麻烦。而且此次前来为的是查探山中情况,哪有时间给他挨个地方泡半个时辰去。
“好”命大还是草大当然是命大。唐亦昀顶着张苦瓜脸,万分委屈地走到溪边,蹲下去,挑出朵开得最艳,长得最好的小黄花摘下来,往野草堆下面点的水里涮了涮。
“不准洗,连草一起吃。”不为所动地站旁边,衍墨冷冷送上句。
“啊啊好,不洗。”命要紧,命要紧,唐亦昀闭眼默念三遍,揪起把野草野花就往嘴里塞。那叫一个苦和涩啊
如此,三人又沿溪边寻了好一段。唐亦昀在吃下两种野草、三种野花,外加一棵草根后,终于毒解。
缘溪行,赏美景,三人待再回到相遇位置时,恰见被“扔下”的苏弈白挺尸一样躺在岸边。
“喂”唐亦昀看了当然着急,好不容易弄来个试毒加试路的,还没用就死了多吃亏啊,之前在林中给他吃的解药不也就浪费了么
睡得正香的苏弈白被人莫名其妙在肚子上踢了脚,猛地睁眼醒来,待看清旁边站着的人,破口开始大骂“你个王”
“叫爷爷”唐亦昀挑起着毛又踢一脚,极可恶地说道“叫爷爷就带你出去。”
“爷爷。”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整日被人当成个宝贝的苏弈白只得垂头丧气叫了声。
“乖孙子”唐亦昀乐得不行,哼着小曲儿转身提人掠回溪水另一边,“严兄,要往哪去让他走在前面就行。”
隐隐知道自己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苏弈白皱起眉头,不情愿地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出去”
唐亦昀看看衍墨,后者思索片刻,才道“用完了,就带你活着出去。”
“那赶快,我都要饿死了。”被困在林子里好几日,苏弈白早没了脾气。心道用就用呗,难不成我还敢不答应,在这儿等死啊
衍墨不管他什么表情,指指身后方向,道“先去把线团拿了。”
苏弈白愣怔怔的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屁股上被人狠狠踹了脚。“听见没有快往前走”
不知是否有意,唐亦昀赶着苏弈白走在前,特地和后面两人拉出不少距离。
“主人。”衍墨环顾眼四周树林,低声开口“这林子在变。”
“嗯。”万俟向远虽然一直没怎么说话,沿溪那趟来回却也是发现了怪异之处。要利用武林各派的人手对付寒烟教,就必须破解这迷阵。否则,那些人根本连山都上不去,更别提对付了。
“破解迷阵,最快要几日”
蹙眉思考半晌,衍墨为难地道“快则一两日,慢则”
“啊”忽然间,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正在研究的两人齐在心中叹句不好,立马如脱弓之箭般冲过去。
饶是听到惊叫后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待两人真正赶至,还是不免屏气愣怔一瞬。
之前那片草丛早已不复存在,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莹绿湿草覆盖着的陷人泥沼。
刚才那声喊叫只是本能,这时唐亦昀已经恢复了冷静,见远处两人急忙赶来,立刻大喝警告“别过来是泥沼”
“我去劈根树干过来”难得的是苏弈白没有在一旁幸灾乐祸,举掌用恢复了三四成的内力往身旁粗壮树干劈去。
衍墨看着远处大半个身子都陷进泥里的人,眼底不禁显出焦急“唐兄,你莫要挣动”说完,就想要过去救人。
但就在提气掠出去前,手腕被人巧力扣下。
泥沼陷力非比寻常,一旦有人落入,合十人之力都未必能救得起。而轻功讲究的是气与借力,平来平去自然容易,可要掠到片泥沼中,在断下续力后将深陷之人拽出救起,可谓极为考危险,也极为验人的能耐。
“我去。”万俟向远手指一松,即刻掠向毫无驻足借力之地的大片泥沼。
“都别过来”好不容易严肃冷静下的唐亦昀登时气得脑门冒烟这么直接掠过来,不是找死么泥沼里面哪是有武功就出得去的
衍墨心中自责与愧疚一闪而过,随后更多涌来的是担心与紧张,就连手心都开始隐隐沁汗。
万俟向远并不理会下面声音,在眼看要掠到唐亦昀所在位置时,沉声顿喝一句“手”
听后唐亦昀喊声瞬间停止,迅速运起全部内力将右手从泥沼中奋力拔出,高高举过头顶。
此时,万俟向远刚好掠至唐亦昀上方,推动掠行的气力一收,手掌顺借身体下落的势头将人拽住手腕猛力从泥沼中提起。
在无任何外力可借助的情况下,一人向上,另一人势必会被力量反带得往下坠。衍墨在远处看得冷汗满身,理智险些就要抛掷脑外,冲过去救人。
“呲”
绝天剑出鞘的声音犹如刺耳鬼啸,响彻树林。万俟向远在身体下坠一瞬急速抽出腰间软剑,运起十成内力挥剑斩向身下泥沼。
“嘭”强劲的内力瞬间带来凶猛的反弹,泥沼的粘性刚好成为一种助力,万俟向远急坠的身形顷刻上提数尺,转眼便掠回到稳实的地面,速度竟比被救起后即往回赶的唐亦昀还快上几分。
衍墨同时上前一步,额上尚还带着未来得及擦掉的冷汗,忍了数回,才没有直接曲膝跪下去。
人是万俟向远要救的,并非出自他的要求,可看着回来之人溅满泥沙、被自己内力反噬而滴血的手,他就觉得
稍稍让自己气息归于平稳,万俟向远对那一脸“我有罪”表情的人抬抬下巴,命令道“带我去洗洗。”
“是。”声音已经低得不像样,衍墨找回该有的冷静,走往返回溪边的路。
唐亦昀知道自己又添了麻烦十分过意不去,丧气之余只好去踹了脚早已看傻眼的苏弈白,冷斥道“看什么看,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走”
“呃,嗯。”换做平时,苏弈白被骂成“没用东西”必然要翻脸,可在见识过刚才那番后,倒还真厚不起脸皮丢人现眼地狡辩。
稍稍走前的两个人已经来到溪边,衍墨轻拦下想要把手直接伸到溪水里的人,自己也不顾水里有毒,弯腰从溪底捡起许多石块,间隔出一方小水池。
“衍墨。”自是知晓眼前之人钻牛角尖的劲头又上来了,万俟向远语带严厉地唤道。
“属下在。”看看还没走近的两个人,衍墨这么应了。
望着还在不住垒石块的人,万俟向远叹口气,问“欠了我人情,该不该还”
虽然不知问话的人何种意思,衍墨还是老实答了“该。”
赶在另外两人走近前,万俟向远不咸不淡说了句“那就以身相许罢。”
这时唐亦昀已经走过来,眼里带着点羡慕看向被间出的那一汪水。可心里也明白,那特殊待遇绝对不是给他这个祸精准备的
愣怔良久后,衍墨借起身靠近的瞬间轻声应下“好。”
瞥眼已经成为泥人的唐亦昀,衍墨没什么表情地指指溪流“洗罢,我去找解药。”
而后回头压低了声音,对正将剑归于腰间的人说道“主人稍后,待属下回来再清洗。”
溪流位置是不会变的,且之前寻过解药,所以不一会儿工夫,衍墨便回来了,手里还捧着大把野草野花。
仔细估摸着分量挑出些放进被石块隔离出的小水池中,衍墨伸手搅动片刻。在水里毒解后,看向一直盯住他后背的人“水里的毒已经解了。”
万俟向远“嗯”了声,蹲下身子把手掌放入水中,冲洗干净。
衍墨见之稍微放心一些,拿起野草送进嘴里草草咀嚼咽下去,接着又掏出伤药为万俟向远上药。好在,手上只是被猛力溅起的泥沙划破了皮肉,关节与筋骨并没有损伤。
溪水里唐亦昀已经洗得差不多,灰溜溜地走上岸,边拿野草往嘴里塞,边小声提议“严兄,已经正午了,咱们先吃饭吧。”最后为增加说服力,还添补一句“那个齐公子也该饿了。”
本来衍墨是想拒绝的,可听到最后那句,便答应下“好。”吃喝玩乐,谁能比过风流公子唐亦昀所以在最初看到那个布口袋时,他就已经猜到里面绝对不只装着各种保命药物。
唐亦昀干笑几声,劈手夺过由苏弈白出力提着的巨大布口袋,从中翻出两个沉甸甸,被油纸层层包裹住的东西。
旁边苏弈白那个悔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唐亦昀这个又能吃、又能嫖的肯定带着饭早知刚才就该翻上一通自从进来山里,他可一直都饿着。
“唐亦昀,我也饿了。”过惯衣食无忧生活的苏弈白也非常尴尬,对首回体验的“乞讨”生活显然十分不适应。
“饿死你活该。”唐亦昀半点怜悯都没有,抱着口袋就把其中一个油纸团送过去给衍墨。“严兄,你们吃烧鸡,我这儿还有馒头和包子。”说完又在口袋里翻几翻,拿出几个大小不一的油纸包递过去。半透明的纸下,隐隐还能看到点包子褶。
衍墨点点头,不客气地接过来,同时也不忘叮嘱正事“但凡阵法,都有其阵眼所在,只要找到阵眼,便能轻松将之破解。吃完饭以后,一同去寻阵眼。”
“好。”唐亦昀听完点点头,跟对另一人时的凶恶模样大相径庭。
“唐亦昀”苏弈白可怜兮兮地望着那布口袋,眨巴眨巴眼,半窘半恼地道“我也饿了。”
“鬼叫什么”愤愤掏出两个被纸仔细包裹的馒头扔过去,唐亦昀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吃起手里香喷喷的烧鸡。
论心肠,万俟向远与衍墨就算硬不过石木,也绝对不软。但偏偏给唐亦昀这一闹,硬是觉得有些吃不下去。特别是一边苏弈白还两眼放光,隐带幽怨地望着他们。
“严兄,你别管他,就让他早点饿死早投胎。”俨然像个地痞恶霸,唐亦昀说完立刻目带凶光地瞪往啃馒头的人“再敢看就把你那对眼珠子挖出去喂狗”
原还算本分啃着馒头的人听后又怒又怨,仰头便朝唐亦昀喊回去“唐亦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不就在青楼里把你当成了一回小倌你怎的这般小心眼每次见了我都要如此,简直欺人太甚”
“你”不说还好,唐亦昀听他敢将那般害他丢人的事说出来,登时两眼睁圆,怒得就要上去拳打脚踢。“找死”
心里虽然有点后悔一生气把那事给说出去了,可苏弈白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歉什么的根本不想,竟索性不吐不快,倒倒心里怨气“你个小心眼的王八蛋要不是我每次去青楼都能在里面看见你,也不会起那种误会你这个淫棍”
“那是老子开的青楼老子为什么不能在里面”
一个追,一个赶,这回两人谁也顾不上吃饭了,骂骂咧咧绕着几棵树跑来跑去。
衍墨似乎早习惯了唐亦昀的德性,神情平静地将油纸中烧鸡拿出来,挑出最嫩的肉,去掉骨头,整齐放在展平的纸上,送到万俟向远手边“主人手不方便”
其实万俟向远早就料到了手会受伤,所以刻意用的左手握剑。伤得不重不说,右手更是完好无损,吃个饭怎么会不方便略是无奈地想了想,最终也没拒绝,这般偶尔的关心照顾,他还是乐意接受的。不过这关心照顾里,带了些他不愿意见的东西,于是捏起块特地为他准备的鸡肉,送过去。
没有一点犹豫,衍墨直接张口吃了,对可能会看到的两个人,真正没有在意。头一次,他觉得两人间关系即便被人知道了也不是什么难堪事情。旁人会怎么想,是旁人的事,眼前的人待他如何,他自己知道便好。
而不嫌疲惫追赶着的两个人也确实看到了,苏弈白蓦地停下来,难以置信地喃喃开口“断袖”
“断你爷爷”唐亦昀只当他心存鄙夷,挥掌就要朝其后脑勺劈去。
“啊”但刚刚迈出一步,脚下那熟悉的绵软感触立刻令他吓破了胆,拼命往前一冲,扑到了苏弈白身上,使劲扒住。
“啊”喊叫一声惨过一声,被人撞到已经算够倒霉的了,竟然还被撞倒了,还在被撞倒之后当了垫背的不知是气得厉害还是冲撞过猛,苏弈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泥、泥沼”唐亦昀显然是给吓怕了,这会儿惊吓未消,死死抱紧身下“肉垫子”不肯松手。
“泥沼”衍墨闻言立刻站起,疾步就往前走去,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待走到唐亦昀刚才跳起的地方,眼里已然牵起兴奋。蹲下身去用手试探几下,心中猜测更加肯定。
万俟向远随后走过去,盯着地面上一道不仔细看极难辨出特别之处的土地半晌,心里明了几许。
仰头看看站着的两个人,唐亦昀惊醒般发现自己现下姿势非常丢脸,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跳起里,往旁边挪开数步。
“严兄,难道这就是阵眼”
“不。”衍墨摇摇头,眼里兴奋很快被烦忧掩盖,“刚才那片泥沼才是阵眼。”
“泥沼是阵眼”对寻到阵眼可破解阵法一说,唐亦昀略有耳闻,可究竟怎么个破解法,他却并不知晓,“找到阵眼后,要怎么办”
沉吟良久,万俟向远也询问出声“阵眼在泥沼之下”
拧眉点头以示确认,衍墨为难地启口“寒烟教对迷阵确实下了功夫,现下即便知晓阵眼所在,也无法在短期内破解。”
大约已经有了些条理,但还是觉得无法将一切串联起来,唐亦昀同样皱起眉,问道“那要多久如何才能破解”
“树林里并不是单纯的迷阵,其中还掺杂了机关。而机关就在泥沼之下,若能将之破坏掉,迷阵便解开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衍墨继续往下解释“这树林应是被划分成许多部分,每片土地下面是泥沼,边沿也由泥沼连接,如此便能使树林不断变化。而控制其变化与变化规律的机关,应就在那大片的泥沼之下。”
“这些”唐亦昀恍然大悟,伸手指往地面不足一尺宽的条带形泥沼,“就是借助这些,土地才会移动”
衍墨点头,替他讲完整“这些显然不是天然形成。人为造出泥沼十分麻烦,特别还是要能控制其移动规律的。如此,应只有从水上下手。泥沼形成首要需水,所以那片泥沼下应埋有往四处导引水流的水道,至于移动规律,则可以由水流缓急与方向控制。”
正文 君是自可留99
唐亦昀听完没有说话,望着苍绿成片的林子不知在思量什么。
“比流沙墓还麻烦。”未带出多少情绪,万俟向远照实评价着。
“流沙墓”被话里提及的东西招回心思,唐亦昀颇为好奇地问。
“嗯。”衍墨轻点头,出言解释“每每王公贵族下葬,都伴有许多价值非凡的殉葬品,因此也就会引去大量盗墓者。时间久了,便有人想出一种能阻止盗墓者进入陵墓的法子流沙墓。顾名思义,流沙墓就是用大量细沙对墓道和墓室外围进行回填。是以只要盗墓意图进入,就必须得冒随时被沙石活埋的风险。”
“原是依仗沙子来埋人。”唐亦昀摸摸下巴,兴趣明显大减。但忽然又想起什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这泥沼泥沼塌陷”
唐亦昀性子虽一惊一乍,却也能分出轻重缓急。万俟向远与衍墨听出他话里情绪,不禁齐齐望过去。
“阵眼在泥沼之下严兄你说短时内无法破阵是因为清理不了泥沼,接触不到下面机关”脑中一个想法忽闪而过,唐亦昀自言自语地嘟嘟哝哝,满脸尽是兴奋神色。
“说清楚。”衍墨看得有些着急,忍不住催他把话说完。眼下多浪费一刻,便会给寒烟教多留下一分生机,哪里能等。
唐亦昀猛地被点醒,赶紧收起恍惚神情,讲明心中主意“可以用火药火药燃着远比木柴引火灼热,那片泥沼再大,也抵不过大火不间断地烘烧,早晚会变成一堆干泥,到时便可将干泥清走,触到下面机关”
果真是不同身份的人,往不同方面上考虑。万俟向远暗叹一句,迅速在脑中计量其可行性。
火药多用于征战,素来独朝廷掌有。弄不到手是不至于,但少说也得等上月余时间。
不着痕迹地打量衍墨一眼,万俟向远最终保持了沉默。唐亦昀非无谋之人,能想到用火药,就必定有弄来火药的法子。可这法子用后会给他带去什么麻烦不难想象
此时衍墨亦在为难,唐亦昀的话里暗示太多,多得叫他不知所措。作为死士,理应一心为主;作为亦应将对方置于己先考虑。可若因此害得唐亦昀得罪朝廷,日后无处容身,他又岂能安心度日
树林里面本就安静,人声一消,气氛难免有些怪异。唐亦昀干咳一声,抬手抵上下巴,问出个奇怪的问题“齐公子,你和严兄住在何处啊”
衍墨闻声抬起头,脑中纷乱思绪被迫中止。
万俟向远也是微微诧异,不过很快就明晓了问话人的目的所在。心底虽然有所犹豫,却真如日前允给衍墨的一样,坦言相告了“寒炤阁。”
“啊”音调古怪地抛出一声,唐亦昀面上喜忧掺半。寒炤阁他听说过,这么一来得罪朝廷是不足为惧了,可传言中寒炤阁好像不太适宜人住哈。
不就是要个保命地方么,这是什么反应万俟向远滞了下,出声询问“怎了”
甚为忧心地板起脸,唐亦昀自言自语念叨“吃亏啊怎了”
衍墨早被两人弄得脑中混乱,只能站在旁边保持沉默。额角跳啊跳,有点不好的预感。
万俟向远不解,继续追问“吃亏”
“你二人这样的自然是严兄要吃亏。”唐亦昀眼珠子转悠几圈,想到什么说什么。
“唐兄”衍墨真正着了急,上前一步把胡言乱语的人拉开。
目中尽是感慨地盯着把自己拉到一边的人,唐亦昀更加认准了自己推测。
“唐公子。”万俟向远及时出声,把越偏越远的话题拉回去,“火药的事”
唐亦昀也不为难,点点头,继续说正事“你我都是明白人,没用的也就不说了。火药是只朝廷才有的,我帮你偷来,你得保证我日后性命无忧,且随时能与严兄见面。如何”
姑且不计话里“随时”究竟是怎么个随时法,万俟向远点头允下“可以。”
唐亦昀咂巴咂巴嘴,还是觉得自己吃亏多,可为了他严兄,这亏也只能吃了
言至此,三人不再磨蹭,把双方之前有所隐瞒的事情讲清之后,便弄醒苏弈白一同在泥沼附近下标记,回客栈了。
偷朝廷的火药,换寒炤阁做一辈子的靠山。面上看起来不怎吃亏的交易,唐亦昀实际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一个不缺钱,不缺势,本可以锦衣玉食一辈子的人主动往火坑里跳,总要有些理由的。
回去路上万俟向远看过衍墨几回,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起了计量,但这计量短时内没有用武之地,得等到日后,等到寒烟教的事结了以后
说来也巧,几人在客栈门口刚好与钟修和青兰撞个正着。衍墨对唐亦昀交代几句,便先去安置苏亦白了。
等他给吱吱哇哇的苏弈白易完容,灌下迷药,才走进旁边的主屋。不过人一进去,就发觉气氛有点不太对,也或者可以说是太对了。
屋里座位不少,却不是人人都能坐的。此时,唐亦昀坐着在喝茶,万俟向远也坐着喝茶。钟修与青兰,则是站着桌边,面上表情十分寻常,对于在场的陌生人唐亦昀,没有任何在意与戒心。
这么个寻常法,自然是不寻常的。青兰暂且不谈,钟修是东阁出来的,规矩与职责绝对不敢有半点疏忽,若不能让他确认在场之人没有任何威胁,一定是该劝阻的尽职劝阻。
所以,肯定是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严兄。”唐亦昀不知真傻还是假傻,回来路上明明知晓了两人真实身份与姓名,此刻还是毫无所觉地拖出桌边檀木圆凳,叫刚进屋的人坐下,就连称呼也没有改口。
衍墨蓦地一皱眉,没作声。一个不够,竟然又来一个
想想昨日关于“坐下”的情景,就觉得头脑有点发涨。
他又不是哪家弱不禁风的姑娘、小姐,为何整日要被人往凳子椅子上按站着难不成会少块肉
“送信的事,可办妥了”随手拿起过个茶盏和自己喝空的放到一起,万俟向远边往圆木凳直冲的桌边推去,边问钟修。意思很明显要人给他倒茶,而且也给自己倒,还得坐下喝。
暗地里闷了会儿,衍墨还是坐下了。
钟修得到示意,规规矩矩开始回报,全做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属下早上已将书信送达,未过午时便有不少门派召回弟子进行商议。想是在山中寻找多日没有头绪,已经按捺不住了。”
从暗兜里摸出三个核桃大小的土灰色小球,钟修摊平手掌呈过去。
“属下命人赶制了传讯之物,辨识方法已写在给各派送出的书信中。只要燃着信子,便会巨响一声窜上高空,散出光亮与大片黑烟久久不散。外层封着蜡,即便沾了水也能使用。”
略带赞许地应了声,万俟向远遂将山中查探半日的收获讲述一遍。
火药,绝不是一般人想偷就能偷到的。青兰略一思索,谨慎询问“火药,唐公子可有把握要在何处偷周围把守之人可多”
“找些人去搬就行。”唐亦昀并不卖关子,回答得直截了当“反正是监守自盗。”
监守自盗青兰大是惊愕,就连一旁钟修都目光复杂起来。火药向来为朝廷严密控制,能监守自盗,甚至去搬就行那此人无疑与朝廷有着密切关系,而且地位必定不低如此之人,为何要趟这种不必要的浑水
“本是朝廷准备用来炸山寻找前朝宝藏的,拆散后就能烧东西用了。”一屋子主主仆仆,唐亦昀早就觉得不自在,这会儿正好找到个机会开始嘴碎“人情你们是欠下了,还也肯定是要还的,而且只能多还不能少还。不过,不用还在我身上,还到严兄身上就行了。反正你们都是寒炤阁的人,到时候还起来也方便。”
屋里忽然间静得有点诡异,就在两个站着的还没理清头绪前,万俟向远果断发话“青兰,今日夜里你带二十个办事稳妥的去将火药搬回来。钟修,你去挑十个轻功好的,明日去处理迷阵中的泥沼。”
火有光,对付泥沼只能在白日,而且火药燃着会生烟,是以只能一层一层来,用不到太多人,十数足以。
半日的工夫过得很快,刚刚好够衍墨与钟修将各大门派落脚地点再次探查一遍。情况正如钟修所说,那些个正道人士已经蠢蠢欲动,等不及了
晚饭、沐浴,一切如常,只是无形中透出点压抑,叫人浑身不自在。
从到达永荆到定下计划,再到落实对付寒炤阁的具体时日,短短不过两日时间。虽说已经准备良久,却还是快得让人不安。
极南之地的夏夜里蚊虫又多,又闷热。不过这屋里燃了艾香,摆了冰盆,十分的舒适。
拿着地图默默坐在桌边,衍墨已经不知看了多少遍。
“过来。”明知背对着自己的人看不到,万俟向远还是招了招手。
衍墨回头略有为难地犹豫一瞬,还是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他现在,其实更想一个人静一静,想想明天的事。
万俟向远半倚靠在榻上,见人坐至身边,便顺手将人揽倒,和自己躺靠在一起。
“怎的死士怎也会怕”
这话调笑居多,但实在难以入耳。衍墨闷头盯着手里地图,不打算吭声。
见人把自己无视个彻底,万俟向远也不着急,只伸手夺下那张快被看烂的地图,放到一边,“睡不着就把明日以后的安排再说说。”
衍墨心里有点躁意,但还是顺从地躺下了,睡穴上抵着的手指让他不太舒服,不过也没想伸手去拨开。安排与计划已经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已经快要倒背如流了。
“明日一早,唐亦昀带领那十人跟随属下进入迷阵,将干草、火药、木铲搬去泥沼所在。之后由他指挥分层烘烧、清理泥沼,以免烟雾太过明显,引得寒烟教起疑。与此同时,钟修时刻留意各大门派动向,挑准时机将书信内容泄露给未收到信的门派,然后”
“然后如何”胳膊上使了点力气,万俟向远把旁边结实带有温度的身体搂进怀里。
怀里的人不比女子柔软,也不比侍人柔顺。甚至还藏着些磨灭不去的傲气与执拗,偶尔,还会依仗纵容闹闹脾气,犯点小错。
这样的人,恐怕没几个当主子的敢留在身边,至少,不敢往床榻上拖。
不过,其实是好得很
想着想着起了笑意,万俟向远一翻身子,把人翻到自己身上,怎么都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应该偷着乐一乐。
这会儿,身上的人恐怕就在为他担心着。
无奈地叹口气,衍墨收回面上正经,泄出几丝不安“然后属下同主人去寻寒烟教所在,探明情势。烘烧泥沼差不多要一日时间,唐亦昀会在之后赶去城郊燃着寒烟教的传讯竹筒,以此通知迷阵破解消息,也以此引出寒烟教的人前去查看。”
慢慢抑下心中情绪,衍墨索性将身下的人当成被褥,压个实在。
这种时候,竟还笑得出来
“那竹筒既出现在寒炤阁禁地密室中,必定不是寻常之物。前去城郊查看接应的就算不是寒烟教教主,也该是地位相当之人。找机会将其杀死,恰可试试寒烟教的人武功如何。之后便是放出信号引各大门派的人前往。属下则同主人趁乱杀了该杀的”
收回在睡穴上使完力气的手指,万俟向远翻身把人安放好,自己走去院中等待青兰的与唐亦昀回来。
“啾啾啾”
轻薄的晨光漫上窗纸,偶时还会映出雀鸟飞过所投下的浅浅阴影。
当意识再次归于自己时,衍墨只能皱着眉头叹气。天亮了,身边的人也起来了,正在洗漱。
径自忙活的人没有回头,如常一般随意说着“去洗洗,吃完早饭就动身。”
“嗯。”嘴唇绷成了一条线,衍墨起身穿好衣衫,去取巾帕。
易容必不可少,青兰起得早,便分担去许多。等到屋里两人早饭吃完,院里众人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吩咐与交代,昨夜里已做过,这会儿只需按照计划行事而已。漫漫一路,每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但坚决与毅然同样不少。
因着事先准备详尽,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唐亦昀深吐口气,开始指挥轻功不错的几人往泥沼上铺撒干草,对旁边难掩担心的人视而不见。
“碍手碍脚,还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衍墨倒抽一口气,低哼一声转回身。
难得在严肃气氛下露出些笑意,万俟向远默默跟上离开之人的脚步,越走越远。
林中毒物布置得十分巧妙,皆全有一共同特点不会立刻取人性命,毒性发作十分缓慢。
如此,进入者就算发觉自己中毒,也是为时已晚,不但找不到有毒之处进行破坏,也警示不了其他人。自然,逃出去设法解毒更没有可能,因为迷阵本身便是杀人利器。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细密到滴水不漏的布置其实给林中二人省去了一大麻烦不必挨个地方解毒了。
只要迷阵破解,从山下到山上只消片刻。就是中毒,也足够各大门派的人在毒发之前将寒烟教屠杀个干净。
正因其毒性缓慢,所以就算有人认出林中毒物,也必会选择先夺宝藏,事后解毒。
所以,该被利用的,还是得被利用。
万俟向远望眼没玩没了的树林,忍不住开口询问“大概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迷阵”
自与唐亦昀分别,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前面的人走走停停,若不是面上毫无焦急神色,他倒真要以为疯老头邱平壑是个沽名钓誉骗子了。
带着点惭愧低咳一声,衍墨答道“应是快了”
路,确实绕了不少,不过还不至于迷路。
“嘘”万俟向远轻发一声,迅速伸手将人携上参天高树。
衍墨心领神会,立马跟着屏息敛气。
然后只见远处草丛轻响几下,蹦蹦跶哒窜出一只白毛兔子。
“”
两人同时默然一阵,最终还是万俟向远头个低笑出声“吃的来了。”
偏头躲开耳侧热热痒痒的气息,衍墨松口气跳下树去。
终于,出去迷阵了
吃,自然是玩笑。这时候莫说捉来兔子扒皮火烤,就是有人送来烤好的,也没法安心地吃下去。
上山的路较之山下迷阵轻松许多,待到半山腰上,已经可以见到数条小道。
往上去的路上危险不再,只是渐渐出现些巡走之人。通是两人成组,武功都不低。
万俟向远避在树上观察良久,怎么看都觉几分眼熟。
“袖口暗纹属下见过。”衍墨边说边想,有些不能确定地道“如果属下没有记错,给季崊解毒时,曾在他里衣衣袖上见过。不过外衫上,并没有。”
有什么东西,昭然若揭万俟向远看着树下渐渐走远的人,脑中焦急与兴奋同在。
树下巡走之人是寒烟教侍卫无疑,武功虽然不低,比起季崊却相差甚远。赫逐清既能使唤得了他,在寒烟教中地位可想而知
“继续上山。”
“是。”
正文 君是自可留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