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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是自可留 第1节

作者:冬眠卡 字数:22336 更新:2021-12-31 13:22:54

    君是自可留

    作者冬眠卡

    文案

    一个馒头,引发一场血案;一串糖葫芦,则带回一个忠心耿耿的死士

    当腹黑多疑攻遇到披着忠犬皮的狼心死士,会发生什么

    一人内敛隐忍,一人心思过人,却偏偏同是铮铮傲骨。

    无数阴谋纷争之下,两人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从相互试探算计到彼此性命相托。

    腹黑攻x狠厉死士受 一攻一受  强强  30章后温馨路线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强强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万俟向远、萧衍墨李财生

    配角万俟易、万俟陌寒、钟修、钟衡 ┃ 其它忠犬受、主仆类型、死士受

    序 前章1

    翁家村。

    李宝福和纪小婉成亲多年,仍是未得一子。过得又是穷苦日子,比不得富贵人家,娶不起妾室。后来李宝福听隔壁赵婆说,以前村东王家媳妇也是怀不上孩子,最后去近旁村花钱抱了一个回来。李宝福听着上了心,回家便与媳妇商量。纪小婉虽不愿养个别人家的孩子,可也知道长此下去不是办法,只得别扭着答应了。

    新抱回的孩子浓眉大眼,两人看得欢喜,就起了个吉祥名李财生。原本勉强能撑到月底的花费,硬是因为家里多了张嘴而显得拮据。好在这孩子乖巧懂事。给吃的就吃。喂得少了也不哭闹,总能凑合下去。

    事事难料,这样的日子没过足两年,纪小婉竟有了身孕。李纪二人既是高兴又是愁,家里本就穷,现在又要添个孩子,哪里养得起

    一年的光景转眼即逝,纪小婉肚里的孩子一出生,两人就拿着省吃俭用钱去村教书先生那儿,给小儿子取了个文气名李照川。只盼这个孩子日后能出息点,两人也好跟着长长脸。

    这样的日子开始还好,可时间一长两人越是喜欢自己的孩子,有好吃好玩的,都是背着财生留给了小儿子。

    再等到小儿子大些了,两人更是偏心地将小儿子送去村里武师那里学武艺。至于大儿子早早就打发去干活挣钱了。

    “嗒嗒嗒嗒”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林里的宁静。

    “吁”随着一声清亮的马嘶,不知奔跑了几时的高头大马骤然停下。

    马背上的男孩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皱眉打量起四周。原本明亮的天色已经微暗,屏息静听,林外不远的地方传来些微嘈杂,想来是周围的村落。

    慢行片刻,眼见要出林子时,男孩利落地翻身下马,散了马绳,不急不缓地朝悬有“翁家村”三字木牌的村口走去。

    熙攘的人声入耳,循着嘈杂叫卖进了一条略为热闹的街道,在这么个芝麻大的村子,说是热闹,也不过是多了几个人,几家店面。

    十几岁的男孩,已经显出了几分英气,身上所穿,又是极好的锦缎面料,不时便地引来小商小贩的侧目。

    先前一番不知疲倦的策马疾行,现下竟是不知走到了何处。一直未曾舒展的眉头稍松,男孩慢下步子,看着眼前街道暗生感慨。粗布麻衣,斤两计较,富贵一生,贫贱一生,皆是各有所乐只不过,这一切若要由己做选,确是万不可能。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喽”

    男孩脚步微顿,从钱袋里掏出几文钱,回身朝着肩上扛着插满糖葫芦竿子的瘦矮老头走去。

    今日豆腐铺的王延贵家来了远房亲戚,早早就关了门,财生也被打发回去。门关得早了,活可一样没少。十几岁的孩子,再怎么能干也比不了年轻的汉子,平日里打骂也就没少挨。那王延贵要不是看着李家夫妇只要不到半人的工钱,断也不会将他留下。

    揉着干活时被石磨撞得隐隐作痛的肩膀,财生在街上转悠起来。

    “财生啊,日里的饭都在王掌柜那儿吃了,你看你这年龄又小,娘也实在不放心让你把钱带在身上,这要是万一碰上什么坏人”

    比起别家孩子明显瘦弱不少的财生也不多问,看眼细眉窄目的女人,点点头,懂事的道“娘,你和爹放心,我会好好在王掌柜店里干活的。”

    绞着粗布帕子的女人微微尴尬,勉强牵着嘴角继续道,“不是娘舍不得给你钱唉,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你弟弟还小,正是哭闹着要吃要穿的时候,前些年为了你,我和你爹也是操碎了心”

    摇摇头不再想些有的没的,财生继续在没什么人的巷子里走着,准备等到平日回家的时间再往回走。

    眼看卖糖葫芦刘老爹拿着插满糖葫芦的竹竿子一路走来,财生忍不住舔了舔发干嘴唇。

    年初李大娘家的虎子正和几个孩子炫耀他娘天天给他买冰糖葫芦吃的时候,财生刚好从那路过,便听了去。说是那糖葫芦一口咬下去脆得生响,又酸又甜,好吃的不得了。

    自打那以后,财生每天绕道从这儿往家走,想着要是哪天有人买了糖葫芦,不小心地掉了颗,说不定也能赶巧碰上,捡起来尝尝。

    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财生愣愣地一直看着,直到那卖糖葫芦的走远了。刚想低下头,却远远地见一个小男孩走上前,从那竿子上拿了一串冰糖葫芦下来。

    直勾勾望向穿着好看衣裳的男孩,财剩再就没移开过眼。如果是自己定要挑串山楂最大,蘸糖最多的下一瞬,脑子里又不听使唤地想起前些日子没钱的乞丐抢了王掌柜对门家的馒头,边吃边跑的景象。

    那小男孩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也没有大人跟着。财生在心里这般想着,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只是这村子里小孩,财生都认得,前面那个却没有印象。旁村的要是抢了就跑或许追不上自己。

    揣着扑通乱跳的心,财生悄悄跟在男孩身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抢那串糖葫芦。

    月白衣衫的男孩眉头皱作一团,手上拿着刚买来的糖葫芦,几日发生的事,毫不停歇的在脑子里浮现,直乱得脑袋嗡嗡作响。

    “哥哥明日咱们就偷偷去城里吧我想那冰糖葫芦想了好几日了。”一身鹅黄裙衫的小女孩扯住比她略高的男孩,颇为无赖地闹腾着。

    “玲儿听话,不是才被娘亲训了,怎又这么胡闹。等过几日,哥哥再带你去买那糖葫芦可好”男孩宠溺地揉揉小女孩的头发,柔声哄着。

    “哥哥说话可要算数玲儿就再等几日好了”微有不甘地扁扁嘴,小女孩委委屈屈地答应着。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玲儿就再等几日”

    前日里玲儿还央求自己带她溜出阁买糖葫芦仅是一夜之间,血亲的妹妹就在面前吐血而死自己竟没用的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

    父亲

    我万俟向远日后若是武艺有成休要怪我亲手来讨这血债。

    眼神毫无温度地瞥过那串红到碍眼的糖葫芦,万俟向远紧紧攥着竹签,漫无目地在街上行走。

    何人万俟向远脚步一滞,凝神细听身后那合着自己步的脚步声。被跟踪了阁中之人若是阁中之人,应会知会一声,或是干脆匿了行迹。细听之下,万俟向远不禁起了几分疑惑,那声音竟不像是会武之人的沉稳有力。

    装作没有发现身后的人,万俟向远走到一个巷口拐了进去。不过侧目间的功夫,便已经松神,原来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童。

    财生一路跟着前面的男孩走到人少的街尾,始终也没能拿定主意要不要去抢糖葫芦。

    好在男孩只是一路走着,并没有把冰糖葫芦吃进肚子里。晃神间,那男孩已经进小巷,财生这才紧张起来,赶紧跟了上去。再不抢,就要到村头了

    想着大不了就是被捉了狠揍一顿,财生咬咬牙,快步跑着冲了上去

    趁着小男孩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挡,财生抓住那竹签,转身就想跑。

    可怎么拽不动胳膊使劲地再挣几下,仍是没能从那细白的手里把竹签抽出来。

    万俟向远楞怔一瞬,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冲着糖葫芦来的实在想不出糖葫芦有什么好抢的,万俟向远紧皱起眉,瞧着正从手里抢夺的男童,觉得好笑,却也不想放手。

    财生一慌,念着这下要糟,可看看那糖葫芦,又实在舍不得,便想从竹签子上头掳下几个糖葫芦再跑。

    万俟向远看着男童一脸急切抢夺的表情,心里不由生厌恶,平时也就算了,断不会为这三文钱的东西折腾半天,可今天休想。这糖葫芦便是自己买给玲儿的难不成自己救不了玲儿,连串糖葫芦也留不下

    满心的恨意骤起升起,猛地出手捏实了那男童的喉咙要害,可还不等他嘲讽地看向男童。便觉得手上一疼,确是那男童低头咬在了自己腕上

    胆子真是不小万俟向远手上一紧,使出内劲准备拧断男童的脖子,却在这时听身后有人快速掠近,手上动作也跟着慢了半拍。

    “少阁主属下来迟,请少阁主责罚”眨眼间,一身玄衣的精壮男子已从数十丈外掠到月白衣衫的男孩身侧,低身跪下。

    序 前章2

    “唔”财生只觉得头脑胀得像要裂开,身体里也好似有股强大力气四处乱撞,险些就要疼到晕厥。可眼前惊人的一幕又让他几乎忘了疼痛,被扼住喉咙而充血的眼珠直直望着不知怎么就到了旁边的黑衣男人。眼见厉害的男人直直冲着男孩跪下,晕胀的大脑一时反应不出事怎么回事,可也猜得出今天怕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

    财生心里怕得很,但又忍不住暗暗崇拜起黑衣的男人。那人比教弟弟拳脚功夫的阎武师厉害多了,原来武艺高强的人竟可以飞起来。

    “如何找到这儿的衍木。”万俟向远看着恭敬跪在身侧的人,眼神慢慢平和下来。

    “回少阁主”男人犹豫的瞥眼被制住喉咙的男童,又继续道“阁主命属下三日内务必寻得少阁主回去。属下寻见少阁主的马在村外的林子里,便进来村子寻找。”

    “这么急着寻我回去么”话里带了几丝恨意,万俟向远若有所思地看向几乎断气的男童,抽手的一瞬间,将他劈晕过去。

    男人抬头看眼万俟向远脸色,小心地措辞道“阁主已派人去寻当年陆夫人所生的大公子回阁。”

    “大公子”万俟向远震惊地转过身,紧盯着男人已经冒出冷汗的脸,飞快的思索着男人话里的意思。

    “是,陆夫人当年所怀之子并未早夭,只是在淮阳老家所生,是以除了陆夫人陆家之人外,没有人知晓此事阁主也是近日才知。”

    一丝冷冽在眼底闪过,万俟向远语气轻飘地开口“可知道那大公子身在何处”

    “淮城柘安寺。”似是猜到了万俟向远心中的主意,男人低了声音,换了称呼继续道“主人若是想要派人途中阻拦,怕是不妥,阁主所派之人正是衍行。”

    衍行又是他万俟向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大为惊愕。这人先是杀死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接着又去接那大公子回阁。

    虽是大娘的侍卫却也只有父亲一人才使唤得动。

    父亲你这是看出孩儿那日的杀意,要换个人来当这少阁主了么

    未免想得也太容易了

    低头看看晕倒在地的男童,万俟向远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侧身对着恭敬的男人吩咐道“将这人一同带回去。衍木,我要你在路上寻一处所,安置上几人,日后助我办事。”

    “是。”男人有些担忧的看了男孩片刻,恭敬的低了低身子,起身拽着瘫倒在地的布衣男童跟着万俟向远一起向村外走去。

    寒炤阁

    伏青殿内,万俟向远对着门侧极为谨慎的侍卫衍木一示意,眼神复杂地看向被捆住手腕推倒在地的男童。

    就从你开始吧想来今后,这样的日子恐怕多得是。

    财生被人猛地一推,两日滴水未进的身体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胸肋立刻撞得疼痛起来。

    “啪啪”还不等他站起,接连的灼痛就从身后烧至全身。

    “ 啊”鞭响伴随着着剧痛劈头盖脸的落在财生身上,骇人惨叫响彻厅殿。

    “闭嘴”万俟向远不悦地抿起唇,手腕翻动间不断增加着力气。

    “唔放开我。我赔你糖葫芦就是啊”听出是那日的男孩,财生声带恳求地蜷缩起身体。那天只觉得颈后一疼,就糊里糊涂昏了过去。再睁眼已经在不知在哪的路上,先前想要掐死自己的男孩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自己则是被丢给那个黑衣男人,绑了全身横在马背上赶路,好不容易挨过路上几天,又被没见过的几个人绑住蒙起眼睛关了起来。

    万俟向远也不答话,手里鞭子没有丝毫停顿地迅速起落,本就不结实的衣服被粗长的鞭子抽裂,很快,露出的皮肉也被抽得皮肉翻起

    想着先前两人的厉害,又是自己理亏在先,财生用力咬紧牙,也不敢大喊大叫,只尽可能地缩起身子,心里默默祈盼着他打够了,气出了,能放自己活着回家去。

    “呃啊”过了许久,鞭子也没有停下,财生把脸贴向地面,几乎想要把自己藏进去。

    为什么他还没有打累疼

    “远儿,这是在做什么”表情严肃的男人从殿外走进来,此人正是寒炤阁的阁主万俟易。

    万俟向远一见来人,一身冷厉之气顿时化作无限委屈,狠狠把鞭子甩在财生背上。极是委屈地看向已经行至殿内的高大男人“父亲孩儿前几日因玲儿的事心里难受,私自出了阁,路上见人在卖玲儿喜爱的糖葫芦,便买了下来。可谁知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抢”

    说话间,万俟向远目光凶狠地盯着地上不断打颤的人,仿佛要用眼将他刺出几个洞来。

    “这么说来你这几日是因着玲儿的事,一时难过,才擅自出去的”男人不疾不徐地问着,丝毫没有受万俟向远情绪的影响。

    暗里神色一沉,万俟向远只顺着答道“是。孩儿知错,孩儿不该擅自离阁。”

    男人微合了眼,“玲儿的事我会命人彻查,你也莫要太过伤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稍作停顿。男人的声音回复了平时的冷硬,问道“你的手伤着了”

    刻意不曾包扎,为的就是不被发现,可还是

    哼。只怪那畜生一样的东西咬得太狠。

    收起心思,摆出满脸怒气,万俟向远狠狠地道“就是这畜生抢了玲儿的糖葫芦还咬了孩儿。”

    看着男孩一脸的恨意,座上的男人微觉不耐。“衍木。”

    身影一闪,立于门侧的人已经到了跟前,俯身跪地“属下在。属下护主不力,还请阁主降罪。”

    “那便按着东阁的规矩办吧。”男人起身看眼趴在地上的男童,缓步出了殿门。

    “是。”男子跪俯的身子刚刚直起,一道暗红的血就从嘴里溢了出来,竟是自断了经脉。

    看着软倒下去的人,万俟向远攒紧拳头,尽力平息着全身的怒火。也不管还站在一旁的侍从,剑光一闪,蒙住财生眼睛黑布应声而裂。

    财生一阵惊怕,看着一脸怒气凶气的男孩,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细声开口道“对不起。我那日不该抢你的东西。我我只是从来没吃过只想尝一尝”财生说着低下头去,自己没尝过,又关别人什么事,又怎能抢人东西偏偏还是根本得罪不起的人。刚才以为这人的父亲或许会放了自己看来怕是没那个可能了。

    “你倒是好本事,生生害死了我一个侍卫。”也是最忠心的死士万俟向远满是恨意的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虽然明知就算没有这人、这伤,衍木想必也保不住了,可接二连三的事情却让还只是个孩子的万俟向远乱了神,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财生急急地直起身子,学着刚才那人一般,跪在了地上。“我也可以做你的侍卫。我”见眼前的男孩不为所动,财生咽了咽,抬起被捆到一起的手。张嘴狠狠在左腕上一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对不起,我不该咬你”财生疼得满身冷汗,也不敢叫出声。看着眼前的男孩仍是没有反应,低头又准备继续咬去。

    “做我的侍卫什么都不会的东西还想做我的侍卫”

    财生听到他肯和自己说话,也不管那语气里的不屑,急急地说道“我是什么都不会,不过我可以学。只要有人肯教我什么都能学会。我以后一定可以做你的侍卫”望着又不说话了的男孩,财生小声的加了一句,语气却格外的坚决“我会学得很好做你最好的侍卫。”

    “想学武艺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不知是男童的一番话,还是那毅然咬向自己手腕的决然,万俟向远消了怒气,冷静下来,转头对着身后个几个侍卫命令道“拖出去,一百鞭。若是不死就留他一命。”

    正文 君是自可留1

    东阁降院的偏殿里,清一色的玄衫男子齐排而跪,一十三人皆是神色内敛,毫无动静,远远看去犹如一排石像座于厅内。只有门外传唤声起,才会有人起身而走。

    日色微昏,暗下去厅殿里只剩了两个人,身形却依旧如白日里一般,直背凝神跪立。

    “衍墨、钟修,去正殿。”

    门外话音一落,跪着的两人便起身走出,跟随传唤之人进了旁侧正殿。

    “少阁主。衍墨、钟修两人已经带到。”领路的男人冲殿上神态俊逸的青年一拱手,等他点了头,便不再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属下衍墨、钟修,叩见少阁主。”说话的两名男子上前一步,齐身跪在青年身前。

    “东阁出的人,规矩也不必我再说,该怎么行事你二人心里想也清楚得很,起来吧,随我回迟水殿。”万俟向远放了手里茶盏,也不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站起朝着殿外走去。

    这就算是见过了

    两人同是一皱眉,可也不好多言,只能跟在青年身后出了东阁。

    趁前面的人不注意,钟修悄悄瞥了眼看走在身边的男人,倒是有些意外起来。寒炤阁的仆从、侍卫都是出自降院,也就是所谓的东阁。三年一批的仆从除外,石姓侍卫五年一出,钟、衍二姓死士则是要七年,且衍姓死士两年只出三人,不想这人看着普普通通竟是东阁里最厉害的衍姓死士。既这难得的侍卫分到了少阁主手下,为何看刚才的情景那少阁主似乎并未把这人看在眼里甚至瞧都没瞧上一眼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言少阁主万俟向远武功平平,才智无能,已经不再受阁主重视现今阁里最得势的是阁主的长子陌寒公子

    装作没有察觉从方才起就不时落在身上的目光,衍墨望着几步之外的挺拔背影出了神。不由想起七年前那个霸道、甚至有些蛮横的小男孩,眼里也随之溢出几分笑意。这人果然是长得高了,可说话做事还是像以前一样,让人丝毫揣测不出下一步的意图。

    在院门外犹豫了片刻,衍墨深吸口气,挺直身子走进了精致的小院。

    自被万俟向远带回迟水殿,也过了十来日,却迟迟不见吩咐事做,就这么晾在了一边。 前几日,一同来的钟修还在见了少阁主后,才被安排了些闲杂事做。

    或许早就该来这一趟

    “属下衍墨,求见少阁主。”

    半晌,仍是没人应声,衍墨不禁奇怪起来,寒炤阁少阁主住的院子里外竟没有一个下人

    屋里丝毫没有活人气息,衍墨走近半合的门前,前倾身子向里看去,可还不等他回身退后,已是听到人声由远而近,来人正是万俟向远。

    “属下衍墨,拜见少阁主。”转身就着紧靠门槛的尴尬位置跪了,衍墨心底惊起一丝慌乱。

    “东阁出的侍卫,都是这般守规矩的”带了几分冷意,万俟向远不屑地笑道“衍姓的死士也不过如此。”

    “属下知错,属下方才见少阁主院里院外皆无人守卫,房门又半开着,才”

    “让开。”

    “是。”还没说完的话被打断,衍墨赶紧跪着退后几步,让出门口的位置,眼见着精致的鹿皮白靴从眼前闪过。

    “钟衡,去把我吩咐的事办了。”屋里的人吩咐了句,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

    “是。少阁主。”方才一同回来,面色严肃的侍卫低头应是,转身朝着院门走去。

    “你进来。”

    “是。”

    心知自己刚才一番已是冒犯,衍墨也不敢起身,就这么膝行着进了屋里,找了处不前不后的位置跪好。

    “来见我何事”不甚在意地打量着身前眼神凌厉,又刻意收敛的精悍男子,万俟向远随口问道。

    “属下是想问少阁主可有什么事需要属下去做”

    “你可知衍晟被靳成秋分去了哪里”

    “东阁侍卫分派历来由靳管事掌管,属下不知。”带着少许疑惑,衍墨如实回答。

    “嗯。下去让贺桓之吩咐你点事做吧。”

    衍墨心里一怔,并没有起身告退。贺桓之正是迟水殿的主管,也是第一天接待下衍墨、钟修二人的人,可这人除了闲杂事外,并不怎么管事。言下之意是要把自己当那普通侍卫使唤

    见跪着的人没有退下的打算,万俟向远也不恼,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开口道“今年东阁所出一百三十二人里,我只看中了衍晟一人,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心里虽有不服,衍墨仍是躬了躬身子,起身走出房间。

    东阁里七年生死不顾,为的就是这么个主子

    看来阁内现下的情势,当真和传言里的有几分相符

    想着不由觉得几分可笑,也便少了前几日的揣测不安,衍墨心里默默作起自己的打算没有回不远处的侍卫小院,借着一身不俗的轻功匿了身形,暗中偷摸观察起迟水殿的侍卫职守与殿舍分布。

    “叩、叩”

    敲门声起,衍墨抬头望眼映出个高大身影的白色窗纸,小心收起桌上几个白瓷药瓶,估摸着来人,上前去开门。

    门扇推启,外面站的是昨日才见过的那侍卫衍衡,来人礼貌地点一点头,道“衍侍卫,少阁主唤你去正殿。”

    衍墨眉头一蹙,实在想不出那人为何又突然召见。昨日不是明说了不准备用自己做事难不成蛮横脾气过了,又想要使唤自己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轻视从微抿的嘴角带出,衍墨不动声色地跟着来人前往正殿。

    刚一跨进殿门,衍墨便心头一震,不为别的,殿内除了座上的万俟向远,还站着一人,此人正是东阁管事靳成秋。本能地觉出气氛不对,衍墨收敛气息,垂头走到青年跟前守礼地跪下。

    “属下叩见少阁主。”

    万俟向远打量他半晌,转头对着一侧的人,道“靳管事,人给你带来了。”

    衍墨自进门就一直压抑着周身气息,直到听见这句话,才不明所以地观察起座上看不出喜怒的人。

    “东阁训人不力,还望少阁主多包涵,老夫明日自会再安排一名死士前来接替。”半百的老人鬓发已白,浑身却透露出一股刚毅、狠厉之气。

    “少阁主”衍墨登时睁大了双眼,顾不及礼数地望向分毫没有表示的万俟向远。

    不甚上心地摆摆手,万俟向远轻道“无妨,再等一日便是。”

    惊愕地看着不见昨日鲁莽的万俟向远,衍墨心下大惶先前难道是在试探自己

    “少阁主大量,老夫就带人先告退了。”

    看着迈前一步示意自己起身的靳管事,衍墨再顾不上其他,俯身重重磕在冷硬的石面地上,抬头是已是有血顺额而下。

    “属下知错,求主人饶属下一回,属下断不敢再有任何冒犯”说着又重重地向地面磕去。

    想到东阁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衍墨背上一阵阵地发寒。

    毫不掩饰的冰冷目投在那张棱角分明,却隐隐透出惧意的脸上,万俟向远略是不屑地道“我这儿没有靳管事那么多的法子,自然也用不了你为我做事。”

    衍墨听出了万俟向远话里的意思,目带乞求地抬头望过去,再不敢有一点轻蔑与不敬,哑着声音求道“属下知错了,求主人再给属下次机会属下以后自会真心实意地听从主人吩咐。”

    是不满自己在靳管事面前恭顺,昨日却公然违逆甚至想要左右他意图罢衍墨见万俟向半晌没有反应,咬紧牙又重重磕下头去。

    死士本就是一个物,一件利器,无论何时,都绝不该将锋芒冲向自己的主人衍墨后悔地抿紧唇,慢慢看着地上洇开的血迹。

    是自己逾越了

    万俟向远无声地看着他磕了许久,毫无所动地对着靳成秋道“靳管事,人,你还不带回去”

    本以为这般下去万俟向远定会有所动容,可不想出口的竟是这话衍墨瞬时乱了心思,也顾不得去看靳成秋脸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轻扯住万俟向远的衣摆,苦声求道“属下不该轻视了主人不该对主人的吩咐有所违抗,不该背着主人查看殿内侍卫职守与殿舍分布。求主人治罪求主人留下属下”

    就这么望着座上的人良久,下颚猛地被微凉的手指钳住,力气大到几乎捏碎了骨头。衍墨顺从地仰起头,也不敢呼痛,带着哀求看进万俟向远眼里。

    “以为留下,我便会让你活命”自始至终,万俟向远都未露 出怒色,可周身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再掩饰自己的恐惧,衍墨任由凌厉的目光扫向自己,艰难又决绝地开口“属下真的知错了,属下的主人只有一个,属下做了不该做的,也求主人惩治属下就是处死,属下也甘愿,求主人将属下留下。”

    沉默许久,万俟向远终于将手松开,对着已经走到近处的靳成秋道“这人我暂且留下,有劳靳管事来迟水殿一趟了。”

    看着眼前情形,靳成秋已是明了许多。只是,这戏未免做得真了些,连自己也差点给糊弄过去

    罢了,就当做个顺水人情。看来,这少阁主也未必真如传闻中那般无用

    半百的老人从腰间摸出一个漆色瓷瓶,递给万俟向远“人是出自东阁,冒犯少阁主,犯下过错,东阁也不能免责,既然少阁主决意将他留下,老夫就不再将他带回去处死,日后少阁主若管教不便,可用这朝暮间作为惩罚。”

    把玩着手里瓷瓶,万俟向远起了兴趣,早知东阁训人自有一套办法,不想还有这种药物

    将衍墨听到朝暮间三个字时惊惧的神色收于眼底,万俟向远道“靳管事不必自责,东西我收下了。”

    “以后若再有什么,少阁主差人再来找老夫便是。今日,老夫就先回去了。”难得一见地显出慈和之气,靳成秋对着万俟向远点点头,背过身向殿外走去。

    手指贴上已经没了温度的茶盏,万俟向远将目光落回到衍墨身上“说说这朝暮间的用处。”

    衍墨头脑微垂,恭敬地回答“回主人,这是东阁用作惩罚死士的一种药物,只要给犯下过错的死士喂下这药丸,无论那人意志如何坚决,都会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悔不当初。”想了想,又补充道“一粒朝暮间有三日时效,三日内,服药之人内力尽散,全身经脉疼痛无力生不如死。”

    注视着已经收起惧怕,却依然恭顺的男人,万俟向远笑道“倒是适合你服用”

    心知先前一番行为难逃惩罚,不死已是好事,衍墨略有感激地抬起头,身体却在听到那句话时,本能地僵硬起来。

    尽可能的放松着身体看着万俟向远倒出药丸的动作,衍墨顺从地张开嘴,任那只消片刻便能让人生死不能的药丸喂进自己嘴里,又拿过桌上的茶碗,扣住自己下颚,将水灌进嘴里。

    努力地咽下尽数灌进喉咙的凉茶,衍墨会意,挪动着膝盖上前,拿起桌上茶壶,翻开一个未用过的茶盏,满上热水伸指一试杯壁,将茶碗摆到万俟向远伸手便能触到的位置。

    略为满意地看眼跪回原处的人,万俟向远拿着药瓶在桌面上方倾斜,倒出三粒,命令道“三日一服。”

    原先的感激已经化为苦涩,衍墨复又磕了个头,声音低低地答道“是,主人。”

    向外看了看天色,万俟向远端起热茶抿了口,也不等他药效发作,起身站了会儿,就向着外面离去了。

    正文 君是自可留2

    看着不紧不慢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衍墨才算松了口气,饶是早先在东阁也被迫着服过朝暮间,现下仍是不愿将服药后的难堪样子暴露在人前。趁着体内功力尚未完全散去,衍墨勉强撑着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身子站起来,无奈的看着桌上三颗药丸摇了摇头,拿起握在手心,提气沿着来路掠回小屋。

    晚饭后,万俟向远带着几分怡然,拿起桌上反扣的一本有关毒物药性的书,坐在椅子上专心研读起来。

    “少阁主,属下钟衡。”

    听着门外可以压低的声音,万俟向远放下了手里的书,对着门口道“进来。”

    门外的人也不说话,悄声开了门,复又查看了下四周,闪身进入了屋内,合上房门。

    “属下拜见主人,今日觅天殿内有消息传回。”钟衡进到屋内人所在的里屋,跪在地上回报。

    “有消息了”似想起了什么不甚愉快的事,万俟向远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

    早在多年前,寒炤阁阁主万俟易接万俟陌寒回阁不久,万俟向远就趁机安排了十五人进入觅日殿内潜伏,可七年的时间,伴着万俟陌寒在阁内能力以及势力的增强,十五人里已有十三人因着或轻或种的罪名被一一处死,现下仅剩的两人恐怕也已经撑不了多久。

    “回主人,奉清煦传回消息,已经查到与陌寒公子暗中有联系的人,是南方涧水门的门主,司马召然。属下接到消息后已经暗中派人前去探查涧水门门主近期所有的动向,今日中午奉清煦在觅天殿内被陌寒公子以侍奉不周的理由处死。”

    万俟向远眯起眼,手指轻点着桌面,道“万俟陌寒倒是够谨慎的,奉清煦才刚探得消息就被他察觉了。”

    感觉到话里的阴沉,钟衡又继续说道“属下以为陌寒公子或许是有所察觉,但应该并不肯定奉清煦是主人的手下,今日处死奉清煦不久后,觅天殿里还有两名下人,一名钟性侍卫被杀。”

    万俟向远嘴角一挑,眼里闪过阴狠之色,“哼,他倒是舍得下手。不过依他这么多疑,恐怕用不了多久,陈严铮也会被他找出来。我倒要看看他为了这多疑的脾性要杀掉自己多少手下”

    “今日主人找过衍侍卫后,衍侍卫就回了自己房里,午饭和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出来过,外头属下派去的人说是屋里不时有响动之声传出。”

    “响动”万俟向远脸上阴郁的神色一扫,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问道。

    “是,像是身体碰撞桌椅类木器的声响,不过声音不大,属下派去的人也就没有上前查看。”

    万俟向远吩了然一笑,吩咐道“不必再派人暗中看着了,去吩咐下人,明日起将饭菜送到他门外,不必进屋你下去吧,觅天殿有了消息再来向我回报。”

    “是,属下告退。”钟衡虽有疑惑,也没多问,行了礼,同来时一样,谨慎的观察了周围几眼,方才出了院子。

    十二日一过,衍墨向下人要来一桶热水,稍稍作了一番梳洗,换掉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也不敢多做耽搁,尽可能的稳住步子,向着万俟向远所住的院子走去。

    快要到的时候,正巧看见那名叫钟衡的侍卫,去向也是万俟向远的住处。虽然功力已经在半个时辰前恢复,可一身的疲惫让他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上前去打招呼。闭了闭眼,衍墨努力地维持着一分清明。这十二日里,唯一休息的时间就是疼到极限,实在挨不住,短暂昏过去的空隙,可用不了多久,几乎拆散全身骨头的疼痛又能把人生生再折磨醒。

    好在除了头一日,后面的十一天都有人把饭菜送来。像是被特意吩咐过每次来送饭的人并不进屋,只是敲了门告诉一声,把饭放在门口就走。否则自己绝不会愿疼到站不起来那般难看的爬着出去找饭吃。

    是那人吩咐的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边走边想起小时候抢了他糖葫芦的事。那时也是这般虽是手段狠毒了些,却也是自己理亏在先竟是恨也不知从何佷起。

    想到钟衡此时极有可能正在屋内,衍墨不自觉地收起脚步声,调动着内力去确认钟衡实是否在内。若是正有人说话自己便过会再靠近吧。

    可好巧不巧,刚听到半句,就没了声音,应该是屋里的人发现了屋外有人。衍墨一皱眉,自己站得离那屋子还有不少一段距离,自己又收敛了气息,能这么远就察觉到的,武功恐怕不低钟衡的武艺应该在自己之下,莫非万俟向远武功极好或者,是自己今日状况差一想到那人之前心思和手段,衍墨也不敢再多有轻视。既然已经被察觉到,也只能继续的往前走去

    这时屋内钟衡刚说到“派去觅天殿的最后一人已经被陌寒公子杀死”,就看见万俟向远抬手示意,立刻警觉的噤声,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直到又过了一会,才听出有人正在接近,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衍墨行至屋外跪下,选了个恭敬的称呼,声音微扬“属下衍墨,拜见主人。”

    “进来。”挥手让钟衡先退下,万俟向远等着来人进屋。

    “属下告退。”钟衡一行礼,在门口和衍墨打了个照面,面色不佳的匆匆离开了。

    进了屋内跪到万俟向远身侧,衍墨才开口道“主人,属下已将朝暮间服完。”

    “滋味如何”

    “属下谨记在心,日后绝不敢再犯。”

    “嗯,明日去找贺桓之,让他吩咐你事做。以后人前唤我少阁主便是。”本是揶揄的一句话,不想回话的人却答得认真,刚才因着他隐藏声息靠近的不悦也淡了下去。万俟向远看眼那张几日不见棱角更加分明的脸,也不准备再多作责罚。

    “是,主人。”

    “下去吧。记住了想在迟水殿待下去,就别再存着去试探什么的心思。”

    “属下谨记主人教训,属下告退。”听出话里的警告,衍墨也不敢多做解释,低身行了礼,才从屋里出去。

    好不容易轻飘不稳地走回去,衍墨也顾不上在药性下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外衣也没脱就倒在了床上。

    睡前隐约地记起在万俟向远门外听到的那句话“派去觅天殿的最后一人已经被陌寒公子杀死”,早就料到万俟向远和万俟陌寒之间必然不和,只是没想到竟已经闹到了如此地步还不等多想,沉重的眼皮就不知不觉地合在了一起

    正文 君是自可留3

    等衍墨再睁开眼,已经是两天过后的事了。昏沉沉地望着帐顶,手掌握拳,再松开,麻木的感觉传进还没清明的大脑心里琢磨着这次恐怕睡了不止一晚,想起万俟向远看不出阴晴的脸和吩咐第二天去找贺主管的话,顿时有些头疼起来。

    简单地喝了碗粥,路上叫住个下人问了贺主管所在,习惯性的避开其他人疾步朝迟水殿的走去,感觉到今日匿藏在院外的人也没有出现,衍墨心里不由更加疑惑。自来的第一天起,就察觉出有人隐在住院外默默观察,平日的行动却并不跟随。起初并不在意,以为是万俟向远对东阁送来的人还不信任,可为何又突然撤走了若说万俟向远是有了信任之意那是绝对没有可能,否则也不会不安排下重要的事来。就算这迟水殿里再闲恐怕也不会要个东阁所出的死士去当下人。一次次明里暗里的行事和敲击,着实让衍墨伤了神,既不敢随意的再起轻视之心,又想不出这一步步的究竟有何用意。

    走近正指挥几个侍从将一摞摞书搬进的中年主管,衍墨打过招呼说明了来意,默不作声的立在门内,静等着眼尾和嘴角已经起了细纹的贺主管吩咐下事情。

    贺桓之也不意外,瞧了瞧神色严肃的年轻人,语气沉稳的吩咐道“前些时候为了安置东阁每年安排的侍从,临时将衍侍卫安排在了一般侍卫住的小院。这几日正好收拾出几间像样的屋子,今日趁着早,衍侍卫就搬过去吧,过会我安排个人带你去新的住处。”句末又压低了声音嘱咐“少阁主吩咐,搬进去后,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了院子。”

    “嗯,那一会我收拾了东西就搬过去。”虽然不知这么安排有什么目的,衍墨瞧着贺主管没有解释的打算,也就简单地应了句,准备离去。眼睛无意地瞟到一排书架上,几本医书映入眼底,看书的新旧应该是新添置的默默的在心底算计着过几日或许可以避开旁人潜进,拿几本医书来看看,转瞬又想到万俟向远这四个字,顿时打消了念头。

    看到衍墨盯着书架上的书看了几眼,贺主管顺口解释道“这里的书都是按时搬去少阁主书房里替换的,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按少阁主的喜好和吩咐添些新的。”说着顺手从旁边搬来的一摞书上拿了几本递过去,“衍侍卫恐怕刚来还不适应,拿几本书回去打发时间吧,迟水殿不比东阁,平日里确实清闲了不少,你慢慢的也就适应了。少阁主待人亲和,衍侍卫也不必整日的绷着神,呵呵。”说完拍了拍身侧人的肩膀,继续忙活起安放书籍的事。

    待人亲和么衍墨略一犹豫,接过书,对着已经走开几步的贺主管点点头“谢谢贺主管,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中年主管摆了摆手,拿着笔抄记起书名。

    软禁不至少不会是现在。况且据这些日子的观察,迟水殿内除了自己并没有衍姓之人,万俟向远绝不会傻到浪费几个钟姓死士不用,就为了看住一个不准备任用的人。

    回去的路上衍墨左右思索着贺主管的话,一直想到牙根咬得就要对到一起。相比暗地里揣测到头痛,现下他宁可相信万俟向远不过是个心高气傲却又没头脑的少爷,一气之下在胡乱行事。

    身后有人长年训练出的警觉让衍墨在第一时刻作出反应,保持着与刚才一致的步调,继续往回走。作为死士的直觉告诉他,这与前些日子的情况有些不同。难道和要搬去住的地方有关那不是该等他到那住下再找人看盯着么

    零碎脚步声从石子路的另一头传来,步音轻落,应该是几个恰巧路过的侍女。身后跟踪的人与自己的距在再拉远,应该停住了为了不被过往的人发现衍墨心思速转,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身后跟着的绝不是迟水殿的人至少不是万俟向远安排来跟踪自己的人。不然大可同先前那些一样,不必避开殿内的下人。

    到底是何人敢在大白天毫无忌惮地潜进迟水殿好歹这也是寒炤阁少阁主住的地方,而且还是跟着刚来迟水殿不久的自己能在寒炤阁出现的绝对不会是阁外的人,到底是谁

    几个侍女与衍墨擦肩而过,身后的人又跟了上来。默不作声的拐进自己住的小院,关上院门,再走到屋前开合了门扇,人却并没有迈进去,提气快速地移到院门内侧,凝聚了内力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只一会的功夫,那人离开了,很快,也很急

    来不及细想,衍墨极快的掠出院墙,谨慎地跟着一个身影追去,蹙眉看着手里的好几本书,碍事,可是现在扔下已经来不及了,会有响动,惊了前面的人,只得一路拿着书,小心观察着陌生的背影,心里一刻不住的猜测着。

    万俟向远不能否认,不过几日的功夫,这四个字已经可以和东阁管事的名字相媲美,同样让衍墨想起来背脊发凉,几乎逃避的马上去思考别的问题。为什么是身份还是看不出深浅,又无法让人轻易漠视的气势在万俟向远明显对自己目中无人一般行事不满的现在,应该停下立刻去向他禀告,而不是一味地跟着可能是殿外潜入的人,一看究竟。最终,多日来模糊不清的局势让衍墨做了个决定,跟着至少看看是哪里派来的人,至少看看谁是万俟向远暗中防着的敌人咬了咬牙,衍墨无法控制地在心里叹气,皮肉之苦,不远了

    正文 君是自可留4

    算不上出乎意料,跟着那人在寒炤阁内绕了些路,最终到了觅天殿的院墙外。遮了面容的人武并功不低,只是不算擅长隐藏行迹。衍墨随之身后翻墙而入,顾忌着现今的身份和觅天殿内的侍卫,跟了一会不见那人停下,也就没有再追上去。既然已经知道是哪里的人潜入了迟水殿,不跟去也没有妨碍。正准备抽身离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经过,如同防卫的本能,衍墨绷起了全身神经,借着墙角和一棵老树隐藏住自己。

    衍晟

    看着熟悉的人进入了间屋子,衍墨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犹豫了一会,找了处离得不太近的地方,偷听起屋内的声音。

    “一不见你四、五天还以为你嗯也不知道嗯啊急什么嗯”

    是女人的声音,说话极轻。开始还努力分辨着细柔不清的只字片语,然后越发觉得奇怪,直到再听不出内容,空余下断续的呻吟从房内传出克制着脸上的表情不变,衍墨眯起眼很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没事找事做

    “衍晟我说衍晟快出来,公子找你过去”一个与外面侍卫衣着不太相同的人大大咧咧地走向严实闭合的房门。来人样貌极为普通,可一看那身骨、步态,就知道是个长年习武的人。

    还不及后悔跟到了这儿,衍墨就盯起走近的男人观察起来。这个人应当是陌寒公子手下的人,武功看来不错,身份可能也不低,听这口气好像和衍晟已经很熟络。

    看来,衍晟在觅天殿混得还不错转念一想自己在迟水殿的处境,衍墨又有了叹气的想法。

    吱呀一声,朱漆的房门被人从里向外推开,里面的女子并没有出来,门外的人也不奇怪,上前拍了拍还站在门里头的人,道“就知道你在这,行了,不闹你们。公子有事正找你,快去吧。”男人挑着眉毛向屋里一歪头“回头你们再热闹吧。”

    “胡说什么,我这就去。”门里的人也不恼,皱着眉和来人一起往外走。

    “行行,哈哈,你快去吧,我还要去问问钟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说完男人又像来时一样,大大咧咧的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觅天殿派人潜入迟水殿,不是对付,就是查探。现在的情况来看更倾向于后者,跟着去看看,或许能知道点什么。衍墨冷静的分析着,想到衍晟武功高出自己,不敢太大意,翻上屋顶把几本书平压在瓦片之下藏好,空下了手,屏息跟在衍晟后面。

    “属下衍晟,拜见公子。”

    “衍晟,进来说话吧。”

    并没有跪拜,只是在屋外躬身行了礼,衍晟听见屋里人的话,推门进到里面。

    看来这陌寒公子对手下似乎有一套笼络的手段。衍墨一边想着,一边借了两人对话、开门的声响,极为小心地隐在院内的假山后面。死士最擅长的无非是暗杀、明杀和隐匿之术,所以现下衍墨虽然隐身院中,却并没有被屋里的万俟陌寒发现,隔了点距离,不过足以听清屋内的交谈。

    “拜见公子,不知公子找属下来有何吩咐”

    “今天派去迟水殿的人回来了。虽然只跟了一会,不过看那衍墨无所事事,想必无论万俟向远信任与否,一定都还没有重用他。看来就是东阁给了我那弟弟个衍姓侍卫,也是浪费了。”

    听着屋内的人提起自己的名字,衍墨皱眉,暗暗揣测着万俟陌寒的用心。

    “公子还须当心那人,这衍墨在东阁时就处事低调,不过属下有次曾为了些私事和他起过争执,他甚至不顾东阁规矩与属下在暗地里交过手。此人绝非表面所见的忠心老实。若是少阁主正是发现了这点才没有重用他还请大公子一定要谨慎行事,莫要低估了什么。”

    “若真是什么善男信女,在东阁怕也活不到今天。不过你说的也在理,确实不该轻视了我那个好弟弟,怎么说也是父亲的儿子。那叫衍墨的也要再派人打探一下,说不准今日就已经被他发现了。”

    “不如属下过几日再去迟水殿探一探,那衍墨属下还尚算熟悉,武艺又与他相当,应当万无一失。”

    衍墨在假山后面眉头越蹙越紧,默默计较着最近所得的情况,一时也不敢断定这素未蒙面的万俟陌寒是太过肆无忌惮,还是情势当真已不须他再多做顾虑不等他细作分析,传进耳里的下一句话登时犹如一盆冷水灌头而下。

    “这样最好,原二待在迟水殿里也不方便去侍卫住的地方,这事就交给你了。哼不知靳成秋这老家伙今年犯的什么毛病。父亲还未交代,就擅作主张的给万俟向远安排了一个衍姓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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