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果你想奖赏我,我想提一个要求。”年华看了看元牧天的脸色,斟酌著开口道。
“哦?!年华想要求什麽?只要是朕能给的,朕一定让人奉到年华面前。”元牧天低下头,把脸凑近年华,低低笑著。
年华不露痕迹地把脸向後撤了撤,已经快要绷不住想推开这个自以为英俊帅气的狗皇帝了。
“我想早日入皇上的侍卫营,开始训练。”年华心一横道。
元牧天的脸色陡然阴冷下来,在这如火的日光之下,年华竟似被那两道无机质一般的视线冰得身上一紧。
“你说什麽。”元牧天淡然地开口道。没有起伏的音调,却蕴含著让人胆颤的风暴。
年华从他怀中挣开,有些生气地道“皇上,你还记得你当初说的话吗?你说让我回来助你平天下,你也早说过许我先入侍卫营作侍卫。可到今天我进京已经半个多月了,你却只是让我呆在这後宫之中,无所事事。君无戏言,皇上,你到底什麽时候……”
“住口!”元牧天咬牙喝斥道,“朕一切自有主张。你算什麽东西,轮得到你来过问?!”
“那你的主张到底是什麽?!”年华也怒了,这赤裸裸的轻蔑是他绝不能忍的。他两手拳头一握,几道控制不住的暗风从他掌中溢出,震得身後的一颗大树树身猛地一颤,抖落一地绿叶。
元牧天身後的宫人们虽然惧怕於元牧天的怒气,却俱因为那纷纷落下的鲜绿叶子而好奇地悄悄抬头向上看,这在这样的天气中实在不是正常现象。只是,宫人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元牧天却清楚得很。
面前这个青年一改往日嘻嘻哈哈或柔顺或温和的模样,瞪向他的一双眼睛精亮,隐含著不平的怒火。
“你就这麽想离开?”元牧天微微眯起双眼看著年华,冷冷开口道。
“我只是要皇上履行你的承诺!”年华咬著齿根道,“我不管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这什麽皇家後宫,於你是家是温柔乡,可是我根本一天也呆不下去!”
元牧天的右手在宽大的龙袍之下狠狠地一握,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望著年华激愤的脸。
片刻後他才缓缓开口道“朕答应你,不会让你永远住在年华宫。但是你最好乖乖等著,如果再有什麽不敬之举,你就给朕滚出萧国!”说著便带著人离开了,看也不看年华一眼。
小李子直到元牧天走远了,才敢轻轻地走到年华身边,转到他面前,看到他仍是一脸气愤的模样。
“公子──”小李子轻唤一声。年华转过头看他,勉强地笑了笑,道“我们先回去吧。”
“公子,你为什麽不离开萧国呢?反正你那麽有本事,皇上他根本不能把你怎麽样。”小李子跟著年华走了一段路,犹豫再三,终於轻声地开口道。
年华止住脚步,在园中路上往来的各宫太监宫女一撇即离的异样眼光中沈默了片刻,才道“我们那里有句话,从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我当初是在这里被人当作娈宠,直到现在,他们也依然没有改变看法。我偏就要从这里开始,从元牧天的皇宫和朝廷里开始,让他们都睁开狗眼看清楚,我年华比他们所有人都强!比他们所有人都能站得更高!”
小李子慌忙去捂年华的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小声地急切道“公子,你……你小声点,小心被别人听见。”
年华拉著小李子的手移开,向他露齿一笑“我知道轻重的。没事,哥内功好,在我刚才的声音传播有效范围之内,只有几只蚂蚁在赶著蚜虫放牧,没人听见的。”看小李子放心地吁了一口气的模样,年华又笑了,一把拉起小李子跑了起来“走,热死了,回去吃西瓜去!”
怡心苑。
外面热浪如火,一门之隔的室内却清凉舒适。一道轻纱隔开内室,一个嫋嫋婷婷的身影端坐在轻纱之後。
地上跪著一个身穿杂役太监服饰的小太监,额头触著地面,不敢稍抬一下。
“起来吧。”半晌後,轻纱之後的女子轻声开口,“你都看到些什麽?听到些什麽?”
小太监微微抬起头,恭谨地道“启禀贵妃娘娘,那时皇上也在,小的不敢离得太近,所以所看所听都有限。年公子在皇上来娘娘怡心苑地路上,等了两个时辰,又光天化日之下对皇上眉目相勾投怀送抱,皇上便……笑搂著他去了。”
女子姣好的手将手中的丝帕紧紧地握,声音却仍旧淡然“说下去。”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接著道“皇上似乎本是带著年公子去往龙行殿的方向──”他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轻纱後的女子。
龙行殿是皇帝寝宫。後宫的规矩,後宫女子除了皇帝生母太後和皇帝妻子皇後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游贵妃捏起帕子擦了擦红润的唇角,轻声道“说下去。”
“後来年公子似乎因为什麽事和皇上起了争执,皇上气得厉害,却只是斥责年公子几句,就走了。”
“没带著那年公子一起走?”
“没有。年公子带著小太监回年华宫了。”
又是一阵寂静的沈默,直到那白纱之後又响起那轻柔的女声,小太监才敢轻轻长出了一口气。
“红儿,拿赏银来,送公公出去吧。”
一个婢女应了,从纱後走出来,拿著一包丝帕包裹的东西,向那小太监走去。
“公公,请吧。”
小太监往那沈甸甸的丝帕中看了一眼,喜上眉梢,又向游贵妃谢了恩,便跟著婢女出去了。
“娘娘,这个年公子,比从前更不好对付了呢。”一个青衣婢女挑开白纱,走回坐在软榻上的游贵妃身边,边轻轻扶她躺下边道。
“哦?你便说说,他哪里不好对付了。”游贵妃合衣歪在榻上,闭上了眼,恹恹地说道。
青衣婢女继续道“娘娘您想,皇上不就是最喜欢尝个鲜麽?以前三贞九烈誓死不从的女人,皇上也不是没见过。可是像他这样的,曾经痴情种子一样,天天盼著皇上,如今反倒拿起乔来。笑的时候像个骚狐狸,给点甜头,转眼又佯装义正言辞。这种货色,皇上若不对他起兴趣,那他只有死路一条。可如今看皇上的样子,显然是又有兴致了,那他这欲擒故纵的招数,不是更有效了。”
游贵妃听得心烦,加之想到之前年华圣宠无两时期自己的凄清日子,便不耐地开口道“好了,皇上怎麽样,本宫会看不出来?要你这个奴才多嘴多舌。”
青衣婢女慌忙低头认错,眼睛转了转,却又轻笑起来“不过,娘娘也不必多虑。他再如何,也是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况且他已经过了二十岁了,等他年老色衰,任他再有手段,看皇上还会多看他一眼?倒是娘娘,看皇上一贯的态度,只要娘娘涎下这位龙子,那中宫之位,就非娘娘莫属了。”
游贵妃微闭著双眼,嘴角挑起浅浅的笑纹。
064鲜币66 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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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酷夏,烈日当空。年华捧著一半冰镇过的西瓜,把身体卡在树干之间,用银勺挖了一大块塞到嘴里,在如盖的树冠遮避间悠然地消暑。
一个一身锦衣的纤细身影从他的院墙外面慢悠悠地走过去,轻盈地像在飘一样,忽悠忽悠地从这头走到那头,消失在年华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