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清脆的嗓音,关心的语气。是费食儿吗?
宫玺撑起酸胀的眼皮,缓缓歪过头看向来人,果然是她。变漂亮了,个长高了,皮肤白皙了,头皮扎起来了……
“叔,我好想你……”费食儿蹲在身边,似乎想拥抱他,手伸出去却不知如何是好,终于握住宫玺无力的双手。“你去哪儿了?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是被香子那混球搞的!这话对一个小姑娘能说吗?
费食儿好像哭了,说话声都打着颤儿,她为什么哭呢?“叔,你不怨我了吗?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我……我那时太丢人了,所以才躲着你……我不是不想见你啊叔!”
哎呀,原来是这样……真是可爱的原因啊……他在现代还真没见过害羞到这种程度的孩子啊……
“叔,你是神仙吗?”费食儿的话音仍打着颤儿,而这次,却是因为恐惧敬畏。
“……”这又是什么鬼?现代文学和影视剧开始流行神魂鬼怪,难道这儿离得十万八千里,不,十万八千里比起亿万光年短多了……竟也能传染开始疑神疑鬼?关键是,他一介凡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哪里像……“神仙”啊?
宫玺的表情太过诧异,躺着的样子又格外虚弱,小姑娘对这个“谣传”轻信了几分。“叔,你真的不是吗?”她狐疑地盯着宫玺看,未失童真地抱着他的手看,好像也没瞅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为啥香子哥要告诉别人你是神仙呢?”费食儿的话听得宫玺一头雾水。
还神仙呢?神仙,你还敢乱来!敢情你跟神仙有仇,遇到“神仙”,要渎神一把吗?脑补过度的宫玺简直要气炸了!
“叔,你饿不饿?”费食儿被见到“叔”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差点忘了此行的原本目的。
面对费食儿,他坦诚很多,点点头表示自己很饿。
费食儿掀开盖子,用把木勺舀了什么送进宫玺嘴里。
是豆腐脑!不是滑嫩易化的那种,口感带着颗粒,豆香更加明显,醇厚的酱味勾醒了体内的馋虫。
“是香子哥让我来的……”费食儿解释道。爹娘上地去了,她本在家看着弟弟,不料香子竟然找上门来。他让费食儿给宫玺做点好咬的送去。费食儿一听……没敢在香子面前激动,只是忙不迭地做了饭来。
香子……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宫玺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能够改变了一个人,让他变得陌生、可怕。
“……听说,香子哥那天在山上一直喊你。没多久,他就把自己喊哑了。他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天,好多人拉着他,让他别找了,回去吧。他不听,在林子里待了好几天……我爹后来进去找他,看到他杀了好多好多野兽,全身都是血。那条狼狗都救了他很多回……他不愿意走,我爹陪他待了几天,看他饿了就直接啃生肉,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们动静那么大,那个养狗的阿公终于出来了……狼狗还真就是他养的。香子哥的狠劲折服了狼狗,它跟着香子哥了。阿公赶他下山,他听进去了……有人说你是灾星、妖怪,香子哥听了会发很大的火,上去就要揍人,还说你是神仙……那会儿,他就像变了个人,再也不是大家眼里只会笑笑的香子了……”
“前不久有个神婆子说她知道怎么能找到你,香子哥就常去找她了……叔,你说那婆子是不是骗人的?她什么都不会啊,你都不是神仙,她算什么神婆啊?”
姑娘,你很有智慧!叔没看错你!香子那傻缺,大概是被人骗了……可怜自己日思夜想,竟被一个装神弄鬼的老太婆子插足恋情!
宫玺懊恼得想要捶胸顿足,可惜自己连手指头都动不利索,现在还要靠学生给自己喂饭呢。
香子……你要我说什么是好?明明留给你扫盲开智的“宝典”了,你偏给我整封建迷信那一套!白瞎了我之前的铺陈!话说,那封“情书”样的留言,香子真没看明白?太冤枉了!比冤大头还冤!
“香子哥真是有本事的。他下山后没多久,就鼓足了干劲,带着大伙儿捕鱼、种菜、垦地……叔,我猜这里面一定有你的功劳!”
小姑娘的叙述告一段落,宫玺迷惑怨恨的心思消减不少。事情的前因后果多少有了一些依据。
费食儿用的木勺、遮饭的盖子都显示出他们在他缺席的日子,又有了不少新的发明发现。她话里描述的农作场面,让宫玺欣慰于他们的成长和进展。
唯独他和香子的感情,成为刺一样的遗憾。
“叔,你真的不是神仙?”费食儿再度问出了这句话,这次的表情格外严肃认真。“我头次看见你……其实,我看到你是一点一点出现的,从看不清楚,到整个人真真儿站在坡上……叔,你别骗我好吗?我不会说出去的。”
……被目击了,怎么破?
科学对于蒙昧未开的人群来说,有的时候和装神弄鬼是混肴的。宫玺面对这个保守“秘密”许久的土著学生,也不知道如何科普。
“费食儿,叔……哥哥来自一个人人都懂很多的地方。你现在也知道了,人一旦懂的东西多了,就会做到别人做不了的事儿。我就是被懂的比我还多的人送来的。你和香子知道的比别人多,不也比他们都厉害吗?”这个解释还可以吗?有点优越感不过分吧?只要不把自己当成异端就好了……
“那叔,你来这里是干啥的呢?”小姑娘抓住了重点,问出一个宫玺忽略的难题。
“呃……”他能说自己第一次没有任何心理防备就被发射到这里来了吗?
“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看我们过得太苦,来教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妹子,你说的对……这样的理解好像让人乐见其成……
“叔,我最喜欢你了!”费食儿说着,脸贴了过来,压下一小片阴影。宫玺感觉脸上被柔软地轻触一下。
她收拾着家什走了,还说以后再来听他讲课。
女孩子的告白什么的,真是太突然了。当然,他还不至于把小女孩的一句话当真。
宫玺晕乎乎地,俨然觉得自己被几个土著囫囵赶着转圈。
微小的欣慰很快冷淡,身子的半残废状态让他自怜自艾。
门口的阳光被人遮挡,这次进来的,果不其然就是香子。即使没有看向他,宫玺也能确定是他。
宫玺还没想好,该用怎样的面孔应对这个给了他很多幸福、回忆,又狠狠摔打自己一番的男人。
他没有动弹,没有理会,让这个期待满满的男人冷落一地的示好打算。
拿什么去填补彼此失去的两百天?短短一个月的相处,换来半年多的茶饭不思。你曾说过放我走,如今却在埋怨我吗……
欠了许许多多的对不起……谁不难过呢?可见到你时,你明白我有多激动吗?
知道自己不算荷尔蒙爆表,但自觉也算是个男子汉的宫玺,再度让泪水糊了视线。
为什么我们的恋爱那么难!
温格打了一个喷嚏,心虚地检视一遍机器。
王程楠食不知味地咀嚼送来的外卖,纳闷“难道是大战三百回合还未结束?还是有了老攻没了人性?”
温格被这种假设吓了一跳“胡说什么!男人之间的性事怎么可能那么激烈?小宫玺还是第一次,胡来会出人命的!”
王程楠瞥他一眼,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承受的一方?”
温格噎了一下,耍赖“我没说啊!不是承受一方也会精尽人亡啊!”
王程楠笑,其实是他自己先说的。谁叫逗弄温格太有趣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干完榜单。修改啥的以后再说。拖延症真是要不得啊。我记得这是篇甜文
第46章 一别久,奈何疏离
“好点了吗?”
这一句话, 让宫玺险些泪崩。恼火像是浇在闷油上,烧得他头冒白烟。好你妹啊!你被拿个棍子捅来捅去试试!
他来这里之前,下了多大的决心, 带着多大的担忧,对第一次充满了多少期待和紧张……就被这野蛮男人摧毁了所有美好想象。别说某事不和谐了, 简直就是心里有阴影了!
香子误读了他的表情,以为这是在求安慰求抚摸之类狼狗被驯服后的萌态, 重新鼓起勇气, 把“娇弱”(伤残)的宫玺搂进怀里。
惊悚、愤懑之类的反应,他没有看到……
宫玺抿着嘴,表示想咬他。
虽然很生气,但是……好累啊。在香子的怀抱中,迷迷糊糊睡着。
醒来时,傍晚的余晖从门口洒进来, 屋里没有那人的身影。
他们曾经, 形影不离。
费食儿进屋时, 他还在发着呆。
“叔,我给你送饭来了。”她坐在床铺一边, 开始摆饭。“香子哥带着大伙垦地去了, 等天黑了才歇息。我爹也没回来呢。”瞅了瞅外面的天色, 絮叨着“天好像越来越长了……”
“那是立夏刚过,太阳离咱这里近了。再过一个多月,白天会是一年中最长的时候,黑夜最短。”宫玺解释着, 顺便交代“给他们多准备些开水喝,别渴坏了。”体力劳动后,汗水带出更多盐分,不知道他们现在补充情况如何。
“嗯。”小姑娘给他喂了几口饭,忽地疑惑道“香子哥上地前问我娘说伤到你了咋治……我娘怎么会知道呢?他吞吞吐吐的,可磨叽了,我爹在外面等得都不耐烦了……叔,你的伤是香子哥弄的?”说着,很担心地看着满脸飞红的宫玺。
“这……”该死的蠢香子!床事能问别人吗?你悠着点能有啥事……
逆光里的男人让他意识恍惚,那些难以启齿的问题都被这一打岔忘到九霄云外。
“香子哥,你们下地了?”费食儿好像面对他比以前更加拘束,“那我回去给爹做饭……”
“行,快回去吧。”香子走进来,接过她手上的碗,不待小姑娘离去,便开始喂食。
还是无法从容面对这个人呢……宫玺机械地开口,吞食。一开始还想着香子那时到底抱着什么心态,那么粗暴地对待自己,后来就晃神了。
他迷糊了不知多久,恍惚记得香子把他掖在被子里。可是睁开眼,天彻底黑了,自己还在香子的臂弯中。
“你吃了么?”宫玺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但是,至少这件事,他想知道。
“吃了……”胳膊收紧,怕他从自己身边溜走。他走不了了,对吧?
一阵沉默,直到憋醒的尿意再次催促,宫玺咬着牙闷哼“松开!”
男人一怔,隔了数秒,才松开束缚,眼底忽明忽暗的闪烁流泻他此刻的彷徨和痛苦。
自强自立的挣扎再度失败,宫玺张着嘴巴,只得道出此刻的烦恼“我要……小便……撒尿……”
他没有留意香子的神情,自然也不知道男人一扫阴霾,宠溺地望着自己。
香子揽住宫玺,手掌似乎贴在了怀中人的小腹,宫玺听到他说“就在这吧?”
宫玺怀疑自己幻听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建议到底从何而来啊喂?这是性骚扰还是精神虐待啊喂?他脖子很僵,不然一定要用眼刀杀死这个变态肌肉猛男。
“你走不了,也站不住,就在这儿……吧,我清理。”香子柔声劝道。
但这是一个原则问题。狼狗都不带在自己窝里大小便的,好吗?
无声的争执,结果是香子抱着快把膀胱撑爆的宫玺“公主”,来到了闭塞闷臭的茅厕。放下宫玺立在坑边,单手“头回生二回熟”地扒下裤子,蹲在他身后,撑起了他绵软无力的下肢,以及上身。
香子大概没意识到自己充当了人形坐便器,宫玺则怀疑现在的状况是大人给小孩把尿……
父母小时候教育宫玺,便意是不可以积攒的,这对身体不好。第一次来到这里,环境情况给他很多阻挡和考验;再次归来,以为苦尽甘来……沦陷却如此彻底啊。
一天才解第二回手,憋到想和猛男决斗,这是多么残酷的领悟啊。
这些只存在于潜意识底。至于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宫玺在小便中,感觉到了自由飞翔的畅快淋漓。自觉封闭的听觉视觉嗅觉给了他龟缩的安全感。他仰躺在身后的男人胸前,希望自己不再回到现实。
香子抿着唇角,像提着小孩,把他送进屋里,摊在床席上。
他擦过身子,漱洗完毕,才钻进被子,轻轻环着宫玺,很快睡去。
宫玺听到他规律的呼吸,费力转过身子,看向他裸露在外的肌肤。
后肩探出又尖又深的疤痕,暗褐色嵌在他本如玉般无暇的肌体上;胸口和右臂都有受过伤的痕迹……他一定是累了,才睡得那么急,但手上不时加重的力道,好像在诉说着他的不安。
你经历的痛苦比我多吗,香子?
手指描摹过坑洼,宫玺极其懊悔自己没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指尖被香子握住,宫玺紧张地看他的脸。他没有醒,嘴边溢出宫玺的名字,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宫玺的颈窝。
高大的男人这会儿像个孩子,他很少这样依靠着自己。以前都是香子,在寒冷的夜晚给宫玺怀抱,给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