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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来的先生 第21节

作者:白云诗诗诗 字数:19780 更新:2021-12-31 14:22:03

    郑美容见金世安最近又往安龙跑,便旁敲侧击地问他,“你又追回来了”

    世安只是微笑,“一个跟两个又有什么差别。”

    郑美容对他无语,金世安摆了她一道,但她现在已经不动其他念头了,金世安可以在汤骐骥的事情上要挟她,自然也能在别的事情上要挟她。

    金世安给了他汤骐骥的地址,可是汪磊和邱敏璇呢她也不是傻子。她到处在找这两个狗男女,而他们销声匿迹。

    在找到这两个人之前,她决定暂时先对金世安稳扎稳打。

    话又说回来,她是个慕强的人,只要金世安不是个窝囊废,她自然愿意追随。更何况是有利可图。

    金世安吩咐她,“年前去给石桥村的烈士墓捐一笔款,以后逢年过节,都要这样做。”

    郑美容应下了,三千五千也是捐,一万两万也是捐,反正心意点到就好。金世安也慢慢学会做表面功夫,这是件好事。

    世安看着她,终于没有提钱的事情。李念找了他几次,说起秦淮梦的投资,问他能不能再过一笔钱到安龙。

    文艺片不像动作片,文艺片的成本浮动相当大,可以很廉价地拍小清新,也可以狂烧钱去拍大制作。

    张惠通力求完美,过去他拍婚丧这样的小众文艺片,都没有少花钱,现在他拍秦淮梦,给李念的要求就是,资金要跟上。

    张惠通想完整地还原那个时代风姿绰约的南京许多人知道北平,知道上海,知道香港,甚至知道重庆可许多人忘记了,民国的南京,亦是真正的风月无边。

    六朝王城,民国故都,掩埋于时光的纷繁里,像闭锁于深宅的豪门绝色。张惠通想要掀开这时间的面纱,令天下惊艳。

    张惠通调动了他在台湾和美国的工作团队,专程来宁共襄盛举。

    李念叫白杨和世安看那一大串华丽的主创名单,从摄影、选角,到艺导、美设,每个人名字后面都是一连串金光闪闪的奖项。

    白杨只觉得一脸茫然,而李念感觉自己的钱包在滴血。

    这是真正的好莱坞级制作。张惠通真是会花钱。

    而钱还在流水一样地向外淌。场景的求实,服化的精良,道具的细考,每一个环节都不可或缺,每一个环节都是钱。

    “钱有点短,能拿出来的不到一个亿,臧援朝的电影下个月才上映,至少也要半年,资金才能回笼。”

    世安听李念这样说,想了想,“我暂时不能再往这边投钱,刚把郑美容稳住,无谓再让她多添一层疑心。先等等看,至少等过了年。”

    当初他向安龙大量注入资金,就是为了分郑美容的权。现在郑美容已经暂时平伏,金世安也不希望李念过度坐大。他问李念,“电影资金非要一步到位”

    “也不是,先让张惠通拍着吧,我再去和臧援朝商量一下,不过我得跟你承认个错误。”李念搓手,“我和臧援朝谈的分成很低,五千万投进去,回到我们手里,连本带利可能也不到一个亿。”

    世安并不意外,“要是分成不低,他也未必就会同意你投资。当初没有他做挡箭牌,怎能平息股东的异议。”

    总之不是赔钱,问题并不大。至于后续资金,等过年之后可以再想办法。

    “你放心吧,这个戏,张惠通一门心思想拍,他不会因为钱的事撂挑子不干。”李念跟他保证。

    “你说给秦浓送两份片约,送了没有。”

    “送了,等着看戏吧。”李念向他笑。

    冬至日,白杨和世安在栖霞别墅里度过。天空迟疑地阴了许多天,像要下雪,又始终没有落下来。

    整个南京被包裹在欲语还休的阴里,失意人见了是萧瑟,有情人看了是缱绻。

    他们是有情人,看阴天像世界垂下的遮羞的幕,方便他们在昏倦的白日里做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两人像过冬的鹅,行动都要挤在一起。

    白杨缠着世安教他写字,“万一张导要我拍写字的镜头呢,我不想切别人的手入镜,一个长镜头拉下来才带感。”

    “我并没在剧本里写这样的情节。”世安只是笑。

    他们手把手地写字,写着写着笔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墨也抹了一桌子,纸上胡涂乱画的全是些秾词艳曲“脂粉香消懒去添,春恨压眉尖。”

    这是真正的对牛弹琴,写得再香艳,白杨也看不懂,看懂的部分他还要强行装傻。世安偏把他拘在怀里,一句句考究他,问他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上学又没学过。”

    世安把笔在他脸上晃一晃,“你跟我这么久,我就是嘴对嘴喂你,也该把墨水喂进肚了。”

    白杨脸红,“什么时候喂过。”

    世安便将笔锋在口里抿一抿,“现在喂你。”

    太肉麻了,这个人禽兽起来不是人,白杨笑着推他,世安环着他的腰,“喂在脸上,还是喂在哪里”

    “喂在你头上”

    他还没骂完,就被吻封住了嘴,带着墨汁奇异的味道,白杨第一次尝墨水,他好奇心又发作了,忍不住在世安口中猫似地舔起来。

    世安含着他的嘴唇问他,“好吃吗”

    “”白杨咂嘴,“有点苦,稍微有点甜味。我以为会很臭。”

    “苦的是松烟,甜的是蛋清。这是人家送来的徽州墨,亏你还是个安徽人。”世安伸手去刮他的鼻尖,“还吃不吃了”

    两个人花式吃墨水,顾不得笔从手里跌下去,跌在这个人怀里,又滚到另一个人身上,在两边衣服上画了许多热吻的罪证。

    书房被祸害得一塌糊涂,世安打发佣人去收拾,又叫保罗从夫子庙买炒栗子来,傍晚两个人在二楼小客厅的地毯上,坐着剥栗子,看斜阳在云絮里翻着滚着,浮出柔和的金光。

    白杨剥了两个就开始撒娇,世安坐着,他就趴在世安的膝上张嘴等吃,大的嫌大小的又嫌小,活像只养叼了的猫。

    世安剥着栗子问他“快过年了,我陪你回安徽好不好。”

    “不了”白杨立刻否决,“我爸可能挺生气的,还是别去了。”

    “那把伯父接来过年吧,让他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了。”

    “不用了,我给他打过钱了,过年学院有活动的,他才不会闲。”

    白杨是真怕见到白富强。照片白富强是肯定看见了,大概因为白杨事业在上升期,白富强才忍着没发作。

    真要两个人见了面,白杨怕他爹要徒手撕了金世安。

    他把自己攒下的片酬全汇给了白富强,钱不多,十来万他虽然演了不少戏,但多数都是以低片酬在争取提升自己的机会。至于广告和代言的费用,李念光明正大地告诉他,公司扣下了,因为要筹备秦淮梦的资金。

    应该的,白杨和钟越都不是计较钱的人,何况李念的钱也都是金世安的。

    对演艺行业的人来讲,拍了一年的戏,只攒下这点钱,真是连塞牙缝都不够,但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可以抬头挺胸的收入了。

    白富强大概还在生气,居然没给他打回来。

    世安见他哭丧着脸,知道父子之事不是一时可以消解,只拿别的话来逗白杨。他问白杨“你怎么想起来去看还魂记。”

    “还魂记是什么。”

    “就是牡丹亭。”

    “哦,昆曲啊。”白杨企图蒙混过关,“随便看的。”

    世安把栗子壳倒在他脸上,“不说实话”

    白杨在一片劈头盖脸的栗子壳里左躲右闪,“你不是以前教过我嘛。”

    “然后呢”

    “我有一次看到,就想起你了。才知道原来你教我的是昆曲。”

    “所以呢”

    “所以我就多看了几次呗。”

    世安扫开他脸上的壳,“为什么”

    这个人明知故问,白杨恼怒地抓起栗子壳丢他,“想你呗”

    世安不躲不闪,只是看他。白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伸手捂他的眼,“干嘛看我。”

    “我在想,”世安捉住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啄,“你怎么这样惹人爱。就是千刀万剐,我也得求伯父答应我,让我和你在一起。”

    白杨被他说得就快原地爆炸。

    行了,书房被祸害了,小客厅还能幸免吗

    今天也是保罗辛苦的一天。

    如李念所言,秦浓很快收到了两份试镜邀请。一份给姜睿昀,一份给李今。她拿到意向书的时候,姜睿昀和李今已经各自接到电话,他们被告知这是张惠通的大作不,也许是明年国内最大的一部制作。

    这么多年了,李念还当她是一个傀儡,总是不肯放过她。她是个被他丢弃的玩偶,什么时候想起来,还要拉一拉她心上仅存的这根线。

    她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她求仁得仁。

    她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秦浓看着两份意向书,不由得冷笑起来。

    秦浓把两份意向书压了好几天,一句也不提。她很好奇,李今和姜睿昀谁会先忍不住

    先来的是姜睿昀。

    他来的时候,秦浓刚拍完一组贺岁封面,正在卸妆。这组杂志内页里带着姜睿昀,为避嫌,她没带李今。

    整个拍摄过程里,姜睿昀都若无其事。他不说秦浓就更不会提。

    这边收工,她在化妆间里慢慢撕掉假睫毛,姜睿昀进来,开门见山地说,“张惠通的戏,我想上。”

    秦浓只顾着慢慢撕睫毛,并不看他,只向两个助理和化妆师曼声道“俞老师,你辛苦了,我这边还有事。”

    化妆师识趣地出去了,两个助理也跟着带上了门。

    秦浓向镜子里仔细端详自己的脸,不细看的话,还是十分地容光照人,她用力向镜子里做出一个娇媚的笑,眼角有几不可见的细纹,从厚重的脂粉下浮出来。

    “我是不是老了。”秦浓问。

    “还好,有细纹。”姜睿昀坦白地回答,“但你比其他同龄大花保养得好。”

    秦浓不开心地提起自己的眼角,“不该换美容师,这个人做得不如jiy好,我总觉得皮肤下垂得厉害。”

    镜子里的她被自己的玉手捏着眼睛,真是个美貌的狐狸。

    姜睿昀默然地在她身后坐下,看她在镜子前面扭来转去“我好像瘦了,肋骨出来了,刚才摄影师也说腰上这条线不好看。”

    女明星都是这样,再有多少影后视后的桂冠加身,说到底还是以色事人,一旦容颜凋谢,哪管你过去是多么绝色,一旦老了,丑了,恶评和讥嘲就会蜂拥而来。好像过去的美艳不是光荣,而仅仅只是为了衬托今日老去的耻辱。

    她们活得艰辛。每天都如临大敌地和每一条皱纹针锋相对,怕瘦又怕胖,胸唯恐不大,臀唯恐不翘,腰唯恐不细,肤唯恐不白。

    在杂志访谈里,秦浓却要优雅地说,“美由心生,不怕老去。”

    天大的笑话。

    观众们都认为女神应当永远不老,她们得天所授,应当永驻芳龄。而只有圈内人明白,这些艳丽的花朵,每日经受着聚光灯的暴晒,化妆品的侵蚀,勾心斗角,劳心费力。她们只会比平常人老得更快。

    从来芳华只一瞬。

    娱乐圈靠千娇百媚的女性撑起一片天,可对女性又格外刻薄男星出头难,可是一旦出头,就好过许多。女星们却永远地挣扎在求美的地狱里,人们愿见娇颜,不肯见白头。

    女明星们为艳压群芳,不得不厚布浓妆,还要加上后期描摹,更要打针、吃药、照激光,朝脸上埋各种线,打钉动骨,开刀拆筋,把自己折腾得鼻青脸肿,宛如一次次地打回娘胎重练。可是再美的脸蛋,上了镜头,就变了形,灯光一照,所有细微的不完美都原形毕露。台下看去再怎样倾国倾城,镜头里硬照出来,不过如此而已。

    这是个不见血的白骨场,吸着浮华人的血,旧的去了,新的还会再来。

    秦浓在这样的脂粉硝烟里雄踞一方,别人并不会知道她本真是有多美,也不会知道她为了维护这一点胜过别人的美,是怎样苛待自己。

    别人只会随便看着她的照片,看她的电视电影,看腻了还觉得自己也不比秦浓差到哪去。

    这原本是个残酷的圈子,大多数人活得可悲,秦浓也并不例外。

    姜睿昀没有心情怜悯她,谁不会老秦浓显然也不需要他的怜悯。

    “你想上张惠通的戏,你问过我没有。”

    秦浓把绵纸放在卸妆油的喷嘴下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眼睛还不肯放松地盯着自己的腰。

    “我正在问你。”姜睿昀平静地答她。

    秦浓转过脸来,向他嫣然一笑,“你是比李今合适,可那是安龙的戏。”

    她的假睫毛被除掉了,眼影也擦了一半,这样的残妆,放在别的女人脸上,大概会显得仓皇而破败,而她实在美艳,顶着这样的脸,依然销魂蚀骨地美。

    秦浓拿过浸满油液的卸妆棉,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卸妆,“睿昀,李今是我的男朋友,我真的好为难你们俩,我让谁上都不好。”

    只有美极了的妖妇,才有胆量这样在男人面前卸妆,也只有美极了的妖妇,才敢在男人面前表现出这样绿茶的为难。

    姜睿昀有时真佩服她的坦荡。

    “你清楚李今是什么人,他刚上过臧援朝的电影,再接张惠通的戏,那他真的要红透了。”

    姜睿昀漫不经心地说。

    秦浓扑哧一笑,“可我更怕你接了这部戏,心就不在我这儿了。”

    “我的心什么时候在你这里过。”

    话说得真无情。秦浓妩媚地横了他一眼,她偏偏就喜欢他这个日天日地的脾气。

    和那个人真的很像。

    姜睿昀皱皱眉头,“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要是我不肯给呢”

    “那我就自己去试镜,也许张惠通会和臧援朝一样,觉得李今好。”

    他在反说正话,他也知道她一定会容忍他。

    秦浓背过身去,仔细地卸妆,擦去了脂粉,她又恢复了清纯无辜的脸蛋。她伸开手,把一大堆喷香而肮脏的化妆棉胡乱地扫到地上,又反复照镜子。

    “我怕你拍了这部戏,跟安龙的人越走越近,那我图什么。”

    姜睿昀只是简短地答她,“我想拍。”

    秦浓不说话,从坤包里倒出一盒十二钗,纤巧的女烟在她朱唇上慢慢勾出青烟。

    姜睿昀从镜子里看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想拍。”

    哪怕说一句这是张惠通的电影也好呢理由那么多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说服她,可他一句也不提,只说三个字,他想拍。

    简直像个大孩子在无理取闹,他有没有想过她是什么心情。

    “去吧,”她说,“别抛下我,就行了。我也不指望你有良心。”她转动清灵的眼睛,“你会不会以后去安龙。”

    “不会,”姜睿昀说,“我只想拍戏,仅此而已。”

    秦浓向他轻轻地点头。

    他做什么,她都愿意宠着他谁让他这样像

    而姜睿昀不愿意和她多废话,既然她同意了,他就可以走了。他连招呼也不打,抬脚就去开门。

    “睿昀,你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

    秦浓忽然在他背后说。

    “那和你没关系。”

    姜睿昀没有回头,语气相当无所谓。

    “你费了那么多功夫,什么戏都拐弯抹角找他一起拍,他从你身上吸了多少血睿昀,你从来不求我,几次求我,都是为他,图什么”

    姜睿昀依然没有回头,“那我再求你一件事,求你少管闲事。”

    秦浓并不生气。

    “不要为不可能的人,不可能的事,浪费不可能的感情。我真的劝你。”

    她的声音相当甜美,背后听去,有种婉转的凄凉。

    姜睿昀终于回头来看她。

    秦浓在沉思,灯光里她的脸沉鱼落雁,有如风荷初开,清愁带露。

    他时常见她这样的表情,在戏里;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在真实的日子里。

    “劝你也是劝不回头的,你们都是一路人。”

    秦浓恬静地笑起来。

    姜睿昀不知道她在说谁。

    他走了出去,留下秦浓在那个房间里,房门关上,像关上一整个心事凄惘的世界。

    第58章 置景

    秦浓的工作室打来了电话,李今档期已满,秦浓希望姜睿昀参演,要求只有一个,姜睿昀必须是第一男主角。

    世安和李念都有些意外。

    “你说李今有没有跟秦浓闹。”

    “闹不闹也不会让你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放过她。”世安有时候真觉得李念不像狗,像头王八,咬住了怎么都不松口。

    至于吗

    番位的事没纠缠几天,李念跟秦浓虚与委蛇,只说一切看张惠通的意思。秦浓给张惠通打了电话,张导倒是果决得很,“小姜是拍过电影的,戏份也比白杨重,我觉得他应该是第一主角。”

    秦浓再无别话,她的工作室也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说一番二番没有多大意义,等电影上映了才是板上钉钉。电影刚刚开拍,谁也不想在张惠通的片子里作妖何苦得罪名导等电影进了宣传期,才是真正角力的时候。

    张惠通得知姜睿昀到位,自然高兴,他已经开始着手搭建布景,南影厂八千平的摄影棚被他一人独霸。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事事亲力亲为,在片场亲自看设计师施工。

    世安去看望了他几次,张惠通有些苦恼,“我们的文化比较不留东西,我找一个国民党办公室的办公桌找不到,找一个杯子也找不到。我在国外做六十年代的戏,要什么都能找出来。在国内,可能找十年前的东西都找不到了。”

    外景也遇到同样的难题。李念到处奔走,争取到了市文物管理局的支持,同意摄制组在不损害原建筑物的情况下进行实地取景。

    这倒是托了许之柳的先惠,当初如果不是海龙支援了老城区建设和文物修缮,文管局是不会给安龙这个脸面的。

    南京在保留建筑文化遗产方面已经做得十分用心,不仅是景点,许多民宅也得以保护,宁海路整条街都是民国遗居。

    理论上说来似乎十分理想。

    但真到了取景的时候,一些刻意的做旧和不合时代的创新,在镜头里像难看的疤,使景色难以摆脱今人说古的尴尬感。

    张惠通陷入两难,改建,显然是不可能的,在其他地方重新搭建,又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李念提出用cg来进行后期处理,张惠通却不同意。

    “天气和光线可以用技术解决,布景这种东西,你去依赖电脑技术,做出来效果是非常假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清楚它原本是什么样,就算你要用电脑处理,照猫画虎,总要先有虎啊。”

    这些敏感的艺术家,虽然不能明确指出留存的建筑物到底哪里有了偏差,但他们能够直觉地感受到,偏差就是存在。

    张惠通十分难过,“唉,当初也想过,会有这个问题。难得的好剧本、好演员,结果在置景上碰壁。”

    这些问题不是世安和李念可以解决,专业的事情只有专业的人能办,而他们能的,只有钱。

    李念就快把安龙的家底掏光了,暂时满足了张惠通先期置景的需求。

    世安听张惠通说细节难办,起初倒也没觉得自己能起多大作用,只陪着张导聊天说话。两人无意间谈起一些过去的东西,张惠通问,他便照实回答,有时设计师拿来图纸,他也就顺嘴提两句。

    “其实也有西洋化的地方,保留下来的不是后来的改建,我印象里,原本就是那个样子。”

    世安回忆着,随手在纸上画出他记忆中榕庄街小宅的样子。又回忆了许多当年的细枝末节。

    “当时我记得是刘纪文作市长,他那个人很喜欢照相,家中很多照片。但悬在正厅的不是照片,是一个姓李的画家给他画的肖像,后面烽火残枝,表他报国之志。那两年这个画家在南京名声大噪,有名望的人家都请他做客,都学刘纪文的样子,在正厅悬一副家主的肖像。”

    后人揣摩跟前人亲身所见是两回事,张惠通刚开始并不放在心上,几次三番,世安说得笃定,好像确有其事,主创们便按照他模糊指点的方向去查找资料。

    一次吻合了,两次吻合了,所有世安指出的地方全部吻合了。

    这已经不能称作巧合,张惠通相当意外,又喜不自胜。

    “你从哪里看到这些我需要这些资料。”

    世安有些局促,总不能告诉张惠通他就来自1930年,只好说“都是祖父告诉我的,他老人家已经作古。”

    张惠通也不强求他,只称赞不已“世安,你年纪轻轻,对民国这段历史了解得相当透彻。有你在,这个电影品质可以下军令状了。”

    他高兴起来,也不叫世安“小金”了,和单启慈一般亲昵地称呼他名字。李念听得直摇头,“你这是专吸中老年人粉丝,说真的,金董事长,我突然发现,你和这些五六十岁的人讲话方式是一样的,简直毫无代沟。”

    世安不说话,只眼看着张惠通在片场里来来去去。

    一点一滴搭建起来的布景,像把他过去的时光,千丝万缕地穿在一起,他把它们忘了,尘封了,叠起来放在心底了。

    而张惠通又把这个旧梦展开了。

    夜深的时候,世安还在替张惠通看布景方案。白杨在他肩上趴着,“金世安,你真的超厉害。”

    世安笑出声来,“做什么忽然拍我马屁”

    白杨挂在他身上,“我感觉你什么都懂,简直万能。你有不会的事情吗”

    世安微笑着,沉吟着,他有不会的事情吗不,应该说,他到底会些什么呢过去折叠的三十年的人生里,他好像并不为自己活着,也许为了金忠明,也许是为了露生,也许只是许多人需要他,这里要名,那里要利,哪怕是在他写下这个剧本的时刻,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少可取之处。

    好像过去的人生里,他对自己言无可言,回首望去,除了怅然,只余下空白。

    可现在这一切都似乎变得有意义,他的过去,他的经历,他所知道的一切,他想说出来、写下来,原来他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写。

    他原本是历史的一部分,这世上每个人原本都是历史的一部分。他带着历史,跳过了许多时间,又见到了白杨。

    世安忽然觉得,他身不由己地来到这个时代,是不是就是为了遇见自己肩上这个人

    他回头去看白杨,神色格外温柔,放下手里的东西,抚上白杨的脸。

    “杨杨,我为什么不早点见到你,你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话说得没头没脑,白杨一瞬间耳朵红了。

    他感觉被自己打脸,刚说金世安什么都会,金世安就开始现场脑残。他才不觉得委屈呢确实,过去他老是惹祸,老是碰壁,还认识了李今那种人渣,可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人心里有了真正的希望,有了寄托,那么过去任何艰苦都变成今日幸福的佐证。

    不跌倒就不会明白爬起来是件好事。

    就算金世安来得再晚一点,白杨觉得,他也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只是这句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是个真正的笨蛋,不好意思说情话,却好意思迎上世安的脸,和他短暂而柔情地接吻。

    第59章 心火

    张惠通的脸是能骗人的,看起来特别温文尔雅,好像非常有耐心。

    跟他合作一下就知道,这个人是个超级急性子。这边置景还在艰难前行,张惠通已经大张旗鼓地开始选角。

    他的要求很苛刻,演技当然是最基本的底线,除此之外,还需要演员的形象贴合那个时代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演员能够讲一口道地的方言。

    世安只是顺手写了,张惠通却奉为经纶,彻底执行。演员们按照各自角色的不同,或者需要说一口南京话,或者要讲一口宁波话。

    张导考虑得很细,国民党军官和政要的家属,宁波籍甚众,世安的剧本里也是如此提及。而仆从下人,则依照性格不同,设计他们或者苏北、或者苏南的口音。

    世安又慢慢回想陈叔柳婶是老家何处,张惠通更觉得满意,“你这人物创作得真是非常生动,方言跟性格都很贴切。”

    世安只在心里笑,人物怎是他创造的原本就是活生生的真人。

    配角犹是如此,主角更是精心打磨。白杨被张惠通安排去省昆剧院进修,跟着老师,正正规规地学了一个月。省昆院的老师们多年献身于昆曲艺术事业,听闻这个电影会在海外上映,心中都觉得激动,对白杨更加严格要求,小竹鞭打在身上毫不留情,一点儿也不当他是个明星。老师们压着白杨下腰劈叉,幸好白杨骨头软,倒也没大声叫痛。

    偶尔老师压得狠了,牵动腰伤,白杨免不了龇牙咧嘴过去的腰伤他一句也没提,老师们以为他是怕吃苦,在旁边看得心焦“你忍忍,你忍忍,一次下去了,以后就容易了。”

    打是亲骂是爱,老师一片苦心,白杨都明白。

    他原本就善于模仿,近在眼前的东西更是手到擒来,不光戏曲上模仿,白杨还像个痴汉蹲在排练房里,老师喝水聊天他都要学。

    他不仅要学他们台上,还要学他们台下。

    任何职业的长期熏陶,都会在人身上培养出一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镌刻在人的骨血里。南艺的老师们曾经告诉过白杨“要看一个专业性人物塑造得成功不成功,不仅仅要看他专业性的时刻,还要看他平常人的时候。不仅要明面光辉,还要懂得背面傅粉。”

    肤浅的演技里,医生拿起手术刀才是医生,军人拿起枪才是军人,皇帝穿上龙袍才是皇帝,戏子艳起大妆才是戏子。

    这是敷衍观众的演技,像小孩子过家家。所谓真正的好演技,做饭洗菜也看出是医生,儿女情长也仍然是军人,微服私访还是个皇帝,蓬头垢面依然是名伶。

    他们举手投足的习惯,待人接物的态度,甚至眉梢眼角的神情,都是表演的一部分,这些细节还原得越完整,人物就越真实。

    而白杨恰恰极善模仿。

    或者说,他的模仿有了进化。

    现在的他,并不完全依赖观察,更多的是凭本能。很早之前,姜睿昀和南艺的老师就发现了他这个奇葩的才能白杨学别人,像到骨子里。过去他是机械地模仿,而现在,他能够有目的地去吸收他需要的细节,再把它提炼成自己的表演。

    这才能是一把怪异的奇兵,白杨怀着它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懂得如何利用它的锋刃。他很贪心,却不怕吃苦,更不怕老师们笑话他。剧团里的台柱樊老师被白杨原版复制,其他人都笑“你这幸好是个男孩儿,不然樊老师的爱人该认不出谁是谁了。”

    樊秀华老师是个女性,白杨提取了她身上昆曲名旦的特质,剔除了多余的女性气质,又糅合进其他男演员的特征细节。

    效果很好,好到白杨每天早早来到练功房,其余的剧团演员随后进来,见他的背影,都觉得一阵恍惚好像省昆院真有这么一个叫白杨的台柱子,已经和他们同台许多年似的。

    张惠通抽空去昆剧院看过他一次,也称赞“举手投足已经像个名伶了。”

    白杨学艺有成,在家里就忍不住要给世安露一手,“金世安,坐着别动,看我给你表演一下”

    世安噙着笑,看他做刚学的春睡时间紧迫,老师只拣了牡丹亭和长生殿的名段来教他。白杨果然学得入髓,虽然没有扮上,夜色灯影里看去,真有贵妃娇滴滴的意思。

    世安看着,不禁微笑,又忽然在心底生出一缕凉意。

    白杨得意洋洋地秀完他的表演,等着金世安拍手惊艳,世安却一动也不动,只坐在那里怔怔看他。

    白杨搓着爪子,祈盼地问他“我像不像”

    “像什么”

    “沈白露呀。”白杨有点儿委屈,他都做好了金世安把他大夸特夸的准备了,毕竟沈白露是什么样子,只有金世安亲眼见过。

    世安却突然把他拉进怀里“以后不是拍戏,不许做这个。”

    “我演得很烂吗”白杨被他搞傻了。

    “不是,戏子命薄,我不愿意你薄命。”

    他明知道白杨和露生不一样,可白杨做得这样好,好到他忽然分不清他们两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露生命薄,又能怨谁,最怨也只是他金世安。可他还是爱上白杨了,他恍恍惚惚地怕,怕白杨也像露生一样薄命,他只能推卸责任,去怪戏令人骨轻。

    “杨杨,”他把脸埋在白杨的肩上,“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去改变你自己。我爱的是你,而不是因为你像谁。”

    “演戏而已啊。”白杨被他紧紧抱着,一头的纳闷。

    他严肃地想,肯定自己哪里学得不对劲,把金世安搞短路了,明天还得请教樊老师。

    张惠通正在筹备的大电影,已经在圈内流传开来。李今等了秦浓许久,秦浓一直没有回上海,到处在参加活动。

    李今只能耐着性子等。好容易秦浓到了上海,连家也不回,直接去了私人健身房游泳,李今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她的教练“浓姐在做课程,她不方便接电话。”

    李今不敢打第二个过去。

    秦浓平时靠简单的花样游泳来保持体型,他也挑不出她什么毛病。李今刻薄地想,这么多年,秦浓的鼻孔居然没被鼻夹给撑成猪鼻子。

    她晚上十点多才到家,回来时一身酒气,李今在客厅坐着,同样一身酒气。她回来他也不跟她打招呼,她也就对他视而不见,转身去泡澡。

    李今只觉得一股无明火往头上冲。

    秦浓在浴室里放着歌,泡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李今终于忍耐不住,“游泳池泡了一天还不够,不怕脱皮吗”

    秦浓不说话,撒娇地向他抛个媚眼,坐在妆台前面摆弄她的脸。

    “你让姜睿昀上了张惠通的戏”

    “是呀。”秦浓娇滴滴地应他,又抱怨,“要敷面膜了,能不能等会儿再说。”

    “等会再敷行不行”

    秦浓不高兴地扔下面膜罐子,抓起风筒来吹头发。

    “不让我上也就算了,我明明档期有空。”

    “你没空,”秦浓摆弄着卷曲的长发,“马上我的大女主戏要开拍了,乔纱纱的剧本,你要来跟我配戏嘛。你演那个皇太子,男一号。”

    李今在背后瞪着她男一号宫斗戏的男一号算得上什么比女三四五还不如又是她的配角,又是这种提鞋的花瓶男主,演了多少次了,他被耻笑得还不够吗

    可是没有秦浓,他也不会有其他机会。

    这个婊子,踩他踩得这样痛快,她还有脸装得这么无辜。她踩着他,捧着姜睿昀,姓姜的要风她就不敢给雨,他当初泡她并不是为了现在这个局面。

    刚认识的时候,他真没把姜睿昀放在心上,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浓会贱到这个地步姜睿昀对她爱答不理,也不知道脚后跟给她舔着了没有,她倒把这个毛头小子当成心头肉,千依百顺,什么资源都先给姓姜的挑,他呢剩饭还要讨着吃。

    姜睿昀被臧援朝刷下去的时候,他真觉得痛快极了。秦浓居然毫不掩饰,给他甩了一个星期的黑脸,他故意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倒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脸,“你去甘肃拍戏,我会想你,晚上我睡不着。”

    她是不是以为他真的傻

    “你要是觉得姜睿昀好,就让他住进来,光明正大跟他睡,我没意见。”

    秦浓正吹着头发,闻言便放下风筒“什么意思”

    李今皮笑肉不笑地看她,“喜新厌旧,秦浓你有一套啊。”

    秦浓见他似笑非笑,也就在眉眼里挂了一缕娇媚的假笑,“这话说得就难听了,我要跟你演情侣,成了我喜新厌旧;我跟姜睿昀演情侣,全天下人说我喜新厌旧,李今,我爱你,也一直以为你应该是最信任我的那一个。”

    她堪堪出浴,脸上还带着热气蒸腾的红晕,话虽然锋利,可被她娇柔柔的一把嗓子说出来,竟让人觉得无限真情。

    李今却不领她这份几乎真的情。他明白,再怎么像真的,也只是像而已。李今笑一笑,“把自己从头到尾说得这么深情真的好吗影后,在家别演戏,好不好”他用力伸手扯过秦浓,“你爱我你是不是在逗我笑从头到尾你对我有过真心”

    秦浓单薄的丝绸睡衣被他扯得脱在肩上,露出雪白浑圆的半个胸脯,灯光里看去格外香艳。

    秦浓任由衣服吊在胸口,妩媚地冷笑,“我从头到尾有没有过真心李今,我也想问你,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她不等李今说什么,“爱过,我信你。金世安也爱过我,你们男人的爱,我句句都信。既然爱我,为一个破戏跟我在这里吵翻天,要双男主不要跟我对手情侣,谁先不仁不义还是你觉得配我的戏委屈了你”

    真是一段好台词,说着说着,她的笑容绝技般地渐渐收敛,眼里含上了欲落未落的泪。

    李今摩挲着她的胸脯,并不说话,恶毒地看她。

    她拨开他的手,眼泪涓涓地滚下来,落在她胸上,又飞在他手上。

    “既然你今天把话说成这样,就别谈爱不爱的事情。我跟姜睿昀,清清白白,你现在要分手,我立刻帮你打包行李我的戏有的是人愿意配,不差你李今一个”

    她看上去真气极了,手在背后的化妆台上一气地乱推,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瓶子滚在地上,碎的碎淌的淌。

    李今只是冷眼看着她。一个哭得伤心,另一个却不肯入戏。

    他想杀了她,可是他不敢。他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骂,极尽他能想到的所有肮脏词汇。

    秦浓低着头,闭着眼,只是哭,不去看他扭曲的脸。

    僵持了片刻,他温柔地拥住她,“这闹什么别扭呢我是觉得你对姜睿昀太好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情地吻她,“我也是男人,你要理解,我对你有占有欲。”

    秦浓更加哭得梨花带雨,“我对你不好吗你知道这个女主戏我推了多少人路闻清万松声都找过我我跟徐导闹了多少次,喝了多少酒,他才肯的,你又不是没看见”

    像所有理所应当的桥段那样,李今只是吻她,“对不起,小浓,我错了,对不起。我爱你。”

    秦浓打他的脸,“你是不是忘不了安龙那个小新人他给金世安包着呢你好意思吃着我的软饭又想着别人”

    李今腹中翻来滚去的怒气,她拿捏他的把柄多得很,软饭两个字比她的耳光更令人恼怒。他能说什么他只能捂着脸,吻他,舔她,“真的没有,我只爱你一个人。”

    多柔情的画面。

    她被他吻着,舔着,顺势脱了衣服,滚进他怀里。

    他们需要用一场激烈的性爱来掩盖这场争吵,直到李今在她背后发出沉重的鼾声。

    而她睡不着。

    张惠通的戏李今想得美,她怎么会让他攀上这根高枝。他恨她,她明白,他越恨越气,她就越快乐。

    女主戏的男一号怎么了别人跪着求还求不来,李今要是真有一把好演技,又有谁敢耻笑这么多年了还是模特的水准,能怨谁

    无能的人总是本能地将责任推卸给全世界。

    这个既蠢且毒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去和姜睿昀相提并论,他只配被她一辈子踩在脚下,给她提鞋垫脚,活在她的影子里。李今应该跪下来感谢她,感谢她给他一口饭吃,感谢她给他一个影后男友的光鲜名头。

    李今还应该谢谢他的父母,给他一张和李念一模一样的脸。否则连这口软饭他也吃不上。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她没在他身上喊李念的名字,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他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给安龙的新人下药,推另一个男孩子掉下山崖,这么多黑锅她都背了,她从来没有说破。她知道李念一定会恨她,可那也没什么不好。

    总好过李念再也不会想起她。

    秦浓盯着自己踢在床头的两只拖鞋,无声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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