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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月阁 第4节

作者:何满 字数:19853 更新:2021-12-31 14:20:58

    “说起这个,草民倒想起,当日荀大人在闲月阁见到友风之时,第一句开口便问这字是你写的草民还觉得蹊跷,怎么会有人问小倌字迹”陈叔适时说道。

    “唐渡函他字,同先皇后确实很像。”皇上长叹,“荀大人你费心思了。”

    荀驿杨磕头,“微臣,知罪。”

    “既然知罪,何不索性说到底”三皇子说,“荀大人安排人在宫里,又故意想求得皇上信任,别说都是自己一人所为,只为着荀家的安稳”

    “这个,”荀驿杨再拜,“微臣确实如三皇子所言,全为荀家安慰。”

    “荀大人,你要说实话,”三皇子侧目看向身旁的六弟,“六弟同唐大人、荀大人关系一向交好,可否知道点什么”

    钟敬亭跪言,“三皇子有话不妨直说,皇上是明眼人,六皇子倘若真有此心,皇上不会不知。”

    “钟家公子不必这么急着就护短,”三皇子拍手,太监领着一名年轻女子进屋。

    “家姐”

    钟敏已经瘦削得不成模样,两眼水泡浮肿,面色苍白。“皇上,当初,瑾贵妃一事,原本皇后已经身子快要不行,是草民糊涂,听信皇后与六皇子谗言,才设计嫁祸给瑾贵妃。”

    “家姐你胡说什么”

    “我这弟弟愚笨,什么也不知晓,还望皇上切莫怪罪。”钟敏低头。

    荀驿杨这才开口,“确是六皇子指使微臣赎出字迹颇似皇后的友风,顶替科考求取皇上信任里应外合以求谋得皇位。”

    塌中人听得几番言语双眼訾裂,面容表情古怪,指着脚下跪着的儿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不配为人”

    倏忽僵倒在皇榻里,双眼直直睁着,身旁太监俯身下去轻抚面容阖上眼皮,“驾崩”

    、新主

    唐渡函有意识醒来的时候,双眼所见是一堆已经习惯的红木家具,青白瓷罐排列得一派整齐,归云正坐在中央的方桌旁绣着女红,窗户透露的月色昏暗,只桌上一盏油灯寂寥舞动。

    初次在这个时空醒来,尚是闲月阁广陵,日后致宁庐总是睁眼先见到小松提着热水进屋洗漱,如今斗转星移怎能不另有一番感慨。唐渡函掀开被子呆坐在床沿,问道“几时了”

    “四更天,公子。”归云放下手里绣活端来一杯热茶。

    “正是鸡鸣狗盗之时。”

    “公子”茶水端着手中停在床脚,归云神色羞愧又尴尬。

    “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况”

    “先皇驾崩,三皇子继位。”

    床上棉被倏忽皱成放射状朝一瘦弱苍白的拳头集中,唐渡函双眉紧蹙,黑目泛着滢滢水光。

    “六皇子已被囚禁起来。”归云低声。

    唐渡函看着身旁人低头模样,心下厌恶,面色平常,“还有些人呢”

    “北边军队告急,荀大人明日就要过去了。”

    荀驿杨官位貌似不降反升,如今更是手握重权,“你怎么不去陪陪他”

    “公子尚无人照料,归云不能走。”

    “走吧,”唐渡函起身自己接过茶,“我们一同去。”

    归云启齿,“公子在太医院同是软禁”

    唐渡函笑,“那能否同我一起在宫内转转”

    “四更天外面一片漆黑,公子”

    “天黑点灯就好,又不是人心黑。”唐渡函长叹。

    归云点着红灯笼走在唐渡函前面,两人绕过重重回廊来到御书房,从屋外看去灯火通明。

    向屋外太监禀告求见。

    “你身子休养好了”

    新主坐在昔日皇榻内低头批奏阅章,唐渡函所见事物同前些日子并无二致。

    “四更天就在御书房,皇上起得这样早”

    “是睡得太晚吧。”说话人继续低头,不曾抬眼。

    “这样勤奋,难怪现在能安坐这里。”

    “或许确实勤能补拙。”新主笑说。

    “六皇子”

    “你随时都可以出去,他不能。”声音平稳,“无需多言。”

    唐渡函苦笑,“皇上设计好巧妙,明知火坑也只能往里跳。”

    “你既已都知,我亦无话可说,无辜连累你,得罪。”

    “皇上手足、父子之情尽可抛弃,套计、设毒都可使用,我这种小卒当然无需再费心思。”

    新主这才抬起头,“香炉都已销毁,你不必打算凭这点事情能掀起什么风浪,更不要以为能威胁我放出六弟。”

    “皇上做事这样缜密,我自然连这样的念头想也没想过。只是人言天网恢恢,皇上这样晚睡是不是也怕午夜梦回,念起先皇暴死的模样”

    新主摆摆手,“话已说得够多,趁天未亮,兴许你还能见到荀大人。”

    唐渡函跪拜,“罪臣还有一事想问,那日三皇子扮作平民在闲月阁内同友风偶遇,也是一早安排好”

    “是否重要”

    “罪臣已经知道回答,更是愈发了解自己不是皇上的对手。只是还请皇上,念在如今功成的份上,万事勿太绝。”

    “你放心,我不杀他。”

    唐渡函再拜,“谢皇上隆恩。”

    同归云从宫内出来时,天色已经有着些许微光。归云一边指使轿夫脚速放快些,一边在唐渡函旁嘘寒问暖。

    轿夫得了命令,加上此时街道上全都无人,一路发了狂般地猛跑,唐渡函安静坐在轿内几近被颠簸得呕吐。

    “公子再忍忍,就快到了。”

    “无妨。”

    方轿终于停在叠瓦飞檐的荀府大门前,两侧的纸灯笼通宵达旦地燃烧。下人开了门,唐渡函走在归云身后进了里屋。

    荀驿杨已经睡醒,收拾好行装正在练习书法。

    待归云片刻从屋里走出后,唐渡函才独自见着荀驿杨。

    男子穿着军装,满身盔甲,长发已经束起,头盔尚未戴上,只一张脸漏出来。唐渡函看着眼前人,这些年他面容几乎未变,除却多几道眼角皱纹,双目依旧明亮清澈、眉峰入鬓,挺直鼻梁下是两片血色甚微的薄唇。

    唐渡函走近,用尽全身力气朝右脸狠打去一拳,声音都是哭诉的愤懑,“都是你”

    荀驿杨也不拭去因牙齿与面颊猛然碰撞流出嘴角的鲜血,“到底闲月阁小倌,尽是花拳绣腿。”

    “都是你”唐渡函已然泪流满面,几日长压在心中的愤怒、气闷、委屈、难过全都一齐在这些哭诉中流出,身体已经只知道捶打面前这张脸,“设计让我进宫是你,同六皇子相识是你,倒戈三皇子的也是你。”

    “我原本就是在帮三皇子做事,算不得倒戈。”荀驿杨拉下那双手,“从闲月阁把你赎出来,就是为了今日能彻底拔起六皇子。”

    “荀家是皇后母家,你却帮着外人”

    “正因人人都这样想,我才从不被六皇子怀疑过。”荀驿杨站着一旁冷眼看唐渡函力气用尽瘫坐进梨花木椅内,“岂不知一家人龃龉最多皇后娘娘为扳倒先皇后当年做过多少事,甚至扯进荀府上下陪葬,我怎能忍气吞声”

    “所以你就拉着荀夫人、小松、广陵、我都一同垫背”唐渡函数落着名字全脸已经纠结成一团,破口大骂,“你无耻到极点。”

    “他们都是在你默许下的,如果不是你一心想救六皇子顺从我们,其他的人就都可以得救。”

    “你以为去北边带兵就真是皇上重用万一你死在这里,谁也说不清,三皇子为人决绝又谨慎,难保不除了你。”

    荀驿杨笑,“他连你都放了出来,我不信还会还害我。”

    “北方这番可是蒙古兵”唐渡函问。

    “是,蒙古兵骁勇善战,我未必能赢。”

    唐渡函沉默。

    荀驿杨开窗见屋外天色已亮,“你就同归云一起在荀府住下吧,其他地方如今也没人伺候。”

    说罢荀驿杨走出门槛,归云才进了屋。

    “先别管我,同他去好好道个别。”唐渡函轻声说。

    “我信荀大人能平安归来。”

    唐渡函推着归云出门,“去吧,道别多一番总不会错。”

    、隐阁

    趁着归云出去,唐渡函辗辗转转来到荀府的西厢房。

    西厢房外的松树高耸入云,两边栽种得整齐的梅林轧出几只孤零红梅,花期已过,无人欣赏。房内书架角落,当年应荀驿杨请求抄誊的字书仍堆在一旁,唐渡函偶一翻阅,便是那日荀府大喜,自己于西厢初见六皇子两人的联诗,十几年的旧物,原本白皙的宣纸已然泛着昏黄,甚至依稀可见制作纸张所用的草木原浆。

    西厢依旧,故人不再。

    “公子,荀大人安排您就住在这里。”归云声音从背后响起。

    “不必了,我就走。”唐渡函咳嗽一声,摆摆手,久未润湿的喉咙因一阵咳嗽陡然生疼,喉间好似一把剃刀在来回刮弄,想要再说些什么,只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痰。

    归云急辩,“公子身体尚未痊愈,如今再回致宁庐无人照料。”

    两下无言。

    “归云,你帮我端盆炭火来可好”

    趁着四下无人,唐渡函让那些字书整理齐备,只将某一页叠叠折折装进衣袖,生怕弄损了它。

    归云回来时双手抱着一袭雪貂大氅,身后俩小厮,一人端着盆炭火,红辣又热情的火苗嗖嗖往上窜引得上面直往下掉的汗水飞蛾扑火一般坠入盆底;另一人抬着方餐盘,“归云知道公子向来不喜喝烈酒,因此弄了些酒酿元宵先驱驱寒,已经吩咐厨房在炖冰糖雪梨,公子就在荀府好生歇息着。”

    “多谢,”唐渡函蹲坐着,右手将一叠叠宣纸喂进贪婪的火舌,眼看火盆变戏法一般吞进泛黄宣纸再吐出带着火星的黑色纸灰。

    “公子”

    “烧了好,一干二净,”唐渡函继续添着火,“从此我们大家也都各自散了,你以为我也不多说,只以后都再不牵连。”

    “公子,”归云跪倒,两行热泪溅湿泥土晕出片片水花,“当日原本就大势已定,我也只想帮帮荀大人完成夙愿,归云自是不求公子能原谅,但求公子勿念昔日瓜葛,暂且住在荀府养病,公子如今再回致宁庐一无俸禄开销,二无下人伺候,方才还咳了血,公子便是不为自己,也要想万一将来哪日皇上一时放了六皇子,也得有命来见上一面不是”

    “无妨,我自己都一人惯了。”唐渡函已经小步走出门槛,心念自己现代生活单打独斗十几年,不至于目前连活下去也不得。

    “公子”归云紧追着出来,又跪倒在地,双掌伏首而拜,“便是不住在荀府,也请让归云回致宁庐继续照顾公子吧,公子收养之德,大恩难报。”

    唐渡函望着归云急切的眼神,略有触动,但也只继续挪到步伐,冷着声调,“无需。”

    “公子,便是小松哥哥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公子如今独身一人带病劳累日常琐事,归云”

    唐渡函低头又看了一眼,“我若有困难,会再来荀府找你,我去闲月阁看看还需不需要琴师,勉强赚得伙食三餐。”身子直直伫立在西厢门前,高耸入云的林树下积雪终于化成清泉涓涓向地势更低的池塘涌去,“就不必再跟来了,大家从此都别过。”

    唐渡函转身朝荀府大门走去。融化的冰水浸湿罗裙,更打在散落的发间,归云再俯首于唐渡函背后朝着昔日领她进入此屋的旧主重重磕头三声。

    绕过致宁庐直接来到闲月阁,大抵要生于斯、死于斯。

    “陈叔好,友风拜过。”

    “唐大人官运亨通,怎么自称友风起来”一向儒雅的陈叔今日也说话刻薄起来。

    “让陈叔笑话,广陵已逝,友风今日来,是想问问陈叔,从前广陵琴师一职如今可还空缺着友风恳请陈叔赏碗饭吃。”唐渡函自觉从来不曾这样低微谄媚过,但人在屋檐下,也只得照着规矩办事。

    “外头想要这职位的一大把,我请你做什么”陈叔兀自端坐着喝茶。

    “我琴技都是广陵教的,闲月阁的客人们想必也都听惯了广陵弹琴,陡然换了口味,不见得人人都能接受得了吧”唐渡函已然坐下从背后取出广陵的长琴弹奏起来,眼瞧着陈叔神色稍变,紧跟着说,“我从前听广陵说,陈叔正在捧新人,好像是叫景风听说为人性子怪癖,简直是第二个冉柟,我平时倒也空闲,十分乐意教习,以为陈叔效劳。”

    “友风到底聪明,也罢,你住广陵从前漱清室就行,报酬也同广陵一般,好好教着景风,闲月阁不缺你这样已经枯干的老枝桠,但新人可个个都是摇钱树的苗。”陈叔得体地笑,同时让唐渡函准备傍晚生意。

    走进漱清室,广陵衣着都洗净了收在箱子里,两人身形差得较多,无法共用,因此又转回致宁庐打点行李。

    唐渡函沿着低矮院落的青瓦走到门前,白衣男子挺直着身板矗立门旁。

    “等多久了”唐渡函开门问道。

    钟敬亭淡淡地回,“听说三皇子将你放了,便一直等着。”

    “是皇上,如今可得改口了,指不定隔墙有耳,就因你这称呼不当咱俩又得回去那笼子里。”唐渡函关上门,请来人坐下,“我不会烧水的,因此也没茶,劳烦担待些。”

    “什么茶水的不重要,”钟敬亭低声问道,“什么时候救出六皇子”

    “等。”

    “等”钟敬亭气急,“等什么如今我们毫无势力,朝中无人,皇上此计太毒,要想翻身谈何之难,现下毋论六皇子,我们自己甚至乎都是人人喊打,还有什么可等的还能信谁,还能等谁”

    屋外正积雪消融,雪水滴滴顺着青瓦屋檐跳下来落入泥土地怀抱,声音此刻滴滴答答甚是惹人心烦,钟敬亭更是被催促得心浮气躁,屋里既无热水也无火炉,寒气阴阴从门缝里透进来吹在两人身上,几番哆嗦着抖动,一双手来回摩擦。

    唐渡函按住钟敬亭一双手,四目注视,“等他倒台,等蒙古兵打进来。”

    、隐阁

    趁着归云出去,唐渡函辗辗转转来到荀府的西厢房。

    西厢房外的松树高耸入云,两边栽种得整齐的梅林轧出几只孤零红梅,花期已过,无人欣赏。房内书架角落,当年应荀驿杨请求抄誊的字书仍堆在一旁,唐渡函偶一翻阅,便是那日荀府大喜,自己于西厢初见六皇子两人的联诗,十几年的旧物,原本白皙的宣纸已然泛着昏黄,甚至依稀可见制作纸张所用的草木原浆。

    西厢依旧,故人不再。

    “公子,荀大人安排您就住在这里。”归云声音从背后响起。

    “不必了,我就走。”唐渡函咳嗽一声,摆摆手,久未润湿的喉咙因一阵咳嗽陡然生疼,喉间好似一把剃刀在来回刮弄,想要再说些什么,只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痰。

    归云急辩,“公子身体尚未痊愈,如今再回致宁庐无人照料。”

    两下无言。

    “归云,你帮我端盆炭火来可好”

    趁着四下无人,唐渡函让那些字书整理齐备,只将某一页叠叠折折装进衣袖,生怕弄损了它。

    归云回来时双手抱着一袭雪貂大氅,身后俩小厮,一人端着盆炭火,红辣又热情的火苗嗖嗖往上窜引得上面直往下掉的汗水飞蛾扑火一般坠入盆底;另一人抬着方餐盘,“归云知道公子向来不喜喝烈酒,因此弄了些酒酿元宵先驱驱寒,已经吩咐厨房在炖冰糖雪梨,公子就在荀府好生歇息着。”

    “多谢,”唐渡函蹲坐着,右手将一叠叠宣纸喂进贪婪的火舌,眼看火盆变戏法一般吞进泛黄宣纸再吐出带着火星的黑色纸灰。

    “公子”

    “烧了好,一干二净,”唐渡函继续添着火,“从此我们大家也都各自散了,你以为我也不多说,只以后都再不牵连。”

    “公子,”归云跪倒,两行热泪溅湿泥土晕出片片水花,“当日原本就大势已定,我也只想帮帮荀大人完成夙愿,归云自是不求公子能原谅,但求公子勿念昔日瓜葛,暂且住在荀府养病,公子如今再回致宁庐一无俸禄开销,二无下人伺候,方才还咳了血,公子便是不为自己,也要想万一将来哪日皇上一时放了六皇子,也得有命来见上一面不是”

    “无妨,我自己都一人惯了。”唐渡函已经小步走出门槛,心念自己现代生活单打独斗十几年,不至于目前连活下去也不得。

    “公子”归云紧追着出来,又跪倒在地,双掌伏首而拜,“便是不住在荀府,也请让归云回致宁庐继续照顾公子吧,公子收养之德,大恩难报。”

    唐渡函望着归云急切的眼神,略有触动,但也只继续挪到步伐,冷着声调,“无需。”

    “公子,便是小松哥哥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公子如今独身一人带病劳累日常琐事,归云”

    唐渡函低头又看了一眼,“我若有困难,会再来荀府找你,我去闲月阁看看还需不需要琴师,勉强赚得伙食三餐。”身子直直伫立在西厢门前,高耸入云的林树下积雪终于化成清泉涓涓向地势更低的池塘涌去,“就不必再跟来了,大家从此都别过。”

    唐渡函转身朝荀府大门走去。融化的冰水浸湿罗裙,更打在散落的发间,归云再俯首于唐渡函背后朝着昔日领她进入此屋的旧主重重磕头三声。

    绕过致宁庐直接来到闲月阁,大抵要生于斯、死于斯。

    “陈叔好,友风拜过。”

    “唐大人官运亨通,怎么自称友风起来”一向儒雅的陈叔今日也说话刻薄起来。

    “让陈叔笑话,广陵已逝,友风今日来,是想问问陈叔,从前广陵琴师一职如今可还空缺着友风恳请陈叔赏碗饭吃。”唐渡函自觉从来不曾这样低微谄媚过,但人在屋檐下,也只得照着规矩办事。

    “外头想要这职位的一大把,我请你做什么”陈叔兀自端坐着喝茶。

    “我琴技都是广陵教的,闲月阁的客人们想必也都听惯了广陵弹琴,陡然换了口味,不见得人人都能接受得了吧”唐渡函已然坐下从背后取出广陵的长琴弹奏起来,眼瞧着陈叔神色稍变,紧跟着说,“我从前听广陵说,陈叔正在捧新人,好像是叫景风听说为人性子怪癖,简直是第二个冉柟,我平时倒也空闲,十分乐意教习,以为陈叔效劳。”

    “友风到底聪明,也罢,你住广陵从前漱清室就行,报酬也同广陵一般,好好教着景风,闲月阁不缺你这样已经枯干的老枝桠,但新人可个个都是摇钱树的苗。”陈叔得体地笑,同时让唐渡函准备傍晚生意。

    走进漱清室,广陵衣着都洗净了收在箱子里,两人身形差得较多,无法共用,因此又转回致宁庐打点行李。

    唐渡函沿着低矮院落的青瓦走到门前,白衣男子挺直着身板矗立门旁。

    “等多久了”唐渡函开门问道。

    钟敬亭淡淡地回,“听说三皇子将你放了,便一直等着。”

    “是皇上,如今可得改口了,指不定隔墙有耳,就因你这称呼不当咱俩又得回去那笼子里。”唐渡函关上门,请来人坐下,“我不会烧水的,因此也没茶,劳烦担待些。”

    “什么茶水的不重要,”钟敬亭低声问道,“什么时候救出六皇子”

    “等。”

    “等”钟敬亭气急,“等什么如今我们毫无势力,朝中无人,皇上此计太毒,要想翻身谈何之难,现下毋论六皇子,我们自己甚至乎都是人人喊打,还有什么可等的还能信谁,还能等谁”

    屋外正积雪消融,雪水滴滴顺着青瓦屋檐跳下来落入泥土地怀抱,声音此刻滴滴答答甚是惹人心烦,钟敬亭更是被催促得心浮气躁,屋里既无热水也无火炉,寒气阴阴从门缝里透进来吹在两人身上,几番哆嗦着抖动,一双手来回摩擦。

    唐渡函按住钟敬亭一双手,四目注视,“等他倒台,等蒙古兵打进来。”

    、谢红

    景风兀自躺倒在床上,满口是对闲月阁的愤懑。

    唐渡函听得够了,走向一旁倚着邻街而建的窗户前,坐下轻轻擦拭琴身,“那我从最基本的开始教起,你学或不学有陈叔管着,我只教便是。”

    一道白眼瞥过,景风也不动身,“随便。”

    如此近半月下来,唐渡函同景风关系越加熟络,虽谈不上交友,但闲月阁里从此也有可说话之人。回顾平日里行动,无非照常教琴、弹琴,间或也去过荀府一两趟。归云每日只像从前致宁庐里一般绣些女红,逢着唐渡函过来,就欣喜地张罗着饭菜酒食。

    拗不过,唐渡函只得坐下吃顿午饭,“这几日天气又倏忽转冷了,本以为上次雪化过后,就能是晴天来着。”

    “昨夜都还下了大雪,我已经备下些许棉衣,稍后差人给公子送去,天冷多病,公子务必照顾身体。”

    “荀大人可有过什么来信”唐渡函想起蒙古统一中原的历史,荀驿杨势必要葬身战场才是,念及昔日虽不算交情,好歹有过来往,心下顿生不忍,故来询问归云。

    一开口两人都略有怔动,原是尘消烟绝,无论过节与否,今日都只当作老友一般。唐渡函又想起小松同广陵来,眉头微皱,却更坚定要报复那帮人的心意。

    归云眼神飘忽,整张脸都垂下来,“一去也有近一月,不曾有过什么来信,北边那样冷,也不知有没有暖和的棉衣穿。”说着嗓音已染上泣诉的色调。

    “那你问过什么人没有朝中消息多,或许能知晓一二。”夹起一片竹笋,味道清爽可口,在闲月阁里久不曾吃过这样的饭菜。

    “归云一介女流,哪里认得什么朝中人,再者,我们原也不该抛头露面,”归云欲言又止。

    “你说便是。”唐渡函微微颔首,又想起什么一般,“我于宫中交好的几个,现下都整顿了下来,这个忙帮不上。”

    “公子,”归云哽咽。

    “吃饭,事情既已发生,不必再去深究。”唐渡函心下鞭问自己,并没有真能做到这般大度。

    待及回到闲月阁,钟敬亭正焦急地站立在漱清室内等待,步子来回地踱,双手习惯性地互相搓弄,见到唐渡函开了门,立马上前握住双手,声音哽咽地断断续续,“家姐今早病又复发,我却连找大夫的银子也拿不出来。”

    “走,先去找大夫要紧。”唐渡函赶紧拿了银袋,知会旁边小厮同陈叔说清缘由,两人便出门往医馆走去,又雇了快马到西郊双湖,看着钟敬亭右腿的跛足,唐渡函心下愧疚与难过齐齐涌上,“我们同坐就行。”

    白色衣衫回头落寞地瞧着身下赤色快马,不发一言。

    到了双湖,才知晓其地之远之偏,周遭一派荒凉,大雪覆盖着破败茅屋屋顶,唐渡函鬼使神差地想起甜腻的奶盖麦茶,两下对比,愈是心酸。走进屋里,泥墙泥台,不见半点家具,想来即便有,也都早已拿去典当,只床灶边炉火不曾断绝,钟敬亭当初荣华富贵之时何曾想到今日这般困境,平日里一贯高傲气度如今也不得不低头求人。

    “钟小姐。”唐渡函照礼打声照面,只见昔日端庄的荀夫人现下缩在草席破被之中,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病态,却依旧准备起身还礼。

    唐渡函急忙过去搀扶,唤来大夫看病。

    “身子太弱,加之常年忧虑,这个冬日又比以往都要长些,只怕熬不过几日了。这几方药所幸在下都有带,先吃着看看,要是天气回暖唉。”

    这一声叹气,近要融掉屋内几人。

    医生走后,钟敬亭就去墙角熬着药,唐渡函闻去才明了什么是死亡气息。

    钟小姐招手唐渡函过来,气息虚弱,“唐公子,多谢。”

    看着她这幅模样,唐渡函更加不闷,“我,或许当初不该顺着六皇子之计,将你连累进去。”

    卧榻病弱之人扯起苦笑,面色白皙得如同薄弱的宣纸,转瞬即将破裂,“什么连累,都是我自愿。我一生都旨在保全钟府,无论是背弃瑾贵妃,还是倒戈三皇子。”声音愈发断断续续,唐渡函忙让人休息。

    “不能了,我知道,没有几日了。到底钟府也并未因我而得保全,所幸家弟还活着,我已经很知足。唐公子,当日在荀府,我拜托唐公子私下照料家弟,如今,我所求也不外如是,什么仇怨,都无谓再去纠缠,家弟天性纯良,我实在不想他去重蹈荀驿杨覆辙。”

    “家弟读书无望,又身无长物,从小到大被爹娘一贯宠溺,性子又略为乖张,想来想去,只有劳烦唐公子平日多多担待。”

    “唐公子,六皇子一事,实在对不住。”

    唐渡函拂过棉被,“都是小事,养好身体为紧。”

    “我知道自己身子状况,原以为上次大雪消融,总算盼得冬去春来,岂料只是朔风更狠、冷雪愈盛,料定熬不过去了。”。

    “唐公子,此后,多谢”

    钟敬亭端过药碗来,漆黑药汤泛着刺鼻的苦味。

    钟小姐半躺着,分了几口才喝完,拭过嘴角残余,钟敬亭伴在身旁说话。

    走出屋外,名为双湖但实则其一干涸,如今只剩单湖独自结着寒冰,朔风凛凛,唐渡函独坐在湖边想着近来的事情,是否真要除掉陈叔冉柟来报仇,又有何意义,自己从现代社会而来,无论仇报与不报,终究都只是一抷黄土,所谓复仇到底不过是个人执念周围湖畔寒冬腊月里寸草不生,唐渡函埋首于膝间心思比发丝还要乱上几分,转身买了些熟食再回到双湖,几人草草吃过晚饭,钟小姐只喝了两三口粥就罢。

    钟敬亭又是熬药,只全把药当饭吃了。

    是夜同钟敬亭住在一块儿,挨着钟小姐的病榻,勉强取着火但依旧冰冷,唐渡函整夜未眠,“他如何肯熬到这一日。”

    整夜钟小姐都不发一言,似无病痛挣扎,次日天蒙蒙亮,钟敬亭照常起身熬药,才发现家姐已于深夜悄然逝去

    、围陈

    请过道士来超度,择了日期定于两日后出殡。

    放任钟敬亭跪于双湖茅屋内守灵,唐渡函趿拉着疲倦的身体回到闲月阁。

    景风已经坐在漱清室内。

    唐渡函皱眉,“我没允许你进来过。”

    床上人翻着白眼,“不过琴师的居处,又不是什么账房,怎么不能来”

    唐渡函也懒得理论,“我今天累得很,明儿再教习吧。”

    “陈叔说了,叫你一回来就去大厅弹琴,这几日请的外来琴师,每日都倒赔银子。”

    “从我这个月月钱里扣就是,我今日着实很累。”

    景风瘪瘪嘴从床上起来准备出去,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上次我们说的那个文燮,死啦。”

    一听到“死”字唐渡函脸色更郁闷几分,“怎么回事”

    “自杀的,好像是受不了天天在后院洗衣服呢。打小陈叔培养得娇生惯养的,一时天天洗衣服,谁能受得了”

    “他被赶去后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突然就自杀了,”唐渡函倒了杯茶,竟是冷的,赶紧吐了出来,“那冉柟呢”

    “他,腿都断了,老老实实后院打杂呗。”景风语气轻松快活,“要我说,既然身在闲月阁,没有找好退路,就该老老实实的,否则真是害人害己。”

    唐渡函笑,“就你聪明,冉柟活了几十岁也不会是傻子,其中想必总是忍无可忍了才是。”

    “再不能忍,也得先活下去啊。”

    唐渡函听言沉思,转而缓缓悠悠地说,“假如我给你安排好退路,你能否帮我一起整垮陈叔”

    景风心下惊讶,“怎么个退路又是怎么个帮法”说毕又坐回床边,两人细声细语交流起来。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你在闲月阁最红火的十年也未必赚得到的。”

    “这么一点”

    “事成之后,每年一百两,直到你仙逝为止。”

    景风这才面色带笑,“那我要做些什么”

    “你下次接客是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逢初一我不得偷懒。”

    “到时候我给你一副药,你偷偷下在恩客的茶杯里,晚上行过房事以后,他次日会全身虚脱,阳关不止。”

    “这么恶毒的东西,”景风扯着嘴角,甚是以为恶心,“不会折自己阳寿”

    “无妨,”唐渡函解释,“那玩意不过都是男人体内正常分泌的事物,休息一两日就能好。此事之后他势必会找陈叔索要补偿,也不算亏待了他。”

    “就这样”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将这些药尽可能多的,撒到其他小倌房内的茶壶里。闲月阁你熟识的人比我多,从厨房里找个贪钱爱财的引诱一下,不成难事。”

    景风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借此事败了闲月阁的名声,再趁乱打击,“只是,男人阳关失守不止这样隐晦的事情,我想不大会有哪位恩客自己去找陈叔将事情抖出来吧”

    “确实,但其他法子都不如这般能击到闲月阁的痛处,到时我会安排几个托,在大厅里嚷嚷,人嘛,第一不敢当,后面二三抢着要,何况这种关乎自己毕生那玩意的事情”

    “事成之后你准备如何凭此不见得就能一击必杀。”景风说着又为自己辩解,“你放心,我厌恶闲月阁不是一日两日,能除掉陈叔,我求之不得,不会暗地里又背叛你。”

    唐渡函狐疑地看了一眼,“为了防止闹到官府那边抄家坐牢,陈叔肯定选择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几个托趁机抬高所要赔偿,来闲月阁的又不乏有头脸的人物,保管叫陈叔吃不了兜着走。”

    景风笑,“多的我就不问了,希望你万事准备得妥当点才是。不过先说好,后天先给我五百两做定金。”

    “可以。”

    一番休息过后,唐渡函又到荀府里来。

    归云一副照旧的打扮,张罗饭菜。

    用过午饭,两人坐于屋内说话。唐渡函将此事一一告诉归云,并希望能得到一千两银子作援助,以及相关的药物。

    “公子,”归云领着唐渡函去账房,“这是二千两银子,既然要收买人心,银子不可小气,你先给那小倌五百两定金,说回头事成有一千五百两的银子等着他,定要叫他陷在这钱眼里面才行。几个托就由我府里的下人们去做,总归更信得过些,再者也肥水不流外人田。”

    回到厅室,归云吩咐贴身信得过的小厮去准备药物,“公子只管放心大胆地做,等到闲月阁一派慌乱之时,我知会荀府老管家去趟官府,荀家虽没落,但些许名望还在。人言富不与官斗,那闲月阁的陈叔再怎样大本事也逃不开这衙门的网。”

    唐渡函见归云这般全力相助,一时心下五味陈杂,只说,“多谢。”

    “公子,你我无需言谢。”归云说着双眼又湿起来,“如今公子孤零零一人,归云愧疚万分,今日能助一臂之力,倒可说是公子给我的机会赎过。”

    “罢了,旧事勿需再提。荀驿杨最近可有消息”

    “没有。”

    唐渡函瞧着归云一听见“荀驿杨”三字便是满面的愁容,心下亦不忍,“等过完这段事情,你要是不怕,咱俩一同去北边一趟。”唐渡函只担心荀驿杨真要战死沙场,归云竟会连最后一面也不得见。

    “多谢公子。”归云瞬间又是笑又是泪。

    “好好聪明伶俐的女儿家,偏被荀驿杨连累了。”唐渡函安慰着归云嗔怪道。

    两日后,钟敬亭同唐渡函一起将家姐遗体运回钟家祖坟。

    木制板车上拖拉着暗红色棺柩,两人披麻戴孝地走在板车两旁,望去漫漫的大雪积久不化,一如那日唐渡函呆坐在双湖旁的景象,荒凉而落寞,雪路两边尽是些凋尽寒枝徒留干枯枝桠的树干,其根部隐在雪地里,叫人猜不透其心思。

    “怎么就我们几个”唐渡函问。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还有谁会来呢”

    走着走着倏忽又下起雪来,片片雪花搭在冰凉的棺木上很快就结起一层,唐渡函瞧着钟敬亭双眼萎靡,神色苍白,身下两腿因跛足走路愈加吃力,却只是静伴一旁,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来到钟家祖坟,所见却早已变成荒地。

    “他们做事也太决绝了些,连坟地都不放过”钟敬亭眼睛泛着血红,面庞因着寒冷变得更加苍白,一点红唇被冻得鲜艳地几欲滴出血。“也罢,事已至此,另觅就是。”钟敬亭终于两眼落下泪来,烫乎得面庞上的雪屑都融化着冒出寒烟

    、焚阁

    钟敬亭跪着手捧和着雪的泥土缓慢地合上墓坑,再三拜过。

    三柱檀香在大雪纷飞中静静由烟向上盘旋,金黄色纸钱因着雪极不容易燃烧起来,唐渡函扒开一处积雪露出泥土,转眼纸钱也都只化作灰白色碎屑,时有北风吹来卷着纸和雪冉冉朝上,又因风息渐渐坠落下来。

    立上木板以作石碑,“想不到钟家人有一日竟也会在这深山之中只有一块木板作顶。”钟敬亭拭着点滴泪水,同唐渡函往回走。

    “今后住哪”唐渡函扶着身旁人。

    “双湖吧,也不想再去哪里就是了。”

    “何不搬来致宁庐同我住双湖离得那样远,平日里要找个人说话都是难事。”

    钟敬亭侧身看看唐渡函被风吹散的鬓发,“你不是住在闲月阁么”

    唐渡函低笑,“闲月阁如今只怕已是翻天覆地了。”

    “嗯”

    “回去你就知道了。”唐渡函牵过钟敬亭,“我们先回西郊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过去的东西。”

    “都是些废铜烂铁,原也不重要。”

    “值得留下的东西,往往就是些废铜烂铁啊。”

    两人走回西郊双湖的茅屋,钟敬亭收拾了些家姐的遗物,顺带一些自己昔日从钟府里拿出来的物事,装了鼓鼓的一个棕色布袋。从西郊走到东郊致宁庐略远,唐渡函正准备去就近的铺子租个马车夫来,走近就瞧见一个黑衣烫金、身板挺直的男子正牵着匹汗血的马在和老板商量。

    一回头,竟是方霖咏。

    “唐公子,别来无恙啊。”方霖咏习惯性地又弯起腰来。

    唐渡函见他背着一把长剑,又带着黑色行囊,“方大人备马是准备远行”

    方霖咏抬头注视了瞬间又挺直起身板,“不过都是些小事,倒是唐公子,卑、微臣记得唐公子住在东郊,今儿怎么路过这里”

    唐渡函倏忽想起从前在宫里,钟敬亭如何羞辱方霖咏出家身世,猜想他二人过节只怕不浅,因此只说,“不过闲逛逛罢了。”

    这种理由方霖咏自然是不信,但眼见他人并不想说实话,自己也无谓去刻意挑明,“那微臣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公子再路过西郊,若能驾临蔽舍一趟,也不枉昔日交情。”

    唐渡函租得马车依旧在笑,自己同方霖咏有过什么交情,交仇倒是不少。

    回到闲月阁已是傍晚时分,不似从前灯红酒绿,今日闲月阁昏昏惨惨大门紧闭。

    唐渡函引着钟敬亭从后门悄声进去,路过院子时同一棕色布衣男子迎面相遇。

    那男子头发长到腰间,却只胡乱收拾着用粗布条扎起来,右腿伤得明显要比钟敬亭来得重,几乎不靠拐杖难以动身,手里握住一枚方形绣袋急忙忙要去后门的样子。

    “这是要去哪里啊”唐渡函站在过道中间言语似有嘲讽。

    冉柟抬起头来,几欲要吓到唐渡函,上次御书房并不曾仔细揣摩,如今一看,两眼凹陷,面容蜡黄且有多处长长的疤痕,一双眼睛再不是当日上漱清室挑刺找茬时的秀目,浑浊无光,若不是时而抬头低头,简直要以为这些年竟连眼睛也熬瞎了。一开口声音颤动而沙哑,里面似有恐惧、担忧、迷惑,就是毫无美感,“你做什么”

    唐渡函想起御书房指控之时,他尚且口齿伶俐吐词清晰,倏忽一月间,怎么就落得这幅模样顿时昔日想要报复、雪恨的念头顷刻间都只化作乌有,停顿再三说,“你,这是怎么了”

    冉柟方才看清来人,急忙躲到一旁,“我,我”

    就是说不清楚。

    唐渡函让钟敬亭暂且在后院照顾冉柟,自己上楼去找景风。

    景风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漱清室内,见到唐渡函回来,伸手开口说,“事已办成,说好还有一千五百两银子的。”

    唐渡函从木柜的暗层中拿出银子递过去,“陈叔现下如何”

    “今儿一早,官差大人就将他带走了。”

    “这些狗官见银子眼开,他只要多送上几箱银钱,不愁东山再起。”

    “放心,陈叔一走,这阁里跑的跑散的散,等到夜里,我就一把火烧了它,这样的冤孽之地,留着也只是等待易主重又生根。”

    唐渡函看着景风咬牙切齿的神态,“你就这么恨他”

    “我娘是,我打小就在那头的脂粉堆里活下来,五岁就被卖到这头闲月阁里,明明没活多少年,却什么丑事都见过,烧了它,我宁愿去乡下种田。”

    唐渡函无言,片刻后才开口,“我方才,见着冉柟,怎么浑然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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