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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君兮 第1节

作者:程小鹤 字数:18012 更新:2021-12-31 14:20:38

    书名心悦君兮

    作者程小鹤

    文案

    王爷少年时初遇万人迷才子受,多年后重逢,发现白月光被囚禁,受尽折磨侮辱,he。唐架空背景,纯杜撰,考据党不要在意细节。文中诗词大多为作者本人和基友原创,请勿自用,谢谢。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未秋,李言宜 ┃ 配角宁行之 ┃ 其它

    、第 1 章

    白未秋回来了。

    白未秋被驱逐出长安七年,没有人想过他会再回来。

    李言宜也这么想。

    十年前,李言宜在大明宫见过一次白未秋,只一次。那年白未秋高中探花,先皇于宫中设宴,少年探花郎折花回眸,惊艳了整个长安城。

    也惊艳了十二岁的笃义王李言宜,他看到白未秋的时候,如同看到了弦月、清风和春天的早晨。

    白未秋和他说过话,也同他和了一句诗。他记得那时白未秋仰头看着月亮,转头微笑,轻轻说了一句“十万春花入梦来”。

    那便成了他的春花,他的月亮,他的梦。

    那是他不可接近的存在。

    因为他看见太子李乾元看着白未秋的眼神,狂热的似乎要灼烧一切。

    后来

    李言宜的手微微颤抖,将杯中的清酒洒出了一点。

    酒是温热的,天是昏沉沉的,像要下雪的光景。

    “郎君。”

    跪坐于外廊的婢女素旻挑起门帘,轻声说道“宁三郎来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我来的正是时候。”话音未落,人已经走进了内室,大喇喇地往李言宜面前一坐。

    李言宜取过另外一只杯子,为宁行之斟了一杯酒。宁行之将淡青色的杯盏送到唇边,闭目轻嗅,赞道“你这里的东西,没有不好的。”

    “再好也好不过大明宫里的东西。”宁行之闻言一惊,还未说话,李言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吩咐素旻将门帘打开。

    新鲜凛冽的空气猛然灌入,李言宜闭上了眼睛。宁行之看着对面的李言宜,李言宜此时只穿着月白常服,浅褐色的衣带随意散着,说不出的风流不羁。

    只是,宁行之打了一个寒颤,脱口问道“你不冷么”

    “冷”李言宜转头看他“你自小也是练武之人,会冷么”

    宁行之哈哈大笑,又饮尽一杯酒“喝着酒就更不会冷了。”他往自己的杯子里重新添满了酒,说“王爷,在下是来跟你道别的。”李言宜眼望着别处,显得心不在焉“我知道,你掌管京城十万禁军已久,算起来,是该调你出京了。这个你当早有心理准备。”

    “哈。”宁行之摆摆手,显得浑不在意,他探身取过李言宜手边的书卷“你又在看什么”书卷纸张泛黄,像是上了些年头。

    “一曲风流足荐酒,何妨酒淡似清秋。”宁行之猛然抬头看着李言宜“这是”李言宜从他手里拿过,神色未改“这是白未秋的诗集。”

    白未秋是长安的禁忌。

    李言宜第二次见到白未秋是在十年后。

    白未秋的父亲白桓去世,白未秋在挂着招魂幡的白家门口跪了三天,无人敢让他进门。

    对白家来说,已无白未秋此人。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亦无人敢上前。不过大家心中明镜一般,此人便是被驱逐出长安七年的白未秋。白未秋对此毫不在意。

    “白郎君。”李言宜扶白未秋起身的时候,白未秋倨傲地拂开他的手。白未秋的面色看起来是一种奇异的苍白,李言宜如同见到了苍兰、远山和秋天的晚烟。

    他说“你认错人了,我不姓白。”

    他是被驱逐出白家的罪人,不配再拥有家族的姓氏。

    “如此。”李言宜闻言退了几步,向他行了一礼“敢问郎君高姓大名”

    “我姓甚名谁与你何干”

    “在下李言宜,曾经和郎君有过一面之缘,对郎君十分仰慕。”

    白未秋闻言皱起了眉毛,很不耐烦的样子。李言宜轻声说“郎君可还记得十万春花入梦来”他斜眼打量了李言宜,眼角洇出韵情,微微动容“是你。”他带着一点茫然的疑惑,点点头“你长大了”他自嘲道“不要和我说的太多。”他的声音飘忽而轻慢,像是穿透了漫长的时光“王爷,别给自己惹麻烦。”

    李言宜还要说什么,白未秋已不再理会,径直往前走去。他跪的太久,膝盖僵直,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他走之后,雪突然就降下了。

    白未秋只着一袭青衫,被风吹动,广袖鼓卷,衣带飘飞,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是雪中盛开的一株孤凄的菡萏。

    他去的方向是大明宫。

    李言宜一念及此,暗自将拢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

    、第 2 章

    其实白未秋从未被驱除出长安,驱逐意味着自由,这对他而言,反倒是一种奢侈了。

    当他嗅到熟悉的龙涎香的时候,更是这么认为。他紧紧闭着眼睛,身体微微发抖,似乎惧怕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睁开眼睛看着朕。”

    这声音低沉而冷漠,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白未秋置若罔闻,他皱着眉毛,眼睛依旧紧闭。

    “呵。”

    身穿衮服的男子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手逐渐下滑,猛地掐住白未秋的脖子,狠狠将他拽到自己面前,满意的看着他的双唇徒劳张开,如失水的鱼,他的面色逐渐由白变红。皇帝附耳轻声道“朕倒忘了,你去看过你父亲最后一面了。”他凑近白未秋的脸,鼻尖相接,呼吸相闻“他们没有让你进去,对不对”

    在白未秋濒死的那一刻,他松开白未秋的脖子,将他往地上一掼。白未秋蜷缩成一团,咳个不停。

    “你说你为了白家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他们连门都不让你进,值得吗”皇帝揪住他的长发,看着他因咳嗽而呛出的满脸泪水,忽而搂他入怀。

    “小可怜儿,你看看你。”他轻轻擦去白未秋脸上的泪水,将他横抱起来。白未秋清楚的知道即将发生的事,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突然睁开了眼睛,紧紧抓住皇帝的手臂,脱口而出“不要。”

    皇帝并未动容,径直走进内室,将他往床上一抛“你怕了”

    白未秋定定地看着他,这双眼睛太美,仿佛是水中的火或是夜空里流动的星光。皇帝忍不住俯身去吻,白未秋偏头躲开。

    这举动惹怒了皇帝,他扬手给了白未秋一个耳光,接着撕开了白未秋青色的衣襟,露出了一大片胜雪的肌肤,肌肤上还残留着上一次留下的青瘀红痕,瞧来分外yi。皇帝眼色一沉,伸手扯开了白未秋的衣带。

    “不要”白未秋的挣扎很是激烈,他双手猛地推搡着皇帝,双足踢打不停。皇帝嗤笑一声,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双手合住按在头顶,手下不停,很快将他剥的不着片缕。

    “不要。”白未秋明知已是徒劳,仍然忍不住哀求“求你。”

    “求朕”皇帝一惊,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带着轻蔑的笑意,分开白未秋的双腿,将手指探入那不可启齿的地方,毫不怜惜的戳刺起来“求朕什么你总要拿点诚意出来。”

    白未秋咬紧双唇,胸膛起伏,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涓涓入鬓,他看着皇帝“求你,今天不要”

    皇帝手下不停,手指越发深入,他寻到熟悉的地方不断戳弄tiao逗。白未秋脸颊潮红,忍不住出声,前面很快也有了反应。但他仍喃喃不休,都是“不要”二字。

    “贱人。”皇帝轻笑一声,抽出手指,将白未秋翻了个身,在那雪白的翘tun上狠拍了几巴掌“说谎。”他取过两个枕头往白未秋身下一塞,撩开自己的下摆,挺身而入。

    被强行贯穿的感觉,不论是经历了多少次,仍然无法适应。白未秋不肯出声,只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咬牙忍住这铺天盖地的耻辱与痛楚。

    皇帝对他毫不怜惜,将他当成最下等的changji一样作践。翻来覆去不知多久,他痛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如在波涛骇浪中起伏,要被击打成碎片。恍恍惚惚中他听到皇帝的声音“你早已被白家除名,又何必为白桓守这个孝”

    白未秋闭着眼睛,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哪有那么容易死呢

    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得炭火哔啵作响的声音,眼前是重重的床幔,确认了自己还活着,他叹了一口气。

    、第 3 章

    “郎君。”

    有人唤他,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瑶卿红肿的双眼,脸上犹有泪痕。

    “郎君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了。”瑶卿不肯让他看见哀容,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白未秋倦怠地偏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窗户。

    “瑶卿。”他的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得可怕。瑶卿忙取过水来,喂他喝下,“郎君,喝一点水。”

    白未秋喝了一小半,便推开不要了,他说“瑶卿,把窗户打开。”

    瑶卿回头看到窗户,竹影印在上头,摇晃不已,隐约能看到纷乱的雪影。于是她迟疑道“可是外面在下雪,郎君,你高热才退,如何能吹冷风”她扶着白未秋起身,让他半躺在床上“若是被陛下知晓,恐怕”

    “罢了。”白未秋靠在床上“不开便罢,提他作甚。”

    瑶卿低着头,为他掖好被角,一贯地低眉婉目“郎君,你昏睡这么久,一定饿了,小厨房里热着粥,我去为你取来。”

    粥是普通白粥,无甚味道,瑶卿一勺一勺地喂着他,他愣愣看着前方,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什么。他吃了几口,没了胃口,便摇摇头不要了。

    勺却不停,固执地停在他的唇边。他不禁皱起眉毛,抬头去看。

    看到身穿明黄色常服的男子,不知他何时来的,也不知是何时他替换了瑶卿喂他吃粥。白未秋一惊,便往床里缩去。

    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见他不吃了便搁下碗,连着棉被将他抱于怀中,仔细端详了一阵。

    皇帝抚摸过白未秋的鬓发,看着他的眼睛,发出一声长叹,他说“昨晚朕梦到皇兄了。”他的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还是他当太子的时候,在崇文馆,那时你的父亲还是太子舍人。朕那时候有多嫉妒皇兄,嫉妒他那与生俱来的光芒,无论是谁,在他身边都会被遮掩得黯淡无光。他有父皇的器重,有先皇后一族的扶持,有太子的权位。”他咬牙切齿“凭什么他还能拥有你”

    他将白未秋揉进怀里“朕那时就发誓,我要夺走皇兄的一切不管是什么,太子也好,你也好,我都要从皇兄手里夺过来。”他不断用力地拥抱让白未秋只觉得痛苦,话音仍在耳边“朕梦见他浑身是血,就像他死时的样子。他像一只可怜虫趴在朕的脚下,问朕为何会如此对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而后放低了声音,如同耳语“你看,现在他既没了江山,也没了你。一想到这个,朕就无比快意,如今朕为天子,而他却是一个不知家在何处的孤魂野鬼。”他一边说一边撩开了被子,被子下是白未秋只着白色中衣的身体。

    白未秋知道他此时需要做一点什么来平复自己的兴奋,于是只是瑟缩了一下,随即放松身体,任由他解开自己的衣衫。

    当皇帝的手在白未秋细白的胸膛上不断游移时,听得一声“皇帝陛下。”是瑶卿的声音。

    瑶卿跪在门外,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在殿外有要事求见。”

    皇帝闻言,在白未秋胸前的红缨上拧了一把,不悦道“你教的好奴婢。”白未秋闷哼一声,并未答复。

    瑶卿在门外扣头,声音轻柔,不依不饶“陛下,娘娘有要事求见。”

    皇帝瞪着白未秋良久,终于松开了他。他站起身深深地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大步走了出去,瑶卿跪伏在地,不敢多言。

    等皇帝一走,瑶卿迫不及待地奔到床边“郎君”她泣不成声,慌忙为白未秋掩好散开的衣襟,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白未秋将头转到一边,隔了半晌才轻声说“昨晚我也梦到了太子,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几乎忘记他是什么样子了。”

    瑶卿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抬头看着他。

    白未秋的唇边浮出一丝笑意,唇色浅淡,是早春郁结的古樱。瑶卿确认是看到了他的笑容,几乎呆住。白未秋自顾自地说“我本该随他而去的,竟恬不知耻地活到了如今。”

    “郎君。”瑶卿摇了摇头“这不怪你。”她忍不住泪水纷纷而坠“若不是你,白家,只怕早已被灭了满门”

    “白家咳咳”白未秋轻咳几声,垂下目光“父亲去了,那日我看到大哥了,他也看到我了。可他不能也不敢”他看着瑶卿,神色惨然“若不是我,你也不该在此处,跟着我你也受苦了。”

    瑶卿摇头“不不,我侍奉郎君,从未觉得苦。”

    白未秋双眼放空,思绪不知到了何处。

    七年前那场事变太过惨烈,即便是流逝再多的时光,也无法让白未秋忘记太子中箭后坠马浑身浴血时犹对他说“未秋,快走”

    他能走到哪里去呢走进了诏狱,又走进了大明宫,挂着镣铐,戴着枷锁,成为了满足他人床笫之欢的工具。

    、第 4 章

    “陛下前些天得了一个皇子,今日正好满百日。”

    瑶卿跟在白未秋的身后,这时天气晴朗,雪还未化。碧空晴雪,映衬着乌瓦朱墙,斜刺里横出一株深黄的磬口腊梅的枝条。

    “这是宫里诞生的第一个孩子。”

    白未秋认真地看着腊梅,没有回答瑶卿。

    瑶卿抬头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说道“真香。”

    白未秋微微笑了笑,垂下了目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伸手拨弄着腊梅的花瓣。

    北风吹过空寂无声的庭院,呜呜然,似极哭声。

    瑶卿缩了缩脖子,回屋里取出一件披风为白未秋披在身上。白未秋拍拍她系带的手,说“瑶卿,我想过了,无论如何,你得离开这里。”

    瑶卿闻言一惊,握住他的手“郎君”

    白未秋皱了皱眉头,微侧过脸,口气平淡“难道你想在这里跟着我这个活死人一辈子”

    瑶卿松开他的手,跪倒在地,再抬头,眼中已经蓄满泪水“瑶卿知晓,郎君是为我好,可是郎君你想过没有,离开你,对瑶卿而言,比死还难受。这些年来,瑶卿算是与郎君相依为命,瑶卿深知郎君心中的苦。而我心中也早已认定,此生当追随郎君,绝无二心。所以,请郎君不要再提让瑶卿走的话。”

    白未秋没有扶她起身,只如叹息一般说了一句“起来吧,地上凉。”而后他如同自言自语地呢喃着,却是劝慰瑶卿的玩笑话“也别动不动就跪我,我又不是什么要紧身份的人物,你老是这么行大礼,也不怕折了我的寿。”

    那日皇帝离开到如今已有三个多月,想来当时皇后着急找他,必然是告知关于皇嗣降生的事。他不来,正好轻松,白未秋拨了拨灯芯,突然皱眉闷哼了一声,咬住下唇,他竭力忍住从体内深处传来的熟悉燥热。

    他握紧手中的玉簪,闭上眼睛,颤声唤道“瑶卿”

    白未秋控制不住的身体开始小幅度的痉挛,下唇咬得发白。他终于仰起头,溢出细不可闻的。

    “郎君”瑶卿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扑上去搂住已经跌倒在地的白未秋,白未秋抬起头来,眼神迷蒙,额有汗水。唇已被他自己咬成了嫣红的颜色,染血。他似乎也不知来人是谁,他抱住瑶卿,柔软的女体让他一愣,他已不知身在何处,颤声唤出了一个名字。

    “羽娘”

    瑶卿眼中酸楚,泪光滢然,紧紧地搂住他,她的声音轻柔且缥缈,像是要因此停住一缕轻柔而缥缈的风。

    “是我,郎君,是我。”

    痛快是虚空的,欢爱是缥缈的。所有的都像是印在窗纸上疏落的月光。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风乱影迷,萧萧簌簌的不知是梅影还是人影,夜风吹动,影子缠绕在一处,再也辨不真切,只有空气中弥漫着清浅的芬芳。

    月落西斜,东方未白。

    白未秋早已不知什么是痛,什么是爱。

    他渴望的是死。

    唯有死亡能带走这苟延残喘的耻辱。

    他曾有过婚约,对方是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女子。她家的官职门第不及白家,但她的父亲是白桓的旧友,婚约自小订下。

    愿将樛木连枝举,早见螽斯振羽飞。

    那个女子的名字就叫做羽娘,他也曾有过洞房花烛。

    而后,都随着太子落下马背的画面葬送在他久远的年少记忆里。

    风花雪月如大梦一场。

    他惟愿停留在梦里。

    然而梦终究是要醒的,醒来是如此痛苦,如果只是从一场梦跨进了另外一场梦,梦中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那该有多好。

    、第 5 章

    白未秋需要彻底地清醒,因为他总是恍惚的,没有搞清身在何处。

    瑶卿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在太液池边的长亭里。四周积雪未化,天上的新月薄脆如琉璃,太液池的湖水都已经结成了冰。天地剔透一片,宛如水晶,他舒袍广袖,迎风而立,双袖飒飒作响,仿若乘风归去。

    瑶卿心中升出一阵恐惧,快步走上前去抓住了白未秋的衣角。

    白未秋微微侧脸看着她,并未说话。瑶卿惴惴地松开了他,迟疑着将手中的暖炉递给白未秋。

    “我不冷。”白未秋没有接过,他抬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瑶卿,瑶卿微微低下头去,不敢触及他的眼神。

    “我是在做梦吗”一声惊呼,引得两人转头去看,竟是李言宜。

    李言宜身边没有随从,只他一人,他一脸迷惘,看着白未秋,又喃喃重复道“我是在做梦吗竟然竟然在这里看见了你”

    白未秋毫不理会,绕开了他,就要离开。

    李言宜上前一步,捉住他的衣袖。

    “白郎君,是你”

    白未秋眼中冰冷一片,是长久的疏离让他具有了一种习惯性的倨傲神情,他拂动衣袖,声音泠泠。

    “你认错人了。”

    “别走”

    李言宜没有松开的意思,他甚至隔着衣袖握住了白未秋的手腕。白未秋微微挣扎,李言宜没有放开他,白未秋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薄脆得如同琉璃天地中的月光。

    “王爷到底想要我怎样呢”

    “不,不。”李言宜闻言松开了手,有些手忙脚乱“白郎,我是怕我一眨眼你又会不见。”他的神情已经不再迷惘,是一种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既喜又怕,他在白未秋面前仓皇地表白“上次匆匆一别,已过数月,我心中挂念,未曾奢望过再见,除非是在梦里。我总是梦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这里,在太液池,那时的月亮也如今晚的月亮,不过无雪,只有飞花。”

    白未秋看着李言宜的脸,这是一张年轻清俊的面容,他笑起来时,颊边还有两只酒窝,平添了几分稚气。他的眼神澄澈得几乎让白未秋快要枯槁的心生出一丝期盼出来。

    但他退后两步,仍是那句“王爷认错人了。”

    白未秋转身欲走,毫不留恋。李言宜还要上前,不料瑶卿挡在他身前。瑶卿的声音一贯清婉“王爷,夜露深重,不宜久留。”

    李言宜低头看着瑶卿,问“你是他的婢女吗你叫什么”

    瑶卿行过一礼,答道“奴唤作瑶卿。”

    “瑶卿。”李言宜点点头,望着白未秋离开的背影,沉吟了片刻,而后问道“他好吗”

    “一切都如王爷所见。”

    “奴告退。”瑶卿恭敬地行过一礼,李言宜苦笑一声,放她去了。

    李言宜回到了太液池旁的晴柔别馆,这是他在宫中的住所。回去自然也无法入睡,他心中有十足的欢喜和愤懑,被搅动得如同一壶绝望的苦酒,每一个动作都赋予了最晦涩的芬芳。

    其中缘由,难探究竟。

    随意抽取架上书,默然读了半晌,也没觉得过了多久。庭外竟有喧嚣声,李言宜抬眼看去,窗外夜色昏溟,只是黎明光景。

    起身打开房门,外屋不及里间温暖,寒气侵入,让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素旻忙上前为他披上一件氅衣,关切道“郎君,当心。”

    “是谁来了”

    素旻朝跪在地上的人看了一眼,轻声道“扰到郎君了是太后处的人。”

    李言宜打了一个哈欠,“何事”

    “禀王爷,太后梦中惊醒,心中不安,要召见王爷。”

    “唔”李言宜微微点头“我这就去。”

    、第 6 章

    “素心。”素旻扬声唤道,里间应了一声,随即走出一个和她打扮一样的婢女,一式的绛紫浣花滚边夹袄,裙翻细浪。人还未至,声音先到了。

    “郎君一宿未歇,怕是会冷,暖炉是一直烘着呢。”她笑起来艳若桃李,冲素旻道“就知道姐姐心疼郎君,奴一直备着。”

    素旻啐了一口,笑骂道“郎君你听她这番取笑,如今越发没有规矩了。”

    李言宜不置可否,取过暖炉,素旻又转身取过一件玄狐轻裘披风围在他身上,细声嘱咐道“外面路滑,让前头掌灯的人照得仔细些。”

    “我会当心。”李言宜说着走了出去。

    素心搅着手里的绢子,歪着头“咱们随郎君来宫中侍疾也有月余,也不知太后的病是否好转。”

    素旻这时才伸指轻戳她额头,数落道“你呀,平时在府中随意惯了,也不看这是在哪里,是能浑说的么”素心眼珠一转,吐了吐舌头,似乎明白了过来,面色微微泛红,软声道“姐姐说的是,这是在宫里,不比在别处,素心往后注意了便是。”

    她看着素旻挑开门帘,门外是新鲜凛冽的风。

    风中的寒意在悄然减退。

    李言宜将空药碗递在一旁,看着歪在榻上的妇人,妇人纵然只着一袭素白寝衣,仍然气度高华,眼角的细纹仿佛是岁月赠与的雍容,未曾侵染她的美丽与尊贵。

    她眼中全是慈祥的爱意。

    “言儿,现在五更未至,实在是不想打扰你休息,可是我忍不住。”她说着长叹一口气“唉”

    李言宜不解,温言劝慰“好好的,怎么又叹气孩儿来宫中正是为了陪母亲,母亲不需有那么多的顾虑。”

    太后摇摇头,端详着李言宜,心疼地抚摸李言宜的脸庞“言儿,你面有倦容,衣衫也是昨儿晚宴时所穿,可是一夜未曾歇息”

    李言宜为她掖了掖被角,沉吟道“孩儿心中烦忧,无法入眠。”

    太后拍拍他的手“言儿,我最近不知怎么了,一闭眼就做梦,总是梦见你去西凉时候的场景,那时你才十二岁,还是副小孩子的模样。你强忍着没有哭,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很难受。我也很难受,却不得不将你送去。不知为何,今日做这个梦时,竟然在梦里啼哭出声,而后惊醒,就万分地想见到你。”

    李言宜劝慰道“母后且宽心,孩儿会一直陪伴左右。”

    “你回来之后本该赴封地,无诏不得入京。可是我舍不得,跟皇帝商量了,想留你在我身边多一会儿。前段时日我病重,连你也不得见,现在好了”

    她刚喝下的药里有安神的效用,话还未说完,便已经沉沉睡去。

    李言宜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直到太后的婢女月央躬身对他说道“王爷,让太后安心的睡吧,我吩咐厨房做了清淡的早点,请随我来。”

    “既如此,当劳烦姑姑。”李言宜闻言起身,月央轻声道“王爷这话可不敢当,折煞老奴了。”

    早点倒是丰盛,但李言宜只喝了一碗枸杞梗米粥,捡了几块枣泥山药糕,便不吃了。月央见状,调了一碗木樨清露,李言宜尝了尝,香妙异常。他不自觉笑了“难为姑姑还记得这个。”

    “王爷自小爱吃这个,太后这里一直备着。”

    “幼时喜爱,并非现在也喜欢。”

    李言宜搁下碗,接过沏好的香片,轻抿一口,摇了摇头“小时候喜欢它清甜醇香,现在却觉得这味道有些腻,反倒觉得茶香馥郁,可见人总是会变的。”

    “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比如太后和王爷之间的母子之情。”

    “这个自然。”李言宜表示赞同,颊边的酒窝更深,他问“这些天,皇兄来此么”

    “陛下是日日来请安的。”

    李言宜点点头,不再多言。

    、第 7 章

    茶饮毕后,太后仍在沉睡,月央进去伺候。李言宜本想回到晴柔别馆,方要出门,忽而又下起了雪。不再是搓棉扯絮似的大雪,而是如轻羽般的春雪。侍女菖蒲往庭外看了一眼,柔声劝道“王爷的别馆离此处不近,来来去去的冻得慌,不如再坐坐。我看这雪也下不长久,等不及一会儿便要放晴,那时再走也不迟。”

    李言宜也不推辞,当即退了回去。

    屋里百合熏香怡人,香暖非常。李言宜本来一夜未眠,此时不免有些昏昏欲睡。菖蒲见状,带他去厢房歇息,随行的侍女铺好衾帐,欲为他宽衣。李言宜轻轻挥开,脱衣上榻,道“我不惯旁人伺候,都下去吧。”

    一时之间屋内寂静无声,李言宜合上双眼,听到有隐约的鸟鸣,而后是他策马疾驰在原野上,马蹄染上青绿色的草汁。

    “言宜,哈哈哈,你骑得好快”沙甜的笑声,让他忍不住回头,见到一个身着绯色胡服的小小少女,她的卷发未束,随着疾驰跳跃如乌云滚动。李言宜将速度放缓了一些,她很快追了上来。

    她挥动手里的马鞭,鞭梢绕了一个弯儿,轻飘飘地落在李言宜的小臂上。她转头看着李言宜,脸蛋红扑扑的,额角有汗珠,气息不稳“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差点都追你不上。”

    少女的汉话并不标准,长相也是高鼻深目的异族相貌,肤色雪白,碧蓝色的妙目让人联想到天空或者湖水。有人第一次给李言宜讲起西凉国小公主阿尼娅的美貌时,李言宜当即反驳,如果她的眼睛是天空或者湖水,那她的眼睛里也会有白云或者金鱼吗

    李言宜正在出神,不知怎么地,阿尼娅竟然跳到了他的马背上,搂住他的腰,和他共乘一骑。李言宜大窘,勒住缰绳,说道“阿尼娅,快下去,这让哈沙尔看见,又要跟我打架了。”

    阿尼娅搂紧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后背上,格格笑个不停,她的笑声和她手腕上的银铃碰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被风传遍了原野。李言宜正不安,突然她又松开手,跳下了马背,仰着脸看着李言宜“你怕跟哈沙尔打架吗他打不过你的。”

    “我不怕,但我不喜欢跟他打架。”

    “你喜欢我吗”

    李言宜也下了马,点点头。

    “哈哈。”阿尼娅闻言扑上去,双手搂住李言宜的脖子。李言宜已经被她这般袭击过无数次,但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忙不迭地推开她。阿尼娅不满道“你是骗我的,不然你怎么不拥抱我”

    李言宜解释道“在我的国家,不兴这个。”

    “那兴什么”

    “朋友之间可以互相赠送礼信。”他说着解下腰间的白玉环佩,送给阿尼娅。阿尼娅点点头,说“我们这里也可以送礼物呀。”她取过一把镶嵌着五色宝石的小匕首递给李言宜。李言宜抽出一看,寒光闪动,光可鉴人,是削铁如泥的宝刃。正要细看,却听阿尼娅欢呼一声,“太好了可是我不愿意跟你做朋友,你再等我几年,我长大了嫁给你”说完,她展臂扑向李言宜,李言宜又羞又惊“阿尼娅你怎么又来”越是推,缠得越紧。李言宜使了全身力气将她推开,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王爷既不想让我走,为何又要这般推开我”

    李言宜抬头一看,站在他面前的却是细雪中的白未秋。白未秋似笑非笑,全然是嘲讽的神情,转身欲走。

    “白郎君,别走”李言宜急着要追上去,双腿却动弹不得,只能见他越走越远。

    举目茫茫,天地间好似只剩他一人,李言宜心中涌出一片大恸。忽听遥远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雪越来越大,渐渐没过膝盖,却不寒冷。李言宜踏着雪艰难地向前行进,婴儿的哭声似近还远,怎么也无法接近。

    一个激灵,李言宜猛地惊醒

    心狂跳着,似乎有什么惊恐万分的不安倏忽消逝。

    只是那婴孩的哭声依旧似近还远地缭绕着。

    、第 8 章

    李言宜捏了捏眉心,坐起身。

    在一旁静待的婢女听到声音忙来侍候,李言宜闭目轻声问道“你方才可听到有何异常”

    婢女摇摇头,答道“王爷睡得很好。”

    李言宜低头拉好衣襟“我问的不是这个,不过,你是习以为常了。”

    婢女不解,歪头看着李言宜。李言宜说“你听。”

    “哦”婢女听得清楚,笑道“是小皇子的哭声。”

    说话间,她蹲身将玉佩系挂在李言宜的腰带上,环佩叮当。

    “皇子的生母原本位份不高,有孕后晋升为婕妤,分娩时难产,薨了。太后怜她福薄命浅,又可怜皇子小小年纪没了生母,便亲自养育皇子。”

    “母仪天下,为何不交给皇后养育”

    婢女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李言宜,李言宜没有理会,走出了房门。

    刚踏进正殿的大门,就看见皇帝的亲卫,见他前来,纷纷行了礼。

    屋里哭声未止,李言宜听到皇帝哄着孩儿,太后似乎在笑着责备皇帝,连孩子都不会抱。李言宜还待细听,候在门外的菖蒲看见他来,膝盖半屈,行了个礼。随后撩开锦绣门帘,婉声道“禀太后,王爷来了。”

    李言宜走了进去,正见皇帝怀抱着婴孩立于太后身侧,便撩袍行礼,皇帝将手中哭闹不停的孩子递给了月央,一手扶他起身,“你我兄弟,何须多礼”太后满脸怜爱的看着月央怀里的孩子,伸出手“月央,给我。”

    太后此时坐在暖榻上,头上只松松挽了一个髻,斜斜插了一支羊脂玉镂空寿字簪,着一身月白素锦兰花刺绣长袄,手中握着暖炉,似乎仍然精神不济,但已经好过先前。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冲李言宜说“言儿,来,看看他。”

    李言宜对小孩子并无兴趣,看着他的眼睛微眯,小嘴一扁一扁,很是委屈的样子,倒也可爱,便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孩子玉雪娇嫩的脸蛋。

    “看到他,我就想起你。”

    李言宜抬头看着太后,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搭话。

    “那朕呢为何母后独独想起七弟,而不是朕呢”皇帝侧身也歪在榻上,低头去逗弄太后怀里的孩子。

    “这个你也吃醋想你出生之时,我还未入宫,可不知道你婴儿之时是什么模样。”

    “大概跟他也差不多”

    李言宜听得两人言语间颇亲昵,心中不免起了几分失落,皇帝与他并非一母所生。皇帝的生母早逝,本身在众皇子中也不出众。那时的思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颇得皇宠,却无孩子,便认他为自己的儿子,这之后才有了李言宜。李言宜记忆中的幼年,是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只是李言宜后来的时光,远在西凉。

    长安成了模糊而真切的怅惘。

    思之欲狂。

    李言宜没有经历之后的变故,他离开之时,还未到元和三十七年的秋天。白未秋的诗句人人争唱,他走之前希望见到白未秋一面。因此还专程求过太子,太子欣然允诺。但之后杂事纷繁,临到离开,只带了一本诗集在身上一一为报未见之憾,白未秋托太子将诗集转赠李言宜。

    扉页有题字,是白未秋的亲笔

    虽去清秋远,朝朝见白云。

    李言宜将书页合在胸口,回头去看,长安的城墙那么高,那么遥远,能触到碧蓝的天。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

    “言儿”

    太后的呼唤将李言宜的思绪拉回。

    “我见你心神不宁的样子,可是有心事么”

    李言宜摇摇头“大概只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让母后担忧了。”

    皇帝若有所思“七弟府中现今可有人打理”

    “这个自然,王府的管家倒还忠心。”

    “哈。”太后闻言笑出声,“这孩子,打理府上的事是全要管家去做的么正好说到这儿了,我跟皇帝都有这样的意思。你年龄不小,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我们打算找一个德貌出众的女子为你的王妃。你意下如何”

    “”李言宜烦不胜烦,又不便当面拒绝,沉吟片刻,道“孩儿只想找一位心意相通之人携手一生,而今并未遇到心仪的女子,暂无娶妻之意。”

    太后还要说话,菖蒲进来通报说是司天监来见。

    李言宜见状,连忙趁机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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