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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进化手册(快穿) 第16节

作者:黑色地板 字数:20559 更新:2021-12-31 14:17:28

    陆亦崐正要继续蛊惑他,就听见窗外边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娇笑说话声。

    “嘿,你还记得我吗那天晚上我们见过呀我叫安澜,你叫什么呀”

    陆亦崐抬头望去,就见阿宁面瘫着脸站在门口,一个穿绿襦裙缀珍珠外罩粉色纱衣的妙龄少女,像只花蝴蝶似的,正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那是安澜郡主,成都郡王的小女儿,镇日跟只喜鹊似的说个没完没了,真是烦人。要不是这几日成都郡王与贤王赌棋留宿京城,朕也不必再见这家人”见陆亦崐看着那边,小皇帝便说道。

    陆亦崐笑了笑,不置可否。

    小皇帝看看笑容柔和的陆亦崐,又看看垂眸敛目的阿宁,忽然心中一动。

    接下来几天,朝堂上依旧为是否修龙脉一事争论不休。

    这天,小皇帝在御花园中找到被雍容牡丹簇拥着的陆亦崐。他是领着安澜郡主一起来的。

    “国师,朕有事与你商量”不等陆亦崐开口,小皇帝便指了一旁的阿宁说道,“朕跟你讨了你这护卫”

    阿宁看向陆亦崐。

    陆亦崐瞥了满眼期待之色的安澜郡主一眼,笑道“讨去给安澜郡主”

    小皇帝嘻嘻笑道“就知道瞒不住你是啊,安澜跟朕说,满欣赏你这护卫的,国师不妨成全他们。待回头,朕挑几个更好的给你”

    阿宁面色瞬间十分难看。

    “这样啊。”陆亦崐摩挲着杯沿,淡笑着问阿宁“阿宁,你想去吗”

    阿宁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不去”

    安澜郡主几步上前,心焦抢白道“你这呆子,敢情昨天本郡主的话都白说了你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宁愿在这里给别人下跪,也不给自己谋个好前程”

    又转向陆亦崐说道“国师,阿宁的本事你应该最清楚。让他当个护卫侍从根本就是屈才你若是为他好,就别这么委屈他他值得更好的”

    “哦”陆亦崐挑眉哂笑。他将目光投向阿宁,嘴角笑容危险又慵懒,然而声音平和温柔,让人无端感到惊心动魄“阿宁,有人给你抱不平呢。郡主如此厚爱,你不妨就去谋这份前程吧”

    阿宁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却刚好看到陆亦崐站起身,脚下一动就闪身冲向安澜郡主,右手离线箭矢般探向少女喉咙

    “不要”阿宁来不及多想,急忙跃起身,一把抓住陆亦崐手腕。

    下一秒,他浑身如坠冰窟。

    陆亦崐从安澜肩膀上捏起一片粉色花瓣。

    阿宁怔怔地松开手,踉跄着退了一步。陆亦崐笑着看他,目光很冷,也很淡。像一片死寂阴冷,没有尽头的黑海,吞噬了阿宁的呼吸。

    花瓣从指间落下,轻飘飘坠在青砖上。

    、56

    落花无情。

    两人动作与眼神交替只在数息之间,小皇帝跟安澜郡主还在怔愣愣看着的时候,陆亦崐已经收回手,重新落座。

    “去吧。”陆亦崐淡淡说道。

    阿宁摇晃着退了一步,脸色惨白难堪得可怕,身形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他一下扑倒在陆亦崐脚边,祈求地望着陆亦崐“帕帕”

    他不是故意忤逆陆亦崐的他只是觉得,若在这里公然伤害郡主,哪怕皇帝再偏袒包庇也没用,陆亦崐一定会受牵连。

    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毕竟违背了陆亦崐的意志,挑衅了陆亦崐的权威。也是他还不够了解陆亦崐。陆亦崐只需要他服从,不需要他自主思考判断。

    可是他拙于言辞,根本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辩解,只能焦急而无助地巴望着陆亦崐,唯希望陆亦崐能明白自己一片忠诚。

    陆亦崐抽回被他抓在手里的一片衣袖,对小皇帝抬起手臂道“皇上,我累了,扶我。”

    小皇帝看了看两人,暗喜自己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妙,总算除掉阿宁这碍眼的情敌了。别看小皇帝表面大度,他内心其实嫉妒得跟个娘们似的,就是见不得陆亦崐对别人好。虽然陆亦崐跟阿宁举止无不寻常处,但千万别小看他这个热恋中醋坛子的观察力

    小皇帝高高兴兴地搂住陆亦崐胳膊,拉着陆亦崐相携离去。阿宁直着上身跪在凉亭中,失魂落魄地望着陆亦崐渐行渐远的背影,手脚冰凉,血液都冻结了。

    安澜郡主得了人心里高兴,见他如此又有点替他难过。她宽慰阿宁“阿宁,你瞧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放心,我们是朋友,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不是”阿宁咬牙切齿地吼道。

    安澜郡主一愣“你说什么”

    “走开”阿宁甩开她要搀扶他的手,因为极度的暴怒恐惧,黑瞳隐隐有了兽化的倾向,“靠近我,杀了你”

    安澜难以置信,惊骇地白了小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宁,她一见钟情的,是那个站在陆亦崐身旁的,干净明亮,温驯无害的阿宁,不是这个被抛弃的阿宁。

    阿宁没有看她。他扶着石桌站起身,追上陆亦崐。

    阿宁在陆亦崐门口跪了三天两夜。陆亦崐走过他面前时都是视而不见,阿宁垂着头等待他的手落在自己头顶,等待他一声呼唤,等得心如刀割。安澜郡主听了这事,想到阿宁的可怜,就对那日那句威胁生不起气了,心心念念着阿宁死心眼,可恨所托非人。

    夜晚的庭院风寒露重,湿意渗人。

    烛火幽幽的屋子里,陆亦崐坐在床榻上,小皇帝跨坐在他大腿上,正捧着他的脸细细啄吻。

    二人做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了,但仅局限于亲吻。小皇帝对他的痴心念想,陆亦崐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当玩笑瞧着。心情好时,他也会撩拨撩拨对方。

    陆亦崐知道阿宁正跪在门口。忽然就有了那么点兴致。

    手沿着小皇帝薄软的腰肢慢慢抚摸,他低头在小皇帝脖子上咬了一口。

    小皇帝打了个激灵,垂在两侧的腿下意识夹紧些。陆亦崐的温存气味让他心里痒痒的,虽然他未经人事,但不代表他不懂陆亦崐暧昧动作的暗示。

    果然赶走阿宁是对的没有闲杂人打扰,国师终于看见他的好了

    小皇帝激动万分,扑上去就要去解陆亦崐的衣服。

    “我不喜欢别人围观,让他们走。”陆亦崐瞥了屋内外隐藏的几个黑影。

    小皇帝犹豫一下,拍手扬声说道“都退下”

    “是”凭空响起十几个声音,躲在暗处的暗卫咻声退到几十里外。

    “好了,这下没人打扰了”小皇帝笑道。

    陆亦崐这身衣服乃是特别定制的祭袍,图案反复款式复杂,光是纽扣系带就有一百多道工序,衣摆更是层层叠叠如烟笼迷雾,不知出口。小皇帝左右摸索寻找也没能解开第一层外衣,急的眼眶都泛红了,恨不得直接用剪刀解决了它。他担心再磨蹭下去,陆亦崐耐心用尽,又要像之前那样赶他回去睡觉了。

    一只温热的大手按住他的手,陆亦崐在他耳边沉声命令道“脱你自己的。”

    对啊,还可以这样得此指导,小皇帝哪有不从的道理。飞快就把自己扒了个一干二净

    陆亦崐让他背过身去趴在床上,欣赏他在烛光下泛着光泽的酮体。小皇帝的肉体泛着一股冷香,是处子气息与丹药混杂的味道。陆亦崐嗅着这气味,眼底浮现的不是欲望,而是一种暴虐的渴望。

    他很想抽小皇帝一顿,在这具白花花的肉体上留下鲜艳如花蕊汁液的血痕。可惜手头没有皮鞭,也没有代替他本人开辟疆土的道具。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血液沸腾的喧嚣,陆亦崐俯身问小皇帝“皇上,你希望我温柔一点,还是粗暴一点”

    醇厚喑哑的嗓音让小皇帝禁不住战栗起来。小皇帝心中如痴如醉,只想立刻跟心上人结为一体。红着脸软声嗫嚅道“朕希望国师快一点”

    陆亦崐呵呵笑“这可不好。”

    陆亦崐知道小皇帝的快是让他尽快开始的意思,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并且有着不可告人恶趣味的老司机,陆亦崐并不打算让小皇帝太痛快。

    带着惩罚性的啃咬是一种情绪宣泄,任性地把对方任意摆成各种姿势也只是方便自己更好享乐。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爱中,陆亦崐感受更多是挑战与叛逆的快感。与其说他睡小皇帝,不如说是在睡“皇帝”这个至尊符号每次小皇帝即将攀上高潮顶峰时,他便立刻放缓动作,把对方始终吊在半空,慢慢碾磨揉弄,弄得初尝情事的小皇帝欲仙欲死,只能抱着他哭泣求饶,喊得声音都哑了。

    等陆亦崐发泄够了,从小皇帝体内抽身而出时,小皇帝已经软成一滩水,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两条白皙的腿大张着,由着黏腻的液体从gu间流出,完全没力气合拢。

    陆亦崐见小皇帝已经晕死过去,便披上外衣轻声出了房间。

    庭院里,阿宁听见门扉“咯吱”一声响动,立刻抬起头。

    他跪在外边听了全程。眼睛茫然无助地凝望了陆亦崐,他死死咬住牙关因为嫉妒与愤怒,两根尖锐的獠牙都探出嘴唇了。

    他几乎要压制不住转化兽形。

    陆亦崐在走向他途中,目光淡淡扫过四周一圈。确定隐藏在四周的暗卫的确都已经撤走了。

    小皇帝表面对他信任有加,但自从出了那么多怪事后,他却偷偷在他身边安排暗卫监视他,显而易见,他虽然没有直接怀疑自己,但对自己也是存了一点警惕心的。

    在阿宁炙热的目光中,陆亦崐终于走到他面前停下。

    “帕帕”

    陆亦崐将手轻轻放在他头顶。

    “帕帕”阿宁一下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声音都哽咽了。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达他此刻的心酸懊悔。事实上他也表达不出千言万语。

    温热的手掌抚上阿宁脸颊,陆亦崐感受着手心这冰冷紧致的皮肤,目光幽暗莫测。

    一个依赖他,却并不了解他且全身心信赖他的孩子,这就是阿宁在陆亦崐眼中的形象。这样的阿宁并不是他需要的。

    “阿宁,明天就去安澜那里吧。”

    阿宁瞳孔一缩。

    陆亦崐轻飘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屋。

    阿宁怔怔目送他离去,才摊开手,展开手心一张小纸条。

    眼底渐渐发亮,嘴角缓缓带起,阿宁的心一下子从地狱重回人间

    原来陆亦崐是要他借安澜郡主的权势进入贤王府完成下一步计划,陆亦崐并没有误解更没有抛弃他

    都怪他演技不好,容易被人看穿,否则帕帕也不用费心演这么场戏给小皇帝跟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看。贤王府可不比宰相府。他去宰相府都千难万险,可以想见天潢贵胄的护卫肯定更是森严。借着安澜郡主跟成都郡王的便利,要进入贤王府就容易多了

    帕帕对他毫不保留委以重任,他绝不会辜负他的厚望

    黑暗中,阿宁的森绿竖瞳内燃烧着勃勃烈焰,跟一种势在必得的精光

    他曾经有过短暂的是非道德,现在他不再需要这些了。经过这三天两夜的折磨与反思,他想通了一点,世俗的目光准则道德责任,只会将他从陆亦崐身边推开。既然如此,他还执着什么呢

    妄图分开他跟陆亦崐的都是他的敌人

    就此,阿宁心底那仅剩的最后一角善恶堡垒,终于也彻底坍塌。

    就在朝廷围绕着是否启皇陵修龙脉一事争论不休时,京城内再次发生了两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第一件是贤王安放于暗室内的十几箱御赐锦袍被损毁一空,贤王最心爱的游廊湖内所有锦鲤,一夜之间全部死绝,翻着白肚漂浮了整个湖面。贤王见了当场昏倒。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故人登场

    、57

    第二件则是京都南山一带无故起火。因为这里的居民房屋相连,那几日东南风又刮的汹汹浩荡,连带着火势凶猛,一夜烧出近百里,连续烧了三天三夜,方圆几百里店铺楼宇屋舍无一幸免,财产损失惨重,伤亡数目更是令人触目惊心,现场到处可以听到百姓奔走寻亲的哀嚎啼哭。

    天子脚下居然发生这种祸事,立刻就有人拿出前些时日那些怪事出来说,两厢结合,更是坚信这是老天惩罚。之前老天不断警示,然而朝廷却枉顾民心,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现在好了,老天爷拿百姓开刀了百姓迷信天言,信服国师,自然就要把以宰相为首的官员们骂个狗血淋头,天天到人门口砸鸡蛋蔬菜。

    宰相坐在自己屋子里,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直觉这火不是意外最有作案动机的就是皇帝跟国师了

    陆亦崐打发走了得意忘形的小皇帝,关上房门坐在屋子里,却是默默皱起眉峰。

    这场火自然不是他放的,他没命令,阿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经过他观察,也不像是小皇帝放的。

    现在盼着开启皇陵的,也就他跟小皇帝了。难道真是巧合

    可烧在这个节骨眼也太巧了,不得不让他怀疑,乃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也跟他一样,就是挖掘龙脉

    启皇陵修龙脉到此,终于成了无可非议的事情。

    小皇帝见宰了宰相一党之事有望,也是喜上眉梢。因为与陆亦崐有了肌肤之亲,他心爱陆亦崐,便天天粘着跟着热乎着,时不时亲着搂着蹭一蹭,夜幕一降临更是不肯轻易放过陆亦崐,忙得连丹药都不磕了。

    宰相与其他官员见皇帝沉迷“美色”,荒废朝政,也是忧心忡忡。听闻夜晚侍寝时,还是皇帝在下,这真是唉一言难尽

    前段时间小皇帝因为争风吃醋,把招惹肖想陆亦崐的人都宰了,也在群臣中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还是叫人心悸不安。皇帝如此迷恋一个男子,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就担心这人心术不正,祸国殃民啊

    陆亦崐自然知道宰相这些人在担心什么,但并不在意,反正他挖了龙脉就走。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宰相的担忧。

    这日,宰相为小皇帝引荐了一个人,一个自称与陆亦崐来自同个天界的“神使”

    陆亦崐觉得好笑。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神使。当他站在大殿上看着那人肩披霞光,脚踩云靴,一袭黑色绣红线蛟龙曳地长袍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时,他嘴角澹然的笑容终于缓缓消退,只剩下眼底一点暗沉沉的光芒,像凌冽冰寒的刀刃,映照着来人明亮的眼睛与英伟的身躯。

    宽大的衣袖下,陆亦崐紧紧攥住拳头。他能听见自己心脏骤然加快的声音,浑身血液都在逆转回心脏,汇聚在胸口上那里安放着他的位面能量珠。

    来人扬起脸,深深地凝望着他。

    薄唇轻启,无声地唤道崐儿,我的崐儿。

    陆亦崐眼中杀机必现。

    贺彦东

    肃穆的黑袍包裹着充满爆发力的健硕身躯,红龙黑云抹额与墨字玉箍衬得眉眼越显凌厉。褪去军装换上古色古香衣饰的贺彦东,浑身宛如笼罩着一股黑色迷雾,阴郁冷酷的本性被遮掩,优雅得体的举止显出几许高贵神秘,强势威严。

    只是从空落的袖子可以看出,他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

    两鬓灰白,沉沉的暮色落在皱起的眉心,他显老了。

    陆亦崐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就想明白了,南山一带的大火,纵火者必是贺彦东。唯有这个心肠冷硬,手段狠辣的人,才能做出那种灭绝人性的事。

    而且,贺彦东肯定就是冲着龙脉来的

    承乾宫中,陆亦崐坐在红木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贺彦东。

    离开众官员跟小皇帝的视线,此刻宫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不需要再说什么骗人骗己的场面话。

    雪白青竹蓝水纹纱袍映着陆亦崐俊逸非凡的容颜,白色衣摆长长拖曳在地仿佛云彩。他端坐古朴的座椅上,心中杀意沸腾,姿势却慵懒恣意,淡泊高远。

    贺彦东眼也不错一下地凝视着他,目光几乎发了痴。还是那精致明艳的眉眼,却在淡墨勾勒间笼罩了一层冰霜,就像绝峰弥漫迷雾,璞玉落入冰泉,真相在一层薄纱后隐约起伏,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看不透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这个曾经喜怒形于色,脆弱柔软的孩子,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感与表情,学会了不动声色。

    贺彦东忽然感到一阵酸涩,心脏更是抽搐得疼痛。他一直竭力把陆亦崐培养成冷酷无情的人,现在他似乎成功了,他却感受不到丁点的自豪跟满意,他得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惧与悔恨。

    昔日种下的因,今日终于要自己品尝结果。

    “崐儿。”贺彦东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吓到什么似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斥了久别重逢的狂喜与眷念。

    陆亦崐笑得有些讽刺。两人都已经摊牌了,他不知道贺彦东还有什么演戏的必要。

    他没有当场揭穿贺彦东,是因为贺彦东的身份伪造手段跟自己差不多,揭穿他就等于告诉众人他也是个西贝货。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想放弃龙脉。他不想再因为贺彦东失去任何东西,不值得。

    因为目测自己眼下跟贺彦东只是势均力敌,无法直接宰了对方,所以陆亦崐决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贺彦东谈谈。

    贺彦东也明白这点,所以向小皇帝表明自己愿意跟对方上同一条贼船后,便自然而然地提出跟陆亦崐“叙旧”的要求。小皇帝很信服也顺从陆亦崐,虽然不乐意却还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贺彦东追到这里来还能有什么新奇原因在陆亦崐看来,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夺取龙脉,二便是抓自己回去做实验。贺彦东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恐怕也是因为凭他一人之力取不了龙脉,需要借助他力量,所以才暂时坐下来跟他谈条件罢了

    陆亦崐自觉看透贺了彦东的险恶用心。

    “崐儿,你还好吗”贺彦东艰涩地问道。

    陆亦崐耸肩“好啊。”

    贺彦东说道“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陆亦崐目光了然,“你对梦想倒是很执着呢。”

    贺彦东张了张嘴,只觉心脏被一把利刃绞得疼痛。他知道陆亦崐误会他的意思了。

    “不是以前是二叔错了,二叔以后绝不会再伤害你了”

    “伤害”陆亦崐冷笑着举起自己的手,语气十分轻蔑“你瞧,我现在跟你一样第4阶了,你以为你伤害得了我无论身体还是我这颗心,你都再也伤害不了了”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陆亦崐眼底澎湃的恨意,贺彦东心慌了,气乱了,他感到百口莫辩,有口难言的痛苦。

    该怎么让陆亦崐懂他的心呢

    陆亦崐以前有多信任他,现在就有多憎恨他

    让他怎么跟陆亦崐倾诉那三年

    安排仆人每日打扫干净陆亦崐曾经居住的房间,假装房间的主人还在还未离开;却在每次经过二楼走廊的时候,特意绕远路避开那里不敢踏足;

    在雷雨交加的半夜会忽然惊醒,未披外衣赤着脚就往外面冲,跑到一半才猛然醒悟,陆亦崐已经不在了,没有人会在雷雨夜等待他的一个拥抱,于是一个人怅然若失地站在黑暗悠长的走廊中央,任凭灵魂坠落无尽绝望的冥河中;

    偷偷跑到当初那个被封锁的实验现场,安静不为人知地等待着,一直等到天亮,还侥幸地想着陆亦崐突然消失也许会突然回来;

    房间里摆放着那孩子从孩童到少年到青年的照片,墙壁上挂满他各个阶段获得的奖状勋章;

    出差归来固执地准备着一份再也没有收件人的礼物,孤身一人的饭桌上永远摆放着第二副碗筷

    灵魂在痛苦的思念煎熬中被迫分裂成两半,白天的时候他依然是冷血的贺中将,而当夜色擦黑,孤身回到家中时,他却变成了孤魂野鬼,落寞地蜷缩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重复做着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癫痫般颤抖着两手,不断尝试着向陆亦崐的通讯设备发出召唤信号

    他知道这些都是无望的,生活宛如一滩死水,再也没有半点期待与波澜。不过是需求一点安慰,不过是自欺欺人

    多么渴望再相见,期盼着重逢的一天,现在站在心心念念的人面前,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苍白无力。昔日冷酷坚硬的外壳破碎了,他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望着陆亦崐,手心冒汗,嘴唇哆嗦,准备了一肚子的歉意与思念,却是一句也说不完整。

    或许,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与他之间,一开始就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个位面跟大贺做个了结

    、58

    便听见陆亦崐凉凉地奚落道“中将大人,坏了你的大事,真是不好意思啊。”他指的是当初破坏实验一事。

    贺彦东苦涩道“我很庆幸,你还活着。”

    陆亦崐摩挲着白袍上的花纹,垂下睫毛笑了笑“是啊,我也很庆幸,幸好我还有个小叔叔。”

    贺彦东心脏揪了一下,一种名叫嫉妒的陌生情绪第一次涌现,并飞快在全身蔓延开来。这使他很是无所适从。他向陆亦崐急走近几步辩解道“不是,我后来后悔了,也阻止实验进行了只是”只是已经晚了。

    “哦”陆亦崐冷笑,“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是真的,崐儿,二叔没有骗你”贺彦东急道,着了魔一样又朝陆亦崐走近两步。

    “我当然相信啊,中将大人”陆亦崐警惕地站起身,笑得色如春花,袖子下的手却不着痕迹地摸向武器,“劳中将大人如此挂念,鄙人感动得很”

    “真的,崐儿,我没骗你你信我”贺彦东实在受不了陆亦崐的冷嘲热讽。他抗得住枪林弹雨,却抗不住陆亦崐这只言片语的冷漠误解

    他的崐儿明明近在咫尺,他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他

    陆亦崐还在讥讽他“没骗我这话你自个儿相信吗,贺彦东”

    “我真的没有”喉咙中骤然爆发出一声大吼,贺彦东大步走向陆亦崐

    就在他即将碰到陆亦崐衣角的时候,一把锋利的长剑突然从斜侧咻声刺出

    剑刃堪堪停在他咽喉两寸远。

    贺彦东抬眸,对上一双黑如深渊的眼睛。正要解释自己方才的冲动行为,忽然瞳孔一紧

    原来,方才他骤然逼近,陆亦崐甩袖拔剑时,戴在脖子上的位面能量珠顺势从衣襟中滚出来,露在了外边。

    发现贺彦东正呆呆地看着位面能量珠,陆亦崐下意识一扬剑柄,握紧珠子退了一步,随即像想到什么,他朝贺彦东举起珠子,笑容是一种得意中混合了凶狠的美丽。

    他朝贺彦东炫耀道“瞧,知道这个吧,位面能量珠啊中将大人费尽心思毁掉我的一切,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呢”

    贺彦东难以置信“这珠子怎么会在你手上”他还以为珠子遗失了,被盗窃了。陆亦崐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陆亦崐看爱人似的端详着手中的珠子,目光带着深深的回忆“这个,是小叔叔为我制作的。他为了我,耗费了多少心血啊他为了我,连性命都不要了”

    闻言,贺彦东的脸色霎时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几欲吐血

    那珠子明明就是他不眠不休费尽心血制作出来的,贺峪祺居然堂而皇之地将这份心血功劳占为己有他从未放在眼里,当做对手的贺峪祺,居然在临死前还不忘摆他一道

    忒无耻了

    贺峪祺死了,也就死无对证了。无论他怎么辩解位面能量珠是他做的,陆亦崐也不会相信的。

    可那分明就是他为陆亦崐做的,为了一点不忍心,一点念想,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靠它挽回陆亦崐的原谅。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该死的贺峪祺无耻无耻无耻

    贺彦东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像坠了沉甸甸的铅块,像一脚踩空落入无穷无尽的深渊,他感到暴怒绝望,有苦说不出。

    陆亦崐把位面能量珠塞回衣服里,对贺彦东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抢我的珠子,也得看你有没那本事。”

    贺彦东攥紧拳头,气得阵阵发抖。他望着陆亦崐“我不会抢的。我来这里,只是想帮助你。”

    “一直演戏有意思吗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陆亦崐烦道。他一点不想跟贺彦东打太极,两人如今已成了这么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跟贺彦东多说一句他都觉得厌恶。

    陆亦崐重新走回太师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余光仍旧警惕留意着贺彦东的一举一动。

    “好,我说。”贺彦东无奈。他的真正目的陆亦崐不相信,却要他编造新的假目的

    其中苦楚,也只能自己品尝了

    两人终于就挖掘龙脉之事达成共识。贺彦东只想弥补过错,挽回陆亦崐的心,所以无论陆亦崐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没有讨价还价。亏欠陆亦崐的,他愿意用一辈子偿还。

    宰相引荐贺彦东,原本是打算让贺彦东取代陆亦崐成为国师,也好时刻了解小皇帝的思想动态。没料到的是,贺彦东一见到陆亦崐就当场叛变到对方阵营,跟陆亦崐狼狈为奸去了,气得他回家后当即大病一场,好几天卧床不起。

    大局已定,一切都在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陆亦崐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已经无限地接近第5阶段了。他有一种感觉,等达到第5阶段,他就能开启那扇坐落在眼前的巨大门扉。那个门连接着贺彦东一直在追寻的真相。现在他将手按在门上,心中却咚咚打鼓。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要再向前走了,那并不是你想得到的答案。

    陆亦崐找不到纠结的原因。只能将之归罪到贺彦东的阴谋诡计上面,然后将这种烦躁宣泄在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如今已经爱他成痴,对他迷恋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甘之如饴地承受来自他的摆布玩弄,无法自拔地沉溺在他虚情假意的爱抚中。

    贺彦东的出现,使他无比地怀念自己从前那根马鞭。久违的凌虐与折服对手的快感,再次浮现在他心头。

    烛火的橘色充满暧昧颓靡的暗示。雍容华丽的寝宫内垂着薄如蝉翼的明黄纱帐。透过清风起伏的纱帐,可以隐隐约约窥见龙榻上两个模糊的身影,一站一跪。

    龙榻对面是一张花梨纹大理石书案,案上笔架上插着大小不一的狼毫毛笔。两侧墙壁上,做为装饰,用镶金托架各摆放了一根龙鳞皮鞭,一副大家墨迹,上书静心养气,宁静致远。

    陆亦崐取了那鞭子,两手握住鞭柄跟鞭梢用力震了两震,柔韧的皮鞭相击发出啪啪的脆响。

    小皇帝赤果着上身跪坐在他面前,扬起脸目不转睛地望他,脸色是一贯的青白,只有一对眼睛在烛火中散发出幽幽蓝光。

    烛光将陆亦崐映照得宛如玉人,深化了他的轮廓,使他的美美得充满魔性,他不是白天那个淡雅如兰的国师,而是一个祸乱人心的妖物。

    小皇帝看着这样的陆亦崐,忽然感到心悸不已,甚至一阵心惊肉跳的战栗。

    陆亦崐托着鞭子慢悠悠走到他面前,问道“皇上,你怕不怕”

    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多情,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他眼底闪烁的暴虐的兴奋。

    高高在上的皇帝跪在他面前祈求怜悯跟宠爱,让他兴奋得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狠狠地鞭打他折磨他

    这种快乐,是阿宁给不了他的。阿宁对他来说,只是个小宠物,是他的私人物品,根本激不起他抽打的欲望。

    小皇帝舔了舔嘴唇,轻声说道“朕,朕听国师的”

    陆亦崐勾起唇角,俯身单手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好孩子,你乖乖的,我就喜欢你。”

    然后小皇帝还来不及高兴,他就站起身,高高扬起鞭子,重重落下

    “啪”

    雪白的背部瞬间绽开一道红艳的血痕,鞭子是特别定制的,抽打不会出血,但抽得细致,红痕很快便浮肿得犹如红色藤蔓,痛是尖锐如电,瞬息即逝的,而后便是胀痛酸麻。

    小皇帝被刺激得惊叫一声,手指紧紧揪住亵裤。他的声音又短又细,像小猫似的。叫的陆亦崐心痒痒的,十分快活。

    鞭子再次落下

    啪

    啪啪

    “不要了求求你”

    “啊好痛,不要国师”

    “啊”

    一下又一下,抽得小皇帝痛苦不堪地抱着肩膀满地乱滚。可无论他躲到哪里,鞭子总能准确击中他。他疼得涕泗横流,断断续续地哭嚎求饶,什么皇家威仪都没有了,脸也不要了。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夺门逃跑。

    陆亦崐痛快淋漓地抽了他一顿鞭子,直抽了数十下,把小皇帝抽了个支离破碎,他心里如饮佳酿,十分痛快。

    小皇帝已经气息奄奄了,蜷缩在地上疼得神经质地抽搐着。小皇帝本就体质虚弱,要不是因为爱恋陆亦崐,也不会甘愿忍受这一番鞭打。

    陆亦崐一手把大理石书案上的文房四宝跟奏折全哗啦扫到地上,然后走过去捞起他病蔫蔫的身子,把他用趴着的姿势放在上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前部分这两天写好就传群里请自行下载

    、59

    小皇帝的身体素质比陆亦崐预想的要差一些,那夜放纵之后,他一直在龙榻上养了三天,才总算勉强能哆哆嗦嗦地下地走路。

    那夜之后,小皇帝更加爱恋陆亦崐了。他心中暗暗琢磨着陆亦崐肯定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否则怎么不见陆亦崐这样对其他人否则陆亦崐怎么不干脆折腾死他好谋取他的江山

    所以小皇帝虽然浑身无力,无法像往常那样对陆亦崐动手动脚,真刀真枪地来上一场,但缠着陆亦崐陪自己缠绵温存,依旧必不可少。

    他每回在陆亦崐身下都要被折腾得小死一次,可离开了又空虚的受不了,迫切渴望着回到陆亦崐身边继续受死。就像脖子上被陆亦崐套了根铁链子,怎么也走不开。

    而在这几天,南楚的臣子们在大殿里一次次地傻站等待着,然后在内侍尖细的一声“退朝”中愤懑不已地甩袖离开皇宫。

    宰相在家养病,皇帝荒废朝政。听御医隐晦地透露,皇帝不仅身上伤痕累累,那处更是受了不小的创伤老天爷啊,这可都是些什么事啊

    南楚皇陵建于绵连山脉之中,开启前期工作繁琐,审气脉别生气分阴阳,整整耗费三个多月,在神殿举办了声势浩大的祭祖仪式后,才总算正式开始。

    晨光熹微,山顶晴空万里,林木葱茏,各色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高炉内焚烧香火烟气缭绕如山雾。

    文武百官位列七星祭坛左右,疾风咻咻,吹刮得众人衣袍翻飞起伏。小皇帝身着虎爪螭龙黄衫,坐在龙辇紫貂软垫上,一只手抓着身旁垂下的流苏帷幔,脸色是一种恐怖的阴沉。

    陆亦崐跟贺彦东带着十几个道士进去有一段时间了,香炉里都换了五炷香,皇陵里头还什么消息也没传出。这么一大群活人就好像凭空消失,石沉大海了一样,怎能不叫人着急

    山道上一匹黑马正奋蹄飞奔。阿宁一身黑色劲装,背着一把古朴长剑,焦急地挥鞭策马。今日成都郡王与安澜郡主离京,他才算完成陆亦崐交代的任务。一得了自由,他立即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他这几日心里总七上八下的,隐隐有着不好预感。

    御史大夫上前谨慎道“皇上,要不再遣人进去瞧瞧”

    小皇帝思忖着点了点头。比起风水遭破坏,他更担心陆亦崐遭遇不测。死谁也不能死他的国师。山脉里当初可是请了大师布置了九个奇门八卦阵,虽然他们走的是活穴,但谁敢保证一定不出会差错

    想着,小皇帝不由掏出袖袍里的袖箭。这是昨夜陆亦崐与他缠绵时,送给他的防身武器。这袖箭是陆亦崐从上个位面顺手捡的。陆亦崐跟他说“皇上,这个给你留作底牌,保护好你自己。”

    这是陆亦崐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他当时光顾着高兴了,这时冷静下来想想,就不免疑心病发作,暗道陆亦崐为什么要给他武器保护自己,难道陆亦崐不肯再保护他了吗

    这样想着,小皇帝的心里就越发不安了。

    就在这时,皇陵后的山脉中,忽然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爆破声,整个封神山由内部开始震动,四周山壁剧烈摇晃起来,悬崖上更是乱石涛涛滚落众人只觉天旋地转,犹如世界末日

    “小心”

    “啊快跑”

    “护驾”

    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闻询赶来的阿宁刚好刚到祭坛外围。他勒马停下,从马上惊慌失措滚落下来,飞身冲进山穴中。

    山顶一阵人仰马翻,位于山脉内部的人也同样不好受。

    寻龙点穴是道家术士的看家本领,有小皇帝的帮助,陆亦崐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就找到了龙脉。到了第4阶段,闭着眼也能感受到能量团的脉动。

    这个位面的能量团是一团乳白色光团。光团静静地漂浮在石壁中,仿佛龙的一只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圣洁光华。

    来此之前,陆亦崐跟贺彦东有过协议,能量团只能取走一半,且取走部分要按分。

    为了不使贺彦东怀疑,陆亦崐连阿宁都没有带进来。现在,屏退不相干的人后,山穴中就只剩下他跟贺彦东了。

    陆亦崐看贺彦东,贺彦东也看陆亦崐。山穴中很潮湿阴暗,墙上几根火把滋滋燃烧着,火舌舔着出飘然白烟,映照着两人的脸。

    贺彦东知道陆亦崐并不相信自己。

    贺彦东退了一步,苦涩地说道“你先吧。”

    陆亦崐眯起眼睛笑道“不,你先。”

    贺彦东只能无奈地朝前走去,手探向能量团。他夺取过很多位面的能量团,经验丰富手法老练,所以这次在取的时候并不是很上心。

    而变故就在他兀自沉浸于被怀疑的郁闷中,骤然发生

    一股恐怖的冲力从背后袭来贺彦东汗毛乍起,正要转身抵挡,却是陆亦崐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贺彦东怔怔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心脏位置穿出一只手。腥红粘稠的血顺着那只手的手指,嘀嗒嘀嗒地滴落在脚下尘土石缝中。

    作者有话要说  群号482469183

    终于写到这里了tt

    、60

    短暂的错愕后,贺彦东露出了然的苦笑,没有挣扎。

    陆亦崐单手搂着他的腰,凑近他耳边,说话的声音低沉缱绻,宛如情人呢喃,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讽刺。

    “二叔,原来你也是有心这种东西的啊我还以为会掏出一个控制核呢呵呵”在贺峪祺告诉他如何夺取同类身上的能量时,他就想这么做了。他也要让贺彦东尝尝心痛绝望的感觉,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贺彦东的身体,似乎与过去有些不同。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终于找到能够将对方一击即中的软肋。

    贺彦东垂下眼睑。心脏这种东西,他原本的确是没有的。但就在他以为将永远失去陆亦崐的时候,他恐慌了,失措了。在天崩地裂的世界里,仿佛是骤然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他看见了身为异类的自己的丑陋狰狞。

    他害怕自己跟陆亦崐是不一样的。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跟他的崐儿一样,唯独他不行为什么要把他排挤在外

    如果他当初也是个“人类”,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铁石心肠了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让自己现在如此痛苦后悔的错事是不是就还能有挽回弥补的机会

    所以在那之后,他重新给自己换上一副血肉之躯。

    忍受着抽筋剥骨换皮注血的巨大折磨,和日以继夜漫长又繁琐的后续治疗复原手术,只是为了跟陆亦崐是“一样的”,只为了那一点点的联系。

    现在,他终于不必被陆亦崐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了。他终于能够向他证明,他也是有“心”的不只是贺峪祺贺彦东对陆亦崐也会不舍,会疼痛,会思念,会悔恨他也像所有忙忙碌碌的普通人一样,他也会爱人

    “唔”贺彦东呛出一大口鲜血。他没有反抗,往后扬起头,他把自己依靠在陆亦崐身上,面上泛起如梦似幻的笑容。

    从后面看,就像两人已经和好,正在相拥一样。

    “二叔,心痛吗”陆亦崐幽幽说道。“二叔,你总说机械人不会心痛。现在,我绞碎你的心脏,你应该就能感觉到痛了吧。”

    “感觉到了,是很痛”

    可最痛的那个时候,他的崐儿却并不知道,不知道他已经经历过世间最惨烈最绝望的那种痛楚,就在他以为他将永远失去他的那一刻。

    “二叔,你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吧”

    “的确没想到。”因为他的崐儿一直很善良,也很信赖他。“不过,你是对的。如果你不杀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陆亦崐是他的劫难,也是他的命运,谁能“放过”谁呢,总要至死方休

    陆亦崐冷笑了一下。憎恨让他误解了贺彦东的“放过”一词。

    凑近贺彦东耳边,他的目光带了恨意,语气残忍又温存地说道“二叔,把你的能量给我,好吗”

    “好,你拿去吧。”

    贺彦东侧脸,目光慈爱地凝视着他,就像两人还未决裂前那样。

    他一直分不清自己对陆亦崐是种怎样的感情。是父子亲情,并肩作战的友情,还是令人讳莫如深的爱情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分辨这些复杂的感情,在成长的漫长岁月中,他从自己亲人手中学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

    他是作为杀人工具诞生的,一个无心无泪的人,也配拥有感情吗

    最早发现自己心情有异的时候,他内心十分抗拒。因为害怕感情不受控制,所以特地早出晚归地企图避开这让自己方寸大乱的孩子。可感情一事,却不会因为逃避就烟消云散。那悸动仿佛是陈年酒酿,被他掩埋在心底最深处,却是历久弥香,香醇得浅尝一口都要叫人如痴如醉不能自拔。后来陆亦崐成了他心中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成了一个他永远放不下的执念。

    这份感情,他无从说起,无法对任何人说起,也无法从任何人口中得到开解与指导。为什么满怀期待,突然高兴,突然苦闷,突然又没来由的牵肠挂肚他只能自己笨拙地摸索,尝试。像盲人过河,摸着石头试探着朝前走。走得如此顺利,他以为自己走对了,坚持直线路线就对了,却原来早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过去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回头一看,才知当时的风起云涌,自己身处其中,却浑然不知,随手便把自己的珍宝弃如敝履。行差踏错了一步后,就再也找不到正确的归途。再也无法,跟那个心爱的孩子一起走到终点。

    现在他孤零零地站在河流中央,孤零零地面对湍急险恶的暗流。冰冷的黑水在不停上涨,淹没他的膝盖,淹没他的胸膛,淹没他的鼻息。

    陆亦崐不知道他的挣扎,他的苦恼,矛盾,后悔跟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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