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在临县多日已对县中大小事务有所熟悉,本宫希望你与秦阚一同打理后山开采玉石之事。”谦芃开口道,玉石是王府财源的命脉,他当然不会交于一个外人,如今不过是暂时稳住萧琅而已。
“是。”萧琅点点头,他终于能前去后山一探究竟了,而上次秦阚待他前去的不过就是一个被废弃的矿场罢了,空有几个百姓在那里装装样子。
谦芃摆摆手示意萧琅下去。秦阚待萧琅离开后抬步走上前。
“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你竟也花费了半月余的时间。”谦芃面上有一丝怒意。
“请殿下恕罪,萧琅虽只是一个草民,但他亦是云王最看重的人,若想让他为您心甘情愿的办事,必须要花费些时日。”秦阚忙解释道,他也未想到萧琅是一块难啃的硬石头,滴水不入软硬不吃。
“本宫可未想让他做什么。”谦芃冷声道。
“您耗费心力的将萧琅擒来,若是仅用他来威胁云王就太不值得了。”秦阚走近桌边添了一杯热茶,若殿下真想杀了萧琅,也就不会派他出马了。
“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萧琅。”谦芃轻拨着指间的扳指,看向秦阚的眼眸似有一丝杀意。云翎霖与他作对多年,他本想杀了云王在意之人已解心头之恨,但如此又是太便宜敌人了,他要让云王亲眼看着自己被爱人所害。
“暂且留着萧琅的性命,他留在王府中数月,云王极为在意他,他必然知晓些什么隐情,我想方设法为您套出一些。”秦阚不觉感到头顶上有一丝寒意,他抬头看向谦芃的面容,似未有任何变化,“况且待您登基之后必会大赦天下,将临县玉石的事情暴露而出,那时将所有罪过都退在萧琅身上,您便可深得民心,成为一代明君。”
“此意不错。”谦芃不禁点了点头,秦阚头脑聪慧异常,又能洞察他的心思,但此人留久了也是祸患,还是趁早除去为妙。
秦阚微露出一丝笑意,他耗费心思又怎能不深得殿下的心意呢。
“好了,你下去吧,日后好好盯着萧琅,切勿再出任何差错。”谦芃微抬了抬衣袖。云翎霖,你也敢跟我斗下去,你是不是忘了你那个小表弟根本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就算将帝位给他,他都未必会坐下去。
“是。”秦阚转身离开了,殿下猜忌心极重,又心性狠毒,待登基后或许会卸磨杀驴,灭掉篡权的痕迹,他必须要为自己多留条后路,留着萧琅的性命,可能到时还会救他一命。
☆、第章
第95章
侍卫身姿挺直的站在走廊间,面容严肃,斑驳的阴影映在深蓝色的衣衫上。
孙晖望着面前的侍卫,视线不觉飘向了远处,眉头微蹙,双眸愈加深沉。
“孙大人。”侍卫看着孙晖沉郁的面色误以为自己的言辞有何不对之处,小心的唤了一句。
“你说什么?”孙晖缓缓回过神。
侍卫微楞了一下,才知孙晖刚才是一句也未能听进,他无奈开口再次重复道。
“此事你看着办吧。”孙晖听着侍卫繁冗的话语略有些无奈,抬袖摆了摆手。
“是。”侍卫看着孙晖英俊的侧脸点点头,不知最近孙大人是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亦或是看上了哪位宫女。
孙晖抬步走向远处,眼眸间隐着一丝焦急担忧,已过数日宫中仍未传来任何消息,若是在继续等下去,恐怕只能空等来一道圣旨。而周老爷深居府中却没有一丝相助周权的意思,难道他就甘愿看着周权被革职流放吗。
孙晖深深叹了口气,或许是因厌恶他的缘故,但周老爷也不至于将怨意加在亲子身上吧。他曾想过登门拜访周老爷为周权开口求情,可生怕他们父子间的关系愈加恶化便将此事耽搁下了,看来他近几日必须前往,否则待接下圣旨就为时已晚了。
近日他看着周权闲适的留在府中,面上时时浮现的笑意,亦不知是该喜该忧,或许仅因周权不愿让他过于担心吧,可他看着周权这般愈加无法放下心。
程靖看着从自己身侧走过的人,朗声唤道,“孙晖。”
“程大人。”孙晖转身歉意的笑了笑,忙低头行礼。
“我不是说了吗,你见我无需多礼开口唤我的名字便好。”程靖伸手扶住孙晖的衣袖,俊秀的面容温和异常。
孙晖点点头,他微张双唇想询问周权的事情有何进展,但又担心自己这般问过于唐突了。现在周权落难朝中大臣皆避之不及,而程靖却不顾自身的关切周权,已是仁至义尽了,他又怎能要求程靖在想出解救周权的良策。
“周权现在府中还好吗?”程靖开口问道,面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孙晖轻叹了口气,“和原来一样,整日闷在书房中看书卷,面上没有一丝忧伤,也不曾和我多说一句,我都不知该如何劝解他。”
“周权自幼便是这般的性子,不愿让身侧之人担心,故而将愁苦全埋在了心中。”程靖看着孙晖暗淡的神色温声劝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周权的性情开朗,又在朝中多年不会一时想不开的。”
“我前几日去刑部翻看了卷宗。”程靖见孙晖眼眸间的一丝紧张之色,特意顿了顿,“人证物证俱全实在是难以翻案。”
“他们见周权青年才俊平步青云,心怀妒意早有陷害他之意,事先就已做好了伪证,而待圣上派人查明此事时就已太迟了。”程靖微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一丝转机了吗?”孙晖面上有些失望,周权是否为官与他无关紧要,他心爱周权,就算爱人沦落街头他亦不会在惜,而周家世代书香门第却因他而败落,周权恐无法接受此事。
“麻烦程大人了,我替周权谢过您。”孙晖微微低下头。
“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与周权多年挚友,又怎能看着他被人陷害。”程靖面上似有些激动,大声道。
“昨日我带着一些礼物去刑部大人府中,再三恳求,他的言语有些松动,答应帮周权彻查此案。”程靖面上有一丝苦涩,“你暂且放心大人绝非一时推辞,毕竟世上是不会有与银两过不去的人,况且周老大人身在高位,朝中亦未有几人敢冒然得罪。”
孙晖抬头看向程靖,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现在呈入刑部的文案皆为伪证,若想为周权洗冤必须得到他的亲笔手稿。”程靖继续道。
“此事好办,待我今日回府后便向周权讨要。”孙晖忙道,周权整日闲在书房中整理些文案还不简单。
“你不能和他提及此事。”程靖猛然提高了声色,周权为官多年又是何等的精明,他的几句话不过是骗骗初入皇宫的孙晖罢了,恐怕换做周权一眼就识破了。
“为何。”孙晖眼中有一丝疑惑,看着程靖突变的面色,似觉有些异样。
“周权一向行事光明磊落,深恶痛绝暗中不义勾当,若他得知我用银两求大人为他翻案,他宁愿等待朝堂发落此事,亦不肯整理卷宗。”程靖小心的瞥了孙晖一眼,故作镇定的说。
他轻叹了口气,“只要周权能平安无事就好,又何必在意这这么多。”
“那我应该怎么办,我总不能欺骗周权讲出实情,然后在写入书卷中吧。”孙晖不觉蹙紧了眉头。
“此事简单,夜晚你趁周权熟睡时,偷偷潜入书房吧几本卷册便可。”程靖看着孙晖略有些为难的面色,继续劝诱道。
“周府书卷众多,我不知那些对此案有用。”孙晖想起周权那间偌大的书房排排整齐码放好的书卷,不禁有些头大。
“我昨日思索了一夜早已想好,你照着这张纸的内容去找便是。”程靖从衣襟间掏出一张薄纸递给孙晖。
孙晖看着纸页上有些密麻的小字,稍愣了一下,这真的是查案吗,简直将周权毕生经历的大小事都翻了出来,“真的需要这么多吗?”
“多一些备着也无坏处,就算大人无法为周权翻案,有曾经的功绩在身,功过相抵,责罚亦不会太重。”程靖温声解释道。
“可这。”孙晖看着其中的一行小字,怎么程靖连周府的账册都要,这又与此案有什么关联,他抬头看着程靖俊秀的面容,缓缓咽下了口中的话,程靖为了周权费劲心思,若他再质疑面前之人,岂不令人心寒异常。
孙晖叠起薄纸准备放入怀中,被程靖伸手拦住了,“你可记下来了。”
“记了个大概吧。”孙晖点点头,虽然他的记忆力极好,但短短时间让他全背下来也有些困难。
“那就好,这张纸先放在我这吧,若你有什么遗漏之处在向我讨要便可。”程靖抬指抽走了孙晖掌心间的薄纸,“倘若不巧被周权看见了,我们可就全功尽弃了。”
“也好。”孙晖暗道他多注意一些便可,程靖又何必如此小心,好似生怕被别人发现一般,就算周权看见了又能如何,他细心解释一番,相信周权会理解他的。
“我什么时候将书卷交给你,这些卷册有些过多,我一时全找齐恐怕有点困难。”孙晖沉思了片刻,他抱着大摞书卷从书房中走出,想不引人注目都很困难。
“自然是越快越好,你回府后先捡一些重要的去找,待我看过后,你在拿回书房换几本。”程靖一时心急,言语上不觉有些疏忽。
“重要的?”孙晖面上有些迷茫,那张纸页上有没有标记,他哪里知道那本书卷更为重要。
“周府书籍众多,你先找一些隐在深处的,而由远及近自然越来越简单。”程靖忙掩盖道,若周权得知府中最紧要的机密是由他心爱之人泄露而出,不知会作何反应,或许会痛心疾首吧。
孙晖点点头,他只在书架边走过几圈,倒还没有深入过。
程靖故意抬头望了望天色,他猛拍了一下手臂,“糟了,我竟然忘记了。”
“孙晖,我先离开了,若你有事找我去我府上亦可,”程靖向前走了两步回身叮嘱道,“切记此事勿要告知周权半句。”
“我知道了,谢谢程大人。”孙晖眼中有些感激,他不知那些书卷能否真的救得周权。
“我和周权都已相识多年了,你又何必与我这般客气。”程靖笑着摆了摆手。
孙晖看着程靖面上温和的笑容,却觉得有些阴沉,愈衬那双眼眸格外的冰冷。
程靖绕过走廊间转身走到树旁的阴暗处,角落中站着一位侍卫,看见他的面容上前走了几步。
“派人盯着孙晖,你让手下的人都小心一些,他武艺高强,切勿让他发现了马脚。”
“是。”
程靖抬头,嘴角微微勾起流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周权,你出身名门望族又有位列三公的父亲,自不用刻苦奋斗便平步青云,好好的在朝中做官又有何不好,如今偏偏参与朝堂争斗。我倒要你亲眼看着偌大的周家毁在你心爱之人手中。
☆、第章
第96章
淡色的床帘微浮,掀起了边角,静立在一旁的侍女走近抬袖束起,乌发间淡粉色的株饰与薄被娟绣的牡丹颇为相衬,但却暗淡了许多。
梳妆台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锦盒,极为小巧精致,微微凑近似有一丝迷人的淡香。铜镜上倒映着一张白皙娇媚的面容,鹅蛋小脸,一双黝黑若明星般的眼眸,微微扇动的睫毛撩人心弦,殷红的双唇异常艳美,愈衬肌肤细腻如初冬落下的雪片,不染一丝灰尘。
她微抬纤纤玉指,沾了一些胭脂在掌心间缓缓晕开轻扑在脸蛋上,有一丝淡淡的桃花粉,分外好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叹了口气,眉眼间有一分哀愁。
“皇上日日夜宿在娘娘宫中,前日还送了娘娘一对翡翠玉镯,您还叹什么气啊。”宫女轻抚乔妃如瀑的青丝,拿起桌边一只玲珑玉钗轻挑一丝秀发,垂下的翡翠玉坠轻轻摇晃。
“你不懂。”乔妃微微摇头,她自恃年轻貌美,膝下又有年幼的皇子,近十年宫中无人与她争宠,如今皇上体况愈下,纵然再宠爱她又有何意,待新皇登基她不知会落得如何悲惨的下场。
乔妃侧身看向窗边,猩红的指尖轻搭在桌上,菡儿年纪过小,家父在朝中的品级又低,她早无一丝望子成龙的野心,只要菡儿好好活着就足矣了,但两位殿下皆性情暴厌,若即位又岂会放过菡儿。
她蹙紧精致的纤眉,修长的指节不禁绞紧洁白的帕子,皇上年事已高却迟迟不肯立下太子,而待两位皇子更是一视同仁未有任何差异,她服侍皇上多年根本无法猜测出帝心。
小方桌旁端坐着一个小男孩,约莫□□岁,明眸皓齿面容白皙可爱,浓眉间隐约看出一丝英气,淡黄色的长袍非但未有一丝威严之气,反增添了一抹稚嫩。他见娘亲的视线飘向远处,微俯下身体趴在桌上,掌心握住笔杆,笔尖在洁白的宣纸上随意的涂抹着。
乔妃猛然转身看着儿子暗自玩耍,不禁拧紧了眉头,起身走过去。儿子年幼调皮深得皇上的欢心,但岂料菡儿竟是这般顽劣的性子,若如此下去日后又该怎么办。
“菡儿,”乔妃刚想耐下心性苦心劝导,岂料她看着字帖上寥寥的几个字,面容瞬间寒了下去,“你刚才都在做什么,难道你非要母妃盯着你才肯写吗?”就算是三殿下不学无术,然早年亦练就了一手好字。
“母妃,我不想写了,我能玩一会再写吗?”谦菡低下头轻拉着乔妃的衣袖,软糯的童声异常好听,甚至令人不忍出声回绝。
“不行,午膳前你必须要写完,否则午时你休想再用点心了。”乔妃将一旁滑落的墨笔递在谦菡手心上。
“娘娘,您先消消气,殿下年纪还轻,您这般是有些过于严厉了。”宫女走来温声劝道。
“父皇就不会逼我练字。”谦菡小声抱怨道,母妃总是苛刻要求他,而父皇却从未问过他的学业一句,每次来都是慈爱的抱着他。
“若本宫在惯着他,日后他就更不学无术了。”乔妃如何不知皇上的心思,老来得子,留在身边宠着玩玩,根本就未曾想过让菡儿继承大业。
“母妃,父皇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谦菡不情愿的握住毛笔,只要父皇来了,他就不用在练字了。
“等你写完这片字帖,皇上就来了。”乔妃俯身摆正谦菡微弯的腰板。
侍女走近桌边低头道,“娘娘,二殿下求见您。”
乔妃点点头,如今皇上病重夜宿她的寝宫,自己必然备受万人瞩目,可却无人知晓皇上根本未曾与她提及过一句朝政之事,而她生怕触怒龙心亦不敢多问。
二殿下早有野心夺取帝位,如今见皇上久久拖着太子之位恐怕坐不住了。但若二殿下登基为帝,决绝不会放过年幼的菡儿留有后患,乔妃看着谦菡稚嫩的面颜,眼眸间溢出无限哀愁,可二殿下颇得朝中大臣之心,日后登基已是必然,她恐怕只能顺从了,而到时她的菡儿又该如何办。
“乔妃娘娘。”谦芃抬步迈入门槛微微低头行礼。
“二殿下。”乔妃亦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