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与马车相错而过,那马车也渐渐行远。
风那样温柔,却吹散了那一句“蓉娘,望你与衡莲一生顺遂。”蓉娘忙放下帘子,回身端坐。
眼中隐隐有几分水色。
冠盖满京华。
这一生一世才有的热闹,谁也不曾想过会是最后的狂欢。
风吹帘动。
姻缘线牵。
公子,您多保重。
清薇,在此不送。
第三卷冠盖京华完
作者有话要说
☆、楔子
雨连绵。
谢书坐在书房,面前摊开一笔丹青画卷。
画卷上只有山水。
一片烟雨。笼不断的忧愁。
谢书微微垂眸,眼中清波叠月,一片晴朗俊秀,即使年过四十,仍掩不住的好相貌。
说起来谢紫到与他相像。
只是这父子俩,一个清正,一个风月萦罢了。
微微叹了口气,谢书端着茶盏,看着眼前画卷,面色难言。
“爹。”
门被人推开。
谢书抬眼,恰见谢紫闯了进来。
“什么事冒冒失失的?”谢书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的样子。
谢紫吸了一口寒气,好似心上也凝了霜雪“师兄散了暗门。”
谢书手一顿,面上缓缓透出一种苍白来,本就偏于秀致的眉眼此刻更好似映在画上“摄政王他……可有对你说了什么?”
谢紫见父亲神色不对,心中更是沉重“师兄他说,我终有一日会明白,世间不是所有事情,是我想不做就能不做的。”
谢书闻言,面色更是白了半寸。
他手中茶盏蓦然坠在地上,青花瓷碎了一地,折出冰冷的光。
“爹?”
谢紫上前想要扶住他。
谢书却死死攥住他的手,那样用力。
他缓缓抬袖遮住自己的眼,只听得他声音那样冷,又那样悲切。
他说“谢紫,爹,对不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权谋动
富贵人家的忧愁,如伞上的落花。
大多是饭后闲暇的情愁浅谈罢了。
真正落在愁苦的人眼中,
反而是个笑话。
然而谢紫是真愁。
自从那一日之后,谢书便告病了几日,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是做什么。
至于君归闲,也是没什么好说了。
所以他只能唉声叹气去寻闻青,谁知连闻青也不怎么搭理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紫虽说见过世面,可那种真正的风浪却还是没经过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幸运。
但毕竟是高门子弟教养出来的,总有几分敏锐。
就如此刻,他立在街边,看着长安城中忽然增多的卫兵,竟也从这太平盛世的气象里,寻到几分肃杀。
风雨欲来似的。
目光沉了沉,极冷的模样,风月尽散后,谢紫眼中便是冷月残星一样的寒凉。
“师兄到底,在想什么呢?”
蹙了眉头,谢紫缓步走向谢府,途经长乐王府时,他并没有坐过去,而是站在闹市之中,看着那恢弘的王府。
那样气势辉煌。
那样气派。
象征着高高的门第。
可又是,那么凄凉。
那一刻,他尚还不知。终有一日,他走过长安道无数回,也再看不见,这恢弘的王府。
就如他提着灯笼,在夜色中无论走多少回,也走不回曾经的家。
当夜。
君雁雪状似无意般摊开一本书,好似闲暇时找本书消遣。
周身婢女皆被遣退了。
君雁雪眸光沉了沉,打开书页,有一张书页教厚,但不留神也瞧不出来。
缓缓从那书页里抽出一张极薄的丝锦,君雁雪就着烛火在灯下看了,只见那丝帛上赫然写满了书信。
“长乐乱党勾结,把持朝政”
……
“乱国朝野,威君仪度。”
……
……
“微臣愿效忠陛下,万死不辞。”
君雁雪缓缓勾起唇角。
很好。他心下压抑着的是疯狂也是憎恨,更有一丝迫切。
他真期待啊,看见那个视自己为草芥的人,
跪地求饶的一日。
缓缓攥紧丝帛,君雁雪眼中俱是怨毒。
他不会忘记的,不会忘记君归闲是如何踩碎自己身为帝王的尊严,让他如一个男宠一样卑贱。
而他,要他付出代价。
同一轮月,同一寒天。
闻青披衣未眠,他立在楼上,看长安城中,夜市尽歇,流灯十里,水光悠悠。
君归闲的言语如丝线缠在他脑中,让他觉得纷乱。
他是否应该放弃?
谢紫和报仇,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闻青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他不报仇,他会很痛。
而如果没有谢紫,他没法活。
倒不是说有多深的情谊。
不过认识多久,难道就能唱一句生死不渝?
若当真说得出口,那才是轻浮可笑。
他只是迫切地在寻找需要自己活下来的人,而谢紫恰好是。
他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这几日,他也渐渐感觉到了,其实他是,真的喜欢的吧。
所以才会许下重诺,永不辜负。
但如果与父母血仇相比呢?
闻青只觉得心口渐渐凝了冰,叫他无论裹多少层衣裳,仍旧觉得寒凉入骨。
难以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