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紧抿薄唇,冷冷地看了君归闲一眼,便不再多言。
曲声悠扬,丝竹管乐。
歌姬一舒水袖,容颜如花。
谢书坐在席位上,面色平静,心中却忐忑不安。
也不知谢紫是哪里惹到了君归闲,竟让一向要好的师兄弟二人大动干戈。
叹了口气,近日因为这件事,谢家门庭冷落不少。
确实……让人心忧啊。
而同时,尚无官位的谢紫正和闻青在西市。
游人如织。
满城灯火辉煌。京城是个太热闹的地方,连时光都仿佛被绞碎了一般零落。
穿着紫衣,挑着灯笼,谢紫笑容明艳,映在灯火间,无端令人心惊。
闻青缓步跟在后面,看着谢紫飞扬的衣袂。
“闻青闻青,你看这个,你想要我送给你。”谢紫忽然喊道,闻青不禁抬头,恰好看见谢紫飞扬着笑拿起一把折扇的样子,谢紫看着他,眼中烟色霞光浮浮沉沉,潋滟如水色晴光。
“不用了。”轻轻笑了一下,闻青拉起谢紫的手“去那边看看吧。”
这几个月相处,二人早已熟稔。
虽不是知己,却也成好友。
但此刻掌心相贴,还是让谢紫不禁笑弯了唇角,眼中一片流连开去的风月。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眼前的这个人了的呢?
三年前?
五年前?
还是七年前的时候就已经?
就算这个人不认识自己,谢紫轻轻笑了一下“闻青。”
闻青闻言回头“怎么了?”
谢紫抬眼,眸中霞光愈盛“那天那句话,不是骗人的。”
谢紫眉眼间如画的风情,万般的相思,配上几分桀骜几分浓丽,竟好似是世上最艳的烟色,叫人入了桃花瘴一般。
闻青呼吸骤止。
“谢紫,我说过,这样的玩笑,我开不起。”闻青暗淡下的眸子如凉却的花火。谢紫却拽住他的手,一字一顿道“闻青,我知道。”他猛地将闻青拽到自己面前,与他对视道,“所以闻青,我没开玩笑。”
闻青愣了很久“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谢紫偏首看向那满城的灯火。
他缓缓垂眸,细密的长睫微颤,遮住那一双眼中烟色如霞光“你想知道吗,前因后果。”
夜色温柔而暧昧,
似情人的低语。
闻青缓缓勾起唇角,一片冷淡的烟雨转眼化为温和的晴光“告诉我,谢紫。”
告诉我,原来这世上,还有人需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玄色龙袍的忠实拥护者,话说,谢紫是攻啊是攻!!!!我家攻君颜值必须高!!!
☆、梦犹萦
闻青,是假名。
他真正的名字,早已不能言说。
宣滢岫。
谁都知道,十三年前钧天魔教的教主,叫做宣行之。
宣滢岫正是他的儿子。
十三年前的余孽。
当年那些满口堂皇的正道人士诛灭钧天魔教,他的父亲不敌而亡,母亲拼得最后一口气拖心腹送他离开。
出逃的时候,他不过是幼小孩童。
在家仆怀中回望身后一片尸山血海,那样深重的仇恨竟也刻入了眼中。
从此成了无法忘却的深痛。
在江湖流浪了几年,艰难地躲藏着。家仆也因他而死。
宣滢岫每每午夜梦回,都能回忆起当初。
风清月朗,花好月圆。
宣行之是江湖出名的俊逸郎君,在月下与他的母亲,一个奏曲,一个吟唱,一双璧人。
有时候夏夜,宣滢岫睡不着,也会赤着脚走到后院。
夜色中花香轻盈。
他的母亲就会抱起他,低低说道“滢岫,怎么还不睡?”
他还能记得母亲身上浅浅的杜鹃花香。
现实与回忆的对比实在太残酷。
宣滢岫终于在一次重伤中,放弃了活下来的念头。
就在他窝在雪地里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却有一个白衣的少年走到他面前。
极温和的模样,如画的眉眼,眼神温柔笑容亲切。
“你怎么躺在这?”白衣的人将他背到背上。
宣滢岫没有回答。
他只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已在明月山。
白衣的人端坐着,看见他醒了,笑着说“我叫君归闲,刚刚师父给你治了伤。你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你把药喝了吧。”
宣滢岫将药挥开了,浓苦的药汁洒在地上。
君归闲倒是好脾气没计较“这是我小师弟熬的,他医术比我好,我让他再去熬一碗,你可别再洒了。”宣滢岫瞪着他,一时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没过多会儿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什么,药给洒了?!师兄我为什么要给他熬药啊!!”
“小紫,你……”
“我什么我?要不是师兄你说要我帮我,我才不会帮一个来路不明的呢。哼。”
“小紫,你心肠最好了是不是?”
“师兄你!”
“小师弟你要是帮忙师兄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我,好吧,我帮忙可以,不过师兄你要教我云灭剑。”
好吵。
宣滢岫低首,微微蹙了眉头。
后来君归闲端来第二碗药时,宣滢岫没有推开,因为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言语。
总不好再麻烦人。
后来他倒是没看过那个少年。
只是君归闲清楚了宣滢岫的身世后,说要给他换个名字。
君归闲这人素来文韬武略,可在起名一事上,实在不擅长。
就在他冥思苦想很多天后,看着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的师弟谢紫,他终于知道给他起什么名字了。
闻青。
刚好和谢紫这个名字是一对。
那时候的君归闲,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至于谢紫。
谢紫很讨厌宣滢岫。
凭什么那个家伙能让师兄无微不至的照顾。
哼。
谢紫泄气地叹了口气,他明明都喜欢师兄那么多年了,结果师兄对自己都没有对那个宣滢岫好。
还给他改名字。
叫什么闻青。
谢紫被逼每天给他熬药,心中更是郁卒。所以从来不进那个屋子,省的到时候没控制好情绪,将药泼到那个叫闻青的人的脸上。
有时候他会想干脆在药里下点东西算了,但是出于良心,他还是放弃了。
所以二人从未见过一面。
一个在门内养病,一个在门外煎药。
有时候谢紫也会想,闻青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样的想法一开始只仅仅出于嫉妒,后来,竟然成了一种执念。
但他又不想跨进那扇门。
只是自己暗自揣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