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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私厨小爱 第2节

作者:墨尽空尘 字数:34077 更新:2021-12-31 15:08:19

    “怎么了”龚平不解地看着站那儿不走的了豆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怎么不进去,楼生说等会咱们要回去老宅的。”

    豆儿点点头,又狐疑地站在外面看着酒楼内的宋澄和顾楼生,他觉得两人之间有点奇怪,可是似乎那两人并没有察觉到。豆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又被龚平催着,索性懒得去想,指不定是自己七想八想想多了呢

    “楼生,我们回来了”豆儿和龚平手牵手蹦了进来,看的顾楼生眼皮子一跳这还没嫁出去就感情这么好,要不是自己舍不得,还不如就趁早把豆儿这小祸害嫁出去祸害龚平了

    “我向对面的客栈借了一辆马车,大哥传了口信过来让我们日落前回去。”顾楼生拍拍龚平,示意让他帮着宋澄一起把酒楼的门板装上,差不多该出发了,再晚些他估计就要被夫嫂训了。

    说是马车,其实只是一匹老马拖着一辆板车而已。顾楼生和宋澄坐在驾车的位置,两个孩子坐在后面不知道在玩些什么,一路笑着闹着。入秋的天气晚间不比中午,已经有些凉了,但是日暮时分的太阳晒在身上,暖融融得还有些热。豆儿和龚平拿着扇子给宋澄扇风,把宋澄都给逗笑了。

    半个时辰后,宋澄在顾楼生的指路下,驾着马车停在了一处宅子门口。他抬头看向那大门口上面掉了漆的“顾宅”二字,虽然有些旧了,但是能看出来历时良久。宋澄有些讶异,原以为顾楼生自己在外经营着生意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顾家还是这安平镇的富户。

    “没理由我顾家的人应该留在宅子里享福。”顾楼生像是看出了宋澄的想法,跳下了车,偏偏头“豆儿十岁就随我开了酒楼辛苦经营。我顾家的孩子都是靠双手吃饭的,可不是吃老本的富家子。”

    车刚停稳,豆儿和龚平就嬉笑着跳下车,奔进宅子里去了。

    顾楼生帮着宋澄把马车在院子前面拴好,两人这才往宅子里走去。四四方方的布局,白墙青瓦,虽不是富丽堂皇,但是整洁实用而且能看出来,这个宅子被打理的很好,在这方圆百里的安平镇,已经是很气派了。顾楼生笑嘻嘻看着院子里用竹竿撑起的架子,上面铺着一张张担子,里面正晒着胡萝卜丝儿。“院子都是我夫嫂打理的,除了两个下人,没别人了。顾家虽然在安平称的上富,但可不是讲究的大户,自家人生活得舒适开心就好。说起来,我和豆儿这张嘴,就是被我夫嫂养刁的”

    话音刚落,顾楼生就觉得自己屁股上挨了一下,跳起来,不顾形象地回头大喊道“夫嫂,你又用笤帚抽我,我带了客人,你好歹留我点面子。”宋澄回头,看到一个笑眯眯的男人站在自己和顾楼生的身后,手上正拿着一个笤帚,不远处是刚扫起来的一摞垃圾,显然刚才进来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他而已。

    “哼,如果不是豆儿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来酒楼再忙,这里才是家,你想把自己累坏了才回来歇歇吗”顾楼生刚想辩解几句,捂着屁股,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自家夫嫂,乖乖闭了嘴。

    “这位是”顾常心两眼一亮,这时候才注意到顾楼生旁边站着的不认识的男人,脑子里转了转,还没说话呢就被顾楼生撇着嘴打断了。“你别乱想啊,这位是宋澄,酒楼里新来的厨子,手艺可好了。”

    一个厨子你把带家里来干嘛顾常心可没笨到把这句话说出来,点点头,道“快进去吧,你大哥都在里面等你们好一会了。”

    顾楼生拖着宋澄往里面走,还在小声嘀咕什么,被顾常心一笤帚赶了进去。

    、第七章 酸儿辣子

    第七章

    “大哥。”顾楼生进了堂屋,看见自家大哥正坐在椅子上翻阅着什么。闻言,顾林生抬起头来,看向二人。宋澄并没见过顾林生,此时端端正正地站在顾楼生的身后,给顾林生好好打量着。

    “这位就是你前几日送消息过来说的人”顾林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宋澄,点了点头算是问好。宋澄经过了这大半个月,面色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蜡黄了。他的体型比顾楼生要大,眉目也没顾楼生那么清秀,肩宽腰挺,穿着整洁的粗布衣裳,算不得出众,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人。

    本来顾林生在来信里看到楼生和豆儿夸奖宋澄,还有些意外。不过他方才注意了下,宋澄的手上有几处茧子,看得出来是会下厨的人。因为顾常心的手上,也有那些茧子,顾林生很熟悉。

    “哈哈,楼生,你又被大阿爹抽了一笤帚。”豆儿和龚平本来趴在旁边的桌几上,听到声音双双回头一看,都乐了。豆儿幸灾乐祸地喊出声,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换来顾楼生的一个白眼。

    顾林生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弟弟后面的顾常心,放下书走过去,接过对方手里的笤帚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在桌边坐下“你怎么越大越贪玩,每次楼生回来你都要抽他一下。”说罢,抬起头,示意让他们都入座,然后对刚掀了门帘进来的下人说可以开饭了。

    宋澄有些尴尬,这毕竟是顾楼生他们的家宴,带自己过来有些与理不合。不过豆儿和顾楼生都说不把他当外人,顾楼生的大哥和夫嫂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交往,这让他稍微不那么感觉如坐针毡了,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微妙。

    “怎么今天不是夫嫂煮的菜”顾楼生筷子才刚动,就皱着眉头问了出来“还想着让宋澄和夫嫂好好交流交流做菜的技艺呢,我这酒楼以后,就得靠他的厨艺来做生意了。”顾楼生说的是成竹在胸,这份信任让宋澄倍感鼓舞。

    豆儿神神秘秘地冲着顾楼生挤眼睛,示意他看着顾林生对着顾常心殷勤的样子。被豆儿这挤眉弄眼一示意,宋澄也看向顾林生和顾常心。他觉得这对夫夫很恩爱,从相处上面能看出来,顾林生一直在给顾常心夹菜,自己都没吃几口,光顾着顾常心了。

    “大哥,常心怎么了”顾楼生看出来点什么不对了,用手肘捣了捣自家大哥。不对劲儿啊,平日里顾林生就一直宠着顾常心没错,可也没到这般地步啊,就差没端着碗来亲自喂了

    顾林生倒是被他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点什么,放下筷子,喜滋滋说道“这次趁着豆儿要跟龚平定亲的事情,把你叫回来,也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顾楼生有点疑惑,不过看着豆儿的神情像是已经知道了,不由地一个白眼丢过去,臭小子,就瞒着自己一个在鼓里。而且在脑袋中搜寻了一圈之后,顾楼生并没有想到什么可能的值得高兴的事情。

    “常心有了。”顾林生笑眯眯地拿着手里的酒杯跟宋澄举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盼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要当爹了”

    顾楼生闻言,马上就被自己嘴里的饭菜给呛住了,宋澄放下酒杯,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顾楼生很小的时候,大哥和夫嫂就在一起了,只是多年一直未有孩子。常心嘴上不说,但是其实很介意,但好在手腕上的梅印一直都在,所以一直还抱有希望。顾楼生心里虽然高兴,但是表面上瞪着一双眼睛,看向顾常心“多久的事,现在才告诉我”

    “你还好意思说,这是喜事,我和你大哥都想亲口告诉你。可是你倒好,管着生意都几个月没回过家了。”常心给楼生夹了个他爱吃的鸡腿,回瞪了他一眼。自从镇里的大夫来瞧了确定之后,顾林生就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什么事都不要他做了,倒是让他闲的慌。

    顾楼生扁扁嘴,什么话都反驳不了。自己这几年来忙于生意,的确疏忽了家里,连看大哥和夫嫂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他由顾林生和常心带大,一直以来都亲得很,然而因为生意的原因见面少了,心里也是记挂的。

    “我这次让你带宋澄过来,也是因为常心的原因。”顾林生看着宋澄,宋澄也放下了筷子有些拘谨地坐好,看着对方。听到顾林生说找自己有事,宋澄心里有些奇怪,不过稍微打散了他刚才的尴尬这一桌子除了他,都是一家人,他只能埋头吃饭,感觉融不进去。

    “常心自从怀了孩子,脾气是又比以前渐长。”顾林生看着宋澄,不管一旁坏笑着的弟弟“我不让他下厨了,但是家里的下人烧的饭菜他总是嫌弃,听楼生说你厨艺很好,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我我哪儿帮得上什么忙,您别笑话我了。”宋澄一听,愣了,有点不安地看向顾楼生,没想到顾楼生竟然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问过大夫,禁忌倒是不多,但是常心嗜酸,总觉得饭菜不够味。下人加多了醋,他又觉得味道不好,难伺候的很。”顾林生笑着说道,还被顾常心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不过他丝毫没介意“所以想请你照顾照顾常心的饮食几日。”

    “酸儿辣子啊要不我这几日都早些打了烊,带着宋澄回来给夫嫂做饭吃”顾楼生觉得这个想法很可行,而且比起生意,家人更重要,于是他看向宋澄,想征求下意见,可是宋澄低着头,没回答。

    顾林生和顾常心对视一眼,点点头道“我和你夫嫂更喜欢小公子一点,而且的确如你所想想让宋澄给常心做饭一阵子,要你放着酒楼不开你定是做不到的,没了宋澄你那又不方便。我听豆儿说了,王厨子这两日就要回乡下去了。”

    这时,一旁安静了好一会的豆儿开口了“宋大哥,你是不是担心你烧得饭菜也不合大阿爹的口味”

    宋澄连忙点了点头,这顾林生和顾楼生可真给自己找了个苦差事,自己没研究过有孕的人的食谱不说,这让自己给顾常心做饭,更是要小心加小心,有孕的人吃什么都要小心,对吃食要求的比常人要高。万一自己给搞砸了,可就出大麻烦了。

    “不如这样,我们今日就不回去了,宅子里应该有空的屋子,让宋澄住下,明日里等宋澄做几顿饭看看再决定怎么样”顾楼生,想了想,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宋澄一听,也觉得可行,几人又商议了几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宋澄第二日起了个大早,他昨夜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终拟了几个菜谱出来。打了井水洗完脸之后,他看见顾楼生伸着懒腰从他隔壁房里出来了,显然人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往井边走。眼看就要撞到井边的水桶了,宋澄赶忙上去,拉住了他。再多走几步可就要掉井里去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顾楼生揉着眼睛看清楚了宋澄,然后一脸茫然地打水洗脸,被冷水冰的嗖一下就清醒了。甩了甩头,他看看还站在自己身后的宋澄“有事”

    “昨夜我拟了几个菜,需要点食材,我刚才去厨房瞧了,有些没有,打算过会子去镇里买点。”宋澄说的认真,顾楼生想了想,点点头“你等我一会,我去拿银子,吃了早饭我和你一起去。”

    现在在几个人的心里,照顾顾常心是头等大事。顾楼生转身就进屋去了,宋澄也转身进了厨房,弄早饭去了。

    早饭是简单的清粥小菜,还有宋澄第一次给顾楼生做饭时候炸的那种馒头片儿。顾林生和常心,豆儿他们都没有吃过这种方法弄出来的馒头,很是好奇。宋澄刚端上来,就一人用筷子加了一个,尝鲜。

    “可以用馒头夹着小菜,配着吃,这样不会腻。”看着常心一口馒头一口小菜地吃着,顾楼生用手肘戳戳他,提醒道。顾林生在一旁很是开心,笑的合不拢嘴,右手揽着顾常心,给他顺背“你都不知道常心都多久没好好吃过早饭了,除了粥,他吃的都吐了,今天可算是吃得下了。”

    顾楼生一脸嫌恶地转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再看看专心吃饭的常心,那表情像是在说,豆儿秀恩爱还不够,你们也来都老夫老夫了,害臊不

    在饭桌上,宋澄说了要出去购买食材的打算,顾林生也很赞成,给了他一些银两,显得心情很好“让楼生跟你一起去吧,听楼生说你不是本地人,一起去也方便些。”宋澄点点头,和顾楼生牵了马车,赶去集市了。

    两个人在集市上兜转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这一圈转下来,宋澄深刻地明白了,顾楼生在和厨房有关系的一切上面,都手足无措。上次见识过了顾楼生做生意时候的本事,可同样地在集市上挑选食材的时候,他就一句话不说了。

    山村里的农户挑出来的菜又新鲜又便宜,顾楼生跟在宋澄后面,差不多只负责付账,因为他连小贩挑着的菜和农户的都分不清楚。“贩子卖的比普通农户卖的贵多了,他们去农户那低价收来,然后再挑到集市上来卖,赚了差价。”顾楼生点点头,他懂这个道理,可是,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区分这些菜怎么看怎么一个样啊

    “你夫嫂吃不吃海鲜”顾楼生正摸着下巴想着到底要怎么区分小贩和农户的时候,冷不丁被宋澄拍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于是宋澄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常心可喜欢吃了,不过安平并不沿海,每次安桥那边有了出驶的渔船回来,然后再运过来,他才有的吃。”常心有顾林生宠着,多贵都舍得买回来给他吃,不过话说回来,也的确很久才能吃得上一趟。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买点东西。”宋澄一听,让顾楼生站这儿别动,自己则是小跑步跑前面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了好一会宋澄也没回来,顾楼生也不敢贸然去找,于是笑眯眯递给了旁边一个卖糖葫芦串的老婆婆一个铜板,买了一串糖葫芦默默啃了起来。

    宋澄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和几捆扇贝回来的时候,迎着秋风,就看见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一抹青色立在那,眯着眼,扬着头,冲他微笑着挥了挥手里的糖葫芦串。

    这么多日的了解下来,宋澄发现顾楼生身上融合了太多的特点,有时候不经意他露出来的孩子气,让自己笑得心窝里都能暖起来。宋澄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总觉得看到顾楼生冲他笑,他就觉得整个人就高兴起来了。

    “买的什么”顾楼生弯腰看了看宋澄手里的东西,咬了一口糖葫芦“你还会做海鲜这很难得吧,整个安平据我所知没几个会弄这个的。常心自己弄了一次,结果太腥了。”突然,他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想法,如果宋澄做的不错,那可以试着在酒楼里推出新的菜品啊,这又是一个商机。

    宋澄看着顾楼生一边咬着糖葫芦一遍就面部表情严肃起来了,心里大概猜到估计又是想到什么跟生意相关的了。他也只有在和生意有关系的时候会令人感觉特别成熟,其余时候,也就是正常双十年华的一个人而已。

    “我帮你拎一个。”顾楼生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条鱼,被宋澄让开了,递给他那几捆子蔬菜“你是老板,我来就行了。”

    “什么老不老板,都说了不把你当外人,你倒好,把我当外人。给我,我帮你拎。”顾楼生嘴里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着,对宋澄翻了个白眼,硬要去拿他手里的东西。

    “鱼不安分,会溅的你衣服脏了,还腥。”宋澄不好意思地笑了,人家都说了好几次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自己还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真是想多了。

    “这东西怎么烧啊”

    “你说哪个”

    “你手里那些扇贝啊”

    “等回去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啧,还卖关子”

    “哈哈”

    扬鞭远去的马车在打从田间经过,传来不间断的欢声笑语,吹散在风中。

    、第八章 烧汁扇贝

    第八章

    “嗞啦”一声,嫩白的肥肉滑下锅,在大火的熏炸下析出金黄的猪油来。一时间,厨房里肉香四溢,混着浓郁的油香,扑鼻而来。

    待肥肉外圈炸成金黄,猪油熬好,肥肉捞出来备用又是“嗞啦”一声,被瓷干净了鱼鳞,掏干净内脏和鱼泡,洗净的鲫鱼,在锅里滑了两下,开始噼里啪啦地炸着油沫子。

    顾楼生一路上被宋澄卖关子弄得心痒痒,一定要在厨房看着他下厨。宋澄拗不过他,让他离灶台远些。一来怕他对厨房的破坏力,二来也是怕油炸伤了他,于是顾楼生站得远远的,还好顾家老宅的厨房挺大。

    “嚯”顾楼生闻着浓郁的香气,使劲儿咽了咽口水,再看着锅里那条方才被宋澄开膛破肚的鱼,很是同情。当然,同情归同情,他会更乐意看它变成一盆香气四溢的鲫鱼汤。

    宋澄拿了一个盘子,把切好的葱,姜片放进去摆着,放在一边备用。油锅里的鲫鱼已经被煎了好一会,一面鱼皮已经被煎得泛黄。宋澄用锅铲轻轻地碰一碰,滑起来能感觉到鱼皮已经被炸脆了,再煎下去就该糊了,等会吃起来就会苦了。

    单手扶锅,宋澄一手拿锅铲轻轻地沿着锅把鱼滑了个面儿,继续放在油锅里煎着。“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吃了这么多年的鲫鱼汤,这鱼是要先煎一遍的。”顾楼生伸了伸脖子去看锅里的鱼,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是顾常心。“炖鲫鱼汤之前把鲫鱼煎一遍,炖出来的汤才会浓香,汤的色泽也会比较偏白,偶尔还会有股奶香味。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点厨房的常识”

    “常心你怎么到厨房来了,大哥看见了肯定又会紧张了。”顾林生宝贝顾常心的那股子劲儿,多少年了都没有变过。顾楼生缩了缩脖子,才不承认自己没常识呢宋澄看顾楼生在顾林生和常心面前就跟个孩子似的,不由地微微一笑。

    “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来看看,怕你在这给宋澄添乱,你从小到大哪次进了厨房不是跟造反了似的。”顾常心挥挥手,让楼生别在意,也伸了脖子去看宋澄的动作,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是厨子,手脚麻利不说,光闻着这香味,就有些饿了,不过我现在闻什么都感觉着一股子腥味。”不过鱼煎了之后,腥气会减弱很多。

    “过会就好了。”宋澄腼腆地笑了一下,把鱼小心地盛出来放在盘子里。

    “我经常盛盘的时候把鱼给弄散了,楼生他大哥没少笑我。”顾常心看着那完好无损的鱼,显然是很羡慕宋澄的手艺。

    “用滑的就好了,沿着锅滑进盘里。”说罢,宋澄切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泡进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顾常心“喝点,就不会觉得那么腥气了。”

    常心接过,眼睛一瞟就看到茶壶里泡着一片黄色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像橙子横着切了开来,但是颜色又和橙子不太一样,要浅一些。仔细闻一闻,发现有些香,还有些酸。喝了一口,入口虽然有点苦涩,但是渐渐地酸味就浓了。常心发现那股子酸劲让他觉得很是舒爽,不由地问道“这是什么,我怎么之前都没有留意过。”

    “柠片,外边儿是黄色的,皮涩肉酸,我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在集市上看见的时候就买了点,说是海上运来的。”顾楼生想起来的确宋澄买了几个黄色的,椭圆椭圆的东西,应该就是说的这个柠片。于是也问宋澄要了一杯,刚喝了一口,就差点被酸掉了牙,连忙把杯子放下不再喝了。倒是常心,慢悠悠地把一杯都给喝完了,还把顾楼生那杯也拿起来喝了。

    顾楼生看着常心,惊讶地用手去捏了下常心的腮帮子,觉得光看着牙就好酸啊嘴巴里都酸的分泌出好多吐沫了

    宋澄并没有急着烧鱼汤,因为天慢慢凉了,汤烧得早了,容易腥掉。他转而去洗买回来的扇贝,在一个大的瓷碟里面一个个地摆好,放在旁边,然后继续去弄配菜。

    常心有些欣喜,他很久没有吃过海鲜了,没想到宋澄居然买回来了些,估计是顾楼生告诉他的。不过让他更惊讶的是,宋澄看起来会做海鲜,要知道这海鲜做不好,可是很难吃的。常心看着宋澄剥了几瓣蒜瓣,剁碎弄成蒜籽,又洗了两根葱,切了几篇姜。

    “要的了这么多的葱蒜么”常心惊讶地看着宋澄备了好多葱蒜,有些疑惑。正常烧菜的话,那些都够炒好几个菜了。

    “不多,这扇贝烧起来有些麻烦,等会要用掉很多,也算是除味。”宋澄不怕顾林生和常心不吃葱蒜,路上的时候顾楼生和他说了常心挑食的一些菜。他和常心两个人偶尔交流着,完全没有顾楼生插嘴的份,于是他索性溜到宋澄后面,拿了根黄瓜用水洗了,放到嘴里,啃起来。

    只见宋澄把蒜往铺在盘子里的每个扇贝上都放了些,用刀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划了几个十字,让扇贝肉露出来,再摆上生姜,最后在上面撒了葱花。“有没有酱汁”宋澄抬头看向常心,常心说有,让站在宋澄后面的顾楼生给他递过去,用一个小兰花瓷罐子装着的。

    用勺子浇了几勺子酱汁上去后,宋澄打开蒸笼,把盘子放了进去,盖上笼屉。弯下腰给灶台里面加了些柴火,拿扇子扇了扇风,火烧得更旺了。

    “从前我和林生吃海鲜的时候,都是酒楼里厨子炒的,还从未吃过蒸的。厨子说,炒起来的加了料,味道重可以盖过腥气,可蒸的味道淡,不好做,你这做法是哪儿来的”站了一会,估计是乏了,常心接过顾楼生递过来的板凳,坐在一旁,还不忘询问着宋澄。

    “自个儿想出来的。”微微一笑,宋澄抹了下额头的汗,身后的顾楼生把黄瓜咬的咔嚓直响,引得常心皱眉。“楼生你什么时候吃东西跟个老鼠似的。”

    顾楼生很饿了。在厨房里闻着香味不说,常心还一个劲儿的和宋澄讨论着,他嘴巴里的口水都泛滥了,而且还插不上话,只能咬黄瓜撒气宋澄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朝他笑着安慰道“其实很快的,过会就能吃饭了。”

    期间宋澄又揭开笼屉看了几次,然后炒了两个小炒,一个红椒干丝,一个蒜蓉空心菜。常心说楼生喜欢吃空心菜的叶子,于是宋澄特地没怎么摘,炒出来绿油油的。正巧这时候豆儿回来了,正探出个脑袋往厨房里望呢。宋澄松了口气,喊豆儿进来帮忙。厨房里原来呆着的顾楼生和常心,一个不会烧菜一个不能被顾林生禁止烧菜。宋澄本来为难着怎么办的时候,豆儿就出现了。

    “宋大哥,咋了,帮什么忙”豆儿一听到喊他,就喜滋滋地跑进来了,还不忘把楼生往外撵一撵“楼生你又进厨房,快出去,省的又把厨房烧了”顾常心一听那个“又”字,乐了,拉着豆儿问怎么回事。豆儿于是就把宋澄告诉他的,关于那天早上顾楼生差点烧了自己、烧了厨房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哈哈哈,楼生你可真能干”常心捂着肚子,笑的弯了腰,被身后走进来的顾林生揽到怀里。“笑什么呐”顾林生看看几人,不知道都在笑啥。于是常心就把豆儿告诉他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顾楼生看着自家大哥促狭的眼神,脸扭到一旁,眉头一挑,怎么的就是烧厨房怎么了

    宋澄看人都聚在厨房来了,走都走不过来,于是联合豆儿一起把人都赶了出去,也不许顾楼生在里面看了。可顾楼生还不知道宋澄说的烧扇贝是怎么弄的呢,死活不肯出去,最后宋澄妥协了,让他在旁边坐着,把顾林生和常心轰出去了。

    豆儿在一边把鲫鱼下了锅加了水放了生姜,弯腰在灶台那儿弄着,把火弄小了,慢慢熬着。而宋澄这在另一个大锅里倒了油,热着,打算进行最后一道工序。

    “嗞啦”切好的蒜下了锅,被锅铲翻炒着炸致金黄,随后剩下一部分蒜和葱花下锅,继续翻炒。香气完全被炒起来了。宋澄拿着锅铲不停地翻炒,这个过程很容易粘锅。看看锅里的葱蒜差不多了,他从旁边拿过一个小碗,左手扬碗把里面的东西倒进锅里,就听到噗嗤一声,噌的锅里腾起了雾气。

    宋澄右手拿着锅铲继续翻炒着,左手不停地更换调料往锅里放着,酱油,盐,糖,油,酱汁,看锅里炒成了一团黏糊糊的酱后,他又顺手用碗舀了一碗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用大火烧着。

    “哇,这什么烧法好香又酸又甜的”豆儿已经在旁边忍不住叫起来了,顾楼生双手抱臂,心里想到,的确是很不一样的烧法。从来没见过不说,刚才那味道先辣后酸,酸了再甜,然后再香,闻着都让人食欲大开啊

    等再揭开锅的时候,锅里已经烧成了酱汁的样子。宋澄把扇贝连盘子从蒸笼里面拿出来,烫的他直捏自己的耳垂。用锅铲舀了酱汁,一个个扇贝上的淋过去,直到酱汁倒完了,这道菜也就完全地做好了。

    豆儿也不管鱼汤了,反正就剩最后一步装碗了,他用抹布捧了盘子,忙不迭地喊着常心,想让他赶紧来尝尝。“那东西要趁热吃,你也快去堂屋吧,我把这鱼汤盛了就来。”宋澄看着旁边直咽口水的顾楼生,笑着把他推了出去。

    宋澄刚把鱼汤端到堂屋里放在桌子上,常心和豆儿就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去抢那扇贝了。

    “怎么样”

    “恩,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不腥,也入味了。”常心显然很满意,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常心高兴了,顾林生自然高兴,于是也夹了一个,尝了也是不住地称赞。“虽然有点酸,不过酸酸的倒是很开胃。”

    被大家轮番夸奖了的宋澄望向顾楼生,两眼希冀地看着他。顾楼生正埋头吃呢,感受到宋澄那亮晶晶的眸子后,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脖子,夹了一个扇贝放到他碗里“你自己做的你自己还不快尝尝,很好吃”

    顾常心和顾林生也注意到了那两人,相视一眼,嚯,敢情这有点情况啊

    豆儿才不管你们眉来眼去干什么呢,他已经解决了好几个了,正用勺子盛了一碗鱼汤喝“哎,宋大哥,那菜叫什么啊酒楼好久没有上新的菜品了,这菜一定很受欢迎,就是做的麻烦了些。”

    宋澄想了想,道“其实原本我也没有想好名字,后来今早和楼生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就叫烧汁扇贝。”宋澄才不会说出来,他是在看到顾楼生咬着糖葫芦,还不安分说话时那鼓动的腮帮子想到的,说出来肯定会挨上几个白眼

    嚯,楼生都叫上了,果然是有情况啊顾林生和顾常心又对视一眼,笑而不语了。

    、第九章 中毒风波

    第九章

    距那日顾楼生带着宋澄回家已经过了半月有余,酒楼的生意暂时交给豆儿和龚平两个人看着,一个跑堂一个算账。老厨子也答应帮帮忙,过了年后再跟着儿子回家养老去。这可帮了顾楼生一个大忙,他笑眯眯地给老厨子加了好多银子。而采办的事情则还是白天楼生和宋澄一起去,但是下午早早地就回了乡下的宅子里,给顾常心换着花样儿做东西吃。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平安和乐地过下去,可谁知这日顾楼生刚算好了账,打算叫上宋澄赶车回宅子里去。结果人还没出酒楼,就被人拦住了。

    “楼生啊我家老头子吃了您这儿的螃蟹中毒啦你可得给我个说法啊”一个老先生扶着他家老伴儿站在门口,旁边的人听了热闹都聚过来看,不过两句话的时间,周围就围了好多的人。顾楼生认得,那是小时候教过他的刘夫子。

    “我爹方才来你家酒楼点菜,带了三只螃蟹回家,吃完没一会就捂着肚子疼痛不已了,你家莫不是用的什么不干净的食材,坑我们这些老百姓”扶着老头儿的另一个边的是个壮壮的小伙子,他看着自己的爹疼的脸都白了,气得直嚷嚷。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间,被他们这么一嚷嚷,酒楼内本来坐的好好的人顿时也炸开了锅。深秋时候的螃蟹最是肥美,河蟹同海蟹不一样,较小一些,一般都是一人一只,都是顾楼生和宋澄一起去了别的地方买来的,新鲜的很。

    宋澄回头扫了一眼,发现好些客人的桌子上都摆了蒸蟹,有些人正吃到一半,这时候也吓得不敢吃了,都要站起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些螃蟹又是他和顾楼生亲自购买的,绝不会有问题。

    顾楼生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扬声安稳了一下在自己酒楼门口嚷嚷的人们,吩咐豆儿赶紧把隔了五条街的陈大夫请来。说着和宋澄一同接了老爷子,把他扶到店内的椅子上坐着。那老爷子的儿子还在嚷嚷,还作势就要掀了桌子让顾楼生赔偿。

    “我顾家的酒楼做了这么久,我顾家更是郡里做买卖良久的商户,到底如何乡亲们是最清楚的了。大夫一会就来,最重要先确保老爷子没事,如果是我顾家酒楼的问题,我自会承担后果和赔偿”说着,看了一眼正扶着桌子要掀的老爷子的儿子一眼,宋澄正挡在自己身前抓着那小伙子不让他动。

    “阿平,泡一壶浓茶,快点”宋澄抓着小伙子的手腕不让他动,那刘夫子颤巍巍上来把自己儿子拉到身后,叫他不要鲁莽,他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宋澄扶着刘夫子也让他坐着,就见阿平抱着一壶茶水冲了过来,递给宋澄“宋大哥,茶来了”

    宋澄拿起桌上的瓷口大碗,就倒了一碗水,扶着老爷子给他灌了下去。老爷子捂着肚子哎哟哟地叫,话都说不出来,喝了一碗后宋澄又给他灌了一碗。那小伙子又站不住了,上来就要抢碗“你们这是要用茶水灌死我爹吗是不是想赖赔偿我告诉你们我可不依”

    龚平在一旁着急地看着老爷子的情况,这老爷子他认识,是他家附近的一户农户。龚平听他爹说过,这农户是外来的人口,具体从哪儿来的他们也不清楚,后来和郡里的夫子成了家。但是他记得,这老爷爷家种了一大片柿子,那柿子秋天的时候,闻着香气就知道可甜了一点也不涩口。

    他忍不住斜了一旁直嚷嚷的那小伙子,嘀咕道“你爹怎么样还没定,你就嚷嚷着赔偿,也不关心你爹怎么样就顾着钱钱钱酒楼在这又跑不了,也不知道你是真关心你爹还是只想着钱”

    龚平虽然是嘀咕,但是声音也并不小,周围人听得清楚。别看龚平平日里总被豆儿欺负着,可聪明着呢,而且人又老实,邻里乡亲都认识。听了龚平嘀咕的话后,看热闹的人这时候也觉得,这小伙子怎么一直在要赔偿啊顾老板都说了找大夫去了,怎么一点不关心他爹怎么样了呢

    周围围观的群众叽叽喳喳地闹了开,一看就知道这户人家是外来的人定居的,怎么教出来的孩子这么不懂事。那刘夫子此时只关心这老伴儿的安全,可见感情笃深围观的群众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转移的,这不,一听到龚平的话,马上议论了起来。

    “唉可怜啊,怎么这孩子一点都不关心他爹啊”

    “就是就是”

    “唉掉钱眼子里去了哟以后哪个小公子敢嫁给他啊。”

    “我说,哪家人把自家孩子嫁给他那才是作孽吧”

    顾楼生抬眼瞟了一眼那小伙子,果然他不闹了,不由得面色板了起来。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赔偿而已,并不关心他爹的病情,这种孩子真是作孽

    “唉唉,大夫来了”陈大夫被豆儿一路拽着一路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药箱站稳了缕着胡子直喘气。“让让,快让大夫过去”豆儿努力地拨开人群,把老大夫拽了进来。陈大夫仔细地翻了翻老爷子的眼白,又诊了下脉,详详细细地询问刘夫子今日老爷子都吃了些什么。可是刘夫子刚张了张嘴想开口,那小伙子又唧唧歪歪嚷了起来。

    “我爹今天高兴,说是攒够了钱给我去别国做生意,买了三只他顾家酒楼的螃蟹我爹觉得蘸着醋嘴巴里太酸,喝了点小酒总不可能是我自家酿的酒有问题吧”

    陈大夫皱着眉,看着老爷子。这估计是食物中毒了,于是掰开老爷子的嘴巴闻着味道,一闻,语气不善,道“老爷子怎么吃了柿子。”

    “哎呀,你爹刚才吃了柿子你怎么不告诉我”刘夫子急了眼,站起来转过身对着顾楼生说抱歉“楼生啊,我不知道我家老头子还吃了柿子,我听我儿子说是你家食材的问题,还以为”说罢,刘夫子举起手在自家儿子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不孝子,还不让我带你爹去看大夫,刚才要不是顾老板他们给你爹灌了茶,你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围观的人此刻都闹了个明白,纷纷作鸟兽状散了,酒楼里的客人们也都放心地坐下继续吃,止不住地责怪那小伙子不懂事,还没常识这螃蟹哪儿能跟柿子一起吃

    宋澄抬头冷眼看了下那小伙子,此刻他正一张脸憋红了,但是不像是觉得自己错了,而像是被识破了的尴尬样子。陈大夫此刻已经写好了药房,顾楼生让豆儿去抓药了。陈大夫正在嘱咐什么“夫子啊回去多给你加老头子喝茶水啊,等会豆儿抓了药你拿回去,喝个两餐就好了。唉你也真是,我前几日不是还跟你儿子说了,叫你家老头子吃了螃蟹别吃柿子吗,怎么这么大人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刘夫子被陈大夫说得一愣,也顾不上管自家老头子了,急忙忙问道“陈大夫,你说你跟我儿子提醒了”索性几人说话声并不到,没什么其他的人听到。

    陈大夫也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刘夫子家儿子,说道“他前几日来药铺里拿药,提到他打算去买几个河蟹回家给你们。我说你们家不是后面种了好些个柿子树吗,叫你们别一起吃,你家老头子不是一直天不怕地不怕还爱贪嘴吗”

    刘夫子此刻整个身子都打起了哆嗦,抄起板凳就要向自家儿子身上砸过去“我怎么养出了你这种畜生,你不拦着你爹也就罢了,出了事还要我以为是楼生家的问题,害你爹受苦。”那小伙子垂着头站着,也不敢说是他爹不听他劝一个劲要吃的了,说出来还是会被骂。

    “夫子,别动气,老爷子没事就好,坐下来我让豆儿给你端碗你爱吃小米酿。”说着,顾楼生给豆儿使了个眼色,豆儿一溜烟跑去了厨房,龚平也跟着跑了去,不一会两人就端了三碗小米酿回来,一碗给了陈大夫,一碗递给了刘夫子,一碗给他儿子。

    小伙子显然没想到自己也有一份小米酿,而且刚才自己很过分,还差点害自己的爹耽误了医治。他的确是想要赔偿,因为他爹把攒够的钱都给自己的话,家里就没什么闲钱了,两个老人在家,没钱也总是不方便的。所以他爹刚才固执地要吃,吃了后食物中毒后他慌着就动了歪脑筋。

    宋澄拍了拍小伙子的背,还没开口说什么,那小伙子就被顾楼生拽去了后院,不知道做什么了。刘夫子有些急,毕竟是自己儿子,估计顾楼生是要骂自家儿子了,放下碗急着就要跟去,结果被宋澄拦下了“夫子您放心,楼生不会为难你儿子的,您坐着等等。”

    刘夫子点点头,看到旁边趴在桌子上好多了的老伴儿,给他顺背,顺便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听说了顾常心怀了孩子的事情,也听说了顾家酒楼里似乎又来了个厨子,顾楼生还很倚重他,亲自带回老宅给顾常心做东西吃,估计说的就是面前这个人了。

    “你是宋大厨吧”刘夫子喝了一口小米酿,觉得冷静了很多,看着宋澄点点头。豆儿在一旁站着,凑上来帮忙说道“可不是,这就是咱家新来的厨子,手艺可好了,嘿嘿。”刘夫子笑着看了一眼豆儿和他旁边挨着站的龚平,道了声恭喜,也不知道是恭喜顾家酒楼里来了个好厨子,还是恭喜豆儿和龚平的亲事,豆儿闹了个大红脸,拉着龚平跑开了。

    宋澄看着外面天色早就暗了下来,不由地担心,今个儿耽误了这么久,顾楼生他大哥和夫嫂一定担心了,顾楼生估计也会心情不好。于是他叫人带个信儿回去,说是酒楼有点事,过会就赶回去。刘夫子疑惑地看着宋澄忙来忙去,有些不解,虽然是个好厨子,但是这感觉看来,怎么都像是一家人啊。方才那样,自家儿子脾气闹起来是要打人的,宋澄总是有意无意地挡着顾楼生,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微妙啊。

    这顾楼生生来腕子上并没有天赐的印记,虽然身子纤细了些,但总不是当小公子养的,这宋澄看起来的样子也并不像有印记的样子。顾楼生这么大了也没说个娶亲的打算,倒是小豆儿都定下来了,难不成,这厨子是顾楼生的相好的,所以干脆招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给自家酒楼用或者是有别的什么情况

    顾楼生带着神情沮丧的小伙子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刘夫子捧着碗,皱着眉疑惑的样子。小伙子以为他阿爹还在生他的气,走过去噗通一声给跪了下去。刘夫子叹口气,转过脸不理他,倒是他家老伴儿脸色好多了,也有了力气,拍拍刘夫子的肩膀,让儿子拎了药,回家去,别在这继续给人家添麻烦了。

    小伙子连忙把他爹搀扶起来,三个人给顾楼生道了别,道了歉,缓缓地往家里走了。

    顾楼生看着人终于走没了影,猛地跳起来拉着宋澄就要往外冲“哎呀,太阳都落了好一会了,大哥和常心肯定都急了,我们快点回家”宋澄被他猛地一拽,往前一个踉跄,差点绊到了门栏。宋澄拍了拍顾楼生的肩膀,笑着说“我让人带消息回去了,说我们有事晚些回去。”

    顾楼生这才松了口气,从后院牵了马车出来,坐了上去,将缰绳交给宋澄,自己则是头埋在膝盖上休息了。宋澄接了缰绳,心情大好地一挥马鞭,趁着顾楼生看不到,转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驾着马车往郊外赶去。

    “走喽,回家”

    、第十章 情窦初开

    第十章

    那日宋澄和顾楼生赶车回到老宅,已经很晚了。顾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几人在饭桌上聊着天,谈到今日酒楼门前被闹事的事情,也具是摇头一声叹息。一念之差,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那小伙子一时鬼迷了心窍,也真是作孽,好在意识到了自己的错,不然待到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常心这段日子,心情极其不稳定,偶尔闹起来脾气,连顾林生都劝不住。这日听楼生和宋澄一说傍晚那事,脸色顿时就阴晴不定了。楼生扶着碗,用手臂捣了捣顾林生,示意他看常心的表情。顾林生早就注意到了,悄悄朝疑惑的顾楼生和宋澄摆摆手,表示没事,我来解决。

    顾家有下人伺候着,这洗碗的活自然是落不到宋澄头上。顾楼生蹑手蹑脚地凑到了他大哥和夫嫂的正屋外面,将耳朵贴在窗檐边,偷听。这偷偷摸摸的事情,顾楼生小时候可没少干。常心是顾家养大的养子,自小和顾林生两情相悦,青梅竹马,所幸小时候就年少的时候就定下了亲事。

    那会子顾楼生就总是爱抱着怀里的小豆儿偷听墙角,一大一小笑嘻嘻贴着墙,一次也没有被发现过。等到顾楼生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就听不下去了,也拉着豆儿不给他听了。顾林生曾经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弟弟,长大了,听得懂了啊

    至于让顾楼生听得脸红脖子粗的是什么声音,咳不提也罢。

    宋澄把剩菜什么的放进厨房的纱橱里面放好,刚拐到后院准备回房,就看到以一副奇怪的姿势蹲在墙角的顾楼生。那姿势很别扭头贴在窗檐附近,身子侧着,双腿蹲着,一般人坚持不了多久。可宋澄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出顾楼生腿酸了的样子,于是也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顾楼生回头一看,见是宋澄。正好借着宋澄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个用力,站了起来。他捶捶自己的腿,又侧耳听到大哥似乎把常心哄睡下了,于是拉着宋澄溜走了。反正墙角听得也差不多了,再听下去被发现可就不妙了。

    “听你大哥的墙角,也不怕挨你夫嫂的骂。”顾楼生拉了宋澄出了宅子,两个人溜溜达达地沿着田边走着,就当晚饭后的消食。宋澄看着顾楼生穿的单薄,一袭薄衫看得人特别清瘦,也没多想,就把自己的粗布褂脱了下来,往顾楼生肩膀上一披“天冷了,小心凉着。”

    “我没事,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虽然是瘦了点,可是身体好着。你自个儿刚才下厨出了身汗,把衣服让给我,你才小心冻着。”顾楼生斜了宋澄一眼,把衣服又还给了宋澄。宋澄不肯接,顾楼生就拿出老板的架势,强迫他依了。

    宋澄挠着头笑了,接过衣服披上,总觉得心里很高兴,好像就挨了顾楼生一下,衣服上都沾上了他的味道。宋澄走在顾楼生身后半步的位置,听顾楼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他刚听来的私房话,思维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满脑子都是小时候见到的那个精致的娃娃,笑眯眯地对他喊哥哥。

    宋澄家里,世代都是厨子,可是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却是好吃懒做,还手脚不干净。他爹不争气,他阿爹整日里对他也没有好脸色,整个家乌烟瘴气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宋澄继承了他爷爷一身的好手艺,可是他爹却几次三番地辱骂他烧出来的东西连猪都不屑,从来没有人夸过他烧的食物好吃,也不许他出去谋营生,整日里拳脚相加,还扬言要剁了他的双手不让他进厨房。

    第一次听见别人的夸赞的时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顾楼生的时候。差不多十四五岁的顾楼生跟着相熟的大人出门到了临郡,夏日灼灼的太阳烤的他是满脸通红,脑袋冒烟。好不容易躲在阴凉里休息了一会,却踩到了在茅草里睡觉的宋澄。宋澄看小孩儿脸色不对,转身跑回家给他端了碗绿豆沙。用井水冰镇过的,清清凉凉的,又下暑还爽口,喝的小孩笑眯眯地跟他说真好吃。

    一面之缘的小孩儿走了,他的日子还在继续。双亲相继去世,他出去谋营生却因为他爹的原因让人总是赶了出来,怕他手脚不干净,也顾不上他做的饭菜如何,总是不肯用他。再后来,他被不懂事的一群孩子从高塔之上推搡摔落,再次获得生命。第二次听到夸赞,却又是从顾楼生嘴里说出来的,让他整颗心,都鼓动了。

    “大哥说,过了这几个月常心的情绪就能稳定了,最近他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刚才跟他说了酒楼的事,他都紧张上了孩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了。”顾楼生摇摇头,回头看宋澄,谁知宋澄正满目的笑容望着田野边出神,连脚下有东西都没有看到。

    顾楼生动了恶作剧的心思,也不提醒,就看到宋澄吧唧一下,踩了进去。宋澄觉得不对劲,连忙回神看脚下,一看,就苦了一张脸。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没注意,竟然踩进了牛粪里,惹了一身臭。

    抬头看着幸灾乐祸的顾楼生,宋澄把脑袋里的小人赶走了,哭笑不得怎么觉得认识顾楼生越久,就越觉得他像是没长大似的。人前成熟精明、干练稳重,回到了家就各种不一样。“回去吧,踩了一鞋子的牛粪,你还笑。”宋澄站在田边使劲儿地把鞋子的牛粪蹭掉,拽住一旁的顾楼生,往他那干净的鞋子上来了一脚。

    “哎你鞋子上有牛粪你还踩我,怎么这样啊”顾楼生两眼一瞪,不干了,一路追着跑远了的宋澄,发誓一定要在他衣服上也踩一脚“你自个儿想情人没留神,干我什么事儿,别跑”宋澄跑的更快了,被顾楼生说的情人一词羞得满脸通红,心里有什么滋生了,一发不可收拾。

    一旁的水牛甩着尾巴,赶走了几只绕着他的牛蝇,哼着牛鼻子瞧了瞧嬉笑打闹着跑远了的两人,慢慢悠悠地踩着田埂走了。

    自那日过了约一月有余,转眼已是十一月的月末,天也早已经转冷了许多。常心的情况稳定了,胃口也好了。最宋澄都在酒楼里忙着,两三天再跟着顾楼生回去一次。

    顾楼生缩在柜台后面,从大衣里伸出半个爪子,用指尖挑着账本,翻看着账目。龚平聪明的很,顾楼生教他的他早就学会了,还做得很好。账面不仅整齐还很清晰,收入花销记得都很有条理,就是这字,丑了些,顾楼生有些嫌弃地想。

    “要求还真多。”豆儿捧着一碗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顾楼生的身边,瞅了一眼账本,凉凉地说。顾楼生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这还没嫁出去呢,就这么护着人家了真是儿大不中留

    “什么东西那么香。”顾楼生伸了伸脖子,看着豆儿手里的碗。他生性畏寒,到了冬天就不愿意活动,整日大衣不离手。出门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只看得见眼睛,好几次摸进厨房把宋澄吓了一跳。

    “宋大哥给你留的桂花酿。”顾楼生今天帮着顾林生去收了租子,刚才才回到酒楼来。宋澄今天中午煮了一锅的桂花酿,是用了上个月摘下来的桂花晒干了熬得,混着酒香,香气四溢,喝了又暖身子,好不舒服。豆儿撇撇嘴,宋澄时刻关心着顾楼生,这人才回来,就热了桂花酿让自个儿给端来了。

    “楼生。”豆儿唤了一声,可顾楼生正两眼冒光地喝着桂花酿,心不在焉地应着。豆儿没辙,凑上去在顾楼生耳朵边说了一句什么话,惊得顾楼生差点连碗都给扔了。

    “臭小子,别乱说。”顾楼生心疼地看着洒了一些的桂花酿,瞪了一眼豆儿。这小子,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这哪儿跟哪儿啊。“管好你自个儿就好了,大人的事,别乱说。”

    豆儿一脸嫌弃地瞥了眼顾楼生,转身走了。除了在生意上有那股子精明劲儿,总觉得顾楼生在其他生活方面都是缺根弦似的。他懒得提点他,如果宋澄真有那意思,迟早会表露个彻底。毕竟这种事儿,很多事情容易泄露心思嘛,对特殊的人关心着关心着,就能让人看出个所以然来了。

    顾楼生闷声不吭地喝着桂花酿,手指停留在账本上,那指甲恨不得在账本上戳个洞。他不是傻子,在外头精明,回家自是不用。在家里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他也的确不把宋澄当做外人,所以相处的随意。

    他自然也觉得宋澄对自己太好。他原先觉得是因为自己收留了他,又给了他活计去生存,所以宋澄感激自己,对着自己一家大小都是好的。可这么说,他自己也知道,总觉得哪里说不过去。

    自己要是个小公子,万一顺其自然地和宋澄两情相悦了,家里倒也不会反对。过了年,自己就二十了,偏偏自己又是个没有印记的男子,宋澄难道傻到甘心就绝了后代顾楼生想着想着,觉得更加不对劲,这都想到哪儿去了本来只是觉得宋澄对自己很好,怎么一转念,都考虑到两人该不该在一起的事情上面去了都是被豆儿误导的,肯定

    “哎呀,脑子要冻坏了”顾楼生扔了碗,蹦起来,不行,他要出去溜达溜达去

    宋澄刚端着碗,从后院掀了帘子进来,想问顾楼生要不要再喝一碗桂花酿。谁料就看见顾楼生猛地蹦起来跺着脚,抬起头看到他又一个愣神,撇着嘴裹着大衣往外跑去了。宋澄端着桂花酿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了倒是不远处头挨着头,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的豆儿和龚平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嚯看来,情窦初开了呀

    、第十一章 闹事亲戚

    第十一章

    豆儿和龚平一致的摇头叹气丝毫没有引起宋澄的注意,宋澄看着顾楼生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转身掀了门帘回了后院。豆儿和龚平两人心里默哀着,倒是引起了从二楼下来的客人的不满。

    “让开”豆儿闻言,挠了挠耳根,连忙和龚平一起往楼梯一边闪了开,让出了路。

    刚才他们俩在楼梯jj头接耳,应该是挡住了楼上下来的客人。酒楼的二楼多是雅间,上楼上坐的人也多是有钱的主,叫让开豆儿和龚平就赶紧让开了,得罪不起。虽然那声音,豆儿觉得怎么听都怎么不爽,狂妄得很。可上门是客,开门做生意也不好说什么。

    楼上下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八的少年,着一袭藕色长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用指尖点着楼梯的扶手。顾家算是郡里几个家财丰厚的人家,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顾常心负责的,节日的时候豆儿也跟着去过店铺,知道不少好料子。可如今这上好的布料穿在楼梯上的男子身上,却没有半点相称,反而像是打肿脸充胖子,没钱穿着好布料出来得瑟的。

    男子双眉一挑,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毫不客气地道“好狗不挡道,身为伙计怎么这点素质都没有,连客人的路都拦,还不快些让开。”

    豆儿闻言就觉得眼皮一跳,抬起头,心里的火气就开始蹭蹭蹭地往上冒。龚平握着豆儿手,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别冲动。豆儿脾气是个火爆的,有什么说什么,这要是万一两人杠上了,想要收尾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了。

    豆儿可不是顾家酒楼的伙计,他好歹也算是小半个老板,只是为了给顾家省钱,年岁不大也爱闹,索性给酒楼里当了跑腿的伙计。就算是伙计,也是好好的一个人,家不穷、身清白的,凭什么凭白遭到些乱七八糟的人的辱骂都是双亲生养的,谁又比谁高了一截

    “怎么我说的不对”男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羽毛扇,不伦不类地慢悠悠在胸前扇着,一边抬头打量着酒楼,语气不善“呵,我说,临安也没好到哪儿去么,这地方这么小又这么破,枉我从邻国跑来游玩。啧啧,你家酒楼也真开得下去,你瞧瞧,这木头,这地面啧啧对了,尤其你家的饭菜,我都不好意思说了估计等爷从这儿走出去了,你这店,也就是时候关门歇业了”

    龚平两眼一翻,白了那人一眼,残存的理智使得他拉着豆儿退到了柜台后面小声嘀咕“豆儿别气,他才是小狗,他全家不是,哎呀,总之你跟那种人别生气,犯不着。”龚平顺着豆儿的背,小声安慰道。刚才差点口不择言,把人家全家问候了呀,被爹知道可是要骂的可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豆儿抬头,一昂脖子,冲那人挑衅了。

    “嚯不好意思说呀,那就别狗嘴吐不出象牙啦你怕浪费吐沫,我们还觉得耳朵疼呢你瞧瞧你那身不伦不类、打肿脸充胖子的样儿嫌弃我临安不好那你滚回去啊,觉得我家饭菜不好吃你有种给小爷我吐出来啊方才不是见你吃了好多跟个饿死鬼投胎来似的么怎么吐不出来要不要我帮你”说罢,就要从柜台后面人绕出去,给对方一脚帮助他吐出来。

    顾家豆儿的性子在整个郡里都是出了名儿的。有话直说,古灵精怪,碰见长辈嘴巴甜很是讨喜。不过要是碰上那种他看不顺眼或者是嘴巴不干净的,或者口不择言辱骂了不该骂的人的,他也是不爽就骂,管你是谁,甚是泼辣。

    此刻楼梯上的男人出言不逊,被豆儿这么一噎,张了张嘴倒是不知道如何辩驳的样子,涨红了脸,将扇子往身侧一甩,不甘示弱,但是人已经急急忙忙想溜出去了“一个伙计就嚣张至此,也足够看出你们临安的民风如果下作,连顿饭都吃不好,真是不值,这银子我不付了”

    “嚯想吃霸王餐呐换个借口吧,有你下作吗你不是说不好吃么,那给小爷我吐出来我就放你走怎么样酒楼是我家开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你那么想学王八横行,有本事吃霸王餐,小爷我就有本事让你横着出去学王八爬”豆儿双手抱胸,咧嘴一笑。

    十里八乡的人就算不认识顾楼生,那也都认识顾豆儿。酒楼内吃饭的众人也都听到之前是男人出言不逊,不光是对豆儿,也对整个临安国。正巧碰上了顾豆儿这性子,蹭一下就觉得酒楼里全是硝烟的味道,知道有好戏可以看了。

    “你这酒家是黑店我要找人查封了去”男人脸色白了又白,看了看四周没有人要帮他的意思,他自己又是一个人来的,甚至楼上的人都伸了脖子看他的笑话。豆儿闻言粲然一笑,他个子矮,气势可不矮。他站在男人的下方仰视着他,用扫帚点点地面,笑道“黑店是吧,那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黑店。客官您放心,你还不用出咱这酒楼的大门,我就能先把你查封了去”

    龚平在一旁看着,默默地替男人拧了把汗,豆儿真的发火了叫你嘴欠叫你挑衅豆儿发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澄方才端了桂花酿出来,但是顾楼生跑了,他又回到厨房,把那碗桂花酿放回锅里,小火热着,想着等到顾楼生回来的时候,也能趁热吃了。所以等他洗好手,又回到酒楼里来的时候,就见到是这么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宋澄抬眼扫了楼梯上那人一眼,没在意,快步走到豆儿旁边问怎么了。豆儿刚张了张嘴想让宋澄先到一边去,他来处理的时候,倒是有人比他先一步开了口。

    “表哥”

    豆儿浑身一颤,头皮发麻,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眼皮子又开始跳了,皱着眉头,昂着脖子看楼梯上的男人,他喊谁表哥呐龚平也纳闷,这是喊谁呢酒楼里的众人更是纳闷,怎么不吵了,认什么亲呐不是说外乡人吗,怎么冒出来一个表哥

    宋澄左右看了看,伸了根手指指着自己,问楼梯上的男人“你喊我”男人头直点,着急地就要下来站到宋澄身边。可是豆儿瞪了他一眼,他刚踏了两步就讪讪地收回了步子,看着宋澄“表哥,你不认识我了我听说那些军官把你打死了,扔去了乱葬岗,你还活着啊”

    豆儿依旧用扫帚点着地面,看着男人,这话里半点都没听出什么相逢的喜悦啊、什么知道宋澄没死的欣喜啊,倒是有一股子看到了救星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有关于宋澄死活的无所谓。

    “宋大哥,你认识他啊”豆儿踮着脚,冲着宋澄咬耳朵,宋澄则是一脸茫然,他也不知道这个身体的宋澄认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啊。

    “我认识你”宋澄是重获生命的,对于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的事情根本不清楚。虽然路上逃亡的时候跟乡亲们了解了些,但是完全没有问亲戚这类的。乡亲们大约是知道宋澄和和家里的亲戚也不怎么来往,所以也并没有提起。此刻他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作何反应。

    酒楼里的众人一看没有了热闹看,唏嘘了一声,各自又埋头吃起了各自的,管他是不是亲戚关系,不感兴趣正当几人僵着的时候,顾楼生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他冷静完了,刚跑进来,就发现几人杵在门口,于是皱眉问道“干嘛呢这是”

    龚平凑过去小声地把事情说了遍,顾楼生皱了皱眉看了几次宋澄,又看了看男人。顾楼生心里也有点不舒服,说临安不好,自己酒楼不好就算了,还说宋澄厨艺不好,不好吃你干嘛,吐出来啊可是男人万一又真是宋澄的亲戚,还真不好意思让豆儿把人揍一顿,于是摆摆手,让众人到后院去,别在前面打扰客人们吃饭。

    “表哥,我是宋祁啊”几人刚到后院,男人又开了口,引得豆儿一阵恶寒。他突然想到前阵子他和龚平去集市上面看到的书画册子,里面的人物也是这么万份深情地唤着别人,惊得他就跳到了一旁,这种事情出现在自己身旁真是太可怕了,觉得一辈子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完了。

    “额,其实,我在乱葬岗醒来的时候,忘了很多事情,也不记得你了。”宋澄也是实话实说,不过他当然不会傻到说自己在乱葬岗醒来的时候,其实身体里面已经换了个人了。这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把自己抓起来就要烧死呢。

    顾楼生等几人都听宋澄说过一些他的事情,也知道他“死里逃生”的事情。豆儿看那个叫宋祁的一脸淡然,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不由地开口怀疑道“我说,这别是你找的借口吧正好宋大哥不记得事情,你想吃霸王餐,想借此赖账”

    宋祁刚才就觉得差点要被这少年给拿着笤帚揍了,所幸看到了宋澄。他摇摇头,有些惧怕地往旁边退了几步,离豆儿远些,然后从腰间抽出一个玉佩,躲闪眼睛不敢去看着宋澄“我跟表哥的关系虽没有多好,但是确实没有乱认人,这个是爷爷传给我们的。”

    几人看看宋澄,倒是见到他点点头“我身上的确有一个块,好像可以拼起来。”宋澄也拿出一块玉佩,他当时逃亡时穷困潦倒都没有当掉这块玉佩,就是觉得估计这对于这个身体的主人来说应该很重要。

    “嗯,这是一对的。”宋祁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看向宋澄“你没死真是幸运。”顾楼生听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怎么敢情说的像是“你没死真是可惜了”的样子

    宋澄倒是没在意,看看顾楼生、豆儿和龚平,又看看宋祁“那你认我是要我跟你回去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祁连忙摆着手否定了。

    “不不不,你不用跟我回去,我没别的意思。”宋祁像是松了一口气,很庆幸宋澄并没有要回去的想法,反倒是很留恋这里。

    顾豆儿瞥了宋祁一眼“得了得了,我们知道了,亲戚倒是真的,但是你不就是想吃霸王餐吗刚才还说宋大哥做的饭菜不好吃,看你那样子也不想跟宋大哥扯上关系,我免了你的饭钱就是,你没事可以滚了”豆儿也懒得用好语气对宋祁,难得的是顾楼生竟然没有阻止豆儿的没有礼貌。

    “表哥,你会烧菜”宋祁像是吃了一惊,疑惑道“我记得你以前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的啊。”顾楼生不耐烦了,人家现在烧的很好不行吗。这种想法一冒头,顾楼生自己吓了一跳,怎么自己维护宋澄的这么厉害

    宋澄听到对方说自己烧的饭菜不好吃,莫名的想到以前的生活,他下意识的抵抗着,声音很平淡“虽然我不太记得了,但是我跟你们应该不怎么联系的,你不知道我后来跟人学了厨艺也正常。”

    宋澄仿佛都能从宋祁那眼神里看到了鄙夷和嫌弃。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这宋祁应该是跟这个身体的宋澄关系不怎么样的,也不怎么联系。方才他听到自己是厨子的时候眼里闪过的轻视可没逃过他的眼睛。这样最好,宋澄也不想和以前的事情扯上关系,正好豆儿下了逐客令,二话不说把人赶了出去,落了个清净。

    那人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豆儿没给他机会,拿着扫帚就把人赶了出去。门落上锁后,豆儿还嘀嘀咕咕着“要不是他刚才突然拿宋大哥当挡箭牌,我早就揍他了,什么人呐这是。”宋澄笑着拍拍豆儿的肩膀,觉得自己倒是不太在意。被这事情一闹,他热在锅里的桂花酿也忘了,这时候想起来,连忙转神去了厨房取出来给顾楼生递了过去。

    “天冷,你刚才出去也没有加衣服,快点喝了它,暖暖身子。”顾楼生欣然接了,喝完了还抿抿嘴唇,意犹未尽,倒是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跑出去冷静了也把路上想的杂七杂八的事情全部丢到脑后了

    宋澄笑眯眯地把碗拿回了厨房,心情好的一塌糊涂,就差哼了小曲。豆儿和龚平对视一眼,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也拥上去要桂花酿去了,要不着就说宋澄偏心。一时间,后院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第十二章 腊八日常

    第十二章

    腊八节到的时候,顾楼生才意识到,已经近了年末。转眼已经到了腊月,这么掐指一算,新年也要近了。

    过节的时候,食材总是会贵了许多。这几日酒楼的采办是顾楼生打发了豆儿和龚平去的,宋澄则是大包小包地去了集市挑了些好的,给顾林生和常心送去了。

    宋澄以前对于过节,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的。那时候的他很不喜欢过节,不明白街市上的人们为何那么高兴,脸上洋溢着刺目的微笑和喜悦。如果说那时候过节让他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过节的时候双亲总会打发了他去厨房多弄些吃的,虽然事后又是讥讽责骂。那时候宋澄只能天马行空的想着,如果可以感受一下别的乡亲们过得节是怎么样的就好了。

    “哈啊”顾楼生刚打算伸个懒腰,整个身子还没舒展开来,就僵着脖子定住了。冷风嗖地一下子钻进了衣服,他迅速地裹了裹衣衫,窜进了厨房,顺便带进去了好些雪渣。昨夜下了好大的雪,让豆儿高兴了好久。于是他今个儿就起了个大早,和龚平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雪人。那雪人鼻子用胡萝卜扮的,脑袋上盖了个盆,胳膊是用锅铲代替了插在上面的,还用一件破烂的衣衫给雪人披了上去。

    宋澄起早在厨房里烧早饭,正打算炒个小青菜,结果在厨房里转悠了半天没找到锅铲。他听着外面有嬉闹声,想着问问豆儿锅铲哪儿去了。结果出去一看,瞧见两个孩子堆雪人的那股子的乐呵劲儿,无奈地上去想把锅铲要回来。两个孩子玩心大气,非要宋澄找个可以替代的东西才同意把锅铲还回厨房去,宋澄掰了一根小树枝给两人说凑活凑活就得了,不然早饭就没得吃了。豆儿和龚平这才笑嘻嘻地把锅铲还了,逗得宋澄直乐。

    “怎么起来这么早。”宋澄整弯腰在炉灶边弄些什么,听到推门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是顾楼生,笑了一下,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下。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每天早上顾楼生过来厨房,几个人一起吃早饭的生活了。前几日顾楼生还说道,这一家人在厨房里吃早饭,都没个正经的桌凳,改天去弄个小的来,平日里还可以放些东西,倒也不占地方。

    顾楼生进了厨房,连忙把木门给关上了。外面的鹅毛大雪还在下,虽然比夜里小了些,不过还是铺天盖地的。虽然老人们总是念叨着下雪暖、融雪寒,可他依旧觉得,还是那么的冷,没好到哪儿去。外面放眼望去是一片刺目的白,看着都觉得冻得一哆嗦。

    顾楼生跺跺脚,把棉鞋上的雪渣跺掉。厨房里烧着火,没一会儿雪就融了,化了一地,打湿了地面。他可不想把棉鞋给打湿了,本来手脚冻得就不怎么有知觉了,他可不想雪上加霜,于是凑到烧火的炉灶口蹲着,伸着手烤着火,安安静静也不给宋澄添乱。

    “我没想着你这么早起来,豆儿和龚平又去蹭吃李寡夫家的豆腐花了,你等会,粥快好了。”顾楼生听着宋澄的话乖乖地点了点头,脑子里觉得终于清醒了点,应该把账本带过来的,这里真暖和。不行,以后在酒楼的大堂里,一定要生个火炉顾楼生闻着香味,用冰冷的鼻子使劲地嗅了嗅,觉得有必要下一个重大的决定,生火炉

    “什么粥”顾楼生闻着闻着觉得不太对劲,这香气甜丝丝的,自己怎么闻着不像是平常里宋澄煮的粥。他在火边也烤的暖了,站起来拍拍腿,揭开锅瞧了一眼“腊八粥今个儿已经腊八了么,都年末了,我都没注意到。”

    宋澄前几日单独回老宅给顾常心送点心和食材的时候,听顾林生提起的。顾林生说,宋澄刚来临安可能不太了解,临安的老百姓们对腊八节挺重视的。顾楼生不爱吃腊八饭,但腊八粥是一定要喝的。顾林生还叮嘱了,虽然顾楼生不在意这些,不过这些节日的时候,世代留下来的习俗还是要遵守的,麻烦他煮了腊八粥让顾楼生喝了,好歹意思意思一下。

    这几个月来宋澄早已经把顾楼生的口味摸了个透。楼生口味不咸不淡,甜酸都吃,除了有几样菜是好说歹说他都不会吃的,像是芹菜香菜,其他的倒也不挑食,主餐甜品都喜欢。不过顾楼生嘴巴挺叼,常心曾在饭桌上开过玩笑。小时候常心炖的鸡汤,顾楼生都能说出是哪家卖的鸡,是不是家里常吃的,一尝就能尝出来。

    宋澄煮的腊八粥,就是按照顾楼生的喜好熬的。小米熬出的浓稠的粥里,放了红枣,莲子,绿豆,红豆,薏米,百合,枸杞,没有花生,让顾楼生闻着就觉得食指大动,。宋澄放了冰糖小伙慢慢熬得,甜而不腻。这种粥和传统腊八粥所用的食材不太一样,不过也就讲究一个意图。

    顾楼生捧着碗,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他看到土砌的灶台台面的角落里,有一碗腊八饭,上面插着筷子,估计是宋澄做给灶王爷“享用”的。腊八是百姓们欢庆丰收,感谢祖先和神灵的日子,这习俗一代传一代,家家户户年年都遵循着。不过顾家是生意人,不务农,对这个不太讲究,所以只要给灶王爷供一碗腊八饭就好了,这些都是宋澄听豆儿说起的。

    “今天想吃什么”宋澄揭了锅,用抹布把锅里的一碗热着的一碗鸡蛋羹给端了出来,放到顾楼生的面前。放了葱花和香油,顾楼生一边喝着粥一边吃着鸡蛋羹,偶尔吃几口浇了鸡汤的青菜,好不快活。腊八节的日子,临安的百姓们不会去酒楼里吃饭,除了过路的客人们。所以顾楼生索性每年的这个时候都给大家放一天的假,让大家回家跟家人一起过节去,所以今天宋澄很闲。

    “过节的话,吃好些吧。”宋澄知道顾楼生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想着晚饭的问题。最近楼生总是会提前问问宋澄第二天有些什么菜,如果说了他想吃的,那两眼一亮,看得人心都觉得跟挠痒痒似的。也不知道是被厨房里的蒸汽熏得,还是怎么的,宋澄觉得心里暖暖的,一股子满足感油然而生。

    “大哥说他和常心今天要去一趟龚平家,豆儿估计也会去,就我们两个人。我也没有什么想吃的,你看着烧吧,你烧得都好吃,我都喜欢。”顾楼生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特别想吃的,就是觉得宋澄烧出来的都好吃,他都想吃。所以随便宋澄烧什么就吃什么好了,反正都是美味。

    这话听在宋澄耳里,心中一动,顿时觉得面颊一热,耳朵也红了。他背着身子在墙角的水缸里舀水,没回头看顾楼生“你吃完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等会要查下帐,然后顺便去一趟外面的商铺,听龚平说,账面有些问题。”宋澄听了点点头,用抹布把手上的水擦干,没说什么,坐下端了粥,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

    吃过饭后两人收拾了一下,顾楼生就披着大衣,和宋澄一起从后院出去。给院子落了锁,到了大街上,两人分开来。他们要去的方向不同,正好相反,一个要去集市边上的鱼市,一个要去河对面不远处的一家商铺。

    顾楼生要去的那家商铺,也是顾家名下的铺子,雇佣了一个亲戚家的人做了掌柜的,用来做蜡烛的生意买卖。郡里的卖蜡烛的差不多就这么一两家,所以顾家也算是占了一个大头,而且天现在黑的越来越早了,家家户户所需要用的蜡烛也就差不多多了一倍,秋冬季节正是临安蜡烛商铺销售的好时机,过节的时候放花灯河灯啊都需要,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掌柜的。”顾楼生在铺子门口,把自己身上的落雪拍掉,这才踏进了门槛。他垂着眼假装在跺脚上的雪,其实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柜台后那愣神的掌柜的。那掌柜的是顾家一个远房亲戚,投奔了顾林生,那时候正巧蜡烛铺子缺个掌柜,顾林生就让他做了掌柜,也算是救济了这掌柜的一家。

    忧心忡忡,满目愁容,没有猫腻才见鬼仅仅一眼,顾楼生就确定他今天突然到访是正确的。顾楼生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也在生意场上摸爬了四五年,不然独自一人也撑不起一个酒楼。在生意场上,生意人总是在乎钱财得失的,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如果被人动了手脚,那是极大的一种挑衅。

    顾楼生大约半个月前,打发了龚平去查账。他挑了几个他手里掌管着的商铺,告诉了龚平地址,让他查完帐回来跟自己报备。其中一家,就是这家蜡烛铺子,顾楼生其实早就确定账面不对了,但是想让龚平看看,也算是检查检查他最近的功课到不到位。省的他成日里和豆儿一起疯耍,耽误了学账。。龚平老老实实也高高兴兴的去了,他知道顾楼生这是在慢慢地让他接手一部分人,也知道这是因为他和豆儿的关系,顾家早就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龚平花了好几日,仔仔细细地把几家商铺的账本都翻阅了一遍,然后回了酒楼跟顾楼生又细细地说了一遍。五家店铺里面,两家盈利良好,一家盈利一般,还有一家亏损了,至于另外一家,则是因为季节的变动,上半年的时候盈利非常好,下半年的收支仅仅是平衡的。

    顾楼生点点头,记了下来。按理来说,春夏季节,蜡烛铺子的生意比不如秋冬季节的好,而这间铺子上半年盈利良好,但是下半年反而一般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这间蜡烛铺子里面销售的蜡烛,除了普通实用的,还有其他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蜡烛可以做观赏和使用的。那种蜡烛通常是郡里的大户人家才会买,平常人家就买最普通的,价钱也公道,所以蜡烛铺子每年的利润都是非常高的。

    “啊顾老板”掌柜的吓了一跳,连忙脸上堆出了笑容迎了出来“怎么大过节的过来了是有什么问题吗”自那日龚平来查账,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掌柜的当时就看出来了,那个查账的小子皱着眉头捧着账本看了好久好久,还一脸疑惑。小孩子嫩得很,表情让大人观察了去,害的掌柜的最近都心神不宁。

    他这几日就等着顾楼生上门来呢,整日里脑袋里想着说词,可是顾楼生就是不来。他现在心好不容易放回了肚子里一点,以为顾楼生是因为亲戚关系放了他一马,结果大过节的顾楼生就来了

    “没什么,快过年了吗,年前总要把账目都给核对了才能安心过年,恭叔您说是不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掌柜的一张笑脸迎出来,那顾楼生就给他来点委婉的,敬他一声长辈。果然,话刚一说完,掌柜的冷汗都要下来了。顾楼生摆摆手,让掌柜的也坐下,于是接着说道“龚平毕竟还小,所以我让他出来查,然后自己再来查一遍,看看他学得如何啊。”

    “对对,考验考验小子学的如何嘛,这样才有出息。”掌柜的抬手用袖子擦擦汗,一转身就看到顾楼生往柜台后走的步子停住了,正回头笑着看他呢。掌柜的心下一惊,问道“怎么了”

    “啊,没什么,恭叔您看起来很热啊。这天冷着呢,小心冻着。”顾楼生笑了笑,转过身子走到柜台后面拿了账本,坐在一边看着。他挑了几页简单地查看了下,账面是平的,可是仔细一看却能看出来数目对不上,有些账款是虚的,而且去向不明不说,账目也是奇奇怪怪不清不楚像是含糊掩了过去的。

    “看来铺子下半年的收益不是很好。”顾楼生皱着眉头,头也不抬地说“掌柜的,也辛苦你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那掌柜的一听,顿时舒了一口气,听顾楼生的意思是,这年末的时候,应该还会给他发钱的。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那就可以填补上账面的空缺了

    “恭叔,我叫您一生恭叔是敬您如长辈。我年轻起家,您也是在外面混过的人,虽然混的不好,然后才回了郡里来安享晚年的,但是您也自然之道做生意的辛苦。”顾楼生合了账本,往旁边一放,走到蜡烛架子后面,挑了两个蜡烛拿给掌柜的包好,递过去银子“您老要是还想给自己留个全尸,就拿着年末的利钱填补了这空账,趁早还了那些个高利贷。恭叔,利滚利,害死人,我想您比我更清楚。而且,一旦麻烦上门,顾家也就留不得你了。该怎么办,您老自己瞧着办。”

    顾楼生拿着用纸包好的蜡烛,站在铺子门口,背对着身后一脸羞愧的掌柜的。他抬头看了看天,雪已经不下了,路上倒是有些结冰,有点麻烦,路太滑了。顾楼生踩着雪,慢慢地打算往回走,快要离开掌柜的视线的时候,他回了下头,看向铺子里面“如果实在缺钱就去问我大哥借,总好比你在外面借了还不起,最后抛尸街头的好,你总要为顾弄考虑考虑,为人父母的总不想因为自个儿让孩子以后成了家,抬不起头来吧”

    顾楼生告别了恭叔,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注意避开结冰的地方,又买了些东西,查了几家铺子,最后这才慢悠悠地往酒楼走去。他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厨房的烟囱里,炊烟已经升起来了。他走进厨房,宋澄正把洗干净的桂鱼扔进锅里油炸了,于是他把蜡烛拿出来放到纱橱的顶上,摸着鼻子等着吃午饭了。

    “蜡烛前两天用完了,我看你昨天晚上摸黑在厨房里泡豆子,今天顺路就买了。”

    “嗯。”

    “你在烧什么”

    “糖醋桂鱼,炸过了后刺都酥了,不会卡着你。”

    “又是豆儿告诉你我不会吃鱼的”

    “哈哈,是常心告诉我的,说你小时候总被刺卡了喉咙后来就不敢吃了。”

    宋澄看着坐在一旁不时地插几句话、看他烧菜的顾楼生,转过身咧嘴一笑,继续挥动着锅铲,用心地烹调着锅里的美味了。

    、第十三章 意外之言

    第十三章

    腊八过了,农历的新年也就接着要来了。

    酒楼歇了业,腊月二十六就贴上了对联,停业过年了。豆儿早就回老宅去了,前段日子顾家和龚家定了两个孩子成亲的日子。虽然还有一年多,可是有些事情现在就开始准备了,所以顾常心把豆儿叫回了家,指点教导一番。

    接近新年的时候,酒楼每天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新年。大街小巷里到处张灯结彩,火红的年画和皑皑的白雪交映着,百姓们运着年货往家里塞,农户们趁着年末在集市上攒了一笔钱好好过年,众人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兴奋。

    豆儿已经被顾楼生告知,因为他快要嫁人了,所以今年啊,就没有他的压岁钱了。豆儿和顾楼生两个人说这件事的时候,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步。豆儿觉得拗不过顾楼生,脑袋瓜一想,冒了个主意,于是回家讨好顾常心,打算从他大爹和大阿爹那里赚回来一笔了

    “宋澄。”顾楼生蹲在厨房里,浑身脏兮兮的,灰头土脸地嚷嚷着。他刚叫唤了一声,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宋澄往厨房里斜探了半个身子,看到那个蹲在灶台边上灰溜溜的一团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顾楼生。

    顾楼生此刻身上沾到了一块一块的炉灰,手里拿着一根竹管,是那种往炉灶里吹气的。宋澄走过去把顾楼生拉起来一看,嚯,好家伙,大花猫脸一个。“你在干嘛呢怎么搞的灰头土脸的。”说着,用袖子给顾楼生擦了擦,又帮着拍了拍他的袍子,可看着还是灰溜溜一片,好不狼狈。

    走之前宋澄说要祭灶王爷,这是规矩。其实说是祭灶王爷,也就是把厨房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一遍。他从早弄到晚,中间还加了顾楼生帮手,虽然这个帮手总是在帮倒忙,不过好歹天黑的时候,也差不多弄完了。宋澄走出去的时候炉灶里还烧着稻草,他怕顾楼生冷,就没有灭了火。

    他在柴房里简单地洗了个澡,刚换好衣服,就听到厨房里的顾楼生在喊他,连忙过来一看,噗嗤地笑了起来。“等会就回家了,所以我想着把火灭了。”顾楼生挣开宋澄扶着他胳膊的手,往脸上抹了一把。不抹还好,一抹更糟糕,脸上黑乎乎一片。

    宋澄弯腰大笑了起来,怎么也止不住。顾楼生心里一个不爽,拿放在炉灶边上的舀水的瓢儿给了宋澄一下子,宋澄拍拍胸,抽着嘴角终于忍住了笑。“算了算了,以后你在厨房要做什么,我帮你做。”被顾楼生这么闹腾,厨房迟早炸了。

    “不行,你们几个,太看不起我了”顾楼生还是很不爽,以前就算了,被顾常心和豆儿禁止入厨房,现在连宋澄也总拿这个笑他。他尤其不想让宋澄在这方面瞧不起,总是想挽回点在厨房相关方面的尊严,于是他义正言辞地道“你教我,我来做。”说着,还认真地挽了袖子,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宋澄愣了一下,以为顾楼生是不喜欢这种被人主导着的感觉。于是他点点头,心里有点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宋澄以为,自己能留在顾楼生身边的原因,也就是因为厨艺。厨房是他主导的一片天,但是可能顾楼生不太满意这种情况。但是宋澄不知道的是,事实上顾楼生和他想的是相反的。正因为厨房这片天地是宋澄的,所以顾楼生才更不希望自己插不上手,做不好事情。

    “你刚才是要熄火”宋澄绕过顾楼生,走到炉灶口,弯腰抽出一小摞没烧到梗的稻草“你看着我做,然后你解决剩下的。”宋澄抽出了一小摞稻草,稻草上面燃着火,但是并没有烧到下面。他一手扶墙,一手拿着稻草,在墙上使劲儿地打了几下,火就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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