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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私厨小爱 第1节

作者:墨尽空尘 字数:30825 更新:2021-12-31 15:08:17

    重生之私厨小爱

    作者墨尽空尘

    文案

    宋澄意外重生,逃亡中不幸沦落为乞丐,可是上天眷怜,让他幸得一间酒楼老板的收留,幼时曾有一面之缘的两人得以再次相遇。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小露厨艺,之后被对方聘为厨子。煎蒸炸煮烹,他每一天都在精心调制他们的美味生活,尽他所能,用他所有,爱他所爱

    在一同采办,一起经营,共同生活的过程中,渐渐地他只想做顾楼生一个人的私厨。巧用厨艺,他不仅顺利拿下了对方的胃,更是再接再励地攻下了对方的人

    不过,这是什么时候蒸出来的包子

    内容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澄,顾楼生 ┃ 配角豆儿,龚平,常心,顾林生,顾青生,沈克 ┃ 其它美食,重生,种田,温馨,生子

    、第一章 上门乞丐

    第一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宋澄现在就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呸小叫花子,你算什么东西,敢跟你爷爷们抢东西吃滚开”宋澄死死地把那残缺不全的碗扣在怀里,想护住好不容易乞来的那半个馒头。可毕竟几个月的食不果腹让宋澄几乎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对方骂骂咧咧连打带抢几下就从他怀里把粮食抢走了,还附送一个恶狠狠的警告“在爷爷们的地盘上还不老实,找死”

    “滚出安平,外来的小孬种”一个参与了抢劫宋澄食物的乞丐愤怒地拽了拽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盛气凌人地狠狠踹了宋澄一脚,疼得他蜷缩起了身子。再“咣当”一声,把宋澄捡来的破碗从他怀里抢过来,在他面前摔了个粉碎,jj裸的威吓。

    外来的小孬种宋澄脑子里盘旋着这句话,咬着牙把破碎掉的瓷碗捡起来扔掉,瞪着离去的那群欺负他的乞丐,却无法为了反驳这句话去做些什么。宋澄是从临昭国来的,那儿从地界上来说是临安国的邻国,长期的战乱导致民不聊生。他的家被土匪似的军队长期占据着,并且对方把他赶了出去,还打劫了他几乎全部的家产。

    被赶出去的时候,军队的人为了回报宋澄的招呼不周,把他揍了个半死扔到了乱葬岗。他们认为宋澄已经一命呜呼了,连张草席都懒得给他遮上。确实,原先的那个生活在临昭,家被军队占据的宋澄已经死了,而现在身体里的,也的确叫宋澄,只是他是原先生活在临安的一个名叫宋澄的人。

    宋澄醒来之后很长时间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在重生的恐惧感过后迅速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庆幸他活过来了,不管还是不是寄留在自己原先的身体内。

    当初他从高塔之上,被推搡的人推出木栏,失足摔落,耳边回荡着的不是惊恐的惋惜,而是那些小童的嬉笑欢呼声。耳边回荡着呼啸的风声,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睁开眼皮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躺在阴森森的乱葬岗里。

    也许真的是他命不该绝。宋澄撑着疼痛的身体,从乱葬岗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遇到了几个认识他这副身体的村民。起先以为宋澄诈尸的村民惊慌地拿着扫帚赶他,打他,差点把宋澄再一次活活揍死在田间,直到宋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着他还活着,乡亲们这才惊醒面前的是一个大活人,有影子。

    在心里愤恨地嘀咕着乡亲们的愚昧鲁莽的同时,宋澄很意外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宋澄,至于字是否一样他就不知道了。他并不识字,也管不了那么多。即使重生了,也无家可归了。宋澄有些想回去临安,毕竟那是自己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

    于是宋澄跟着村子里的人逃往了临安国,一路上了解了些这个身体的情况,这个宋澄,双亲早亡,自己自力更生活到了二十岁,却不想碰上野蛮的军队弄得无家可归,差点抛尸荒野。

    宋澄更加坚定了回去临安的心思,赶路也急了些,但是由于边境驻扎着的军营在排查的时候,以怀疑是不是有奸细趁机混入的理由把他们关了一段时日才放出来。等到从大牢里出来,宋澄早已经和一起出逃的乡亲们,失去了联系。

    宋澄漫无目的地靠着身上仅剩的一点口粮又行进了几天,打听了下才知道自己在临安国的安林郡,现在更是已经从边境走到了富饶一点的安平镇。宋澄原先住在安桥郡,可是现在他不打算回去了,就算回去自己该怎么办自己的双亲也在年前殁了,现在如果回去说自己是宋澄的话,只会引来乡亲们的恐惧和惊慌,指不定把自己抓起来再烧死也是有可能的。看着这挺富饶的镇子,宋澄打起了精神,自己虽然身无分文,但是四肢健全,且年岁不大,想着找寻一份糊口的差事该是不难。

    可是身为一个外乡人,尤其是因为战乱逃难来的外乡人的宋澄没有预料到,在这个小小的镇子里,由于其相对来说的富饶性,导致了极其严重的排外性。他不但没有找到一份勉强糊口的差事,前几天还被聘人的管事叫人打了一顿丢进了乞丐窝。可即使是在乞丐窝里面,宋澄也无法平静地生活,因为就连这些安平镇本地的小乞丐,都会看不起你,抢夺你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然后把你赶走。

    “”宋澄从地上爬起来,习惯性地掸掸身上的尘土,吐出一口掺着血的痰,连看都不看乞丐窝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掉了。

    “臭乞丐,滚开啦”

    “阿爹你看那个要饭的好可怜啊”

    “别看了,再看小心你长大也和那些叫花子一样快回家了”

    “哎哟走个路都能碰到个要饭的,真晦气”

    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在宋澄的耳朵里,还有砸过来的石子,可他不在乎,他摸着有些疼痛的肋骨,光着脚丫往较远一点的河边走去。

    路上的石子踩得脚生疼,被烈日晒了一天的泥土贴着脚底板有些烫人,伴着余辉的田间小路上还能看得清楚清楚。夏日的蝉鸣没完没了的叫着,晚风卷着热气吹来,宋澄迎着落日想着还好不是冬日,不然这脚可就估计要给冻麻木了。想想自己那被乞丐窝抢走的一双布鞋,眯了眯眼,他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约一个时辰,这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可是夏日的燥热并没有使蝉鸣停下来。宋澄站在一颗柳树下,踩在河岸的大石块上,挠挠自己的后背,再望了望面前这条河水。已经跟乞丐们一起生活了好些天了,自从开始了逃难之后他就没有好好洗过澡,这身上都有些臭了,这让从前很爱干净的宋澄有点恼火。

    宋澄抬眼望了下河岸边的这条人工砌成的石阶,通向隔了几步的一个二层小酒楼的后门,想着这个时候多是酒楼正在开饭的时间,而且里面传出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这家的酒楼的生意应该很是不错。宋澄想,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会打开后门看到河边的他。

    不管了,总不能这条河都归这酒楼所有吧自己洗个澡,不碍事的宋澄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破烂的布衣脱了下来,放在石阶浅水的地方泡着,他可不希望一不小心让着破烂的衣服跟着水流跑了。他不会游泳,也没有闲钱去买件衣裳,衣服万一没了那以后都光着膀子开什么玩笑等天气转凉了他都不一定买得起一件御寒的衣物,那可就不是说的玩的了。

    宋澄不会水,但幸好他不怕水。坐在别人砌好的石阶上,惬意地用水往自己身上泼,也就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吱呀”了一声的木门响动。他哼着小曲儿揉搓着打算洗净自己的衣物。正庆幸着这么个好几个月以来最宁静安稳的时光不可多得时,忽然从头浇下的一盆洗米水让他愣在了当场。

    “嘿嘿嘿哪儿来的叫花子在我们后院外洗澡啊找霉呢”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气呼呼地拎着一个空水桶,冲着宋澄开始嚷嚷。宋澄转身看向少年,身子还坐在水里,幸好入夜了,少年也并未掌灯,院子里的余光并不足以看清宋澄的窘状他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

    月光照射下,从水桶延伸出的隐约水迹表明,刚才那从头泼到脚的洗米水正是来自这个少年的杰作,宋澄张了张嘴,看着少年怒气冲冲的眼神又闭上了嘴巴。在安平的这几个月时间里,他已经懂得了当地人的歧视和敌意。他都有点庆幸这个孩子并没有用比洗米水更糟糕的液体来泼他,那样会更糟糕的。

    “额,乞丐,你不会说话”少年并没有收到来自宋澄的回答,他眨了眨眼睛,想起一种可能。少年对自己产生的这一认知有点意外,然后因为这个认知感到有点窘迫,有点抱歉地又开了口“对不起,我看你在我们后院外洗澡,一时生气,就泼了可是你也不能吓了我一跳嘛”

    少年的反应让宋澄倍感意外。他想起下午那个被其他乞丐抢了的半个馒头,那是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馒头撇了一半,硬塞给宋澄的。那个孩子笑眯眯地说“大哥哥,你很饿了吧。”。

    宋澄并没有对少年的话做出什么解释。很多时候,比大人心智要不成熟的孩子们更懂得,对需要善待的事物要有一份独特的心意。不管出于同情或者怜悯,都至少不会把人逼上绝路。

    他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什么反应地坐在水里。少年越来越对于自己就那么鲁莽地泼了人家一身洗米水有些抱歉,有点坐立难安,但是泼都泼了,还能怎么样。“哎,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少年水桶也不拿了,往地上一放,冲着宋澄喊了两句就一阵风儿似的跑进了院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宋澄知道少年还会回来的。于是趁着没人的空档赶紧胡乱擦了擦身子,套上了裤衩,低下身去找刚才漂洗的衣服。这一找,让本就无奈的宋澄更加地无奈了,自己刚才被那少年一吓,衣服那么随手往水里一丢,早就被水流不知道带哪儿去了。

    “jj大爷的”宋澄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祸不单行,他想忍也忍不住了。

    酒楼前厅已经零零散散没有多少食客了,少年跑进去的时候被一位客人拉着,硬是让他把饭菜送到对面的客栈里。等急急忙忙地送完,再一阵风儿似的跑回来,往柜台上一趴,少年两眼亮晶晶地盯着柜台后算账的人。

    “又闯祸了”正在算账的人两眼抬都不抬一下,习以为常地慢悠悠地开了口。左手手指不停,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右手执笔,在账本上写写记记。好半天,没听到趴在柜台上的少年说话,顾楼生放下笔,合上账本“怎么了”

    “楼生。”少年两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唤了一声自家掌柜的“楼生嘿嘿楼生,我把洗米水泼人身上了”顾楼生觉得,这孩子一贯的理直气壮得直截了当,也是一种折磨。好端端地居然往人家身上泼了洗米水,真是一天都不安宁,顾楼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哪儿呢,道歉了没,带我去看看。”

    一天到晚尽惹事儿,顾楼生伸手就要揪少年的耳朵,被少年躲过,往后院跑了。

    因为少年的原因去往后院那找宋澄道歉的顾楼生掌着灯,看着站在河边穿着裤衩光着背的宋澄,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头发上还残留的乳白色洗米水,左手迅速给了少年一巴掌,目光责备“道歉”

    少年忙不迭地点头“我道歉了不过楼生,他没有反应,好像是个哑巴”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并没有逃过宋澄的耳朵,不过他还是没有打算解释些什么,毕竟过了今晚又都是路人甲乙丙丁彼此不认识。不过宋澄挺喜欢这个少年,知道有些事实不应该大喇喇说出来伤害人,应该是面前站着的这个男子教导有方。看得出来,两个并不是主仆,似乎是家人。

    顾楼生表示很抱歉,他执意要请宋澄进酒楼换身衣服“我家的孩子犯了错给先生造成了不便,总要给我们个机会赔不是。”宋澄被顾楼生的态度搞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自己的确是需要身衣服或者坐下来喝杯热茶,这些时候不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有了本钱才有力气走下去

    被邀进了前厅的宋澄站在那儿,总觉得不该坐人家的板凳,毕竟自己虽然刚洗了澡但是又被泼了一身洗米水,总是不好脏了人家要做生意的地方。少年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担心,跑进自己的屋里搬出了一个小圆凳,让宋澄坐下“你坐吧,楼生去给你拿衣服去了,我叫豆儿,我去柴房烧水,你等会洗个澡嗯,把洗米水洗掉”

    少年做了个鬼脸跑了出去,看得宋澄一笑,突然一个念头涌上来,不知道这家人,还招不招工

    、第二章 他想留下

    第二章

    宋澄的脑子里冒出了那个想要留下的念头后就坐那儿思考着,思考着这个想法实施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一眼就认出了顾楼生,虽然当年仅是有一面之缘。那时候他还是少年,顾楼生也还小,他记得顾楼生是随着别人一同去安桥郡进货,他还请了小楼生尝了他做的绿豆沙,小楼生两个眼睛笑眯眯地叫他哥哥。

    宋澄再次见到顾楼生,虽然很是熟悉但多少有些不确定。当年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包子已经长开了,面容清秀,眼角微挑,双眸富有神采。不过顾楼生的鼻梁并不挺,估计是小时候在临郡被贪玩的小孩子用沙包砸,伤着了鼻梁。

    临安国是一个很独特的国家,国家分划的每一个郡都拥有相对独立的统治权力,而郡下属的小镇也是如此。宋澄打算在这一片呆着了,走得越远,与临安的都城挨得越近,那样想要讨一个像样的可以糊口的差事可就更难了,而且顾楼生在这儿,他很喜欢记忆里的那个还是孩子的顾楼生。

    宋澄对于安林郡原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他原先的家安桥郡和这儿不太一样,有的镇子常常会发生大规模的暴乱,那儿没有这富饶,也没有这里这么平静。

    在皱眉思考着的宋澄并没有注意到,顾楼生已经拿了一套衣物过来。顾楼生礼貌地喊了一声先生,但是宋澄正在出神并没有理他。于是顾楼生伸出修长的五指在宋澄的眼前晃了晃,可是宋澄还是没有注意到,双眼出神地盯着自己地面企图无视自己狼狈的现状。

    顾楼生一袭青衫立在那,觉得似乎打扰人家思考不太好,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倒是从后院跑过来的豆儿很欢乐地往宋澄肩膀上一拍“热水烧好了,在后院的柴房里,要我带你过去不”宋澄被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反应了过来,局促地站起身冲着顾楼生和少年点了点头,接过衣物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左手边,第二间屋子,别走错去了厨房”豆儿高兴地站在顾楼生身边冲着背对着他们,已经往后院走去的宋澄嚷嚷着。为什么高兴,小豆儿也说不清楚,就是挺高兴的。

    等看着宋澄走进柴房关上了门,豆儿哼着小调,觉得心里的愧疚少了很多,正要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去,却被一声严肃的叫喊定住了脚步,心下一片惨然。

    “顾豆儿”

    “完了,楼生都不叫自己小名儿改喊大名儿了,完了完了”心中警铃大作的豆儿在心中呐喊着完了,然后迅速果断地冲着顾楼生扬起了一个状似凄惨的微笑“阿爹,喊我作甚”

    这个时候,礼貌是必须的,为了最大程度降低顾楼生的怒气,一切措施,都是有必要的豆儿深谙这个道理,也就深刻地贯彻落实了它。事关小命,不可马虎

    顾楼生哪儿能不清楚豆儿脑子里那点小想法,他也不是真的要发火,只是适当的教训有助于管教。“成天给我找事儿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昨天放狗端了人家的鸡窝,今天泼了别人一身洗米水明天,后天,大后天,你是不是总有一天要把这安平的天都给翻了”顾楼生说完愣了愣,自己的口气怎么越来越像自家夫嫂了。

    豆儿苦着脸,摆出一副我真的哭给你看的表情面对着顾楼生,虽然他不会真的哭出来,他还要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解呢“阿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昨天,昨天是对面客栈的小黑太兴奋了,我哪儿看住它,它撒欢儿就跑了,我怎么知道它会冲进鸡窝大闹那李寡夫的鸡不是好好的么,虽然烂了几个鸡蛋”

    顾楼生刚想说“你还有理了”,却被豆儿抢白了。豆儿看成效不是太好,两眼滴溜一转,继续为自己辩解,道“而且今天我也不是有意的,我出了后院看到一个人在那儿洗澡我吓了一跳啊”手足并用企图夸大事实的豆儿做出很夸张的表情,想了想,还加了句“而且他还光着身子,唔,传出去了坏我名声多不好”

    顾楼生本来撑着脸不想让自己笑出声来,结果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一僵,担心脱口而出“你看到了他光着身子的样子”言语间已经有些震怒,吓了豆儿一跳。

    “不不不。”豆儿急忙否认,当然没看到,不然可就麻烦了“天色太黑,我没掌灯,就看见黑乎乎的人影,你后来也看到了,他光着上身的,又半隐在树荫下,看不清的。”

    顾楼生的脸色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点头想说点什么,但没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他已经掏出账本摊开在柜台上又开始算起了帐,想了想,斜睨着舒了一口气的豆儿“我今天才知道,你还当真注意名声这东西,十里八乡哪家不知道你成天野的跟个猴子似的,认识咱们的,都在讨论你还能不能嫁的出去了”

    “呸你莫要听那些碎嘴巴胡说”

    豆儿听到顾楼生谈论这个话题,顿时憋红了一张脸,羞得

    临安并不禁止龙阳风气。由于这种风气的存在,所以男人组成的家庭并不少见,但是这并不妨碍临安的人口繁衍,这已经成为了临安的一种自然之道。有些男性出生之时,左手手腕内侧便会有一个淡色的梅花形状的印记,有这些印记的男性则承担着孕育的资格。

    临安曾经有一个说法孩子们生下来,梅花的瓣数是命定的,瓣数越多,所拥有的孩子会越多。当然这点并不可考,最后也就变成了邻里乡间互相打趣儿的玩笑话,偶尔被大人们茶余饭后拿出来说说。同时,虽然医术记载出现过,极少数几例先前并没有印记,但是却成功孕育生命之后浮现出了隐性印记的例子。但是这种概率少得可怜,几不可表,也就慢慢被世人所淡忘和无视了。

    豆儿就是一个生来就带有二瓣梅花印记的小公子。还是七八岁小孩子的顾楼生在郊外盛开的梅花树下玩耍,被哭的没力气只能呜咽的豆儿吸引住并发现他的时候,已经被冻得发紫的小婴儿差一点就要撑不过去了。顾楼生抱着孩子一路慌张跑回了家,还撞破了自家大哥和夫嫂的好事,气的大哥事后揍了他一顿还没解气。虽然事后好不容易顾楼生才让自家大哥同意收养这个孩子,不过好在,豆儿活了下来。

    顾楼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豆儿的双亲抛弃了他。因为安平并不是一个贫穷的镇子,正常的人家足够养活的起一个小公子,并且能为他准备好应有的嫁妆出嫁。不过至于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豆儿这么多年活的很开心,而他也不后悔把这个顽皮地像个小儿郎一样的孩子抱了回来。

    “阿爹,想到什么好事了”豆儿难得乖巧地站在旁边,颇为安静地看着顾楼生记账。他那灵活转动的小脑瓜子告诉他,这时候再惹顾楼生,等于找死豆儿一直把顾楼生当哥哥看,只有看形势不对才会软软地喊他阿爹寻求谅解,这一招不得不说,对顾楼生很受用,比对着顾楼生他夫嫂喊大阿爹还有用,屡试不爽

    于是顾楼生抬头看到豆儿在傻笑的时候,宠溺地摇了摇头,转头正看到上洗完澡从后院走进前厅的宋澄。

    换上了一身干净粗布衣服的宋澄看起来顺眼多了,本来凌乱油腻的脏发也被打理了,滴着水滴,只是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些蜡黄,健壮的体格也瘦了下来。豆儿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溜走的理由,快活地蹦了起来“我去柴房收拾收拾,等会得让你勉为其难在里面睡一晚了,咱们酒楼没多余的房间。”

    顾楼生哪儿能不知道豆儿想溜走的用意,也就没管他,从柜台后面倒了杯茶,端出一个碟子,放在了宋澄的面前。“坐下吃点吧,看的出来,你很需要吃点东西。”

    刚洗完澡了的宋澄感激地冲顾楼生笑了笑,抓起碟子上的葱饼快速地吃着,间或喝几口茶水。顾楼生看得心惊胆战,面前的男人吃得狼吞虎咽,足以看出饿了多久,真怕他一不小心噎着可就麻烦了。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不够的话我让豆儿再拿点过来,厨房里应该还有些。”顾楼生犹豫着伸手顺了顺宋澄的背,一言惊醒梦中人,宋澄这才吃慢了下来,咬着饼向顾楼生含糊不清地抱歉地笑了笑。过去几个月的生活让他吃点东西都要担心会不会被抢,虽然吃东西的速度依然很快,至少不会时刻存在着噎死的风险了。

    顾楼生趁着宋澄吃东西的时候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不难看出宋澄并不是本地人。临安的男人多是较瘦小的,没有宋澄那么高大,顾楼生方才和宋澄那么一比,竟比他矮了大半个头。

    不论因为什么原因让他来到了临安,但是宋澄显然并没有办法使自己安身立命,所以沦落到被街头的小叫花子欺负也就不奇怪了。安林郡因为和邻国的接壤,排外在几个郡里面是出了名的,也难为宋澄这么大个人,要躲在后院外面小河边偷偷洗澡。

    顾楼生是个生意人,这从他开着一个规模不大但是显然盈利着的酒楼就能看出。生意人不论善心如何,都会随时随地都会计较着自己在意的利益得失。比如他不在意养大豆儿需要的花费是不是庞大,也会收养这个无家可归的婴儿,但是他不会不去注意和生意有关系的盈利得失,比如酒楼每天的花销成本。

    安平虽然较为富饶,但做生意的也并不太多,乡下里自家产的东西多是自家拿去用了,很少拿去卖的。顾楼生当时不顾大哥的反对出来开了酒楼,靠着精明的头脑,也小赚了不少。作为商人的一个认知告诉着顾楼生,很显然,一番打量下来,面前可能就有一个天然的廉价成本的伙计,他没理由不试一试对方的想法。

    “先生是邻国人”顾楼生给宋澄添了杯茶,开口道。

    宋澄一愣,缓慢地点了点头,虽然还在啃着葱饼,但是视线已经开始围绕着顾楼生打转了,似乎急切地想从面前这个人的话里读出来点言外之意。宋澄没想到,顾楼生长大了居然自己掌管起了生意,而且一点也不符合他以前脑海中的那些狡猾的,肥头大脑的生意人的样子,相反可能因为青色长衫的原因看起来还有点清秀,还很温和。从这间酒楼也能看出来,对方很能干,而且打理的似乎井井有条。

    宋澄咬着葱饼,他知道不能说出自己是重获了生命的,一来没人会信,二来,顾楼生也估计忘了他是谁。

    “不用在意,虽然我生活在安平,可是我对邻国的人并没有敌意,我想豆儿也是,虽然他泼了你一身洗米水”顾楼生没来由地有点想笑。

    宋澄摇摇头,表示他不在意。葱饼已经吃完了,茶也喝完了,他偷偷地双手搓了搓把手上的油渍抹掉,规规矩矩地坐着,等待着顾楼生接下来的话。

    顾楼生觉得和宋澄还挺好交流地,至少暂时还没有什么障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继续呆在这,还是去别的地方”

    宋澄摇了摇头,而顾楼生则是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或者,你要是暂时不介意的话,我这小酒楼还缺个打杂的。当然,你可能要住一段时间的柴房,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腾给你了,至少在冬天之前。而且,工钱也不是太多,毕竟是不相干的人,总要试用一下,但是三餐是管的”还没说完,顾楼生就被宋澄的神情惊讶到了,显然是没想到这么顺利。

    宋澄猛地一抬头,盯着顾楼生那双诧异的眸子,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他想,他当然想留下

    、第三章 蛋汁馒头

    第三章

    顾楼生和豆儿还有酒楼的其他伙计好像默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宋澄是个哑巴。

    酒楼里新雇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人,这并不妨碍他们正常的生活或者做生意。宋澄没有说自己叫什么,他们也就没有问,称呼问题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被忽略掉了。

    自从那日宋澄愿意留下已经过了约莫小半个月。豆儿听说宋澄留下的时候挺高兴,酒楼里的工人其实都不住这儿,因为都是镇里的人所以各自回家。现在多了一个人一起生活,对于还是孩子的他来说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这一日,是酒楼一月一次休整的日子,店里的人都休息。宋澄不用起大早去拆下酒楼的门板,打扫整理准备开门迎客,所以等他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起来到院里的水井边打了水洗了脸,宋澄拎着桶去河边打了桶水回来,准备洗衣服。正打算去柴房里烧水的时候,他听到了厨房有点动静,顿时肚子有感应地咕噜了一下,有点饿。宋澄想,还是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豆儿昨天就出了门,顾楼生打发了他回家去。楼生的大哥和夫嫂住在镇子西头,与酒楼隔了些路,平日里两人不怎么回家。前些日子豆儿嚷嚷着想回去家里看看,缠不过豆儿的吵闹,顾楼生索性允了。

    厨子,小二也都放了假,那么还留在厨房里制造出动静的不是小偷也就是顾楼生了。估摸着顾楼生正在弄早饭,宋澄想干脆自己也热两个馒头吃了,等会才有力气出门好办事。

    “咣当”一声,什么东西打翻了似的,宋澄一愣,快走几步推开门。顾楼生拿着锅铲的身影刚入了眼帘,就把宋澄瞬间吓了个清醒。

    “小心”宋澄大喊着扑了过去,果断迅速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往顾楼生身上拍打着。

    顾楼生刚才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碰翻了油罐不说,见油锅里冒了火,想也没想地往锅里倒了一瓢水锅里还盛着煮热的油,这么一下子噌地就噼里啪啦冒了油星子四处溅开,烫的他扔了锅铲子转身往后躲,而锅里冒的火也并未消去。反倒是他方才衣袖不小心沾了油,又擦了从灶台下冒出的火。宋澄推门进来的一刹那,正好看到楼生背对着他着了火,吓得他一个激灵,大叫着扑了过去。

    “快灭火啊”宋澄用衣服拍打着顾楼生,企图把他身上的火势熄灭,看着显然被吓到的对方,急的大喊。结果被宋澄这么一惊,顾楼生懵懵懂懂得反而顺手把左手边的木锅盖往锅上扔了过去,嘭的一下闷声,锅盖和锅盖了大半,锅里的火也就没了。

    宋澄被顾楼生气的哭笑不得,叫他想办法一起灭了身上的火,他居然傻乎乎地去盖了锅里的火宋澄把又气又急,把衣服往他身上一丢,就冲了出去。

    顾楼生被那锅盖的一声吓得这时候才慌慌张张地灭自己身上的火,结果又见宋澄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了,心下是又急又委屈,靠着墙壁使劲地蹭,希望把后面的火灭了。

    “背对门口,快”顾楼生蹭了几下,没有效果,这下子更急了。正在这时听到厨房门外宋澄的大喊,他也没多想,把背从墙边挪开,背对着门。宋澄拎着一桶水就冲了进来,那水是他刚才打了放在院子里的,还好不远。宋澄扶着桶,对着顾楼生哗啦就泼了过去。

    “啊”被水一冰,顾楼生惊得转过了身,正好遇到宋澄泼的第二波,迎着他的脑袋从头浇到了脚,的落汤鸡一只,还是刚才差点被烧焦了毛的。

    眼看火是熄了,舒了一口气,宋澄把桶往旁边一丢,把顾楼生拽过来,转过来转过去,仔仔细细查看了好些下,确定火是真的灭了这才放手。放开的顾楼生后,宋澄才傻眼地看清对方的现状系发的带子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开,被淋湿的头发顺着脖颈贴着散乱着,衣服下半身都烧泼了,有些焦,上身的衫子贴在身上,勾勒那副一点也不健硕的身板,狼狈急了,却莫名有点落魄的美感。

    没忍住,“噗”的一声,宋澄笑了出来。顾楼生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似的变换着颜色,看着别过脸闷笑的宋澄,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快速地走出去,嘭地关上了门“我去换件衣服”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之后的宋澄把水桶拎起来,把厨房的门打开散风,走出院子又打了一桶水后,才回到厨房收拾起了残局。他知道顾楼生应该会很快换了衣服过来,刚才那副匆忙逃走的样子分明是太过于羞赧。看来这当家的的确很能干,最起码能干到能把这厨房给炸喽

    把湿掉的柴火全部拾掇了出去,宋澄想看看刚才顾楼生到底在干什么,揭开锅,一看,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顾楼生边走边系发带到厨房门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澄一副要笑不笑,但是又忍不住的样子,脸登时就窘红了,佯装不经意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顾楼生见宋澄放下了锅盖转头看自己,似乎在等自己说话,于是很认真地解释道“我只是想做个早饭。”想了想,他皱着眉头,又假装很严肃地加了一句“煮个稀饭。”

    宋澄登时就傻眼了“煮稀饭你放油干什么”

    顾楼生这时候估计换了衣服,又是酒楼的老板,宋澄不过是他手下的伙计,这时候腰板也直了,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豆儿每次煮的稀饭都是飘着油香的,所以我想着倒点油”

    宋澄差不多知道顾楼生打算怎么煮稀饭了,决定跳过这个问题先不反驳他“那你放了油又放了菜,为啥还要放水”

    顾楼生一板一眼,很认真地走到宋澄的身边指着锅说“没有水,怎么叫稀饭”说完,迅速瞟了锅里那黑乎乎的一团,有点底气不足,手也收了回来“这是常识”

    宋澄被这回答弄得哭笑不得,指着一旁刚才被两人都忽略了的水缸“灭火用水也是常识,那你刚才着火了怎么不跳进去,我叫你灭火你还把锅盖丢了出去。”

    顾楼生已经开始结结巴巴不知道说啥了“我我我明明明明刚才锅里着火的时候往锅里倒水了”说到最后,声音小到和蚊子哼哼似的。

    宋澄要不是使劲憋着,早已经当着顾楼生的面笑出声来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生活下来的,这么折腾自己。亏你还是生意人,怎么这方面的精明劲儿一点都没有。”宋澄给顾楼生递了一个板凳,示意他坐旁边去“你老老实实坐旁边,什么都别动,要吃什么说出来告诉我”

    “稀饭,小菜。”顾楼生缩了缩脖子,瞪着锅里的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这东西要真拿出来让自己吃,自己肯定看着都反胃口,那一股油腻的焦味闻着就恶心。谁规定生意人就要会烧饭烧菜了

    宋澄在厨房李翻找了一圈,找到了砧板和两个个鸡蛋,又从纱橱里面拿出来几个馒头和碗。“砰砰”利索地一手一个鸡蛋沿着碗的边沿敲碎,鸡蛋壳转手扔进厨房里的垃圾堆,从碗橱里抽出两根筷子。左手扶起碗,右手迅速地用筷子沿着碗顺时针地打拌起来。

    顾楼生瞪着两个眼睛,看着宋澄灵活利索地一会顺时针一会逆时针搅拌着鸡蛋液,还不时地挑起鸡蛋液看有没有打匀,不出一小会,宋澄放下碗筷放到灶上,转身去洗刀。

    顾楼生伸手想把碗拿过来看看,结果被宋澄的一声“别动,我怕你打翻了它。”惊得一抬头,正好看到宋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冲他挥着说着话,手快速地收了回来。因为动作太大,衣袖打到了碗,“咣当”一声,碗连着蛋液,摔了个粉身碎骨。

    宋澄真是被弄得哭也不是,笑也笑不出来了,偏偏顾楼生是老板,他也不好说什么“你就坐那儿等着吃就好了,什么也别碰,我弄给你。”眼看顾楼生要用手捡起来碗的碎片,宋澄把刀插砧板上,冲过来先他一步握着他手挪开“我用笤帚扫,你别伤着,刚才火烧还不够还想来次血腥的你这手还要记账的。”

    顾楼生听了宋澄的话终于彻底老实了,想出去,可是又想看看宋澄能弄出什么东西来吃,于是坐在板凳上动都不动一下了。

    宋澄用笤帚扫清了碎碗之后,重新拿了个碗,拿出两个鸡蛋重新打了。顾楼生两个眼睛追随着宋澄的动作不断地转着,心里其实还是不服气,一边不服气一边想着这事儿不能让豆儿知道,否则那小家伙可就不是像以前那样让自己不要烧饭煮菜,估计连厨房门都不让自己进了,还会嚷嚷地让大哥他们都知道太丢脸了

    “你喜欢吃偏咸的还是淡的”因为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宋澄并不清楚对方的口味,把馒头切片的时候转头问了下,却看到顾楼生担忧地看着他手里的菜刀,说了句“随便。”

    宋澄笑了笑“随便这可是最难得。”说得顾楼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加了句“正好的。”

    宋澄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捏了一小撮盐,放进鸡蛋液里,用筷子打了打。顾楼生在这方面的生活知识可以说是空白,他用手指了指碗,问道“这么少盐够么”

    “够了,再多就要把蛋析出来了,溶不进去。”宋澄用筷子夹起刚才切好的馒头片,都放到鸡蛋液里浸着。趁着馒头房放碗里的当口儿,他把锅里那团东西给倒了,用抹布把锅理了下,放到灶上,等着下面的火把锅里残着的水烧干,一边等,一边给顾楼生解释着。

    “锅里有水的时候不能放油,油沫子会乱喷。”看水差不多干了,锅也烧热了,宋澄用小勺子从刚才顾楼生打翻的油罐里挖了一勺子油出来,让锅把它烧化,预热“油不能太热,太热了也会炸开。”

    顾楼生似懂非懂地在一边点着头,盯着锅,脑子里却想着手艺很好的样子,原来不是哑巴啊

    宋澄看着锅里差不多了,用筷子夹着浸了鸡蛋液的馒头片,放进油锅里炸。“嗞啦”一声,馒头片下了锅,顾楼生马上就看到馒头片挨着油的那一面外面膨胀起了一层薄薄的鸡蛋,看起来酥酥软软的。

    宋澄不停地用筷子拨弄着锅里的馒头,不时地翻转一下面儿,等到两面都差不多炸的金黄金黄的,用筷子夹着,靠着油锅沥了油,差不多了才把放到盘子里,推到顾楼生面前,冲他笑着“尝一个”

    、第四章 吃饱喝足

    第四章

    宋澄看顾楼生是个斯文人,递过去一双筷子,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给你,尝尝,我把锅里的剩下的捞出来。”

    把剩下的馒头都沥了油,盛出来放到盘子里后,宋澄才发现顾楼生已经动着筷子开动了第二片炸馒头,于是问道“怎么样”边说边递过去一小碗方才找到的辣椒酱,不过也没见楼生去蘸,估计他不太能吃辣。

    “嗯,下次让豆儿也学学这个。”顾楼生咬着馒头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宋澄,嘴里含糊不清。然后把馒头嚼着嚼着咽下肚子,嘴角的笑容掩都掩不住“很好吃。”

    宋澄脸上盛着不小的笑意,这可是他活过来之后,回到临安后第一次被夸奖宋澄其实不太确定自己还记不记得这身手艺,不过握到这些个刀板锅叉之后心里放下了点,那种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因为身体的不同而流失掉。以前虽然他也会做很多东西吃,可是从来不会有人夸他,都是觉得一家几代都是厨子的他,做不好饭菜,那才是丢人呢

    转头把纱橱里面的剩饭拿出来放到一边,他又从厨房角落的腌菜坛子里拿出小半颗酸菜,用水好好地洗了遍,放到砧板上,切成小段。

    “弄个小菜和一点稀饭,差不多就好了,你别吃太多馒头,等会吃不下了。”宋澄利索地切着菜,头也没抬,告诉着顾楼生。顾楼生伸着脖子望了望锅里炸馒头的油,看宋澄,那眼神大有“你不是也要用油来烧稀饭么”的意思。

    宋澄懂了顾楼生看过来的意思,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和顾楼生这种进了厨房就炸厨房的书生怎么解释,趁着油锅还热,把砧板上的菜拨进去翻炒起来“大清早的,就不切肉丝儿了,早上弄简单点,你中午或者晚上想吃什么了,再跟我说,我来弄。今天人都不在,你就凑活着吃些我烧的吧。”宋澄心里笑道,虽说可能委屈了顾楼生先吃自己烧的饭菜,但是好歹不会吃出人命

    顾楼生赶紧把筷子夹着的半个馒头塞进嘴里低头吃了起来,略窘迫。这已经比自己来弄好太多太多了,更何况顾楼生觉得宋澄手艺比豆儿还好,这还是都是小菜,如果烧点正经的,人家指不定都不输给自己的大厨自己来弄指不定就连自己都给毒死了

    顾楼生想想都泄气,自己跟厨房是八字不合么,小时候就曾不顾夫嫂的反对差点把厨房烧了。那时候他正少年心性,家里人不让他洗米做饭,可他想着帮夫嫂一把,偷偷溜进去做午饭,还好他刚溜进去没多久就被夫嫂发现了。只见他把土灶台旁边的的柴草一大摞全部塞了进去,还丢了几小块煤球,火直接从柴火口烧了出来,倒是没有烧着他,却把他夫嫂吓得不轻,气的事后揍了他一顿。

    迅速炒完菜,宋澄把刚才一边烧着的热水,用瓢舀着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烧沸后,倒入昨夜的剩饭,用锅铲捣碎,再盖上锅盖闷着。宋澄擦擦头上的汗,这虽然入秋了,可还是热的紧,又因为在厨房呆着,汗冒了一身,等会去打点水,冲一下爽快些。

    顾楼生刚才放下筷子出去也不知做什么去了,不过宋澄也管不着。他看着锅,看差不多了撕了点菜叶进去,加了盐,混了点猪油,等再揭锅的时候,香味飘了整个厨房。他隐约记着前几日吃饭的时候,顾楼生似乎很喜欢葱花,不喜欢香菜。于是他又从扁担上拨出来两根小葱,撕了皮,用水洗净,在砧板上切碎,手抓了一把,撒在锅里,顿时更香了。

    顾楼生搬着板凳进来的时候使劲地吸了吸鼻子,他嘴从小被夫嫂养的挺刁,开了酒楼后又一直吃着厨子烧的饭菜,这会闻道那么清淡的香气觉得整个胃都饿起来了,不过也感觉胃都暖了。他把板凳递给宋澄,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稀饭,那是宋澄给他盛好端过来的。

    俩人就着灶台沿儿,搁了一叠小菜,一盘炸的金黄的馒头,两碗粥,就这么凑合着吃了起来。等宋澄吃好了打算站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顾楼生才心满意足地吃饱了。吃饱了,这有些问题就该解决了,比如

    “你不是哑巴装的”顾楼生把自己的碗筷递给宋澄,并没有要帮手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估计自己会把碗给摔烂了也说不定。

    宋澄点点头,从刚才他大喊着扑上去灭火之后他就预料到顾楼生会问了,这段时间他们很照顾自己,如果要把自己赶走自己也不会说什么。不过直觉让宋澄觉得,顾楼生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把他赶走,只是想了解下什么,于是回答道“我从临昭逃难来的,到了这边被人打了一顿扔进了乞丐窝,又被乞丐们赶了出来在河边洗澡的时候豆儿泼了我一身水,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把我认成了哑巴我也就没说,开始想着并不会在这里逗留,没想到你们愿意招我做工,又怕你们因为我不是哑巴赶我走,就瞒着了。”

    顾楼生站在一边,看着宋澄在洗碗的背影,点点头道“镇子西边的那帮子乞丐么,看起来的确很凶来着,连豆儿那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路过都会绕道走。如果你能说话这就方便多了,我和豆儿平日里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你又不识字,时间长了总不是事儿。”

    “我叫宋澄,就是姓氏的那个宋,澄清的澄。”宋澄想了想,回头看顾楼生,这么解释道自己的名字,他觉得顾楼生应该听得懂他说的。

    “等豆儿回来,你自己再跟他说一遍,他一定很高兴。”顾楼生笑着说“我先出去记个帐,昨天不是说麻烦你去隔壁那条街的米铺么,我去支点银子和你一起去。”

    宋澄明白,这是顾楼生的回答,他并不会因此赶自己离开酒楼,这半个月来的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能落了地。

    宋澄这半个月里跟着顾楼生采办过一次,这次主要去去采办食材类的。顾楼生的意思是,以后让宋澄负责这部分,也省的自己总是跑动。两人进了一处米铺,双脚刚踏进门槛,这老板就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笑眯眯跑过来招呼。

    “顾老板,今个儿怎么自己来了”米铺的老板嘴角都咧了开地迎上来,这可是他一直的大客户,得多担待,顺势再打量了下宋澄,虽然没见过,但估摸着是顾家酒楼的伙计“带着伙计出来采办啊”米铺的老板跟嘴里抹了蜜似的把顾楼生夸了一遍,讨好是必须的。

    “新招的伙计,以后会让他负责采办。”顾楼生点点头,算是肯定了米铺老板的猜想。宋澄注意到了那老板精明的眼睛顿时就把目光粘自己身上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顾楼生又和老板说了几句,老板转身掀了帘子进去了,趁着这个当口儿,顾楼生赶紧叮嘱了宋澄几句“老陈肯定会巴结你,你自己看着办,别让他钻了什么空子占了咱们的便宜就好。”宋澄点点头,想到以前自己在小酒馆里打工的事情,低声问“那咱家的米,是怎么选的”

    顾楼生算是从少年开始做生意了这么几年,马上就明白了宋澄的意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澄一眼,然后开口道“豆儿还在长身子,我不想让他因为这些食材的原因吃坏了身子,影响健康。”宋澄也不笨,明白了顾楼生的意思,却听他继续说道“酒楼厅子里那些个饭菜,就算是没有咱么自己吃的好,我也断不会选差的。我把这事交给你,也是信你,你会做菜,自是懂得这些,我想你也不会采办些个低劣的砸了我顾家酒楼的招牌。”

    宋澄这下彻底懂了今天顾楼生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原因,一方面是带自己熟悉熟悉,一方面也是警告自己别在采办上面动心思,还提了豆儿,有意无意地掺了恩情,让宋澄站在自己的这一面不要和店家狼狈为奸。而且顾楼生特地提了他会些厨艺,也是明白,凡是对吃食上面有些执着的人,总是在乎花很多心思在食材上面,对吃食也比较较真。

    果然不愧是生意人,虽说顾楼生年岁也不大,听豆儿说起过,年后过了生辰,就二十一了,算起来,和宋澄这个身体差不多大。少年当家,总是要顾虑的多的,宋澄今日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很快,米铺的老板又掀了帘子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伙计拎了小袋子米出来。陈老板笑眯眯地介绍到“这是前两天刚运过来的香米,前阵子收割的早稻,米粒虽不如大米那般饱满,但是煮出来软香,还很糯,很不错,顾老板您看看”

    顾楼生从米袋里捧了一小把米仔细瞧了瞧,的确,米粒相对来说要狭长些,挨到鼻子下问一问,也说不上来香,不过似乎是不差“那陈老板是打算怎么将这米卖我”言下之意,问您多少钱卖

    “唉哟顾老板这话说的,咱们可都是老生意户啦不过这米才运过来,可新鲜了,而且又是好米,这价格可真少不到哪儿去呀”宋澄看那陈老板搓着手一脸兴奋,两眼都冒光了,估计想狠赚一笔。

    “顾老板不瞒你说啊,我卖给外面都这个数啊”陈老板伸了五个指头,然后又笑眯眯接了句“不过是嘛,咱总不能不给您面子不是,给四个数吧,如何”

    顾楼生笑了笑,把手心里那些米倒回了米袋,拍了拍手,结果宋澄递过来的一个帕子把手心里的白色粉状物擦了擦“陈老板,咱们都做了多久生意了不是,你也知道,就你隔壁那家米铺,三番两次跑来酒楼找我呢。给我的价格呢,也比你这陈家铺子的要少。”

    宋澄看那陈老板的胡子都要抖起来了,转过头装作打量着米铺别的品种的米。顾楼生顿了顿,笑着继续说“当然了,咱做生意了这么久,总不能说变就变不是,不过啊你也知道我开个酒楼,那米的供应量可是要很大的”

    这顾楼生话还没说完,那陈老板的胡子又抖了一下,狠了狠心,说“顾老板,我也是看咱们做生意了这么久,这样吧,三个数,不能再少了我也是诚心给的价。”

    顾楼生一只笑眯眯地,并没有反驳陈老板“陈老板说笑了,我这不也是诚心再跟您谈生意呢么,不过你也知道,做生意嘛,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自不会坑您不是。”宋澄听到这,虽然不懂做生意的事儿,但也明白,这和晚辈长辈可没什么关系,这是给陈老板高帽子戴呢。

    陈老板因为这一句在生意上他是长辈,似乎很受用,胡子也不抖了,笑眯眯地,不过顾楼生的下一句话让他连胡子都抖不起来了。

    “不过陈老板,上次从你这儿买回去的那些袋子米,有一两袋很快就生了虫,虽说是大夏天的,生虫子这未免也太快了,害我差点就损失了一笔,你这莫不是给我酒楼搬的米里混了陈米,坑我”

    那陈老板眼皮子跳了跳,上次自己的确急于处理掉一批陈米,于是给顾楼生夹着混了过去,想着他不会检查,没想到被发现了,可这打死自己都不能承认,只能抽着嘴角打哈哈“顾老板这事说笑呢,我怎么可能坑您呐,这要真是我家伙计弄错了给您造成了损失,我定不饶了他们”说着,佯装就要去责骂伙计。

    “哎呀陈老板,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咱谈生意,不说之前的了,不说了那这香米”顾楼生笑得跟个狐狸似的,也不去阻止陈老板,一点都不像那个在厨房里差点把厨房烧了的人,让宋澄看的是直摇头。这么能干的一个人,怎么在做饭上面就跟炸了毛的猫儿似的呢,走哪儿都能翻着。

    陈老板鼻尖儿上都沁出了薄汗,说道“二十八银,不能少了。”

    顾楼生点点头,也没有反驳的样子,只是过了那么两秒,只听他说“豆儿那孩子最近不知道跟大哥说了什么,家里也犹豫着我这酒楼要不要给停了回去帮忙,哎呀陈老板你说这事是不是有点烦呀,好好的,这得影响多少生意啊”

    那陈老板已经不是眼皮子跳了,他当然知道这都是顾楼生扯出来的,指不定都是胡编乱造的,可他也没法,心一横,道“您就直说吧,肯出多少”

    顾楼生也没再为难对方“二十五银,这可是实在价不是,都是生意人,我自然也不会为难陈老板不是,以后还要仰仗您的地方多着呢。”

    陈老板鼻子里哼都哼不出来了,只得点点头“还是叫伙计给您送过去”

    宋澄这时才接上话,从顾楼生后面站出来“不用了,老板说今天先买一袋米回去试试,我来就行了。”宋澄看那老板脸色一变,知道他连这点钱都收不进来了,气的脸都有点绿了。反观顾楼生,倒是一脸微笑“那么陈老板,我们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跟您商量提货的事情。”

    宋澄扛着一袋米跟着顾楼生走了出去,心里暗自好笑顾楼生果然很有本事,就是入不得厨房

    、第五章 幸灾乐祸

    第五章

    宋澄肩上扛着米,又跟着顾楼生简单地买了点东西后,往回走去。一路上两人也不闲着,有的没的地聊着,相互间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宋澄意外的发现,顾楼生在生意上的能干和他在生活上的习惯,还有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顾楼生也不过才双十的年纪,虽是在生意上可以处理的游刃有余,可是生活上那是一团糟,平日里还要亏得豆儿照顾。而顾楼生虽然平日里看似很成熟,不过宋澄看他方才看到糖葫芦串时候的高兴劲儿,觉得顾楼生并不是像镇子里的人说的那么少年老成,骨子里的少年心性只是不会在外人面前展现而已。

    “等哪天你露几手,让豆儿瞧瞧,我这的厨子都是豆儿给定的,他那嘴巴比我的都刁,都是让我夫嫂给宠坏了。”顾楼生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油纸袋,里面包着串糖葫芦,是带给豆儿的“王师傅年岁也大了,前阵子他儿子说要接了他回乡下去养老,我这阵子正愁这厨子的事情。”

    宋澄点点头,把米袋换了个肩膀,继续跟在顾楼生的后面,偶尔接上两句,大多数时候都听着顾楼生在说。

    不多时两人就回到了酒楼,等两人绕到后面,打算从后院进去的时候,险些被躲在河边树荫下的两个身影吓了一跳。宋澄定睛一看,是豆儿和一个不认识的少年,再转头看顾楼生正眯着眼,正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没有贸然走出去。

    “呆子,你还不快走,楼生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万一回来碰上你,仔细你身上这层皮”豆儿正仰着脸,笑着推着一个比他高个子的少年,可是可推不动,反而被对方双手一揽抱住了。

    “没那么巧吧。”少年显然有点犹豫,但是想了想又说“咱俩约了那么多次不也没被你阿爹捉着么豆儿,我爹说,等年后就为我们向你家提亲,彩礼都准备好了,也不知你阿爹看不看得上。”少年显然是很欣喜地告诉怀里的豆儿这一消息,没想到却挨了个毛栗子,一手捂着脑袋有点委屈。

    “说你傻你还真蠢呐,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你这个呆子。”豆儿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语气里半点责怪都没有,反倒是有点担心地看着少年“咱们这次偷偷回去和大阿爹他们商量这事虽然很顺利,可要是被楼生知道了我们瞒着他,万一他的火气一上来,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有些着急,问“那怎么办”他好不容易这两天在豆儿家取得了长辈们的赞同,万一顾楼生这一关过不了,还是不行呐,豆儿最亲的可就是顾楼生了

    豆儿把头埋在少年的肩上闷声笑了“逗你的别看我平时调皮捣蛋的,可是楼生他很怕我被人欺负。”顾楼生虽然总是在他闯祸后象征性地揍他几下,可是豆儿知道,楼生疼他疼的紧呐

    “我怎么会欺负你嘛,都是你欺负我,你可凶了。”少年傻乎乎地笑了,被豆儿横着手肘拐了一下子,附赠一个白眼。

    “说谁凶呢”豆儿嘴上不承认,心里乐开了花,这小呆子从小就被自己闹得很怕他,可是后来却闹得久了就不知怎的,好上了。

    两人在树荫下亲亲我我,完全没注意到院墙拐角处的宋澄和顾楼生已经站了很久。宋澄肩膀上扛着米袋,都有些僵硬了,但他看着顾楼生那变幻莫测的脸色,也不敢开口。正当他以为还要继续站下去的时候,顾楼生动了动。

    宋澄就听“嗖”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砸过去了。“小兔崽子,我白养你了”顾楼生直接把手上包着糖葫芦的油纸袋扔了过去,砸在不远处拥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敢情盼嫁了那么久,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趁早把你嫁了省心”

    说完,叫上身后站着的宋澄,进后院了,脚踏进去之前还不忘横了那少年一个白眼,惊得少年就是一哆嗦,心里七上八下的吊着。

    看着宋澄和顾楼生进了院子,外面的俩人都有些傻眼,尤其是少年,很是沮丧“豆儿,你阿爹似乎生了很大的气,我要不咱们趁着这次和你阿爹说了吧,反正我是铁了心要你,总要说的。”

    豆儿点点头,也是有点手足无措,两人手牵着手也进了院子,看见顾楼生和宋澄似乎在厨房里,也就跟了进去。

    宋澄刚放下米袋,身后豆儿和少年就跟进来了,厨房里站着四个人有些挤。旁人没看到顾楼生的脸色,宋澄可是看见了,那哪儿是在生气,分明是心情不错,但是硬拉着脸不让他们看出来。

    “阿爹。”豆儿低着头喊了一声,没了旁日里的底气十足,不敢看顾楼生的表情。

    “顾顾顾阿”少年支支吾吾半天没喊出个所以然来,被顾楼生又一个白眼袭来,惊得一句话脱口而出,也不结巴了“顾阿爹我喜欢豆儿,我要娶他”说完了脸上登时红了一片,整个人就蔫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咋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呢,还直接叫了人家阿爹

    虽然豆儿一直喊他阿爹,楼生倒也习惯了,现在又多了个比自己小不到哪儿去的毛孩子喊自己阿爹,那感受,让顾楼生眼皮一跳忒怪异了点

    豆儿也是脸红到了脖子,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不说话,宋澄这个认识了没多久的人也在这里,让他更加臊得慌。顾楼生看着两人也不说话,倒是一旁的宋澄开了口,转移了几人的注意力。

    “都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么,我弄点,坐下来再好好说,都杵在这也不是事儿啊。”宋澄拍了拍顾楼生的肩膀,他分明看到了顾楼生眼里闪过的一丝幸灾乐祸

    豆儿诧异地抬头,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宋澄,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原来你会说话啊那还装哑巴骗我们你不说我都忘了,肚子都饿了,我要吃粉蒸肉,你会做么”

    一听到吃的,顾楼生咳嗽了一嗓子,佯装瞪了豆儿一眼,说道“蒸个茄子吧。”说完,看了那个偷偷瞄着自己的少年一眼“别跟看阎王似的看着我了,你要吃什么,一起说了让宋澄做了,留下来吃个饭。”

    少年和豆儿听了这句话,高兴得不得了,就差抱一起庆祝了,刚要说些什么,被顾楼生一句话噎得乖乖闭了嘴“等会再收拾你们。”说罢,顾楼生就打算走出去,挤在厨房太碍事了

    “烧个汤吧,冬瓜肉丝儿汤,豆儿喜欢喝这个。”看得出来少年挺腼腆,跟宋澄说道,这话刚说完,他就被顾楼生拎着后领给拖了出去。

    宋澄笑着应了,豆儿想去追少年给他帮忙,担心他被顾楼生训话,可是被宋澄拉住了“你别跟去比较好,应该不用太担心的。”豆儿想了想,点点头,留了下来。

    “你咋瞒着我呢,害我以为你不会说话。”豆儿有些埋怨宋澄,他刚才听顾楼生说了这个名字,应该就是面前这个汉子的名字,挺好听的

    “我以为不会留下,也就没说,后来你们留我,我反倒不好解释了。”宋澄笑着在水里洗着一块五花肉,打算按豆儿说的,给他做碗粉蒸肉“你别太着急,我看老板他不是很生气。”宋澄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准不准,可是看顾楼生的样子,的确不是像太生气的样子。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被楼生给骗了”豆儿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你这么一说我放心多了,但是楼生肯定还是会骂我的,我瞒了他那么久。”

    把五花肉放到砧板上的宋澄左手手指关节抵着刀背,右手麻利地切着肉片,然后在一边碗里盛好的米粉里抓一把,在切好的肉片上抹匀,这么循环往复把所有切好的肉片都抹上米粉。然后又切了姜丝儿,葱花,用前几日从河里采来的大荷叶铺在碗里,把肉片都装进去,滴上料酒和酱油,又用柳叶沾了水,往上撒了几滴,放在一边。

    豆儿被他的动作吸引住了,趴在灶台上看着他“还用荷叶包着以前我都没见师傅这么做过”

    “荷叶有香气,蒸出来会香一些,撒些水,怕蒸出来太干。”说着,宋澄又麻利地切了肉丝儿,拿了个碗盛着,用勺子舀了些葛根粉,拌进去,倒了点酱油,用筷子搅拌起来。

    豆儿很欢喜地从灶台后面走过来“我帮你打下手你刚才倒进碗里的是什么粉看起来和生粉好像。”说着,他接过宋澄手里的碗,努力把碗里的肉丝拌匀了。

    “葛根粉。山里挖来的葛根,不止能做菜,用石臼磨成粉,这样冲出来的肉丝儿会嫩些。”宋澄给豆儿解释着,想到早上顾楼生差点烧了厨房的举动,没忍住,宋澄笑出了声。

    “咋了我哪儿做得不对么,平时我都这么做饭的。”豆儿有些不解,看宋澄的样子,煮饭做菜的手艺应该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儿做的和他的不一样,所以让宋澄笑话了。

    “不是。”宋澄想了想,弯腰偷偷在豆儿耳朵边说了些什么,逗得他差点把碗给摔了。

    “哈哈哈,一定要禁止他进厨房太危险了”豆儿捧着碗,幸灾乐祸,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宋澄弯了眼睛笑,两人都没注意到去而复返的顾楼生。

    顾楼生教训完了少年后,拎着少年的领子又给拖回了厨房,听到宋澄和豆儿笑得开心,眉头一皱“你说谁危险”

    豆儿立刻就噤了声,不说话了,那边宋澄切着茄子也埋着头,不说话。顾楼生眉毛一挑,看向豆儿“笑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看着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的豆儿,又看了看身边的低着头抱着一个铁盒子的少年,顾楼生心情好了起来,对着宋澄说了句蒸茄子多加点蒜茸,就拐去酒楼前厅记账去了。

    “阿平,楼生为难你没有”豆儿把碗递给宋澄后,跑到少年身边,上下看了下似乎对方没有被顾楼生武力对待,彻底放了心“楼生都跟你说了啥”

    阿平笑了起来,指了指怀里抱着的那个铁盒子“你阿爹说,年后让我不要来提亲。”豆儿闻言,心里彻底失落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笑得这么开心”

    阿平一看豆儿似乎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你阿爹说你才十三,至少再过个两三年才肯把你嫁与我,他问我愿不愿意来酒楼帮忙学记账,他说这酒楼是要交与你的,是送给你的嫁妆。”豆儿一听,鼻子莫名有些酸,问道“还有呢楼生还说了什么”

    阿平眨了眨眼睛,没说话。豆儿一看,觉得不对劲,扑上去捏着他的两颊“快说,楼生还说了什么”“痛痛痛”阿平被捏痛了,捏着豆儿的手说道“阿爹说,既然定下来要把你嫁我了,要好好待你,还说”

    “说什么”豆儿问。连切着冬瓜然后下锅的宋澄也竖着耳朵听着,冷不丁差点烫了手。

    “他说,既然你要嫁我了,得把你本名儿告诉我,虽然你入了顾家的族谱,可是”阿平还没说完,就见豆儿鼻头也不酸了,皱在了一起,还炸了毛,嚷嚷着顾楼生果然是幸灾乐祸着打击报复。阿平笑着安慰着豆儿,心里却想,豆儿的名字,好特别啊

    原来顾豆儿的名字原本叫窦二,是顾楼生从襁褓里发现的字条上写着的。当时他还不认识什么字,拿着纸条问大哥,夫嫂凑过来看到,皱眉道“怎么给孩子起这么奇怪的名字”于是后来索性给豆儿重新起了名,入了族谱,这本名,渐渐被所有人忘却了。现在顾楼生特地透露给龚平,这不是摆明故意的嘛

    把汤烧好了正用大瓷碗盛出来的宋澄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家子,可真热闹。

    、第六章 拖家带口

    第六章

    宋澄拍了拍两个孩子,示意让他们俩来帮自己一把,把烧好的饭菜端到酒楼前厅去,顺便喊顾楼生吃晚饭了。

    “宋大哥你手艺真好,比王厨子还好”豆儿偷偷用手捻了一块粉蒸肉塞进嘴里,两眼一亮,捧着碗就快步往前面走去,喊顾楼生去了“楼生楼生,快来尝尝”

    刚从蒸笼里面拿出来的蒸茄子还没弄好,宋澄指了指一边盛好的汤,抱歉地龚平说道“茄子还没好,你先帮我把这个端前面去吧,盛的有些满,小心些。”龚平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端着汤碗,走了。

    茄子刚蒸出来,散着热气。龚平找了个扇子对着自己呼呼地扇着风,用木盆盛了井水,把茄子连碗放进去凉着。趁着凉茄子的时候,他剥了几瓣蒜瓣,用刀背拍了,压扁,再用刀锋快速地剁了起来。剁好了,又切了两根葱,把凉好的茄子拿起来,用抹布擦了碗外面的水,把蒜茸和葱放进去,用筷子搅拌起来。

    茄子被蒸软了,此时又被筷子搅来搅去,烂的没了形状。宋澄看用小勺撒了点盐,又滴了点麻油,用筷子搅拌了会,伸了小拇指蘸了点放进嘴里尝尝,咸淡正好,于是一手端着茄子一手端着一盆饭走了出去。

    顾楼生老远地就被香气吸引住了,宋澄跨了门槛走到几人那儿的时候,顾楼生估计正用筷子敲了豆儿伸出来想偷吃的手腕。等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了桌,宋澄想起来忘了拿碗了,于是豆儿自告奋勇地跑去厨房去拿了四个碗,还有调羹和筷子。

    顾楼生盯着那盘蒸茄子,显然是不太相信它的味道,毕竟就卖相来看,比起其他几个,有点糟糕。茄子的绿色看起来有些像是捂坏了似的,搅烂了,纤维和皮都分了开来,夹杂着蒜蓉和葱花,不过香气扑鼻。以前他吃的蒸茄子都是蒸好了就加点蒜茸了事了的,不像这个拌的稀巴烂的。宋澄像是看出来了他的顾虑,等豆儿拿来碗后,他盛了一碗饭,递过去一双筷子“尝尝,也许没你觉得的那么糟糕。”

    龚平帮身边的豆儿盛了碗饭,又帮宋澄盛了才坐下。虽然是张八仙桌,宋澄和顾楼生面对面坐着,豆儿却和龚平挤在一起坐着。豆儿接过碗,正好看到宋澄给顾楼生夹菜,有点惊讶,不过挑了挑眉,啥都没说。

    很快这晚饭还没吃到一半,宋澄的手艺就得到了几个人的一致好评,顾楼生几乎一个人扫掉了一半的蒸茄子,气的豆儿跟他用筷子抢了半天“你不是嫌弃这茄子么,怎么吃得这么欢”

    顾楼生夹了一筷子茄子吃进肚里,悠悠地抬眼看了一眼豆儿“比你烧的好吃多了。”

    “宋大哥,你这汤里的肉丝儿好嫩,就是因为你加了葛根粉的原因吧。”豆儿很是无语,给顾楼生盛了一碗汤后故意不给他,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然后豆儿又给龚平盛了一碗,龚平那小子都快打饱嗝了

    “恩,厨房里的东西挺全的,有些我按家乡那里的做法做的,可能和你们吃过的不太一样。”的确,安桥那边的口味和安平这里的口味据说有些差别,不过宋澄看他们吃的挺欢的,脸上也挂着笑,没什么比厨子看到别人喜欢吃自己烧的菜更开心的事情了。

    “那你蒸这粉蒸肉是不是也可以用那个会不会更好吃”顾楼生知道,豆儿从小和他一样,看见吃的两眼会放光,可惜自己跟厨房八字不合,倒是豆儿会在里面捣鼓捣鼓自己弄东西吃。这不,都和宋澄交流上了,轮不到自己插嘴。

    顾家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倒是由着宋澄和豆儿交流起了烧菜的经验,偶尔顾楼生和龚平插嘴说上几句,一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

    顾楼生其实并不打算在豆儿和龚平的事情上为难他们,饭桌上又仔细问了些事,倒也没再多说些什么。龚平和他老父相依为命,两家倒也熟悉,龚平从小又是个老实人,被豆儿欺负了也不恼,一如既往地对他好,这些顾楼生不是没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两人竟然这么快就好上了,而且都到了要提亲的地步。

    顾楼生叹了口气,豆儿都要嫁出去了,自己却还没有成家,过阵子回家肯定又要被大哥和夫嫂念了。

    “楼生,王厨子不是最近要退工了么,不如让宋大哥做咱们的厨子吧”豆儿从后院抱了个西瓜过来,早些时候放井水里冰镇着的,在隔壁桌子上剖开,一人递了一块,问顾楼生。

    顾楼生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本来想让宋澄过段时间露几手再让豆儿瞧瞧,没想到今晚这一餐就把豆儿给收服了。顾楼生其实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宋澄没别的地方住,一直在酒楼里,这样自己和豆儿的伙食就更有保障了。而且自己嘴巴其实挺刁,又馋食,但是对宋澄的手艺也很满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宋澄接收到顾楼生看过来的目光,一顿,摆了摆手“酒楼要做生意的,我做不来厨子,万一弄砸了你们的生意,我可担待不起,给你们做做饭菜还行,可是”众口难调,宋澄当然怕自己搞不定,虽说家里世代都是厨子,可是到了自己这里,还真没真刀实枪地为别人干过,都是自己弄些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的。

    顾楼生摇摇头“你今天也看到了,我是个生意人,有损生意利益的事情我不会做,既然我和豆儿肯让你干,也是信你。你手艺确实是好,酒楼平时需要的多是些家常菜,你今天不是还跟我提到,你祖上好几代都是厨子么”

    豆儿看着宋澄还有些犹豫,连忙接口道“楼生开这个酒楼,其实赚的是过往的商客的钱,安平这一带常年是人来人往的,住店的人多于打尖儿的,但是那些住家的饭菜又不合他们的口味,所以酒楼的生意才很好。你如果做了厨子,指不定楼生日后记账都要记得手腕酸了呢。”

    豆儿跟了顾楼生那么久,多多少少了解些生意的事情,此刻也跟着一起劝,说完了还不忘偷偷踹了龚平一脚,示意他也说些什么。龚平和豆儿一起久了,哪儿能不知道豆儿踹他什么意思,赶忙道“宋大哥的手艺的确是很好的。”

    顾楼生啃完了西瓜,擦了擦手,说“我知道你怕损了我酒楼的盈利,你先试着干一段时间,不行再做回打杂的不就行了。我和豆儿也不把你当外人,你也不打算去别处,就当帮帮我这小酒楼,也帮你自己。”宋澄迎着顾楼生的目光,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喜得豆儿吧唧就在龚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臭小子恩爱秀到我面前了是吧”顾楼生脸一板,一拍桌子,怒喝到,扬手想把西瓜皮扔豆儿脸上。

    “啊呀。”豆儿乐得拉起龚平就往外跑“楼生真小气,吃醋啦我和阿平出去消食了宋大哥,楼生可就拜托你让他消气啦”一溜烟,两人就跑没了影。

    宋澄哭笑不得看顾楼生别扭着一张脸,探过身子去拍了拍他的肩“你跟孩子一般计较什么。”话说完,顿时觉得有些不对,这句话怎么说的跟两人老夫老妻了,安慰他别跟自家孩子赌气似的呢

    迎着顾楼生微微诧异的目光的宋澄,咳嗽一声马上收回手,手脚利索地收拾了残羹剩饭,迅速躲去了厨房。而那边顾楼生也愣了好一会,才脸红到了脖子根,抱着账本回房了。

    又过了几日,宋澄起了个早,刚拆了门板准备酒楼开门做生意,就看见了从桥上跑过来的龚平。龚平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不用想也知道是给豆儿的“宋大哥,早”

    “早,你这么早就起了,吃过早饭没”宋澄拍拍手,把门板在墙边竖好,看着龚平。

    “没呢,我答应豆儿带他起早去吃李寡夫家的鸡汁豆腐花儿,吃完了我要跟阿爹学记账的。”龚平一张憨厚的脸笑的眼睛都眯不见了,看的宋澄一乐。

    “得了得了,别喊我阿爹,平日里你就跟着豆儿喊我名字就好了,说的好像我多老了似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顾楼生摆了摆手,走到柜台后面打了个哈欠,眼睛下面黑了一圈,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是,楼生”龚平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也把出神的宋澄给拽回了神。宋澄甩了甩头,难不成自己也没睡醒么盯着打着哈欠的顾楼生竟然就出了神

    “小子,等会带着豆儿早些回来,今日酒楼早些打烊,带你们回家去一趟。”顾楼生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叫住就要往后院里奔的龚平,吩咐完了才又用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看向宋澄“你也跟我们回去一趟,反正不是外人。”说完,顾楼生就窝在柜台后面,趁着客人稀少,偷偷儿地打盹了。

    宋澄看着顾楼生,就愣在了那儿,心里感觉怪怪的,好似被风拂过了心尖儿的感觉。可是他哪里觉得怪又说不上来,于是索性把抹布往肩头一搭,去后院厨房给王厨子帮忙做早饭去了。

    豆儿和龚平去外面疯了将近一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宋澄正在清理着前厅,顾楼生则是在柜台后面记着帐。楼里已经没有客人了,下午的时候酒楼早早地就打了烊。两人没有说话,很安静,只是偶尔会抬起眼看对方一眼,然后又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呆子,过来。”豆儿揪着就要走进去的龚平,把他拖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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