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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海捕文书 第29节

作者:王老吉 字数:13701 更新:2021-12-31 15:06:48

    飞天想到此处,因点了点头对金乔觉道“只是不知带着丫头去合不合礼数,我自己女监住着,到底不便宜。”因说着对金乔觉使个眼色。金乔觉不知师弟心中盘算几何,还道是他唯恐没入女监之中梳洗更衣不方便,如今带了贴身侍女,沐浴更衣之时外面有人把守着倒是妥当。因点点头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就算此番你们是待制进去的,到底不是一般女囚,想来那琚付之也不敢太难为你,就带了这丫头去吧,我见她虽然年纪轻轻,倒是个侠肝义胆的脾气,许是镇住了那厮也未可知。”

    一时间宾主几人商议定了,因安顿了水嫣柔母子往内院儿套间中居住,姒飞天与弥琉璃匆匆拾掇些应用之物,叫门房上套了马,因动身往女监之中报到。正在准备之间,但听得有人拍打院门,叫门房迎进来一瞧,原是酆玉材酆大先生。

    金乔觉见了酆玉材,因有些急切躬身施礼道“多谢师兄夤夜之间为我小犬的事情奔走,只是不知内中深情底理如何?到底志新给人拘束在何处,可曾受苦?”酆玉材一面与他夫妻两个见礼一面出言宽慰道“志新暂且不妨的,你贤伉俪两人切莫自乱阵脚,如今却如我所预想的一般,人并不在监中约束,我因在衙门口中走了一趟,并不曾寻得些许蛛丝马迹,因借故往那琚付之门房上闲话几句,递些票子,那人原与我有些相熟的,因担着不是告诉了我,原是你那贤妹将志新拐回家中看管起来,只是如今侯门似海,况且那琚付之的高堂早年也曾在江湖之中扬名立万,颇善消息埋伏,想是那狗官得了些真传的。我打探消息出来,复又换了夜行衣靠从后门摸进去一探,竟不曾得了小官人一点蛛丝马迹。只是如今既然他拐带了志新只为要你家小待制,这性命之忧自然是没有的,就不知是否受了什么委屈,想来那狗官即便严厉些,如何能与个孩子计较起来,来日传将出去,他的名声体面还要不要了。”

    金乔觉夫妻两个听闻此言,方才略略放心,想来为今之计,除了姒飞天自投罗网之外却也没甚别的法子,只得千恩万谢那酆玉材酆大先生,一面吩咐门房好生将人送出府中。只是飞天听闻这样消息却是一时半刻也等不得的,因对金乔觉道“如今时候也多早晚了,再耽搁下去不知咱们孩儿要受多少委屈,如今即便留我住一夜也总是悬心,倒不如趁着没起更的时候过去认个罪,先将孩儿保释出来才是正经。”

    那金乔觉虽然心疼妻子,怎奈四儿一心记挂着志新,就算勉强留下,一夜之间也要心急如焚的,倒不如叫他们主仆两个先过去,自己派遣些人手在监中外围打听些消息,若是不曾吃亏受苦,便去江湖上寻访那钱九郎一番,若能归案便罢了,若捉不得时,以四儿的武功也足以自监中脱身而出,倒也未必就会吃亏的。

    想到此处,因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并不能强留你在身边,只是此去好歹留心,衣服饮食随时添减着,若短了什么东西使时,只管教那琉璃丫头出来传话,我自然着人给你们传递进去,若内中有人作践你们,却不必等我,依计行事要紧。”

    飞天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理会得,如今我们去了,你且安安稳稳睡一觉,天明之后去领了龙签大票、海捕文书带在身上要紧,若要出去寻访办案时也别尽穿着官衣儿,仔细那些亡命之徒,多带几个得力的人跟着你,当季的衣裳多带几件换洗的,别怕麻烦,出门在外总要穷家富路才好的。”

    金乔觉原本正在生离之际,心中多少怅然若失,如今听得这小师弟一番温柔体贴的言辞,当真如沐春风一般,因也顾不得丫头在旁,上前携了他的手柔声说道“此去你我二人都要保重,放不辜负那白首之约。”飞天此时别离之际,却不知怎的心中生出多少不舍之意,因不似往日含羞躲避,却是眉目似蹙非蹙地深看了那金乔觉两眼,因点了点头道“你放心。”遂扶了弥琉璃的手臂转身迤逦而去。

    金乔觉因行出院门之外送他主仆两个举身登车,直到那马车走得连灯笼也瞧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房安置,只是往日皆有四儿在外间上夜,如今聊聊长夜,却是难以安枕,只得心中盘算一些此番外出公干的事宜,想着挑选哪几个得力的捕快与自己同行,明儿上堂领了差事,又如何与那狗官虚与委蛇一番,只想到了鼓打三更方才朦胧睡去。

    放下金乔觉如何辗转反侧不提,却说姒飞天带了丫头弥琉璃上了家里的小安车,因沿路之上却是愁眉深锁倦容低垂,一望十分凄楚绝艳,那弥琉璃却是看住了,因含笑打趣道“奶奶如今记挂着咱们家小官人,倒当真出落得一副病西施的样子呢。”

    飞天原本心中烦闷,又十分忧心孩儿的安危,因无心与她说笑,只淡淡的申斥了一句道“休得胡言,都是你前儿说话办事不谨慎惹出的祸端来,如今进了女监之中,凡事都要谨言慎行,若是再有什么冲撞了那县太爷的地方,只怕老爷那儿更加难办了。”

    弥琉璃听闻女主人苛责之言,非但不恼,反而低眉笑道“奶奶也太肯动心思了,此番咱们进去,且看奴婢如何收拾那狗赃官,与那忘恩负义的贱人,也好教他们领略领略姑奶奶手段如何。”

    姒飞天见这丫头不受教,反而这般好勇斗狠起来,倒有些后悔自己带了她进来,只是如今已经出来,也只得罢了,因又教训了她几句,复又随身取出一本残破书卷来,内中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因抽出几张来递在弥琉璃手中道“等一会儿去讨了志新出来,若是有人拦着不许他一个男孩子进女监时,你且冷眼旁观着什么样的人位份怎样,裁夺着给他们几两银子打发了,志新虽然已到舞勺之年,到底在我身边娇养着长大的,自己去了男监之中如何使得?”

    那弥琉璃一手接过银票来,口中答应着,却只拿眼睛瞟着那卷残破旧书。姒飞天见了因不解道“你只管瞧我手里做什么?”那弥琉璃见状蹙眉道“怎么我瞧奶奶手里拿的好像是一本绣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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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回

    姒飞天虎落平阳,弥琉璃夤夜戍卫

    姒飞天听这丫头问的唐突,却也不曾细想。因点头道“正是,这是我一位故人留下的东西,这些年针线活计倒也全仗着此物提点,方能养活我那个祸根孽胎的。”

    那琉璃婢听闻此言,心中却是好生奇怪的,想这当家主母手中的绣谱分明就是前朝母后皇太后家传的武功绝学,此事虽然不曾亲见,多年来羽衣卫中却是广为流传的,如今怎的落入这一位手中,却是启人疑窦,听姒飞天言下之意,掌握这件武林秘笈却是在小主人诞育之前的事了,算起来竟有十年光景。

    琉璃婢想到此处,正欲引他细说,谁知前面车马嘶鸣,却是已经到了那琚付之的府门之外,琉璃知道此番姒飞天心中定然不自在,也只得打住话头将主母搀扶着下了马车,但见那琚付之府中却是洒扫干净、仪门大开,想是早已猜测那姒飞天只因自己的爱子落入他的手中,自然耐不到天明就来前来归案的,是以不曾早睡,专门等候自己的心上人前来自投罗网。

    那琉璃婢见状冷笑一声,心中却有心将那书呆子戏弄一番,只是如今自己的身份尚且不好暴露的。少不得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方为妥当。

    主仆两个因下了车门,一面但见那侯门似海之处,早有巫俏领着飞天的爱子志新,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一面问好一面对志新笑道啊;“看把你急的,我只说你娘晚间定然来咱们家串门过夜的,你只不信,倒说我哄你。如今可不是来了?”

    那志新童虽然平日里机灵豪横,到底与巫俏有着半点亲戚情分,方才来接时就有些不乐意的,只是听说爹娘都在她家,放将信将疑跟了来,如今到了府中不见了爹娘踪迹,便吵着要回家的,那巫俏没什么法子,又素知这孩子原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并不敢十分约束他,只得将些果子玩物哄着,一面寻思若是撕破脸时,也只得吩咐衙役将这小畜生投入男监之中。只是那琚付之一门心思想着鸠占鹊巢,有朝一日要做这个孩子的继父,因不肯十分管教约束于他,好教巫俏好不为难。

    如今度日如年的好不容易将这姒飞天盼了来,因心中深恨他端着架子不肯早来,面上却不带出一星半点来,忆旧口蜜腹剑笑道“如今姊姊来了,你们家小官人可算是完壁归赵,只怕从忙之间还不曾用饭?快跟了妹子进去招待一桌客饭,好点也算是来姑老爷家中走走,才是咱们走亲戚的意思。”

    那姒飞天见了自己的爱子并不曾受了委屈,旁的一概不论,因一面与巫俏寒暄了几句,却是不着痕迹将志新扯在自己身边站好了。那弥琉璃丫头见了,却有眼色,因将志新护在身后,一面蹲□子笑道“小官人此番等急了吧?不知你小姑姑给你什么好吃的了?”

    一句话却是提醒了姒飞天,因深恐那巫俏为了便宜,到给他吹些迷烟吃些蒙汗药等物,谁知那志新童却摇头笑道,两位高堂不在席间,儿子就是再没有眼色,也不敢自己先动筷子的,不然不只对父母不敬,就是在姑姑和老大人面前也显得学生不知礼数,却叫父母师长面上也不好看。

    这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大合情理之中,竟教那巫俏没了应对之词,姒飞天见爱子如今学业有成机敏善辩,不再是往日只做小儿女顽劣难驯之态,心中倒也骄然,一旁的弥琉璃见状,因暗暗点头,心道自家这位小主人端的人中龙凤,倒不愧是金枝玉叶的人品,只是不知生父竟是何人。

    众人正在谈讲之际,但见内堂之中闪出一个人影,却是那琚付之琚太爷。姒飞天见了此人,因心中着实恨他下作人品,不肯前去俯就,一旁得弥琉璃更是似笑非笑满眼鄙夷神色,正眼也不曾瞧他一眼,那志新童见了自家姑老爷,原本意欲上前见礼的,如今见了母亲与琉璃姐姐这样神态,虽然尚在冲龄不知底细,倒也不愿意趋炎附势的,因靠着母亲规规矩矩站好了,也不曾十分搭理他。

    那琚付之见众人一水淡淡的,脸上却有些下不来,只是如今那魂牵梦绕的观音娘子就在眼前,却也顾不得许多,因上前深施一礼道“不知娘子芳踪光临寒舍,下官家中蓬荜生辉。”姒飞天闻言,看在夫主面上却也不好不作答,只得点了点头算是还了半礼,那琉璃婢依旧没事人一般,也不肯上前见礼的,只拉着志新说些闲话。

    还是那巫姑娘久经风月深谙此道,因见那姒飞天依旧是冰雪其行的勾当,只得上前推了琚付之一把笑道“如今婢子的娘家人来了,相公老爷总要招呼几句安顿我长嫂带着我侄儿住下,不然我世兄在外头办差须不放心的。”

    旁人倒还罢了,唯独志新听了这话因不解问道“为什么爹爹出去办差却教咱们住在小姑姑家里呢?依着孩儿说,住在白羽家中就很便宜的,我常听他说起最近他爹爹因为铺子的活计忙,许久不曾着家的,如今咱们搬过去,或者竟是接了伯母与白羽前来家中多住几天岂不两便?”

    飞天听闻爱子质问,又不好说出实情,只得蹲□子将志新抱了起来笑道“这是爹爹的意思,为的是你小姑姑刚刚嫁过门来,许多针黹女红的勾当还不甚熟悉的,教娘过来指示教训于她,如今这几日你也索性不用念书去了,就跟我在这里散几天吧。左右还有琉璃姐姐陪着你闹,倒也不怕冷清寂寞的。”

    那志新童虽然平日里心思敏感,只是一来那巫俏名份上是他小姑姑,这琚付之又是县中的太爷,在他印象之中却是算不得坏人的,二来听闻这几日不用上学,旁的事情却是一概不放在心上的,如今得了那琉璃婢为伴,两人年岁上原也相差无几,这位姊姊不过比他大个两三岁的,还是能玩得到一起去的年纪,遂将那战白羽丢在脑后,因不再质疑母亲的说法。

    那琚付之见他母子两个肯了,不由得心中大喜,因安排巫俏前去布置客房,却将飞天母子主仆三人安顿在府中花园旁边的西厢房外头,倒与那琚付之的书房仅有一射之地。巫俏闻言恨得牙根痒痒,也只得假作贤德谦恭,领着几个小丫头子先去收拾。

    一时间布置妥当了,因带了飞天等人过去看看房子,那姒飞天仗着自己绝世武功傍身,便是与那琚付之同室而居却也不甚怕他,只是此番居所比邻,只怕自己夫主面上不好看,因问那巫俏可否换个偏僻之处另行安排。

    谁知那巫姑娘听闻此言,因连忙对着飞天使个眼色,携了他的手来在隐秘之处低声道“姊姊快别再提了,仔细相公老爷恼了不是玩的,今儿他叫我去接了志新回来,我还道是他的心思有些回转过来,论理志新到底算是我的子侄,他既然愿意出面款待,也是给我得脸不是?谁知进了家中就暗暗的吩咐家人将你家小官人看管起来,我因怕唬着了孩子,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如今见姐姐来了,心中大石方能落地。姐姐细想想,只怕是我世兄在衙门口惹下了什么祸事?竟招得咱们的相公老爷动了真怒,到要将你们母子两个做了待制之人监管在府中?

    只是如今不幸之中尚有万幸,到底不曾打入监牢之内,只叫姐姐带着我侄儿在府上住几天,等到来日我哥哥将那贼配军缉捕归案之时,自是你们夫妻父子团聚之日,何必逞一时意气,却教我哥哥复又领罪于那县太爷呢。”

    姒飞天不听此言万事皆休,听了此言心中却不由得寒心起来,因想着自己当日见着巫家妹子沦落风尘身世堪怜,方才劝说自己的师兄将她留下,每日绮罗丛中一如大户人家的贵小姐一般教养着,又从自家体己之中拿出钱来供她出聘发嫁,谁知竟养了这样的中山狼来。当下也不甚顾及脸面,因淡淡答应道“既然如此,我母子主仆几人却也不好争竞,凭姑娘安排在哪一处就住在哪里罢了,左右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谁知那巫俏自幼娇养在家中,诗书礼教上原不如上过学堂的男子恁般通透,却理会不得后半句的意思,还道是自己这场面话说的周全,不教姒飞天起疑是自己挑唆的,因又福了一福,嘱咐他母子两个只管放心住下,就让家中带来的贴身侍女打点些上夜的差事倒也便宜。

    姒飞天与弥琉璃主仆两个好歹将那巫姑娘打发出去,因彼此都有些肉麻的,不知这位姑娘如何忝着脸说出恁般关切之言来,幸而去了,却见志新因不耐烦听闻小姑姑这样长篇大套人情世故等语,早已在飞天怀中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今天返校了,就一更,给点儿吧~

    ☆、第一百回

    九龙卫窥探公府,羽衣卫初露锋芒

    姒飞天见爱子兀自沉睡,因命弥琉璃进入内间整顿了铺盖,自己带着孩子在房内安置,一面问道“我带着小官人住这一间,也只得委屈你往外间将息几晚,只是不知道你怕不怕?”

    那弥琉璃闻言噗嗤一笑道“全天下的人不怕我也就罢了,倒叫我忌惮着他们,奶奶只管放心好睡,他们斯斯文文的供着咱们便罢,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凭他老子是三朝元老,也保不住他这个要命的冤家。”

    姒飞天听闻此言心下倒有些疑惑,心道这丫头原是个育婴堂给人遗弃的野孩子,出身不过跟自己一般无二,怎的自己儿时恁般自卑敏感,这丫头却每每口出狂狷之言,看这阵势,倒好像她自己真是朝廷一品大员一般,不由心中觉得好笑,虽然知道这女孩子这样说法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却不知怎的倒有些安心,因并不斥责,只含笑道“这也罢了,如今就让你守在外间,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只管闹出来无妨,我只不信在这县太爷家里咱们还能遭人暗算不成。”

    那弥琉璃闻言答应着,因打发他们母子安置了,自己方退出帘外,将一床棉被铺在春凳之上安置了。快要睡到半夜的光景,但听得放上瓦片响动之声,若是旁人定然察觉不出,那弥琉璃却是警醒,因冷笑一声,却也不穿大衣裳,只伶伶俐俐穿了寝衣,蹑足潜踪翻身下了春凳来在房门之外,腰身一纵竟轻轻巧巧跃在屋脊之上,似是纸鸢一般小巧轻盈,但见房脊之上有个少年的身影,正在掀起瓦片窥探正房之内的动静。

    弥琉璃见状噗嗤一笑,那少年却甚是警觉的,忽听得身后有人出声,因不敢冒然回头观瞧,是个鹞子翻身的架势就地一滚,伸手在腰间镖囊之中取了三只水晶钉照着来人方位就是三镖。那弥琉璃见状惊呼一声,便知此人功夫不弱,因矮□形听风辨位,双手一翻早已抄了两只水晶钉在手上,但听得身后恶风响处,便知那少年果然使得子母镖,最后一只竟迂回到自己身后暗算,因低声赞了一声“好手段!”足尖点地凌空一翻,却是做个贵妃醉酒的身段,绣口一开将那第三只水晶钉咬在口内,因翻过身子稳住身形,将那水晶钉吐在口中,回顾那少年。

    那少年似是对自家功夫十分自负,却不想如今给一个侍女打扮的小丫头截住自己三只飞镖,因心中很有些不平之意,满眼忿忿不平之意瞧着弥琉璃,单间她身量未足尚未成人,却是眉清目秀玉雪可爱,却不知怎的脸上一红,因有些负气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坏了小爷的勾当!”

    那弥琉璃听闻此言噗嗤一笑道“说这样大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如今你夤夜之间潜入侯门公府,屋脊之上窥探别人家中长妇少女,不是采花的淫贼又是什么?倒将话来质问你家姑奶奶。劝你省些事,束手就擒的才是正经,如今我们奶奶正愁没个什么由头脱出此地,可巧今儿你撞在姑娘我的手里,就认命给我当个幌子倒也便宜。”

    那少年听闻这小丫头质疑自己的能为,如何还肯将息的,因沉声一喝,复又与那弥琉璃缠斗起来,那丫头见状倒也不甚害怕的,因噗嗤一笑,与那少年近身相斗,但觉他功体清寒,一招一式颇有傲霜斗雪之姿,心中倒有些爱惜,因手上招式却留些余地,那少年不知底细,还道是弥琉璃久战不利,因钻个空子,一把扯住她腰间的汗巾子,原本意欲将她扯在自己身边一招制胜,谁知那汗巾子却禁不得两人武功膂力,但听得裂帛之声,竟生生给那少年扯断了。

    弥琉璃原本身上衣裳单薄,如今给人扯断了腰带,一件寝衣却滑落香肩,怎知内中贴身所穿竟是一套轻薄如烟的羽衣,一望却如坠落凡尘的仙子一般。

    那少年原本就觉得这琉璃婢生得娇俏,如今见了她这样妆束,却是忘了出招相斗,竟愣在月下,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谁知那弥琉璃给人扯下了衣衫,眼中却是杀机已显,因冷笑一声道“这个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如今你见了我这样妆扮,也说不得只好叫你委屈冤枉些个。”

    因说着,竟在衣袖之上轻轻捻下两片白羽持在手中,且做短兵往那少年身上招呼而去,那少年见状方才回神,因电光火石之间反应不得,竟伸手去抵挡那羽衣刃,谁知触手之际,自己的掌心竟给此物穿透,手臂之上登时鲜血淋漓。

    那少年此番吃了暗亏,方知这羽衣竟不知是什么样的材质打造,虽然轻如云烟,却是锐利无比,敢情那少女贴身所穿,竟是无数这样见血封侯的利器打造而成,她能贴身穿着而不伤自身肌肤,必然习得无上软功,方能这般自保。

    那少年一面想着,身形却是辗转腾挪躲避弥琉璃的攻势,怎奈他此番比斗失了先机,如今处处受制于人。弥琉璃见这少年渐落下风,因心中虽然有些怜惜之意,到底王命在身犹豫不得,只得咬紧银牙说声得罪,纵身一跃眼看就要欺近那少年的身子,那少年见状心中暗道我命休矣,若是此番给这丫头一身羽衣近身,只怕自己身上三刀六洞在所难免,又见那弥琉璃月下飘然而至的仙姿,恰如羽衣飞天一般,因竟失了挣扎之心,仰望着她只待美人乡化作英雄冢。

    谁知火石电光之际,那少年前襟之上不知被何人点上两颗朱砂印记,弥琉璃原本凌空而来,见了此物色泽艳丽却是磷光逼人,便知乃是剧毒之物,因在空中扭转身形向后一退,轻轻巧巧落在十步之外,因娇笑一声问道“你这小淫贼,竟还带了帮手来的?”

    但听得那少年身后一人笑道“我兄弟行事莽撞,冲撞了姑娘,还请见谅,我这个做兄长的少不得将他带回去训诫一番,改日再来登门赔不是。姑娘暂且回房将息,只怕羽衣单薄,何如堪得风露中宵?”

    弥琉璃定睛观瞧之际,但见另有一个蒙面少年立于那自己意欲灭口的少年身后,夤夜之间瞧不清爽面目,但觉此人目光潋滟,竟渗出点点血迹。又见他兄弟两个竟点破自己羽衣卫的身份,因噗嗤一笑道“不敢,婢子怎比得你们兄弟两个身份,却不是万岁阶前刑紫绶,三朝顶上摘乌纱?”

    那兄弟二人见自己身份也给这小丫头识破,便不再装腔作势的,那年长的少年因上前见礼道“弥大人,你我兄弟同朝为官,虽有不睦之时,却都是为了朝廷办事,如今我兄弟因年纪小,不曾在后宫行走供奉,是以不认得大人金面,还请看在圣上面上多为担待则个。”

    那弥琉璃见他直呼自家姓名,又见了方才的功体,因收敛了嬉笑神色,却如男子一般拱手还礼笑道“对大人客气了,你我兄弟同殿称臣,虽有龃龉,都是为了帝后分忧之人,如今这位不打不相识的兄弟,想来就是大人的爱弟,九龙卫中擅长冰雪功体的阚大人了?”

    那阚涟漪见兄长与这少女熟识已是吃了一惊,如今竟听见她就是羽衣卫的人更为讶异,又不知她如何给人拆穿身份,却做男子言行,因有些疑惑地瞧了兄长一眼。但见那对江澄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个榧子道“我把你个没见识的小畜生,这是羽衣卫统领弥琉璃弥大人,还不上前见礼?”

    那阚涟漪虽然年纪尚轻未曾历练,却也常在朝中听闻那圣母皇太后宫中养着一班死士护卫,号为羽衣卫,只是那羽衣卫中都是男子,如今为了却寻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做了统领,因回身细看时,但见弥琉璃身姿绰约纤细,并不似一般女子那样玲珑有致,不由大惊失色道“你……你是男子?!”

    那弥琉璃听闻此言倒是一愣,因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对大人,你们九龙卫当真越发出息了,这才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呢。”

    那对江澄见自己的爱弟给那羽衣卫的奚落一番,也只得暂息心中不平之意,依旧温和笑道“弥大人赞谬,小可不敢当,如今既然误会厘清,不如你我两家息兵罢战,各自散了的为是,若是此事一旦闹出来,圣上和太后面上须不好看的。”

    弥琉璃听闻此言点头笑道“正是呢,我出来久了,只怕我们奶奶晚间要茶吃,这便回去,对大人仔细约束着你家贤弟,切莫再做这采花盗柳的勾当方为上策。”那阚涟漪听闻弥琉璃这样打趣他,正欲上前解释,早给那对江澄扯住衣袖,待弥琉璃飞身下了房脊方才出言教训道“看你惹出的祸事!”

    作者有话要说涟漪失恋了~

    ☆、第一百一回

    帝后党揣测圣意,弥统领金牌立威

    涟漪闻言很有些不服气道“兄长说的轻巧,怎的自己不来,却叫我前来照应他们母子,那奴才倒也没个算计见识的,只管觊觎着长嫂管什么用?也不想想咱们长兄是何等身份,如今长嫂诞育了孩儿,身份恁般贵重,却要受他这等奴才的闲气,都是他那不成材的老子骄纵出来的孽子,看我回去启禀了圣上,治那冬烘的罪。”

    对江澄见自家义弟尚在年少气盛之时,只得蹙眉摇头道“如今暂且不必将那些不相干的人放在眼里,只是不知如今这羽衣卫怎的却蹚了这一趟的浑水,莫不是已经得了风声,探听到小王爷就是大哥的子嗣,所以才派了人在长嫂身边,为的是斩草除根?”

    那阚涟漪听闻此言倒是吃了一惊,因扯了对江澄的袖子连声道“这还了得,若是他们图谋在小王爷身上,咱们快回去请了大哥前来,将那弥琉璃捉住看管起来,再将长嫂护送到安全地方躲躲风声要紧。”

    对江澄闻言摇头道“方才我见那弥统领对长嫂颇多回护,似乎目的并不在此,况且圣母皇太后虽然对大哥一脉颇为忌惮,到底是个褫夺了封号的皇嗣,倒还不至于为了这点流落在外的骨血大开杀戒的,只怕此事上另有隐情,为今之计还是家去禀报大哥要紧。”兄弟两个商议定了,因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放下他弟兄二两如何回禀那钱九郎暂且不表,却说弥琉璃纵身一跃回在房中,因蹑手蹑脚进了屋子,却不闻内间一点儿动静,便知飞天母子兀自睡着,一面连忙整顿了自家贴身的羽衣,又将平日里外头穿戴的衣裳拾掇整齐了,方复又歪在春凳之上假寐,一面心中细想今日之事。

    因心中倒是十分纳闷,不知怎的自己行踪恁般诡秘,隐身在这样偏僻的小城镇中,竟也招来九龙卫的人跟踪,只是方才自己分明瞧见那阚涟漪揭瓦之时,是往正房之中窥探迹象,并不是前来访查自己行踪的,莫非帝党此番得了消息,知道当今圣母皇太后的嫡子却在此处,竟是意欲前来加害?只是方才见那少年神色颇为柔和关切,却有不像是起了杀心的,倒像是他们弟兄两人在此奉了王命照应飞天母子一般。

    弥琉璃想到此处,复又想起方才车中姒飞天交给自己银票之际,夹钱用的那本残破的绣谱,却是当年母后皇太后还在身为内庭针黹供奉之际所著之物。常听年老宫人说起当日这位娘娘原是宫中如意馆针黹女官,只因家传武功,飞针走线自成一派绝学,当日先帝年少夺嫡,前朝后宫之中树敌颇多,都是这位娘娘屡次穿花逐叶暗施金针救下性命,先帝为报此女恩德,是以纳为妃子同行同坐、同息同止,果然无人再敢行刺,是以皇权稳固天下太平。这位娘娘一生育有两位皇子,却是命小福薄年少夭折,大皇子又保不住暴病而亡,只有小的立为太子,便是当今圣上。

    当日圣母皇太后受了册封之际,便派遣羽衣卫遍寻这本绣谱不得,谁知却落入姒飞天的手中,却不知他与这位母后皇太后有甚瓜葛,此事定要访查明白,放不辜负太后对自己倚重之心。那弥琉璃因又将此事前因后果细想几遍,皆是没有头绪,眼看外面鱼肚泛白,也只得茫然睡去。

    次日天明,飞天因绝早起来穿戴整齐了,来在外间但见那琉璃丫头兀自沉睡,只得复又进来唤醒志新,亲自打发他梳洗了,教他将学堂里带回来的功课再温习一遍,那志新童原本小算盘打得精细,还道是此番跟着母亲来在小姑姑家中闲住无须用功的,如今见娘依旧课子严厉,因只得委委屈屈盘腿上炕,在榻案之上妆模作样咿咿呀呀念些诗文。

    飞天见爱子此番用功,因不想打扰,梳洗已毕出离了外间,但见弥琉璃早已起身,只是有些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模样,因点头笑道“想是你年幼择床,才来此处睡不老实的?”弥琉璃闻言脸上一红低了头笑道“正是呢,奶奶可别见怪,今儿起晚了不曾服侍的。”

    飞天闻言却是叹了一声道“如今说得好听是在此做客,不好听时,还不是阶下之囚,又能分出什么尊卑长幼来呢,况且我平日里就不爱这些虚礼的,往后这样的规矩都免了罢,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你我出身原相差无几,我也是自幼给家人遗弃荒山野岭之中,倘若无人救下性命,只怕早已埋没一片荒芜之中了,你我既然有缘做了主仆,若往亲近了说,就是姐妹也使得,往后快别这样见外了。”

    那弥琉璃听了飞天这样一番爱语,因触动心肠眼圈儿一红,却是若有所指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敢与奶奶相比,奶奶这样人品,当真是金枝玉叶呢。”飞天见他言语越制,连忙出言阻止,那弥琉璃也就打住话头不敢再说了。

    主仆两个正在闲谈之际,但听得外面门棂响动,却是巫俏的声音高声笑道“给姐姐请安,不知姐姐春睡醒了不曾?”弥琉璃闻言正欲呛声回去,却见那姒飞天一摆手摇了摇头道“小妹请进来罢,我们主仆两个都已经梳洗穿戴了。”谁知门口却闪进一个人来,定睛观瞧之际竟是那琚付之。

    弥琉璃见状,因上前将飞天护在身后,一面似笑非笑打量那大人两眼,但见他今儿却做那文生公子装束,因心中冷笑一声此人何等不自量力,面上却依旧嬉笑的神色道“大人起得早?婢子看大人今儿脸色挺好,端的艳若桃李呢。”因说着到底绷不住,噗嗤一声娇笑了起来。

    飞天听闻此言,便知他是打趣那琚付之给自己掌掴一事,因心中倒是埋怨他此番不知进退,那琚付之再下作也到底是朝廷命官,得罪他动了官威,岂是弥琉璃一个柔弱女子可以承受的?

    飞天想到此处,因上前打个圆场道“相公老爷别见怪,我这丫头原是在家时骄纵惯了的,不曾见过什么世面,自从服侍了我,倒是十分尽心忠心耿耿的,只是为人骄纵直率一些,往后回到家中,自然回禀我家夫主多多惩戒教训于她也就是了。还请老爷切莫跟这小孩子一般见识的。”

    那琚付之原本给个丫头奚落了几句,不由心下大怒,心道如今他们主仆两个陷落似海侯门之中,自然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如今这小丫头却是棘手,正欲寻个由头开发了她,那姒飞天看去娇弱不胜之态,落了单帮自然上手容易些。只是如今听闻这姒家娘子一番温言软语,倒也不忍心当着他的面发作起来,只得假作大度点头笑道“大娘子说这话就生份了,下官与金捕头共事甚久,却是个穿房过屋妻子不避的交情,想这丫头是个新来的,原不知道内中深情底理,自然回护当家主母清誉,却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下官房里的巫姑娘初来乍到,又原是娇养在家的女孩儿,很不识得些生理稼穑的,若是大娘子房中针黹不忙,不知可否暂且拨了这位姐姐前去下官房中帮衬。”

    姒飞天听闻此言,便知那琚付之将琉璃带走只怕是要分散自己房内之人,也好趁势图谋不轨,如今自己虽有武功傍身,那弥琉璃原是个年才及笄的小丫头,一旦落入琚付之掌握之中又要如何自保?因正欲开口求情,却见那弥琉璃闻言笑道“这也使得,原先我在家时就是服侍我们姑娘的,如今跟着大娘子过来,就去那边上房之中做些活计也使得,左右一日三餐依旧回到此处伺候倒也罢了。”

    因说着,竟不肯理会飞天劝阻,兀自跟那琚付之往上房屋中去了,飞天见了十分焦虑忧心,只是自己如今给人困在侯门公府之中,又不好丢下爱子前去搭救,只得进了内间将志新抱了出来,母子两个在外间坐了等待那弥琉璃的消息。

    那弥琉璃因跟着琚付之来在上房屋中,但见窗外廊下却有几个虎视眈眈的衙役把守着,因噗嗤一笑道“相公老爷如何在卧房之外安排这些奴才,莫不是竟有人混进府中行此大人不成?”

    那琚付之如今见飞天不在身旁,因也不甚遮掩道“你这蹄子前日胆敢犯了本县的官威,如今自然先开发了你,再与你主子分辩去。”因说着正欲发作,但见那弥琉璃莞莞一笑道“大人暂息雷霆之怒,如今婢子欲以一物换得生机,只是不知相公老爷可否饶恕婢子贱命一条呢?”

    那琚付之素日见惯了弥琉璃面上十分轻蔑神情,如今见他口出求饶之言,倒也有些骄然之意,因装腔作势点点头道“你且说来,却是何物?”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第一百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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