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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海捕文书 第16节

作者:王老吉 字数:31561 更新:2021-12-31 15:06:40

    琉璃因问道“怎么封号倒不好定呢,左不过就是长公主罢了,想来当今圣上与殿下一父所生,难道还有个不答应的”

    太后听了笑道“为什么只能是公主,我孩儿当日生来原是皇子身份。”弥琉璃听了这话大惊,心中暗道,莫不是娘娘此番暗暗替那姒飞天培养势力,竟是叫他以男子身份临朝,在朝廷上为她自己说话不成

    心里这般猜测着,口中又不好多问,只得含糊答应道“既然这样,娘娘心中可是有了什么打算么”

    那太后娘娘闻言蹙眉道“前儿志新打了那襄阳郡王世子,你亲眼见着了没”琉璃闻言摇了摇头道“奴婢没瞧见,只是听说小殿下将那世子打得不轻啊。”

    太后摇头道“怎么我孩儿身边都是这等样人,再没有几个斯斯文文的孩子前儿琚阁老进宫瞧哀家,我看他家的孩子就好,斯斯文文的是个念书人的款儿,欢奴若是与了这样的人家,只怕来日朝中也好有个照应。”

    弥琉璃听见太后这话,心中倒有些不以为意,因笑道“娘娘说的,是奴才的盟兄琚大人了他家那孩子奴才原先见过的,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名利心上头重了一些,没有大将风度,倒不似金乔觉那样清贵,也有男儿气概。”

    太后娘娘听了摇头道“那小金太尉倒也不差,只是他家中没什么根基,父母兄弟俱已没了,又是小门小户的,如今欢儿既然要认祖归宗,这一门亲戚说出去,只怕好说不好听啊”

    琉璃听到此处,却是越来越心惊胆战的,因试探着笑道“便是恁的,如今小夫妻两个琴瑟和谐的,再说孩子也大了,还能怎么样呢”

    那太后娘娘听了笑道“你原没念过什么书,竟是个呆子,自古帝王之间从来不讲究这些的,就好比前朝那武皇后,她要将自己的女孩儿太平公主嫁与薛绍,便同一日白绫赐死那薛绍的前妻,这要是搁在寻常人家儿,就是狠心的毒妇,若是搁在一代圣主身上,倒是传为美谈了呢。”

    琉璃听了这话,忍不住身上打了个寒战,不知该如何答言,太后娘娘见了笑道“罢了,哀家没得与你说这些前朝旧事做什么,只是前儿恍惚听见,志新那孩子原不是金乔觉亲生的,他生父是谁,你可有个耳闻么”

    琉璃闻言摇了摇头道“殿下对这件事情倒是讳莫如深的,奴才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前一阵子无端给九龙卫的人掳走带到山寨之中住了好长一段日子,至于他们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奴才也说不清”

    那太后闻言蹙眉寻思了一会儿,因说道“你今儿回去,叫欢儿这几日带了孩子来瞧瞧哀家,另外再想法子打听打听九龙卫的动静,听说那边的阚涟漪对你有些意思,你就给他些甜头,叫他为你所用吧。”

    弥琉璃听了这话脸上一红,心中暗道这太后娘娘当真是耳听八方,连这样私密小事也能打听清楚了一面想着,口中答应道“奴才知道了,娘娘若没有旁的吩咐,奴才还是回在驸马府上伺候吧”见太后颔首无言,一面退了出去。

    却说那金乔觉徐徐打马回在府中,飞天就在内宅门首处等他,见他来了,连忙上前来携了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叹道“还好没出事,早听说你在朝房跟人打起来了,倒底是为什么”

    金乔觉闻言腼腆一笑道“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原本打算背着你淘气的,谁知道又给你发现了。就是与志新打架的那个孩子他们家大人,我原想着与他将此事说开了,来日教两个孩子握手言和也就罢了,谁知道这郡王殿下好生蛮横无理,还说了些咱们家的风言风语,我因隐忍不得,教训了他两下罢了”

    飞天闻言蹙起眉头道“你也太肯胡闹了,朝廷之上你以为还是江湖之远,快意恩仇的地方么,他们那样的王孙公子,自小儿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儿,经得住你一两下的,只怕这会子半条命也没了呢”

    金乔觉闻言笑道“这却不妨,他不是江湖人,我手上自然也是有些忖量的,又有朝房之中许多同僚相劝,想来并无大碍,不然他哪里那么有精神,跑到太后娘娘那儿去告状了。”

    飞天听了大惊道“怎么,娘知道了她说什么,骂你了没有呢”金乔觉听了大笑道“你这孩子当真有趣儿,人家一朝国母,最是母仪天下的,怎么会想你说的那样,好似寻常岳母大人教训女婿一般。”

    飞天闻言红了脸道“我自小儿生长在山野之间,哪里知道那许多的劳什子规矩了,要怪也是怪你,小时候不肯交给我这些东西”

    金乔觉听了这话失笑道“那时候我也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如何知道朝廷里的规矩,若是早知道你是金枝玉叶,我倒是不敢高攀的。”

    飞天听了赌气道“怎么就显得你清贵不成,难道皇家的人都是坏的,只有你们这样的江湖草莽才是好人”

    金乔觉笑道“看你,我不过开个玩笑,如何当真敢嫌弃你呢你知道今儿那襄阳郡王说我什么来着”

    飞天因问道“他定然是说了什么不堪的言辞,才招的你这样的温文君子打了他,只怕都是些不堪入耳的闲话吧”

    金乔觉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那郡王说我是个小白脸,吃软饭的。”说到此处绷不住,自己先大笑起来。

    逗得飞天也跟着笑的花枝乱颤,那金乔觉见了,连忙扶住了,将他搂在怀里道“你且笑的慢些,仔细肚子疼。”

    飞天方止住笑意,伸手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道“这话要是让战大哥他们听了去,还不一定怎么取笑你呢。”

    金乔觉因笑道“你看旁人都是怎么想我的,我哪里还敢嫌弃你的身份呢。”飞天摇摇头道“你若是跟旁人一样的世俗心思,我也不会委身于你了,旁人争着抢着要的东西,只怕你未必看在眼里,旁人容不下的,你倒是敝帚自珍爱如珍宝一般呢。”

    金乔觉听了连忙摇头笑道“这话我可担待不起,若真能这样免俗,岂不是早就羽化登仙了我一生执着之处,也有许多不近人情的地方就是了。”

    飞天点头道“怎么不是呢,别人自以为娶了公主,做了驸马都尉,何等显耀门庭,身份贵重,可是我心里却明白你不快活,也不知道是不是朝廷上的这些繁文缛节束缚了你的江湖性子”

    金乔觉听了,颇为感慨道“我往常心里把你当做知己看待,如今你果然就是个知己,连我藏着的心思也能瞧出来么”

    飞天点点头道“我自小有个毛病儿,睡不着的时候,就转过身子来瞧着你睡着的模样,觉得心里安生,只是如今自从我回来之后,瞧你睡着的时候总是蹙起眉头,醒着时还能强作欢颜,睡着时可是伪装不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飞天要做皇帝啦0 0

    、第百五十八回

    金乔觉闻言倒是有些惊讶,因笑道“这些年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毛病儿,是几时开始的呢”

    飞天摇了摇头,如今他与金乔觉态度越发亲密起来,就不甚拘束,随意往春凳上头坐了道“我都记不清了,想是在襁褓之中时,就是跟你睡吧”

    金乔觉点点头道“可不是么,师父是清修的道爷,虽然心肠慈悲,却不能耐烦你这小家伙儿,再说一个杂毛老道带着孩子也不像话。”

    说的飞天扑哧儿一乐道“好你个大师兄,倒会这般欺师灭祖的。”金乔觉闻言笑道“好兄弟,这话是不能传六耳的,不然师父云游回来,岂不是要找我来算账说起来,那些别的师兄弟们倒是很乐意亲近你,只因他们平日里被师父和我管教甚严,都有些少年老成,如今山门之中多了你这么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东西,大家能不喜欢

    只是那帮小孩子不知道疼惜你,就当个爱物一般,没日没夜逗弄玩耍,我怕你与他们睡不安稳,更有一节,当日捡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兼美之身,只怕师兄弟们一时没个忌讳,瞧见了,传出去对你名声有碍。”

    飞天听了这话,低头想了一回,红了脸道“那平日里那些事”说到此处又觉得难以启齿,低头不言语了。

    金乔觉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笑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飞天啐了一声道“你难道没养过孩子,这也不懂,就是我我日常起夜,难道都是你照顾的么”

    金乔觉听了大笑道“这是自然,总不能将你抱到师父房里去吧”飞天听了脸上一红,也不知该如何还嘴,又不说了。金乔觉见了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忌讳,再说便是我看了,如今也负责娶你过门,正是两全其美之事。”

    飞天听了笑道“怪不得如今我娘倒是疼你这位娇客,还封你做驸马都尉,原来是因为你把她该做的活计都替她做完了呢。”

    金乔觉听了,忽然想起来今日之事,因笑道“今儿去见了娘娘,还说起你来,说连日身上不好,不敢见你,如今好些了,想你带了志新进宫去陪她说话儿,另外还告诉我,你小时候原有个小名儿叫欢奴的。”

    飞天听见这话,眼圈儿一红道“原来我还有这个小名儿,倒也有趣儿,只是如今娘这般唤我,只怕我都想不起来是在叫我了”

    金乔觉见妻子有些伤感之意,也往春凳上面走了,搂了他在怀里柔声说道“往后我还叫你四儿罢了,只是飞天这个名字是从何而来呢”

    飞天闻言笑道“我因为你常唤我四儿,所以冒姓姒,取个同音,飞天这名字是因为我颈子上带的那个小金锁上头是个飞天女子的图样儿,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当日离宫的时候,娘给我带上的,这些年来,我一直拿它当个念想儿,谁知道今生今世竟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呢”说着,倒有些唏嘘之意。夫妻两个商议了一回,因定下日子,打算过两日叫飞天进宫去面见太后娘娘。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又到了志新和白羽的回家的日子,这一回两个孩子倒比前几日活泼了好些,因说当日欺负他两个的那个世子再不曾来上学,又说金乔觉打了郡王的事情传遍朝野,那些南书房里念书的孩子懂的什么听见欺负志新的不仅给人打了,就连家大人也不能幸免,所以如今那一众顽童倒是众星捧月一般,认了志新做个头目,每日里在书房胡混,就是小琴相公也渐渐辖制不住。

    金乔觉听了倒觉得十分得意,只哟飞天心中有些担忧,因吃饭的时候问那金乔觉道“你去见我娘,到底说你了没有常听人家说宫里头规矩最大,如今给你们一大一小弄的好像占山为王一般,只怕我母亲心里不痛快吧”

    金乔觉未及答言,倒是志新笑道“娘放心吧,皇祖母最疼孩儿了,一日里三茶六饭十分齐全,还常叫琉璃进宫瞧我,给我带些好吃的呢,就是因为皇祖母溺爱孩儿,所以南书房里的那些小厮儿都不敢怎么样,自然爹爹为孩儿出头也有功劳就是了。”

    金乔觉听了笑道“若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厮儿,我也不至于每日里挨你母亲一顿斥责了,今儿趁着来家多吃些你娘做的饭菜,明儿回了书房,虽然是龙肝凤髓,也未必和你的口味。”一家说说笑笑吃毕了晚饭,收拾了,依旧是酆玉材带着志新和白羽在前头书房里睡,金乔觉和飞天自回上房屋安置。

    是夜那金乔觉倒不怎么缠人的,因笑道“明儿你要见进宫去见娘娘,今儿早些睡吧,早起我叫你,送了你和志新往后宫去。”

    飞天闻言点了点头 ,听话地缩进丈夫怀里,翻来覆去的只管睡不着,金乔觉见了笑道“怎么想了小半辈子了,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如今就要遂心了,倒这般辗转反侧的”

    飞天摇了摇头道“你说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娘还能认得我么”金乔觉点头道“当日见了娘娘一面,因说我是家里的娇客,没那么多规矩,叫打起帘子,我略微瞧见过娘娘的金面,跟你生得十分相似,也是面嫩的很,论理该是五十岁上下的妇人了,瞧着与你好似姐妹一般,当真那些皇家保养的东西厉害,也不知道是如何这般驻颜有术的,声音也好听,银铃儿一般,也怨不得当年宠冠后宫了”

    飞天听见丈夫夸奖母亲,心中也有些得意,因十分孺慕道“原来娘生得与我相似,那只怕性子也是温和的,既然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你不知道,我躲在深闺日子久了,早就没了当日那样快意恩仇的江湖气了,倒有些怕见人的,若是我娘对我打起官腔来可怎么好呢”

    金乔觉笑道“你这孩子也太肯胡思乱想了,她待你如何还用的着问么,自然就如同你疼爱志新的心思是一样的,如今你不知道她要如何待你,只想一想往日里你是怎么疼儿子的,不就全明白了”

    飞天听见丈夫所言有理,因点头笑道“倒是你比我大几岁,有些见识,我竟是白担心,明儿就大大方方的去罢,娘若是嫌弃我时,大不了就回来你家里,依旧叫你养活我就是了。”

    金乔觉闻言得意一笑道“这倒是求之不得的,若是娘娘不肯疼你,这官我也不做了,咱们就带了孩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或是竟回到东村之中也使得的,听见那琚付之已经回京了,如今做了京官儿,也管不着咱们的事情。”

    姒飞天听见他提起琚付之来,因眉头一蹙道“是了,也不知道你的那位世交家中的小姐到底怎么样,还在不在他家,如今收房了没有”

    金乔觉听了这话摇头笑道“你这才叫做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呢,她好不好与咱们什么相干,这会子倒说起人家家里的事情来了,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说着吹了等,搂着妻子轻轻哄他,飞天闻言点了点头,依旧缩入丈夫怀中睡了。

    到第二日,果然金乔觉依旧早起一个时辰,唤醒了妻子,叫他好生梳妆打扮,自己往前头书房里叫两个孩子起床,但见那酆玉材倒是有些魏晋风度,见是好友前来,依旧赖床不肯起,顺手将两个小的丢下床去,口中含含糊糊道

    “你们念书去,这一回定是蟾宫折桂,师父我是不能相送的了”说的两个孩子叽叽咯咯笑了起来,一面自去梳洗。金乔觉见了笑道“师兄还是这样的脾气,原先江湖上行走时倒也罢了,往后念了书,怎么还是这样江湖气,也怨不得人家小琴相公说你不是好人。”

    那酆玉材原本睡得正香,听见金乔觉提起那琴九相公来,豁地一掀锦被坐了起来道“那念书人也是有意思的,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倒是小心眼儿在太后面前告了我一状,我也不是夸口,便是如今将铁锁锁了我酆玉材的琵琶骨,锁在南牢之中,我照样用那缩骨之法逃出生天去。

    他不来这样对付我,倒拿着两个孩子出气,如今才过五更天,鸟儿还没起呢,就去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南书房里念书,把小孩子的身子都给念坏了,将来如何还能习文练武,当真好笑,若不是见他生得漂亮,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金乔觉一大早给这上三门的师兄没头没脑的抢白了一顿,开始还有些怔怔的,后来听见他连说带比划的,也是绷不住笑了,说道“这几年见师兄弃武从文,也是越发斯文起来,怎的如今火气这样大,倒肯将那小琴相公放在眼里的”

    、第百五十九回

    酆玉材闻言笑道“哎哟,我可高攀不起,那琴九相公是朵玫瑰花儿,碰不得的。”师兄弟两个说笑了一回,那金乔觉方才告辞出来,一面回在上房屋中,但见飞天穿了一身素净衣服,正在为难,因笑道

    “时候也不早了,怎么还没打扮”飞天蹙眉道“也不知道娘喜欢我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到底该穿什么好呢”

    金乔觉闻言笑道“娘娘只怕还是拿你当女孩子看待的吧,不然如何封我做了驸马都尉呢”飞天听了这话扑哧儿一乐道“那也未必,只是娘看你这样子,是断然做不得王妃的了,也只好封了这个名份。”夫妻两个说笑几句,草草吃了早饭,飞天果然穿了家常女子妆束,带了两个孩子坐车,琉璃跟车,金乔觉坐了官轿,一家人往内宫而去。

    到了宫门处,飞天见了小琴相公出来接着,因想着前儿那金乔觉冲撞了他,亲自带了孩子下车,对那琴九道“琴学士,前儿外子莽撞,得罪了你,不知千金贵体是否有碍”

    那小琴相公听了摇头笑道“殿下说笑了,下官原是皇家的奴才,如今主子说两句打两下什么要紧呢。”飞天见状连忙柔声说道“若是学士这样说来,就是怪罪了我家,叫我不知如何自持”

    琴九见飞天如此给他面子,自己也不好端着,因对着那金乔觉笑道“下官和小金太尉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哪来的那么记仇呢,殿下快别多心了,这会子娘娘只怕正用早膳呢,让我带了孩子们先去书房,殿下快进去吧,省得娘娘担心。”

    飞天点了点头,将孩子交给琴九带走,回身对金乔觉道“你也往朝房里,好歹眯一会子吧,离上朝还有一会儿呢,只是别再跟人家打架了才好。”金乔觉点头笑道“我理会得,你快进去见见娘娘吧。”

    夫妻两个说了两句,方才分别。飞天由弥琉璃引着,就往内宫而去,到了宫门处,早有步辇在此等候,却是四个宫女抬得,琉璃要服侍飞天上轿,飞天见状蹙眉道“我不爱做这样的东西,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倒叫人家平白抬着我,什么道理”

    琉璃听了这话笑道“殿下这话说的倒有趣儿,人生来自有三六九等的,殿下天生的身份贵重,这些小丫头们能抬了殿下,才是他们的福分呢。”

    飞天摇了摇头道“我坐不惯这样的东西,咱们走着去见我娘吧”

    琉璃闻言蹙眉道“哎哟,这宫城跟皇城都差不多大了,若是靠走路,累坏了殿下如何是好呢”飞天笑道“你我都是习武之人,身子原本结实,怕它怎的”

    琉璃因说道“一来是路远,二来也不好教娘娘久等啊”飞天见今儿进了宫,琉璃倒一改往日爽快性子,越发蝎蝎螫螫起来,心中早有些不耐烦了,如今见他百般哄着自己上了步辇,心中倒越发叛逆起来,因顽皮一笑道“这有何难”说着,竟不等那琉璃反应,自己施展轻功就往后宫方向而去,琉璃见状心中暗道不妙,只得也跟着施展轻功追逐飞天,谁知那姒飞天旁的功夫倒也只算是上乘,唯独轻功一科学的最好,只因他年幼之时很有些顽皮,常常擅自跑出山门之中玩耍,若是晚了竟回不来,全靠着这有的功夫穿房跃脊悄悄回房,方能不被师父师兄发现,倒阴差阳错练成了这样的绝学。

    弥琉璃眼看着追不上了,心中越发焦急起来,因隔空轻声喊道“殿下慢来,宫禁森严,只怕殿下迷路了。”

    飞天闻言回头一笑道“你急着追我,可见我走的路原没错的。”说着,腰身一纵,越发往前窜纵跳跃起来,琉璃渐渐给他落下,一时半刻就望不见了。飞天原本只是与他玩笑,倒也不曾真的就这般施展轻功去太后宫中,谁知一转两转的,倒真的有些迷路了,但见不远之处一座宫苑甚是富丽堂皇,就好奇往此处一探。

    飞天足尖轻点,落在那宫苑的屋脊之处,竟不带一点儿风声,饶是守门的禁卫军颇多,也没人瞧见了他,飞天见状倒是蹙起眉头,心中暗道“怎么这些大内高手的功夫都不济,娘的安危放在他们手里,倒叫人不放心了”

    正想着,谁知脚下一滑,竟是险险一个踉跄,飞天唬了一跳,连忙一个鹞子翻身的架势,借力附身在房檐儿上,伸手一抓,才知道那些瓦片竟是纯金打造,滑不留手的,方知那些禁卫军不必担心房上,只因便是有夜行人来此,也是站不住的

    飞天想到此处,也是来不及的,人就从房檐儿上头滑了下来,倒也不甚害怕,腰身一纵凌空一翻,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底下那些禁卫军羽林郎见了,都大惊失色,一面嚷着“护驾”、“有刺客”等语,上来就将飞天围在当中。

    飞天见状心中暗道不妙,心想自己此番淘气,倒惊动了大内侍卫,此番万一闹到太后那里,岂不是叫娘第一次见面就埋怨自己淘气么想到此处,正要开口,谁知那些羽林郎却是如临大敌一般,不由分说举枪便刺。

    姒飞天来不及分辩,只得身形晃动守住了门户,一面意欲寻个破绽先脱身再说,谁知那羽林郎自有一套阵法,飞天一时寻不见阵眼,只得在阵中招架,那些禁卫军的功夫虽然不济,阵型却是严密,双方焦灼起来,一时难见高下。

    此番打斗早已惊动了内宫之人,飞天正在阵中与众人缠斗,冷眼旁观着宫门首处缓缓的出来一对宫娥彩女的仪仗,如众星捧月一般搀扶着一个后妃服色的绝色女子出来,与自家面目倒有几番相似之处。

    飞天见状知道就是自己的亲娘,眼圈儿一红,手上就失了忖量,将近身缠斗的一个羽林郎一掌打了出去。

    那娘娘身边早已闪出了一个娇俏的女孩子,对着姒飞天娇斥一声道“无礼的逆贼,敢来后宫撒野么”说着,竟也是身形一纵,凌空跃起,轻功竟与飞天不相上下,伸手在腰间一探,竟也摸出一双兵刃,飞天定睛观瞧之际,竟是一对昭君玉骨,与自家的那一对竟一模一样,微微分神,手上就慢了一分,给那女子将手上兵刃朝着飞天喉间一架,伸手揽住了他的柳腰,转向身后将飞天牢牢制住了。两个身形渐渐落下凡尘,那女子轻功高超,落地竟不唐突,轻轻巧巧的,飞天虽然给她制住了,心中倒也叹服。

    那女子探得飞天腰间也有一对兵刃,因笑道“你这小贼如今给我拿住了,还不快些缴械投降么”说着,往飞天腰间一探,将他身上的昭君玉骨拿在手中,却是咦了一声道“怎么你的兵刃竟与我的一样呢”

    飞天见这少女天真活泼,心中也有些喜欢她爽朗性子,因低声说道“这是师母上给我的,就当做峨眉刺使用,听见是从西域得来的,莫非姑娘是从西域而来的么”

    那女子听了笑道“怎么不是我”说到此处,忽然想起飞天可能是刺客,复又沉下脸来道“你少在这儿套近乎了如今给我拿住了,快随我去见了太后娘娘”

    说着,不由分说扯住了飞天就往里走,飞天无法,只得随着那姑娘去见娘娘,到了跟前,但听得那太后娘娘声音微微发颤道“这孩子是欢儿不是”

    飞天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微微抬头,怔怔地瞧着玉街上头那个绝色女子,那后妃模样的女子也是怔怔瞧着她,两个都不说话,旁边制住了飞天的少女见两人这般模样,倒觉得奇怪,因细看了飞天一眼,又瞧了一眼太后,不由得娇呼道“娘娘,你们两个这样对着,倒像是中间有一面镜子也似的,好生相像呢”

    飞天听见这话,方才反应过来太后是在叫他的名字欢奴,因眼圈儿一红,轻轻的叫了一声“娘”

    太后听了这话,忍不住面滚珠玑,几步走下台阶来,将飞天搂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哭了起来,飞天也隐忍不得,投入母亲怀中哭泣。倒叫一旁的羽林郎和方才捉住飞天的少女瞧得怔怔的。

    正闹着,忽见那弥琉璃追了来,见两个已经相认了,方才长吁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叫外头的羽林郎退下,因上前来欠身道“娘娘恕罪,是奴才护驾不周。”

    飞天母子两个方才渐渐的止住了哭泣,那太后只管搂着孩儿不肯放手,一面含笑在飞天腮上拧了一把道“这孩子,才进宫就这样调皮,哀家倒要留你多住几日,好生管束管束。”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女孩子叫做渡芳年

    、第百六十回

    姒飞天见母亲此番言语亲密,倒不像是很与自己生份的,襁褓之中被迫分离,多年来心中岂能没有孺慕之情,也是附身投入母亲怀中,十分依恋亲和。

    倒是一旁那少女见了,很有些好奇看着,又不敢多问,只得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瞧着他们母子两个,太后见了笑道“芳丫头不认得他”

    那个被唤作芳儿的女孩子摇了摇头道“怎么他不是刺客娘娘对这位姐姐倒是好生疼爱的”

    太后笑道“哟,你这孩子可别乱说,这是你二哥哥,只是今儿淘气穿了女孩子的妆束,等一会儿进去,哀家叫他换下来就是了。”

    姒飞天听见这话,心中暗道莫不是母亲心里是将自己当做男孩子的又不好多问,一面好奇瞧了那芳儿两眼,芳儿听见飞天竟是男子,不由得面上一红道“这就是太后原先提过的那位二哥哥了早知道是他,我才不肯上前呢”

    一面也好奇地打量着飞天容貌身量儿,却是扑哧儿一乐道“怪不得二哥哥会穿女孩子的衣裳,穿起来比我还漂亮呢”

    飞天见人家一口一个二哥哥的叫着,自己原不知道什么来头,不敢称呼,因疑惑看了母亲一样,太后娘娘见了笑道“这是西域佛国前来朝贺的法女,乃是佛国王的嫡亲皇太女,名唤渡芳年,只因她隔了两三年就过来哀家内宫朝贺一回,也算是故交之女,有时候就养在深宫之中一两个月,以慰哀家膝下寂寞之意,算是半个养女,所以叫你二哥哥,你只唤她芳儿就是了。”

    飞天闻言,连忙深施一礼道“芳儿妹妹有礼。”渡芳年见状,连忙还了礼,两人随着太后娘娘回在内宫之中,太后因命琉璃道“去将那一身儿衣裳拿过来,给孩子换上。”琉璃答应着去了。

    太后又拉了飞天在身边,瞧他身上,虽是女子妆束,却是十分简洁质朴,趁着飞天绝色,好似一朵牡丹花儿也似的插在了粗瓷瓶里,摇了摇头道“那金乔觉也不会疼你,衣裳也罢了,怎么一件首饰都没有呢。”

    飞天闻言摇头笑道“娘不知道,是孩儿自己不愿意戴的,沉甸甸的什么趣儿呢”话还没说完,但听得渡芳年嘻嘻一笑,猴儿在太后身边笑道“娘娘说的是,可不是要好生管教管教我这位二哥哥。”

    说着,又上来拉了飞天道“宫里不规矩叫娘的,要叫母后。”飞天听了,方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道“母后恕罪,孩儿初来乍到,未曾礼部演礼,驾前失仪”

    那太后娘娘见状笑道“好孩子,别听你这妹子瞎说,如今在娘房里,没有外人,做什么要装神弄鬼的呢,左右在外头的时候礼数不差就是了。”

    飞天听了连忙答应着,那渡芳年听了这话笑道“哟,娘娘不拿我当外人么”太后闻言,含笑伸手在芳儿的瑶鼻上一挂笑道“你这小人儿啊,将来保不准是我们皇家哪个孩子的内人呢。”

    说的芳儿红了脸,猴儿在太后身边撒娇道“芳儿不嫁,只要赖在娘娘宫里,我父王虽然生了孩儿,却因为清规戒律不能将养,平日里不是逢年过节,也瞧不见他,若不是太后娘娘自从孩儿小时候时常来接,只怕如今孩儿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啦。”

    太后闻言倒是十分怜惜地摸了摸渡芳年的云鬓,一面对飞天说道“你这妹子命苦,虽然生在绮罗丛中,只因她家里规矩有些古怪,历代佛爷虽然要生儿育女维持国运,且又要守着清规戒律,不能贪恋红尘,加上芳儿的娘因为难产没了,她自小儿身边就只有宫娥彩女陪伴,甚是孤单寂寞的。

    长到四五岁时,就出落得粉妆玉琢,只因她们家原是中原属国,佛爷又有修行,不得空儿前来朝贺,看这孩子稍大一点儿了,就打扮着送进宫来,放在哀家身边给我解闷儿,也算是朝贺之礼了。所以我待她好似亲生女孩儿一般,如今你进了宫,虽说身份比她尊贵,可不许以大欺小,欺负你这妹子。”

    飞天听了,心中也对着渡芳年很有些疼惜之意,听见太后这样一说,因点点头道“母后放心,这位妹妹既然身世堪怜,孩儿绝不会错待她就是了。”

    几人正在说笑,但见弥琉璃捧了一套衣冠出来,附在太后娘娘耳边说了几句,太后笑道“他们管不着哀家的事情,况且这套衣裳早就做好了,三昧那小厮儿都不敢浑说什么,礼部的人也不敢怎么样。”

    飞天听了不解其意,但见琉璃捧了衣冠上前来笑道“衣裳取了来,殿下试试”飞天定睛一瞧,原是一套明黄色男子妆束,倒像是皇子打扮的,因有些迟疑,看向了母亲道“母后要我穿这个”

    那太后娘娘点头笑道“欢儿,你不知道内宫的规矩,是忌讳素净衣裳的,如今哀家要留你在宫里多住些日子,总是穿着这样素气,只怕三昧那小厮儿见了也要见怪的。”

    飞天听得半懂不懂的,只得点了点头,倒是那渡芳年明白太后话中之意,因拉了飞天在一旁,附在他耳边笑道“二哥哥这回好糊涂啊,哪有进宫来穿素净衣裳的,宫里都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你一袭白衣,给人戴孝呢”

    说得飞天方才恍然大悟,连忙起身跟着弥琉璃往内间去换上了,不一时仍出来,太后与渡芳年定睛观瞧之际,见飞天俨然一个少年皇子妆束,他原本生得面嫩,粗看十七八岁的模样,十分俊俏秀丽。

    渡芳年瞧见了,因忍不住喝彩道“二哥哥换了男装,别有一番钟灵毓秀的滋味呢,倒与女妆时候娇俏艳丽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太后娘娘听了因笑道“你这丫头,如今大了,倒这样口没遮拦的称赞起男孩子来,羞也不羞”说的渡芳年红了脸道“母后打趣我,孩儿不依的。”

    姒飞天见渡芳年滚在母亲怀里撒娇,心中十分艳羡,只在旁边怔怔的瞧着,太后见了笑道“好孩子,你只管愣着做什么,过来哀家也搂着你耍子,别叫你妹妹占了便宜。”

    飞天闻言连忙过去,也伏在母亲膝头,那太后娘娘果然一手一个抱了两个孩儿,一家子说笑了一回。飞天方没有了初来乍到的拘束之感,因想起方才太后所言,遂问道

    “母后说要留我几日,莫非竟不能家去么”太后点头笑道“如今志新也住在宫里头,你们每日住在一处,你也好照顾他生活起居,岂不是方便些么”

    飞天闻言蹙眉道“志新固然要人照顾,尚且有那书童儿站白羽在一旁服侍,只是驸马”说到此处脸上一红,不知如何说起。

    太后娘娘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沉,继而笑道“那小金太尉那么大一个人了,能不会照顾自己么”飞天闻言摇头道“他如今虽然位极人臣,怎奈我这师兄原本性子淡薄,虽然做了驸马,倒也不曾十分奢靡,家中只有琉璃一人照看,如今也跟着我进宫来了,还有个门房金福儿,不过是家奴院公一般,并不下厨做饭的,他自己一个住在府上,只怕吃不上滚汤滚菜”

    那太后听见飞天说的琐碎,好似事必躬亲服侍丈夫一番,因心中有些不自在,言语之间多有责备之意道“怎么,他还真叫你做这些举案齐眉的勾当,你一个堂堂先帝嫡出皇子,如何自甘下流做这些贱业”

    说的飞天脸上红了,连忙站起身来道“是孩儿说错了,请母后息怒”太后见飞天面上很有些局促之意,心中又怜惜他,不肯十分责备的,因摇头叹了口气道“好孩子,我也不是对你恼了,只是那金乔觉也是有些拿大,依我看,倒配不上这个粉侯之位”

    飞天闻言大惊,连忙摇头道“母后可别这么说他,孩儿原本久在闺阁之中,熟悉家务,才会多做一些,生性淡泊不喜欢叫人服侍的,母后既然见怪,孩儿只管多派些人在府上服侍就是了,往后也不会再事必躬亲的了”

    太后听了点点头道“这才是,你有什么活计就交给底下的人做,免得劳动了身子,你如今是金枝玉叶,要自重身份,千万别像从前那样,跟江湖上的孩子一样,胡打海摔的,倒叫三昧那小厮儿瞧不起咱们娘们儿。”飞天闻言连忙点头答应,心中暗道不妙,看来这一回回家去,可要好好劝劝金乔觉,叫他改一改江湖脾气才行

    太后见状笑道“这才是哀家的好孩儿。此番你去瞧瞧志新吧,他知道你来了,喜欢的什么似的,就跟着他在东宫睡,晚上不必过来了。”

    、第百六十一回

    姒飞天听见母亲这样说了,心中也是记挂着孩子,因点头道“既然恁的,母后也早点歇着,孩儿这就去。”说着,站起身来,想要福一福,又怕母亲不喜欢,连忙改以男子之礼告退。

    那太后娘娘见了,点头对渡芳年笑道“我这小厮儿也算是个机灵的齐全孩子,给了金乔觉倒是可惜了”那渡芳年闻言歪着头笑道“既然二哥哥的孩儿都大了,也只好这么着,再说我见他那样牵挂着驸马爷,两个只怕也是柔情蜜意的。”

    太后娘娘听了这话倒是扑哧儿一乐道“你这丫头也是给我宠坏了的,还没出阁的大姑娘,什么情呀爱呀的就敢乱说”说的渡芳年脸上一红,低了头不说了。

    太后因命她自去安置,又唤来弥琉璃问道“你这小厮儿,非要哀家催着,才知道去办我吩咐的差事么”弥琉璃听见太后催着他去接近那阚涟漪,跟着脸上一红,低了头道“奴才心里不愿意亲近那些九龙卫的人”

    娘娘见状扑哧儿一乐道“你这孩子如今大了,倒也知道害羞了,怎么,那个小厮儿当真迷上你了”琉璃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道“娘娘如何这般打趣儿我们,奴才去就是了”说着,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放下太后宫中如何安排不提,却说姒飞天由宫女引着,往东宫处来住,远远的就瞧见那小书房里两个孩子正温课,志新瞧见了母亲,喜得扔下笔墨纸砚,跑了出来,抱住飞天笑道

    “娘今儿不回家了怎么这样晚了还来瞧我们。”飞天摇头笑道“你皇祖母舍不得叫我家去,留我在这儿住两天,也算是陪陪你们小弟兄。”

    白羽见了也是欢喜,连忙站起来行了礼,几个坐下吃茶,志新见了飞天的服色,因笑道“怎么娘今儿倒换了这样妆束呢。”飞天见孩子问他,脸上一红道“还不是你皇祖母叫我换的么,说我生来本是”说到此处,又觉得孩子太小不便知道,因打住了话头儿道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们小孩子也不必知道了,只是怎么晚了,你们两个怎么还不休息呢”白羽因笑道“姨娘不知道,如今还算是早的,往日里侄儿熬不住都是先睡了,志新倒是个要强的,每日里念书到了三更天才睡,五更天又要起来,当真是难为他。”

    飞天听了这话蹙起眉头道“怎么这样用功的,万一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呢。如今你们又不用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还要考功名的,念书只是为了明理懂事,原不用这般拼命就是了。”

    志新听了母亲的话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不说话,一旁的白羽见了笑道“姨娘不知道,如今学里的孩子虽然不敢欺负咱们了,却也知道太后娘娘疼爱志新,很有几个说闲话的,说志新不学无术,全仗着上人见喜方才有今儿的地位。志新听了这话,嘴上不争辩,心里就记住了,如今十分用功念书,连琴九相公也说志新的学问好呢”

    飞天听见白羽夸志新念书用功,自己心里也十分欢喜,因借了小厨房给两个孩子做了宵夜,打发他们吃了饭睡下,自己睡在外间床上,想着金乔觉自己在家不知道怎么样了,如今自己让母后拿言语笼络住了,不好刚刚相认就回去的,也只好委屈那金乔觉几日了,幸而宫里还有志新伴着自己,倒也略解心中寂寞之意。

    飞天昏昏沉沉想了半日,待到天色平明时分,方才朦胧睡去。放下飞天如何住在宫中暂且不表,却说那弥琉璃奉了太后旨意,先独自回在金乔觉的驸马府中,那金乔觉兀自未曾睡下,等着妻子回来。

    见了琉璃因问道“怎么你先回来了,你们殿下呢”琉璃闻言扑哧儿一乐道“驸马好生猴急的,如今我们太后娘娘刚刚认下殿下,哪儿有那么容易就放了回来,总要留他多住几日罢了,你却等不得也不肯体谅人家母子重逢的心思。”

    金乔觉听了这话脸上一红道“这件事倒是我心里少了忖量了,如今你们殿下都安排住下了么,住在哪一处,不知道有没有换洗的衣裳”

    琉璃听了这话又是忍不住一笑道“奴才就说小金太尉也是个无事忙,宫里的东西哪有不是堆山填海的,这会子说没有,难道叫我巴巴的送了进去,人家知道的说你心疼妻子,不知道的还只当咱们家就这般轻狂惯了,好似显得别人家连几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呢。”

    金乔觉听了,也是自嘲一笑,因摇了摇头道“是了,大人不要见怪,只因我这位小师弟是骄纵惯了的,不是自家习惯的东西轻易不肯上身,所以才冒昧一问。”

    琉璃摇头道“依着下官说,你这位驸马爷也是个痴人就算殿下有些骄纵的脾气,太后娘娘赏的衣裳,自然都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们殿下能嫌弃别人的,难道连自己娘做的衣裳也不肯穿了”金乔觉见他说得有理,只得点点头不好再多说。

    弥琉璃见左右无事,因笑道“既然此处无事,奴婢先退下。”说着,告辞出去。金乔觉正欲回房,但见客房之内战天刃和水氏娘子闪身出来,见他一个人空往复空返的,因问道“怎么,大妹妹不曾回来么”

    金乔觉因笑道“并不曾回来的,说是太后娘娘想念,留他多住几日。”战天刃听了点点头没说话,水嫣柔因说道“哟,这位娘娘倒有些拿势力压人的”那战天刃心中原也是这么想的,又不好多说,如今听见浑家说出来,也是跟着有些别扭,因蹙眉道“你这混账老婆又嚼的哪门子舌根”

    水嫣柔听见丈夫呵斥,也知道自己只怕是说错了话的,连忙笑道“也难怪了,人家是当今圣母皇太后,一朝国母,母仪天下的,便是有些心气儿,到底不值什么,兄弟可千万别忘心里去才是”

    金乔觉闻言笑道“兄弟理会得,如今我浑家身份贵重,是金枝玉叶,我不好争竞,倒不是畏惧朝廷势力,实在是不想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的意思。”

    那水嫣柔听了十分欣羡,推了战天刃两把道“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自己,如今进京也快几个月了,没个正经差事,只管在兄弟家里吃闲饭,羞也不羞”那战天刃给浑家说的连上一红,又因为妻子生得妩媚娇俏,原本有些惧内的,嘿嘿一乐,低了头不言语了。

    水氏见自己将丈夫拿捏住了,也是得意,又对那金乔觉道“论理这话不好我说的,只是如今我妹子既然嫁给你了,就算是金枝玉叶也罢了,到底做娘的也该教导她恪守妇道,安分在家相夫教子的,如今一味接到宫里去享福,岂不是叫你白打着光棍儿。明儿想什么吃的只管对嫂子说,大妹妹不在,奴家替你做些也罢了。”

    说的那金乔觉有些不好意思,因笑道“倒也不是这么说,若是寻常人家儿,我知道他定然不肯住下的,只是一来皇家规矩原本与民间不同,二来他们母子久别重逢,到底也该一处伴着多住几日,方才是母慈子孝的意思。”

    水嫣柔听了点头叹服道“我只佩服兄弟你这样好性儿,我家那死鬼要是有你这样人品一半儿,奴家也就知足了。”说的内间屋战天刃复又出来,拉了他浑家说道“兄弟跟前儿别只管风言风语的了,时候也不早,咱们安置了吧。”说着,将浑家推入房内,一面又对金乔觉摇头道“别听你嫂子瞎说,大妹妹不是那样骄纵的性子,只怕是给太后娘娘留住了,那么多年不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保证没几日依旧完璧归赵的送回来,到底是亲生母女,还能怎的”金乔觉闻言连忙点头道“大哥哥不必挂怀,兄弟理会得,知道嫂子没有旁的意思。”两个又寒暄了几句,各自回在房中。

    放下金乔觉独宿房中如何辗转反侧不提,却说那弥琉璃奉了太后之命,意欲探听志新的来历,因听见近日有羽衣卫的人回报,说九龙卫如今在京中新建了一个据点,听说圣上三昧曾经去过,只怕九龙卫的人容易在那附近出现,因趁着夜色,换上夜行衣靠,收拾的紧趁利落,施展轻功提纵之术,往朱雀大街上头的那一间买卖疾行而去。

    到了那一座酒楼的屋脊之上,弥琉璃轻轻巧巧,展开羽衣,凌空跃下,足尖轻点站在瓦片之上,一点儿声息不带,月下观之,好似姮娥步月一般,因附身轻轻抬起一块瓦片,向下一望,但见却是那对江城与阚涟漪两个,好似起了龃龉一般争吵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老吉多谢大家的陪伴qaq

    、第百六十二回

    话说弥琉璃在屋脊之上,听见房内的对江城有些隐忍着说道“这也罢了,当初瞒着你弥琉璃的下落是我不对,只是那弥将军原是羽衣卫的人,你也知道羽衣卫的人都是俊俏男子,不过假作女子妆束在太后身边服侍,你与他能有个什么结果。”

    阚涟漪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道“我还道你是个明白人,怎么跟街头巷尾匹夫匹妇一个见识,凭他是谁,只要我们心意是真又有何妨呢”

    弥琉璃听见涟漪这样说,倒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里感叹他是个痴人,又听见对江城劝道“旁的不用说,一来你们两个阵营对立,就算是大哥肯放里远离江湖是非,你有把握那弥将军心里也对你有这个意思么二来你又是家中独子,就算是做成了这一段姻缘,将来如何开枝散叶”

    说的弥琉璃脸上一红,心中暗暗啐道,怪不得人都说九龙卫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好端端的说起这样下流没脸的事情来

    又听见涟漪争辩道“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为了延绵子嗣才成亲的,再说他生得那样好的模样儿,怎么就一定会没有”说到此处也是红了脸。

    弥琉璃在房檐儿上头强忍住笑意,心道这阚涟漪只怕自小流落江湖,鲜少回到内宫,如今过了加冠之年竟还是这样不知人事

    果然听见那对江城笑道“你这个小厮儿真是个不懂人事儿的,堂堂男子,就是容貌再美,也生不出儿子来啊。”

    涟漪闻言不服说道“怎么不能,大嫂不是也生了志新么”弥琉璃听了这话,心中大吃一惊,那志新分明是殿下的孩子,他素日就知道九龙卫的人都是称兄道弟的,这么说大嫂指的就是钱九郎的妻子,难道殿下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被那钱九郎带到山里去,并不是自己一方先前所想的那样,是为了皇位之争才

    琉璃想到此处,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候又听见底下的对江城说道“那不一样,大嫂生来是兼美之身,自有孕育孩儿的所在,一般男子如何使得,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兄弟两个又支支吾吾的说了两句,方才打住了话头儿各自回房,只有弥琉璃心中大骇,听他们说起大嫂是兼美之身,那就是殿下无疑了,原来姒飞天年少时节跟那钱九郎之间竟有这样一段孽缘,志新一方面是太后娘娘长子嫡孙,另一方面却又是她情敌的后人,这样可是难办,看来娘娘想要立志新为太子的事这回是要延后了

    弥琉璃前思后想,也只得先回宫报与太后娘娘知道,心中虽然觉得对不起飞天,只是志新到底也是太后这一脉的骨血,便是做不成太子,自然也是性命无虞的,况且姒飞天一家都是生性淡泊不喜欢名利的,只怕不蹚这一趟浑水未必不是好事

    弥琉璃安慰了自己一番,打起精神,复又施展轻功回到皇宫之中,自去禀报太后娘娘不提。

    却说姒飞天带着孩子在东宫里住着,一连几日不见母后召见,自己前去晨昏定省,都是给弥琉璃挡了驾,说娘娘连日来身子不爽快,只怕是染了风寒之症,怕见了飞天,回去倒传给了志新,小孩子家身子弱,经不起折腾。

    飞天听了母亲的话,也只得作罢,只好困坐在东宫之中带着孩子念书温课,心中记挂着家里,又不好在母亲生病的时候提出来要走。

    这一日志新兄弟俩上学去了,飞天正百无聊赖在东宫里看看闲书,忽然先前那个渡芳年又来了,见他一个人在这里,笑嘻嘻的走过来请了安,笑道

    “二哥哥好清闲啊,我这几日照顾太后的病体,累的腰酸背痛的呢。”说着,十分不见外,紧靠着飞天坐下。

    飞天素喜这少女明艳可爱,又是母亲的干女儿,就当做是个小妹妹一般,也不忌讳,笑着说“难为你这孩子,倒是替我尽孝呢,看来母亲还是倚重你多一些”

    渡芳年听了娇笑起来说道“二哥哥怎么连我的飞醋也吃起来啦只是太后这个症候来的却是突然呢,前儿还好好的,后来琉璃回来复命,两个不知道说些什么,不叫我在跟前儿听着,后来娘娘就哭起来,哭了半日,好伤心的,说是前世冤孽,我又听不懂,可能是前朝的事情吧,我们女孩子也管不着

    如今太后不让二哥哥操心,是怕你瞧见她病中憔悴的模样儿啦,哪个做娘的不想在孩子面前打扮的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呢,太后又生的天仙一般的模样儿,自然爱美,二哥哥快别多心啦。”

    飞天给她这样一劝,心里多少放心了些,又听说母亲为了政事忧愁,心中十分不忍,心想自己虽然身为男子,却不能在这件事上面替娘分忧,想来也是无能只是自己从小生长山野之中,生性淡泊,实在对那些功名利禄提不起兴致来倒委屈了母亲,一个深宫女子每日里还要操劳这些男人家看了都会头疼的事情。

    渡芳年看见飞天面上有些忧伤的神情,十分亲密挽住他的手臂摇晃道“二哥哥,你在想什么呢”飞天低头瞧见渡芳年十分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己,心中着实怜惜,想着这个孩子既然是西域法女,来日也要即为成为法王,只怕也是如同母后一般,终日操劳国事,这一份天真又不知会保留到几时就要消磨殆尽了

    两人正在相顾无言时,却听见帘外有人笑道“怎么,我卧病几日,你们兄妹两个的感情就这么好了,这可是黄鹰抓住鹞子脚,都扣了环儿了”

    兄妹俩这才回神,但见竟是太后娘娘驾到,两个连忙起身,正要行李,太后连忙上前来,一手一个挽住了他俩笑道“深宫内院,只有我们娘们儿几个,国礼往后就免了罢,装神弄鬼做什么呢。”

    飞天冷眼旁观着,觉得母亲的精神还好,连忙挽住了她说道“母后这几日觉得怎么样孩儿每次要去瞧您,琉璃都说是感染了风寒,不敢相见,为什么到让我妹子进去服侍呢,是不是嫌弃孩儿不会服侍”

    太后闻言笑道“哟,你这孩子,进来几日就混熟了,倒会撒娇,你妹妹从小在宫里长大,服侍惯了的,哀家想什么吃的玩儿的,她都知道,又何必再连累你,再说你还有孩子要照顾”说到此处,面上竟有一些厌恶的神色。

    飞天倒没有在意母亲脸上不好,笑道“志新那孩子倒是很懂事的,虽然年岁不大,倒也能帮衬我不少忙了”太后听了这话没有接茬儿夸奖志新,反而说道“他来了宫里也有一段日子了,每日里都是拘束的很,他原本生在民间,只怕跟那些皇亲贵胄们相处不来吧”

    飞天听见母亲这样说,心中猜测也许是因为志新日前跟别的孩子打架,连带着金乔觉也卷入其中,母亲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皇宫大内似乎不大好,就试探着说道“我孩儿自小在民间胡打海摔惯了的,如今刚刚立规矩,难免跟同学之间磕磕碰碰的,许是日子长了就好了”

    太后闻言蹙眉道“这是天性,只怕没那么容易改过来吧”飞天见母亲神色不悦,不知道如何接着话头儿,倒是那渡芳年见二哥哥有些为难,就笑着说“都是母后娘娘非要把小孙儿拘束进宫上学的,如今倒说他,您叫二哥哥怎么回话儿呢”

    娘娘听了渡芳年这样一搀和,果然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对飞天点点头笑道“没什么,哀家也是觉得孩子在宫里太拘束了,这样吧,你叫驸马进宫把孩子接回家去住几天,不忙上学的。”

    飞天听了心里倒是高兴,连忙点头道“母后若是这么说,就是偏疼志新了,他如今为了上学的事情不怎么快活,孩儿想要在母后跟前提一提,又怕您多心,如今既然开恩,我就带了孩子先回家住几天。”

    太后听了,摇摇头说道“还是让金乔觉领着先回去吧,你我母子两个这么多年不见,好狠心的小厮儿,就这样急着回家”

    飞天听见母亲还要留自己住下,多少有些舍不得孩子和丈夫,只是如今娘既然开口了,自己也确实这许多年都不曾在她膝下尽孝,论理也该多住几天,尽一尽做儿女的本分。

    想到这里只得答应道“母后快别多心了,孩儿只是想着离家日子久了,有些放心不下家里,虽然有琉璃照应着,也不知道驸马过的怎么样”

    渡芳年素来十分欣羡这位二哥哥的美满姻缘,如今见他为难,看那个意思是想回家的,就挽住了太后的胳膊撒娇说道“娘娘就放二哥哥回家一趟吧,一来送送孩子,二来安排安排家里的事情,反正驸马府离宫里又不远,娘娘想二哥哥时,招他进宫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吉出关了,稳定日更至完结

    、第百六十三回

    太后果然是十分宠信渡芳年的,听了她的话,伸手在她香腮上头一捏笑道“你这个小人儿,倒会回护你二哥哥,那就这样办吧。”

    飞天见渡芳年为自己解围,十分感激对她报以一笑,渡芳年也顽皮地对着他吐了吐舌头,于是飞天起身谢恩,接了志新出宫去了。

    驸马府中金乔觉正在闷坐翻看兵书,忽然外头金福儿笑嘻嘻的进来说道“老爷,您猜猜是谁来了”金乔觉漫不经心说道“左右不是你们大奶奶的,旁人我也懒得猜了,你是府里的老人儿,怎么今儿倒学会了卖关子”

    但听金福儿身后有人扑哧儿一乐,金乔觉听见分明是姒飞天的声音,霍地站起身子,走到金福儿身后一瞧,果然瞧见是飞天带着志新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自己。

    金乔觉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这儿,上来就拉了飞天的手说道“怎么要回家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呢,我好几日不回内宅去睡了,这会儿还没收拾。”又命金福儿快传人去拾掇拾掇。

    飞天见还有孩子在身边,连忙挣开了他的手,微嗔道“斯斯文文说话儿吧,你又不是念书的学生了,比你儿子还不沉稳”金乔觉方才觉出不对来,也是脸上一红,松了手,却问志新道

    “怎么,你们学里放假么”志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皇祖母说了,看我年纪小,又生长在民间,不习惯跟那些天潢贵胄拘束在一起念书,准了我回家跟着酆大先生温书,多住些日子再开新书也使得,白羽跟了回来,这会子在外头客房陪爹娘说话儿呢。”

    金乔觉听了更加欢喜说道“既然这么说,这回咱们家算是团团圆圆的了,你们从宫里出来吃饭了没有呢”

    飞天摇了摇头说道“这几日娘身上不大好,晚饭都是吃些清淡的东西,志新正长身体,我们就没有陪着用膳,想着回家来吃。你若还没吃饭,等我下厨烧几个菜,请了大哥和姐姐一家,并酆大先生一起坐坐吧。”

    金乔觉笑道“这样倒好,只怕累坏了你。”飞天摇了摇头说道“宫里的规矩不一样的,太后生病,我做子女的反而不让进去服侍,所以这几日闲的很,倒想着做些家事了。”金乔觉听了只得依着他下厨,自己去前面请了战天刃一家和酆玉材,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到了晚上,飞天原本打算带着志新睡的,倒是孩子懂事,说父母多日未见,自己在宫里时已经有母亲陪伴许久,这次回家也好些日子不见酆大先生,就睡在他书房里很便宜,飞天听了觉得孩子越发懂事,就与金乔觉搬回了内宅。

    晚上夫妻两个梳洗已毕,携手上床,那金乔觉十分怜惜妻子住在宫中多日,倒不十分纠缠他,两个就像从前师兄弟时候一般,和衣而睡,闲聊解闷。

    飞天对金乔觉说了好些渡芳年的事情,金乔觉听了有些吃醋,笑道“你与女孩子这样亲密可不好”飞天听了,知道他是半开玩笑的,也是扑哧儿一乐说道

    “她是我娘的干女儿,算是我妹子,又年纪幼小,还没有倒男女大防的时候呢,再说我都生了孩儿了,谁还拿我当寻常男子看待,她多半就是遇见年纪相仿的人,愿意多说几句,你可不要乱说,我倒没什么,我这妹子的清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金乔觉听了故作吃醋道“我不过说了两句,你就这样护着她,可见多疼这位渡姑娘了,日后我要廷争面折,便是太后娘娘寻你,也不能轻易放你出去的。”

    说的飞天笑起来道“你还真是个无事忙,总是给我找麻烦,前儿大了郡王,如今连西域的皇太女也要得罪了,你操的哪一门子闲心呢如今你做了驸马,明摆着是我娘承认了咱们的事情了,再说我这妹子来日是要继任西域法王的,难道我娘撮合我们,是要把我嫁过去做她的妃子么亏你想得出来。”

    金乔觉闻言笑道“我不过好久没见你了,说几句玩笑话,自然知道你不肯变心的,好了,你也在宫里拘束了这么久,今儿晚上我绝不缠你,咱们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飞天听了丈夫的话,心里暖暖的,就靠近他的臂弯里睡着了。

    一连在家住了好几日都是平安无事的,谁知道好景不长,不出几天就有弥琉璃回来传话,说太后娘娘身上还是不大好,想念殿下,希望飞天能进宫陪伴。

    姒飞天听了心中挂念母亲,又怕总是这样丢下丈夫孩儿不管也不好,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还是金乔觉想得通透,对他说道“我看你还是回家瞧瞧太后娘娘吧,你们母子被迫分别多年,如今好容易团聚了,如今娘娘身上不好,我们做晚辈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飞天听见丈夫说的有理,也十分感念他理解自己的难处,见房里没有别人,就微微俯身靠近他怀中柔声说道“若是寻常人家,既然出嫁了,是不能这样频繁回娘家的,难为你能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

    金乔觉见妻子此番主动亲近自己,心中也是十分蜜意,笑道“这几日小别能换来你这样亲近我,也是值得了”说着,将妻子搂在怀里,夫妻两个耳鬓厮磨了一番,方才分开了,姒飞天收拾了随身几件换洗的衣裳,跟着弥琉璃进宫。

    主仆两个坐了马车,琉璃笑问道“殿下倒也有些意思呢,宫里什么样华贵繁复的衣裳没有,何苦自己带这些东西”

    飞天笑道“宫里的东西是好,只是自己贴身的衣裳都是亲手做的,虽然是粗布,穿着软和,宫里的那些衣裳规矩大,我又不大会穿,每天早上都要忙碌好一会儿,这次进宫照顾母后,想来也不用见外人,就穿家常衣裳也便宜些。”

    弥琉璃听了这话,心中怜惜飞天生性单纯,性子淡薄,实在不适合周旋于朝野之间,只是太后心中又放不下旧日恩怨,也不知这对母子到底能不能好好相处

    沿路无话,到了太后宫中,远远的就听见说笑的声音,飞天倒是一愣,回身问弥琉璃道“你不是说母后病了么,怎么好像是她的说笑之声呢”

    琉璃闻言脸上一红,说道“是西域的皇太女在这里,娘娘卧病,都是公主照顾的,只怕是她说了什么笑话儿,惹得太后发笑吧”

    飞天听了方才不疑有他,进了内室,向太后问安,渡芳年见了飞天,十分亲切,上来就挽住了他,拉到太后娘娘的榻上坐了笑道

    “二哥哥总是这样生份,你看我和干娘就好,比你这个亲生孩儿还要亲近呢,你再这样生份下去,母后更宠爱我啦。”说着,调皮地对着飞天吐了吐舌头。

    逗得飞天扑哧儿一乐,笑道“你这样玉雪可爱,别说是母后,就是我心里也很疼你的。”说的渡芳年芳心大悦,滚在飞天怀里撒娇。

    飞天一面招架芳儿,一面问太后娘娘说道“听琉璃说母后身上不好,心里觉得怎么样,找太医来瞧过了么”太后摇了摇头说道

    “人上了年纪,总是这样多病多灾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症候,就是寂寞了,想着让你们兄妹两个多在我跟前儿待几日,三昧那孩子虽然孝顺,终究不是我养的”说到此处,申请有些落寞起来。

    飞天见状,心中十分怜惜娘亲久居深宫无人陪伴,连忙说道“母后宽心养病,孩儿这几日都不回家,留在宫里陪伴母后吧。”太后听了十分欢喜,又瞧了瞧他身上依旧是女装,就不大喜欢,说道

    “你的身份,玉蝶上写的是皇子,不好总是穿用女妆的,还是改了吧,这里虽然是后宫,只是哀家还在垂帘听政,皇上年纪幼小,主少国疑,难免有大臣进宫来请安回话,看见皇子穿了女妆,到底不雅观。”

    飞天不太懂得宫里的规矩,听见母后这样说了,只得说道“既然不方便,孩儿换了就是,上一次母后赏的那件衣裳在家呢,我派人去取了回来。”

    太后听了笑道“你这孩子也太实心眼儿了,一套衣裳不值什么,哀家宫里多得是呢。”说着,唤了弥琉璃进来,对他说“你带了殿下去换了哀家预备的那一套吧。”

    琉璃点了点头答应了,带着飞天去换好,依旧送过来陪着太后说话儿。渡芳年是西域法女,不大认得中原的服色,见了飞天的衣裳,笑道“这衣裳瞧着好生眼熟,倒像是前儿看见三昧哥哥的那一套。”

    飞天闻言有些变了脸色,他虽然自有生长在民间,如今认祖归宗,也知道皇家最看重衣裳服色制度,这明黄色原本不该乱用的,只因为是娘亲预备的东西,自己不曾细看,如今听见渡芳年这样一说,心里倒是一惊,低头一看,身上穿的倒像是件龙袍

    作者有话要说持续更新g

    、第百六十四回

    飞天见身上的衣裳似乎不大合适,就试探着问母亲“母后,这衣裳怎么是明黄的,只怕是于理不合吧”

    太后听了笑道“不碍事的,你身份贵重,并不是一般的宗室,穿明黄的不要紧的,况且是在我宫里头,有什么好怕的。”

    飞天还要再说时,就听见外头有内侍黄门启奏,说圣上三昧前来请安。飞天大惊,想要回避是,太后却挽住了他笑道“你们是亲兄弟,见见无妨。”又对渡芳年说“去请了你三哥哥来。”

    芳儿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儿引着三昧进来,那圣上三昧进了内宫之中,也是规规矩矩请了安,抬眼一瞧,但见是姒飞天坐在太后娘娘身边,却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裳,海水江洋龙探爪,分明一件龙袍,不由得心中一惊,看来太后的意思十分明显,这是要将争权之事放在明面上头了。

    面上却不带出怒气来,依旧显着挺活泼的样子笑道“母后接了二哥哥进来,怎么也不知会孩儿前来,一家子吃顿团圆饭也是好的。”又上来拉了飞天的手,端详着笑道“二哥哥穿男装也好看,英气之中带着娇俏,把我比下去了。”

    飞天一瞧,但见三昧身上的龙袍竟与自己一模一样,不由得红了脸,待要解释时,三昧却笑道“母后怎么偏心,给我二哥哥穿我的旧衣服。”

    太后听了笑道“这孩子自幼当做女孩子一样娇养惯了的,如今进宫了,凡事少不得改一改规矩,若是明儿成了亲,还是女子妆束如何使得呢。”

    这话说完,在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飞天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来拉着太后的衣袂说道“母后说什么,孩儿早已嫁与驸马都尉金乔觉为妻,如何又要成亲。”

    太后微微一笑道“那你是当日年轻糊涂,把自己当做女子看待,哀家也不怪你,只是那金乔觉为人轻佻,身带江湖气息,登不得大雅之堂,你不知道本朝规矩,从来宗室子女,都是男娶女不嫁的,公主诞育的孩儿依旧归为皇室,不随父姓,那金乔觉不堪粉侯之位,哀家过几日自会褫夺,你就好生留在宫里,母后另外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保管你满意。”

    飞天听见母亲这样说,当真是晴天霹雳一般,也顾不得三昧和芳儿还在跟前,摇了摇头说道“母后,孩儿与驸马多年来共过患难的,也是一对恩爱夫妻,无论如何也不能分手”

    太后见飞天不从,面上有些过不来,秀眉微蹙道“怎么,连芳儿这么好的姑娘也配不上你么”这话说完,别人还来不及反应,三昧却有些紧张道“母后要让本朝皇子迎娶西域皇太女”

    太后见三昧终于沉不住起了,冷笑一声道“哀家与西域法王是儿女亲家,这不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么,你这小厮儿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三昧听了,方知近日来太后一连串动作,原来是要给自己的亲生儿子铺路,往常早已知道中原要与西域联姻的事情,只因太后并无亲生孩儿,三昧自小一门儿心思只把渡芳年当做是未婚妻子看待,谁想到如今太后娘娘却要让自己的哥哥迎娶芳儿,不由得心中又急又怒,只是他少年天子,还算是有些城府的,深吸了几口气,压抑住了心中的怒意,却来在渡芳年跟前笑道“既然这样,就要恭喜妹妹了。”

    原本是要借着渡芳年闹上一闹,谁知抬头一瞧,那芳儿姑娘只管羞得满面红晕,都不敢抬头看那姒飞天一眼,嘴上说道“母后越发倚老卖老起来了,二哥哥金玉一样的人品,怎么会瞧得上我呢”说着捂着脸转身跑了。

    三昧自小与渡芳年一起长大,从没见过她流露出这般小儿女之态,今日一见,只觉得妩媚娇俏十分动心,只是这样的娇态却是因为那姒飞天而显露的,这才知道芳儿心中对这位二哥哥只怕是大有好感。

    太后见渡芳年含羞之态,心中更加满意,笑道“芳儿这丫头倒是大了,往年三昧与她玩笑时,从不见这样害羞的。”

    姒飞天见他们皇室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言语之间就要将自己一家人活活拆散,不由得心中一寒,眼前的人虽然都是自己的血亲,怎么看起来那样陌生,总没有一丝人情味,只顾着争权夺势,好似自己终身幸福轻如云烟一般

    飞天想到此处,眼圈儿一红,也懒得与他们争辩,只得淡淡说道“母后既然身子大好了,孩儿家中还有些琐事,先在母后跟前告假几日,回去料理料理。”说着,也忘了行礼,转身就要往外走。

    太后早防备着这招,轻笑一声说道“欢奴,你要去哪里,这儿才是你的家呢。”飞天闻言一惊,心中就有些防备起来,果然一打帘子,外头弥琉璃竟是满面歉意瞧着自己。

    飞天见了琉璃,知道他是母后身边的人,没好气道“让开”琉璃面上却是有些不忍的神色,只管站着不动,摇了摇头。

    姒飞天知道自己此番若是不能回家,也不知道家中是否又要遭逢什么劫数,也顾不得往日情份,娇斥一声道“你再不让开休怪我翻脸”见琉璃依旧守紧了门户不肯放人,飞天无法,摸出腰间一对昭君玉骨就往琉璃面门招呼过来。

    那弥琉璃虽然身份低微,武功却是高明,当下双手探入腋下,摸出两把羽衣刃来,往上一招架,正将飞天的昭君玉骨格挡开来,两个腾身步月,一路拆招换式就打出了内宫之中,来在天井当院。

    缠斗了十几个回合之后,飞天心中自知不敌,心下暗道“这小厮的武功好生厉害,只怕不在对江城之下,再斗下去迟早落败”想到此处,口中低声哀求道“琉璃,看在往日主仆情份,好歹放我这一回,我死也不要留在宫里”

    弥琉璃听了,眼圈儿一红,手上却不曾放水,哽咽道“殿下恕罪,是奴才不懂得知恩图报,只是娘娘救我性命,待我恩重如山,两下权衡,只好如此”说到此处,手中十枚羽衣刃上手,激射而出,逼得姒飞天在凌空转身回避之际,伸手在他檀中大穴一点,飞天身子一软,就落在弥琉璃的手上。

    琉璃只怕飞天又要闹起来,深宫之中倒走漏的风声,只得说声得罪,伸手点了飞天的睡穴,姒飞天给他一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琉璃才扶住了他的身子,进了宫中说道

    “娘娘,方才殿下与奴才玩笑,有些疲倦,奴才送殿下往小殿下的书房休息吧。”太后见状点了点头,摆摆手叫他去了,一面对三昧说道“你也回去吧,哀家累了。”三昧见状只得退了出来,一面心中暗道“只怕太后想要母以子贵,但是瞧这二哥哥又似乎不大乐意蹚这一趟的浑水”

    放下宫中如何暂且不表,却说金乔觉家中到了半夜,门房金福儿在前院儿下房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打门的声音,吃了一惊翻身坐起来看门,但见门口有一乘小轿,里头一个孩子探头探脑的出来,问道

    “敢问这里是小金驸马府上么我是你们家小官人志新的同学,有急事要找他呢。”金福儿听了不敢怠慢,连忙开门让了进来,一面去外头酆玉材的书房里叫志新。

    酆玉材和志新刚刚温课之后意欲安寝,听了这话都觉得奇怪,就连忙将那小学生让了进来,志新一看,原来是殿前侍御史家里的大公子,平日里跟自己和白羽的关系都处的不错的,就笑着说

    “怎么,我放假来家才几天,你们这么想我,大半夜还要来瞧么”那小学生面带犹豫之色,摇摇头说道“志新,快别玩笑了,只怕令堂有些事情”

    志新和酆玉材听了都是一惊,连忙问他,那小学生说道“今天可巧是我父亲在内宫外面戍卫,原本没事,后来不知怎的,太后宫里有人动了拳脚,等我父亲领兵赶到时,却没了什么动静,太后也传话下来,说没事,叫我父亲他们撤兵,我父亲觉得事情很蹊跷,就买通了一个小太监,才知道令堂此番进宫陪伴太后,不知道起了什么龃龉误会,竟与太后娘娘身边的羽衣卫统领弥琉璃大人大打出手,后来好像不敌,给他制住了,带回东宫里关了起来呢。我父亲交班回家,当做一件新闻说与我母亲知道,可巧我在我娘房里做功课,听见是你们家的事情,就留心偷偷听了,等父母睡了,才溜出来给你报个信儿的,你快对你父亲说说吧,商议一个对策,旁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只怕家里大人半夜醒了寻我,这就要告辞了。”

    志新听了,心急如焚,一面十分感念这位同学的情谊,师徒两个千恩万谢,打发轿子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啦

    、第百六十五回

    这厢志新师徒两个连忙进了内宅去见金乔觉,金乔觉只因妻子进宫陪伴母亲,睡得比平日要晚一些,可巧还没睡,听见这个消息,伸手往墙上摘了太平腰刀就要出去。

    酆玉材上前来一把扯住了他说道“哟,你这三上门的首徒要硬闯皇宫不成亏你平日里也算是个老成持重的,怎么这样不知进退呢,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你这点子功夫,搁在大内高手的手上倒也不值什么。”

    金乔觉还要再说,那酆玉材又说道“如今就是太后不念母子之情,飞天也不会有危险的,只怕是她想要母以子贵,与飞天见解不和,你这位贤妻又是个有气性的,一时恼了就要走,才被太后设法滞留在宫中,如今他奇货可居,太后才不会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你只管放心吧,飞天在宫里受不了委屈的。”

    金乔觉听见酆玉材这样一分析,觉得大合情理,自己原本也算是稳重的人,只是关心则乱,听见妻子受了委屈就隐忍不得了,现在平心静气的想一想,若是硬闯进去,不但救不了飞天,只怕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连忙道谢“多谢师兄,方才是小弟莽撞了些,只是如今太后与我浑家是亲生母子,为什么却派人将他关起来,实在是想不清楚个中的缘由。”

    酆玉材说道“这几日我在京中闲来无事,也没少打听,如今帝党后党相争,只怕你多少有些耳闻吧,太后年事已高,渐渐也就压抑不住皇帝了,此番将你妻子寻访回来,只怕也是个筹码”

    金乔觉听了这话,瞧了瞧一旁的志新,先不忙答话,走到志新身边对他柔声说道“你先回房休息,这里有我和你师父商量,你娘不会有事的。”

    酆玉材知道金乔觉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朝廷之中的腌臜事,也帮衬着说道“你父亲说的是,如今天色很晚了,你明早还要温课,快回去睡吧。”志新原本不依,担心母亲不肯就睡,无奈父亲和师父严命,只得悻悻的回房睡了。

    金乔觉安顿了志新,方才恨恨说道“想不到太后娘娘生得与飞天那样相似,常言道貌美心善,这妇人竟是这般蛇蝎心肠,将自己亲生孩儿当做是争权夺利的手段么”

    酆玉材笑道“你自幼习武不曾多念些书本,岂不闻无情最是帝王家,那些人在深宫之中浸淫久了,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呢只怕是你这位浑家心思耿直,不肯同流合污,就太后给软禁起来了。如今他虽然性命无忧,只是长久下去,只怕你们夫妻就要被迫分开,我看这样的局面,太后很有可能会安排飞天另嫁”

    金乔觉听了这话失声道“这是从何说起若是太后真要以飞天为筹码与当今圣上争权,我们有了志新不是更好。”酆玉材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前几日好端端的就把志新送回来了,不然他在宫中,太后要与圣上争权,只怕更为方便些”

    两人正在踌躇之间,忽听得屋脊之上有瓦片响动,便知来了夜行之人,师兄弟两个来在天井当院,腰身一纵上得房来,但见来人竟是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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