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阳听着心里发凉,完全不能想像那娃娃脸居然会这么暴力,难怪绯叔闻声就跑了
“爹,该传膳了”安十一无奈道,有点埋怨他爹的意思,东阳都给说得脸发青唇发白了。
杨东阳这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草草扒了几口,就说吃饱了,离了席,安十一赶紧跟了走,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眼安华。
安华被瞪得莫名其妙,他看看门口,再看看自顾自吃饭的笑侍卫
“笑笑,我说话很过份么”没有啊,这是事实么
安十一追着杨东阳进了房里,杨东阳进了屋便直接往床上一躺,不动了。
“你别放心上,其实五叔也没那么恐怖,爹爹有点危言耸听了”安十一跟着从在床沿,伸手去摸杨东阳青白的脸。
“我没往心里去,”杨东阳皱眉,“安美人,我心慌”
从刚刚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股不安定,很慌很慌
“是不是不舒服我让爹爹来看看”安十一见杨东阳脸色难看,急了,说完便真要起身去找安华。
“别,”杨东阳忙拉住了他,“只是有些闷而已,睡一觉就好”
爹爹他们还有空宅的事要烦,说不定明早那赵捕头就来拿人了,怎么说笑叔叔要去牢里呆着爹爹心里也一定不会好受,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他只是只是,胸闷,透不过气而已。
“我陪你”安十一见杨东阳坚持,只得脱了外衣躺下了,将杨东阳搂紧了靠在怀里,“睡吧”
杨东阳做恶梦了,明明安十一就躺在他身边,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做恶梦了。
梦里的那孩子八九岁的样子,一个人呆在几十平的空屋子里,又冷又饿,还很怕很怕,手脚被绑着,嘴被封着,不见天日。
等那孩子再也忍受不了饥饿和恐惧失去意识倒下时,他看见了穿着红衣服的鬼。
是红衣吗
“小小年纪,竟然就这么死了,可惜可惜”那红衣鬼低声叹道,然后一点一点占据了那孩子的身体。
死了死了原来自己早就是死了的么
杨东阳突然就明白了,那孩子,便是自己,九岁时的自己,原来那么早以前,自己便认识红衣了
杨东阳睡得不安稳,安十一自然感觉得到,原本睡眠就浅的他在杨东阳不对劲呓语时便睁开了眼,见杨东阳紧闭的眼里不断涌出的泪水吓了一大跳。
“东阳东阳你醒醒东阳”叫不醒他,安十一心急如焚,东阳很久没再做恶梦了,这一下子来得突然,让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要怎么办才好,心里又急又痛,除了试图将他唤醒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东阳你醒醒东阳”
杨东阳当然没醒,倒是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流泪,紧握着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安十一长吁了口气,重新将杨东阳搂进了怀里掖好了被子,只是这回,怎么也不敢闭上眼睛,就这么地,一直看着,直到天破晓
第二天,杨东阳起了个大早,昨晚上他吃得不多,这会儿饿得很,一大清早,便自个儿去厨房找吃的,安十一紧张地跟前跟后,于是第一次吃上了杨东阳煮的面。
感觉味道还挺不错
“安美人,我们呆会去地道看看吧”杨东阳边吃面边说,还睁着一双大眼睛恳求地看安十一。
安十一这会算是放下心了,昨晚东阳做恶梦,满脸泪的样子把他给吓坏了,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都给忘了
其实忘了也好,省得总惦记着心里不舒服。
“你想到什么了”安十一问。
“没,那地道不是还有一个出口在长乐坊么,我想去看看,顺便去花妖怪那里看看,还有重晏,昨天重晏不是也去找他了么然后还能顺便找找红衣”
“也对,”安十一拿过空碗放到灶台上,拉起杨东阳“那就去问问笑叔那地道入口在哪吧。”
“这个还用得着问么肯定在爹爹他卧房么”杨东阳小声嘀咕道,笑叔叔挖的地道,竟然挖到安府了,那肯定是为了看爹爹么
安十一白了杨东阳一眼,捏着他的腮恶声恶气压着嗓子道“你啊,得改改这胡言乱语的毛病,要是哪天我不在你身边,吃亏了该怎么办啊”
“你乱说,你哪天都要在我身边的”杨东阳急了,拽着安十一的袖子不放,眼里的害怕和焦急把安十一给逗笑了,也让他心微微地疼。
“怎么,你还想找根裤腰带将我拴在身上啊那敢情好,我马上跟三伯说了,让他别给我揽活干,就陪着你,可好不过呢,老了你可得养我啊,我很好养的,喂饱了就好,嗯,我是说这里”
说着就拉着杨东阳的手往下移,那语气暧昧神情猥琐,杨东阳突然就听明白了,骚红着脸跳脚大骂。
“呀安美人你耍流氓”挣开安十一拉着自己的手,杨东阳觉着还不解气,抬脚狠狠地踩在安十一脚背上,然后气呼呼地边骂边跑了
“死色狼”
给读者的话:
咳咳刚好三千五,呜这个月又有得忙了
111怒气
杨东阳跑到安华卧房门口时,安华和笑侍卫都已经起了床了,正要去用早膳,听杨东阳问地道入口,便带他去了。
那地道入口处,在内室书案后,杨东阳往那入口处一站,将书案及内室床榻看得一清二楚,于是摸着下巴暗笑,这笑叔叔,为着爹爹,可花了不少心思,哼哼
安十一跟在后面,地道下黑乎乎的一片,杨东阳却眼也不眨地就要往下跳,吓了一跳,忙伸手想去扶,结果给杨东阳一掌拍飞了,嘴里还小声骂着流氓色狼之类的,弄得安十一尴尬不已,老觉得后头跟着几道意义不明的目光,看得他心里发麻,一阵一阵地抖
唉,下次别那么多废话,直接将人捆床上做了算了
“地道里有火把,点燃就好了,记着小心点啊”笑侍卫叮嘱道,这地道很多年没用过了,两个小的就这么下去了,他有些不放心诶
“要不我也跟去吧”
“不用,安美人能搞得定的,”杨东阳已经下到地道里面了,声音从下面传上来,有些失真,“笑叔叔你还是陪着爹爹吧,记得抽空审审姓凌的,问问他是怎么逃出京的”
“是啊,笑叔你就放心吧,没事的”安十一说完,也跟着下去了。
“别担心,小十一长大了,有些事自己会处理好的,还有,你真打算进牢里蹲着啊”安华问。
“还是先蹲着吧,等五爷走了再说”
杨东阳拿着火折子在地道里打头走着,将地道里的火把都点燃了,安十一跟在后面,那地道其实也挺干净的,只是有些潮湿,那壁也打得很平滑,若是再拓宽一点放些桌椅什么的,大概就能称之为地下室了,不过,就是有些怪味,幸好还有风。
有风啊
“安美人,这地道好像不止两个出口啊”
“的确。”安十一看了看,那地道岔开的可不止两条,而且,其他几条都有备用照明的火把,但是其中的一条却光秃秃啥都没有,走道和墙壁也不如之前平滑,像是新挖的,而且看起来挖得很急很匆忙
“那我们要不是去看看”杨东阳回过头来问。
“嗯,要的”安十一看着像是新挖的那条道。反正没人走过,而且,新近挖的总感觉跟最近发生的事有关。
那地道挺长,而且越来越斜,不是往上,而是往下。杨东阳安十一走了近半柱香,然后便没路了。
“安美人,这地方悬啊”杨东阳这摸摸,那敲敲,然后转头看安十一。
“嗯,像是枯井。”安十一抬头眯着眼看着从头顶射下来的光,好在现在是白天,不然可有得找了,不过,这井挺深的
“好高,安美人,上得去不”杨东阳也抬头学着安十一眯眼望,嘴里问道。
安十一气,一揽杨东阳的腰,招呼都不打一声,箭一般往上冲,吓得杨东阳差点尖叫出声。
那出口的确是一处枯井,且那地方,荒芜得很,多杂草枯树,若换了晚上,这么一眼望去,这地方倒像足了乱葬岗,不过这是京城诶大概不是吧
杨东阳才想着,就觉着眼前一黑
“东阳”安十一跟在后面,一出来便看到杨东阳一个趄趔往前栽倒,吓得一把搂住了,忙问“东阳你怎么了”
杨东阳摇摇头,他刚刚只是觉得头有点昏,没别的
“真的没事”安十一不放心,从昨晚开始,东阳就不对劲了,饭没吃好,还做了恶梦,这会儿还这样,让人不得不担心
“没事,对了安美人,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杨东阳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点,昨晚那种胸闷心慌的感觉又上来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血腥味”安十一这才注意到,的确,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去看看”
寻着那味道走过去,杨东阳越来越心惊,他今儿起得早,这会儿虽是白天,但这几天天气不是很好,所以天还是有些暗,这地方,真的跟乱葬岗无异了
“安美人,你说,这不会真是乱葬岗吧”杨东阳紧挨着安十一,搂着他的胳膊死不放手,一双眼惊慌地到处乱瞄,行怕真从土里面蹦出个什么来
安十一对这地方也是不熟的,不过这地方没坟头,应该不是吧只是,看着杨东阳这么紧贴着自己,心里美滋滋的,这样好啊
“大概是吧,我不太清楚哎”
然后杨东阳干脆就直接缩进安十一怀里了,双腿夹着安十一的腰,不下来了。
这地方太可怕,希望安美人罩得住诶
两人就这么慢吞吞地往前走,出了那乱葬岗似的在方,再往前,便是一片荒山,山脚下乱石堆里,躺了个人。
“重重晏”
那乱石堆里,一动不动躺着的人,正是重晏。
胸前衣襟破了,胸口处一道长长的伤,皮肉外翻,狰狞可怖,嘴角还挂着血丝,脸上青了一大块,身边四处散落着烧到一半的道符
“怎么会这样”杨东阳被安十一放了下来,蹲在重晏身边伸手去推“重晏重晏”
安十一摸上重晏的脉,很弱,但好歹有得救“得尽快把他送回去才行”
“嗯”杨东阳才想说让安美人先带重晏回去,他再在附近看看,只是头晕心慌
“红衣,安美人,红衣在这里”
杨东阳抓着安十一的衣袖勉强站了起来,四处望了望,绕到了重晏昏倒的那个乱石堆后。
红色的线,黑色的珠,就掉在乱草丛里,但是却没有红衣的身影。
杨东阳将珠子捡了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跟扛着重晏跟在他身后的安十一说了句“进地道”
安十一当然也是看到那珠子了,但是现在重晏昏迷不醒,红衣不见踪影,一时也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感觉得到,东阳心情不好,很不好。
杨东阳将那珠子系在了重晏脖子上,然后跟着安十一下了地道,在岔道时让安十一将重晏带回了安府,他自己刚转道,去了长乐坊找花盏。
安十一没说什么,扛着重晏回了府,想着将重晏交给安华后,就去长乐坊找他
长乐坊那一头的地道出口就在花盏在长乐坊给自己整理出的那间房里,杨东阳出现在房里时,花盏刚好在,见到杨东阳站在自己面前时有些微地惊讶,只是看他脸色不好,心下明白,大概,是出事了。
“重晏昨天来找过你”杨东阳问。
“嗯,下午我回来后不久他就来过,问了红衣的事,后来又走了。”花盏答道,“怎么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不过,”花盏皱眉,那道士道行不错,即使有些事他不说,大概也是知道的,那天在牢里,他本就与重晏关在一起,而且,他总觉得重晏那天说红衣的话有些过了,“那天在牢里,重晏用重话激那鬼,是想让他离开”
“红衣当时的确是离开了没错。”杨东阳沉着脸道。
“不是,我是说,是让他离开京城”
杨东阳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些松动,盯着花盏的眼不解“为什么”
“京城有异类,比我厉害比红衣厉害,我是妖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但红衣是鬼,无可遁形。”
“原来这是样,”杨东阳点头,“我知道了,片羽找到了么”
花盏摇摇头,他才到京几天,还被关了几天,这长乐坊虽说名义上是他的,事实上他还有许多地方插不了手,至于找人,有些力不从心了,这里必竟不是薛云山。
花盏有些后悔了,他当初跟着杨东阳来京城,其一自然是薛云山已经没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了,但最主要的,是要来讨份人情。可谁知道一进京就遇到这么些事早知道就迟些来了
“还是让绯叔去找吧,京城他熟。”杨东阳道,“我去一躺大都府衙”
“我跟你一起”花盏忙道,杨东阳不是官,没身份也没地卫,他要是去大都府衙的话,指不定要弄进什么事来,姓安的小子不在,自己不跟不行。
“要跟就跟,”杨东阳带头朝外走,却突然又回过头来问,“若是你与红衣联手,打得过么”
花盏愣了一愣,他连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见那东西高出他不知多少倍了,那红衣艳鬼看起来跟自己道行差不多,两个加起来的话谁知道打不打得过
“不知道”花盏有些沮丧,这种不确定,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重晏估计就是那东西打伤的,呆会儿你去一躺安府看看重晏那伤,或许会有线索。现在还是陪我走一躺府衙吧。”
杨东阳跟花盏是闯进去的,衙门的那些差人被花盏打得鼻青脸肿,两人直走到验尸房。
“那日空宅里送来的男尸呢”杨东阳问。
缩成一团的几个衙差抖着身子靠在一起,那仵作胆子大些,颤微微地抬手指了指。
杨东阳伸手揭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台上尸体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竟真的不是烧死的。”杨东阳翻着那尸体,笑了一笑,然后看向花盏,“老妖怪,去大牢”
花盏一愣而后一笑,道“也好,那我熟”
“我可不是说这的大牢,我是说大理寺那儿的牢。”
“你不是想去”
“你们哪都别想去”停尸房外一道声音传来,浦落带着一干衙差堵在了那里,“擅闯衙门,打伤衙差,你们还想全身而退么”
杨东阳闻言,抬头看了那浦落一眼,想起安美人跟自己说的,要离眼前这人远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倒是可以离这人远些,可是世事难料诶
“花妖怪”杨东阳道,“留条命就好”
然后杨东阳花盏,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大都府出去,找上大理寺了。
安十一本是要将重晏放家里给安华看着的,不过他扛着重晏回去时他爹跟笑侍卫都不在,没法,只得将重晏真接送去了三伯那。然后又飞也似地跑去了长乐坊,结果那的龟奴给他说杨东阳跟花盏出门了,去哪没人知道。
好在杨东阳那要长不长的头发很是显眼,往街上一问,就知道人去了大都府衙门,可等他到那时衙门里大堂上东倒西歪的都是伤兵,于是安十一头疼了。
这个惹祸精诶,离了一刻都不行。
等安十一赶到大理寺时,杨东阳该做的也都做完了,花盏做帮凶做得很开心,安华被他俩气得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可什么话都没说。
“东阳”安十一远远看到杨东阳跟他爹对瞪着,眼透凶光,吓得胆都飞了,忙叫了一声,杨东阳听到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然后卯足了劲,奔过来抱住
“安美人”
安十一有点受宠若惊了,他刚扛着重晏和杨东阳分开时这人还面无表情呢,这会儿撞邪了还是着道了居然这么热情
“怎么了”安十一托着杨东阳的腰将他扶稳了,揉着还在自个儿怀里乱拱的脑袋问。
给读者的话:
咳偶不知道为嘛昨儿的没显示,希望今儿别也那样
112怒气2
“安美人,”杨东阳抬起头看着安十一道,眼睛闪亮闪亮地,“我们去探望探望老熟人吧”
“老熟人”安十一看看杨东阳,再看看还怒气冲天的自家爹爹,“凌光和”
杨东阳无语。
“我说的是阮玉梅啊阮玉梅”安美人变笨了
“阮玉梅”安十一愕然,“查到他在哪了”
“他就在你爹这大理寺的大牢里”花盏闲闲插了句,刚刚他跟着杨东阳倒是打进了那牢里,凌光和也见着了,该问的也问完了,回来时不但碰上怒气冲冲来堵人的安华,还让杨东阳不小心瞄见了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在牢里的阮玉梅,不过,他总不能像在大都府那样见人就打吧这人是安小子的老子唉,所以被迫退到大堂来了
“大牢里”安十一惊道,“他犯了什么事啊”就算犯事也该关大都府大牢啊,怎么关这儿来了
“他前日闯了皇宫”安华没好气地道。武功那么差,居然敢闯禁宫这不是明摆着自己往里栽么
“这样啊,那我们就去见见吧”
“安十一”安华气道,“这里是大理寺”
“我知道啊,”安十一很是理所当然地回道,“我爹是大理寺卿么”
“噗”这爷儿俩可真有趣,花盏心想着,忍不住便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