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这孩子,真是……真是太容易知足了。娘亲怕啊,怕你以后太容易被人伤害啊。”
连应垂眸,还是笑,却泛着一丝苦涩,故作轻松道“娘亲真是多虑,谁能伤害得了停云公子啊。”
是啊,谁能伤害得了停云公子,谁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对不起大家啊……qaq……
第55章 左右二相
距离新帝登基已有月余的某日,天气正好,连应原本打算着上完早朝后就去一品书斋看看那些新到的书,不成想半路上就遇到了那位不着调的同僚,现如今的右相黎青。
黎青见着了连应却是笑,笑中还有几分尴尬,哎,若不是为了陛下未来的幸福,他也不至于上赶着来自触霉头,毕竟这位左相还没原谅他当日不小心“泄露”身份一事呢。
“哎呀呀,真是巧啊,真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碰到左相你啊!”黎青走上前去,一手就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连应的肩上,一副哥俩儿好的架势,和他身上那套严肃的朝服简直是半点不搭。
连应看了眼这条每每下朝、朝臣都必经的道路,也没拆穿黎青的牵强之语,反倒觉得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很有意思呢,不由也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是巧,我原以为右相还能先碰到上将军呢。”
黎青嘴角边的笑容淡了淡,一瞬间的落寞划过后才恍然醒神原来不仅仅是自己了解对方的心思,对方对于自己的心思也是知道的啊,这话里可不就是有话吗?这个时候他还真是没心思再凑合这两个人了,自己的事情还剪不断、理还乱呢。
“那呆子最近桃花运好着呢,忙得很,一下朝就急着赶回去了,哪能碰得着?”黎青慵慵懒懒地支吾了一句,紧接着似是故意岔开话题道,“不知道连兄这是急着去哪儿?”
连应听了他的回答心中轻叹一声,只是他自己的感情问题还尚且得不到善解,他又如何去劝慰别人呢?于是也不再多问,而是回答道“前不久一品书斋刚进了些新书,我准备去看看,黎兄可愿一同前往?”
黎青轻笑一声,那再度显现的悠哉姿态倒让连应心折不已,这可是个当真洒脱的人啊。
“多谢连兄好意了,不过那可不必了。李太白说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趁着年轻还是得好好消遣、享受一番啊,你那一品斋进了新书,我这南伶楼可也进了一批妙人啊。不多说不多说,及时行乐才是正理~”
连应是不知道黎青口中的“南伶楼”是个什么地方,但却直觉不是什么好地方,观黎青现状,这洒脱背后竟还有一丝放逐、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若是不可得,那也不必强求,更不必放逐自我,人生之路……可不止这一条,何必一条路走到底,到头来落得一身伤的还是自己。”忍了忍,连应还是说道。
黎青知晓他话语中劝导之意,不过连应这么说,到底是在劝他还是在劝己呢?更何况他可没有放弃啊……
“连兄好生糊涂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伤便伤了吧,总好过到头来满心满眼的都是悔恨啊!”
连应看着黎青潇洒而去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思。
或许今日连老天都不让他能够轻易读得那些好书,连应刚出了城门没多久,便迎面碰上了行色匆匆的蒋崇正,欲暗自离开却不想被他逮了个正着。
“哎,连公子,你躲着我做什么?”蒋崇正一眼瞅见了正欲转身的连应,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尴尬似的,问出了当下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连兄啊,你看到那姓黎的没?”
“姓黎的?蒋兄说的是黎左相吧。”连应见已是躲不掉了,索xi,ng就笑道,“见是见过,不过左相向来忙得很,现下可是去及时行乐了。”
黎青啊黎青,不若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连应心中暗想,面上也浮现了一丝暧昧的笑意,看着蒋崇正一时茫然,一时又恨恨的表情竟觉或许黎青所言不虚,所爱不错,干脆他就帮忙帮到底了吧。
“我好似听到左相说要去个叫什么‘南伶楼’的地方,想必是个享乐的好去处,若是将军无事倒是可以去看看。”
连应话未完就看到蒋崇正脸色一黑,满面怒意,咬牙切齿道“好他个黎青,居然去了那里,堂堂一朝官员,居然、居然……”
不及与连应告辞,蒋崇正便愤然离开了,离开的方向恰与黎青所走的方向无疑。
连应笑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一种撮合了一对佳人的满足感与成就感,这下才是心满意足地去了一品书斋。
只是对于他人他是心满意足了,可对于自己呢,说不清啊……
蒋崇正虽不是什么寻花问柳之人,但毕竟也是个成熟且有需求的男人,要说这京城里那么些青楼妓院他是一个都不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这“南伶楼”也得亏了他一个有特殊癖好的部下才知晓那么些一二的。
就蒋崇正本人而言,那真的是个笔直的不能再笔直的汉子了,起初知晓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有那种隐秘的关系时他是震惊且厌恶的,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那些人放着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女人不去喜欢,却偏偏去喜欢个和自己一样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的,而且男人之间……怎么做那档子事呢?
不过总不能因为部下这一特殊癖好而排挤人家吧?所以起初的震惊和厌恶过去后,蒋崇正就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反正不要影响到军纪军容就行了。
而且这事吧,放在北朝也不算多么的稀奇,不然也不会有这些诸如“南伶楼”的地方存在了,因而到得最后,蒋崇正对这事也算不上多讨厌了,但他本人还是希望以后能娶个贴心的可人儿的。
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身边的男人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想法。于是乎某人并不像黎青那么敏感,早早地就察觉到了自家皇帝和右相之间的奇异氛围,更不能察觉到其实和自己相识多年、合作多年、互损多年的黎青也是此道中人。
蒋崇正是怀着满肚子的怒气赶到南伶楼的,起初他是气黎青不能自矜身份,居然来到这里寻欢作乐,实在丢了朝堂大臣的脸面;然后他便气黎青不够尽职,自己急急忙忙地相了个亲,连人家姑娘的脸都还没看清就跑过来准备帮他分担点政事,哪成想他居然!
好你个黎青啊,看来还是你悠哉啊?!真是、真是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
到得后来,连蒋崇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了,总之这怒气里掺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有怒火,有失望,有愤懑,还有一些些他自己都不明了的东西,总之让他感觉心里闷闷的、涨涨的,十分火大。
南伶楼是整个京城都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这里不仅知情识趣的俏姑娘,也柔善娇弱的好小倌。因着这些,才能在短短几年内在这京城迅速站稳了跟脚。
黎青安然坐于雅座之上,品着楼里的茶水,听着帘幕后潺潺的曲声,耳边萦绕着的却是这知名清倌夏盈清脆婉转的歌声——
“菱花脂粉皆凋落,万卷风流蹙烟罗;往事蹁跹随云过,少年一别远城郭;曾忆故园花似锦,竹马窗前绕梅青;韶颜满枝旋飘零,菱花镜中瘦容形……”
黎青将茶杯放于桌上,一只手轻叩桌面打着拍子,眯着眼静静地听着,渐渐的,一丝困乏翻涌上来,便在这般歌声中睡了过去。
甫一醒来,刚一睁眼,黎青便见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十分清秀动人的容颜。
那人似乎也被黎青的突然醒转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了一步,却还是蹙着眉担忧地问道“这位官人,你可是不舒服?”
黎青暂不回他,却是定定地看着他,发现这人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却甚是姿容秀丽,脾xi,ng也好,唱的也好,难怪是这里的头牌了。
夏盈见眼前这位公子一直盯着自己看,面色一红,忙解释道“官人不要误会,奴家见你许久不曾做声便有些担心,所以就出来看看,好在官人只是睡着了。”
嗯,没想到这少年还很善良吗?
黎青在心里默默给这夏盈又加了一个优点,说白了,他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如果一会儿真要跟这人……那也不是不可。
想到这里,黎青突然心中一惊,嗤,原本不过是过来坐坐消消气,顺便、或许有可能气到那个呆子,没想过要真的做些什么,可现在自己怎么会有了那样的想法?
黎青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那茶杯,果然啊,不管是什么楼,往这茶水里加料的习俗是免不了的。难怪自己刚才有些困倦,现在身子还有些发热,来自夏盈身上淡淡的体香熏得他都有些微醉了。
“你,离我远点。”顿了半晌,黎青还是道。
夏盈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官人,却还是听话地退了回去,乖巧地站在黎青面前,也不多话。
黎青见着夏盈乖顺的模样,竟生出了一种唐突佳人之感,不由抚额,看来这药效果然不弱。眼下他是走也不是、上也不是,就这么不说话也很尴尬,于是便只能挑拣着些不重要、不过分的东西问了。
夏盈对黎青这种只提问题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多问,而是十分诚恳地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待到问无可问时,黎青终于坐不住了,眼看着也有些时间了,自己身上那股热度也下去了不少,不若就先回去吧,虽然这种花了大价钱却什么都没干的感觉令人挺不爽的。
黎青刚起身,就听到楼下传来喧闹声,待听清楚吵闹的内容后不由勾唇一笑,又悠悠地坐了回去,对着眼前有些茫然的夏盈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第56章 三段非情
京城的南伶楼那是谁都知道主要是做小倌生意的,故而路边众人远远地见着一朝丞相、一朝将军先先后后地进了楼还真是惊讶极了,更有好事者想跟上前去凑个热闹,可被那蒋将军一瞪,谁还敢真的跟上去啊?
蒋崇正一进门就被热情的龟公招呼上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上将军吗,怎么有空到我们南伶楼来了?可是想尝个鲜?放心吧,我们这里的人儿可水灵了~”龟公也不过三十岁上下,保养得当,瞧着也有几分姿色,更是仗着这几分姿色不断往蒋崇正身上贴,可把他恶心坏了。
蒋崇正本想耐下xi,ng子好好问问这人黎青在哪儿,却没想到这人不知好歹,得寸进尺,那手都不知道摸到哪儿了。
一把将凑上来的龟公推开,蒋崇正皱着眉问道“黎相人呢?”
“黎相?什么黎相?哪里来的什么黎相啊,不是只有将军你一个吗?”真不愧是在风月场所里打滚出来的,即使被这么毫不留情地推开,龟公脸上还是带着笑,装傻充楞道。
没办法啊,人黎相来都说了不许人打扰,他可不得听命吗?这丞相、将军他都得罪不起。
蒋崇正见他有意推脱隐瞒,一时气血上涌,一手挥开围上来的人,怒道“好,你不说难道本将军还不会自己找吗?”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也亏得蒋崇正耳力好,这不刚上楼没多久,就听到黎某人的声音从中间的厢房里传了出来。
“嗯~舒服,真不愧是盈儿啊,这手法可真是不错,很解乏呢~”
黎青带着颤音的喟叹声悠悠传来,那声音竟有几分酥软,好像带着钩儿似的,但钩出的却是蒋崇正刻意压制着的怒火,而这怒火在他听到房间里那个叫什么“盈儿”的人的回答时更是上升到了顶峰。
“官人喜欢就好,其实还有更舒服的呢,就是不知道官人愿不愿意……试试了。”
那话到最后,里面的无限娇羞、奉承之意就连隔着有些距离的蒋崇正都听了出来,身体先于大脑就动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到了房门口了。
原还犹疑着该怎么说的蒋崇正在听到里面人带着笑意地回答“好”时是彻底站不住了,一把推开了房门。
一门之内,自然又是另一番旖旎之景。
黎青状似无意地搭上夏盈替自己揉着肩的手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入怀中,轻佻无比地托起他的下巴,凑向自己,狎昵道“既然盈儿如此盛情,那在下可就却之不恭了。”
一手沿着夏盈微开的领口顺势而下,覆上那嫩滑无比的肌肤,另一只手则将那小巧ji,ng致的下巴拉的更近了些,轻轻摩挲几下,那淡色的唇便变得绯红无比,黎青作势欲吻。
夏盈看着眼前俊美的面容,脸上只感觉一股热潮涌上,随着那唇的凑近,心跳竟不由地也加快起来。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接待客人,但是却一直保持着完璧之身,就连亲吻也是不曾有过的,如今就真的要交付给这人了吗?
好吧,其实……他也不讨厌呢,这人看上去挺好的呢,听说还是当朝的左相,看来一定是位才能出众的公子,这样的人怎不叫人倾心呢?况且他待人还很温和呢。
想到后面夏盈面上更红,一想到接下来两人要做的事便禁不住羞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那吻的降临。
只可惜,他等到的只有黎青在他唇边留下的灼热呼吸和房门被粗鲁推开时发出的“怦”的声响。
黎青抽出抚摸着夏盈肌肤的手,仍保持着搂着夏盈的暧昧姿势,唇角带笑地看着满面怒容的蒋崇正推门而入。
蒋崇正看着黎青唇角边那抹熟悉的笑容不由火气一滞,可一看到他怀里的人和此刻的姿势,那火气便“噌噌噌”地又冒了出来。
“哟,这不是近日忙得很的蒋大将军吗?今日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不是忙着相亲的么?”黎青决定先发制人,可即使自己不愿问出这么没品且颇似吃醋的话来,但这口一张,这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只是我们的蒋大将军注定是情商低,听不出来,所以他听了这话更是愤怒不已,可最令他愤怒的还是那个娇弱秀美无比的小倌此刻还柔柔弱弱地躺在黎青怀里,让他怎么看怎么碍眼,索xi,ng什么都没说,一步走上前去准备先把人拽开再说。
当蒋崇正携着那股怒气冲着自己走来的时候,夏盈心里就有些发颤了,他一个风月场所的人,再怎么见过世面也比不得人家是上过战场的人,当下不自觉地朝着黎青的怀里更挤进了些。这一动作无疑激怒了蒋崇正,当下脸又黑了几分。
在蒋崇正出手准备丢开夏盈的时候,黎青动了。
他伸出一只手虚拦在夏盈面前,阻挡了蒋崇正伸出来准备拽人的那只手,一双狐狸眼对上蒋崇正那双满载着怒气的眼,似笑非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不许我寻欢作乐了?”
“你,你这是因私废公,那么多正事不去处理,却跑来这么个地方,简直有辱朝廷命官威严!”蒋崇正气结,竟只能找了这么个无甚说服力的理由来。
“因私废公?将军莫要忘了,现在可不是上朝的时间,本相过来消遣消遣有何不可?况且朝中如我之人也不止一个两个,谈何‘有辱朝廷命官威严’?”这个时候,黎青的语气已经渐渐冷了下来,哼,只许他回家相亲,还不许自己出来享乐了吗?
蒋崇正听的脸色一阵发白,他真没想到黎青在外人面前这么不给他面子(其实你也没给人家面子吧,囧……),再一想到自己为了他匆忙应付完相亲就找了过来,结果却发现人家正舒服着呢,不由觉得眼前这人还真是有些小没良心,这一开口的话就更冲了。
“难不成你还真喜欢男人?难道你就不嫌恶心吗?你就不觉得你怀里的人脏吗?!”
话一出口,蒋崇正就后悔了,尤其是在看到黎青瞬间变得y沉的面色时悔意更深,只是碍于面子,这个时候始终说不出来什么道歉的话语。
“恶心?”黎青轻哼一声,内心却涩然开来,好啊,蒋崇正,原来在你眼里,我们这一类人就是恶心的吗?
“是,我是喜欢男人,那又如何?你觉得我恶心了?嗤,你们这些人也不见得高尚到哪儿去,至于脏不脏……”黎青面色一转,又是那副满面温柔样的看向怀中惨白了脸的夏盈,轻轻问道,“盈儿,告诉我,你脏吗?”
夏盈凄惶的眸子看向黎青,轻咬唇畔,刚想说并不,却又想到自己身处此地,就算说出这样的话又能有多少人信呢?
正在他思虑神伤之际却闻黎青接着轻轻道“没事,我不在乎,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
语毕,夏盈就感到一双冰凉柔软的唇畔轻轻地印上了自己的唇,来回辗转轻舔,温柔无比。这样的温柔让他一阵失神,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等他再度回神的时候又听到了一阵摔门而去的声音,然后是一句那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夹杂着怒意、失望和一丝说不明情感的话语——“你这是在自甘堕落!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