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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别闹! 第9节

作者:岂曰无衣 字数:23235 更新:2021-12-31 14:54:28

    、072短暂温情

    元宝听罢,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和疾疾下着的大雨,苦着脸没有应声,直在心里大骂老天这什么破天气,暗觑了下容华的脸色,轻叹一声,看来让陛下收回圣意是不可能的了。

    将军府内寒意涔涔,乌云密布。

    符云想自皇宫回来后就抱着符老将军已经冰冷的身体不言不语,一坐就是近一个时辰,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形容更是狼狈不堪,他却像完全没有知觉似的,毫无反应。而原先跪在屋内哭送的仆从全被他赶了出去,在门外跪倒一片,麻衣素缟,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瘆的慌。

    容华到时,府门大敞,却无一人看守,他稍作思考,带着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一路循声而来,远远地就看见那一片清冷死寂的素白,不由心口一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里面是素色锦缎单衣,外面披着玄墨色的披风,倒不见华丽和鲜艳。又回头对身后跟着的宫人道“衣着不适的就在这边候着吧。”然后便朝另一边缓缓而去。

    吴伯眉头深锁的守在门外,眼里满是担忧,脸上的哀戚之色让他看起来老了几分。当他看见容华时,先是一愣,接着便要下跪,却被容华摇头阻止了。“云想呢”他轻声问道。

    “在在屋内”吴伯回答得有些结结巴巴,似乎还没从天子亲临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直到眼前人影晃过,他才蓦然惊醒,想起老爷还在屋内,怕冲撞了君上刚想阻止,却已是来不及,只好忐忑的跟着进去。

    初进屋内,容华着实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符云想竟会抱着一具尸体,而且情况看上去极其不好,满身污秽,一脸呆滞,与往日那个风华无双的符大将军截然不同,却更让他心疼。

    收回目光,看向随后进来的吴伯,“他这样多久了”

    “回陛下,将军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这样,大概一个时辰了吧”

    容华蹙了蹙眉心,上前几步在符云想面前停下,柔声唤道“云想”

    符云想却是毫无反应,渀若没听见一般,一双眸子平淡无波,再不复往昔的幽深,目光呆呆的盯着一点,一动不动,但若细看就能瞧见里面淡淡的迷茫和无助,像个被人丢弃的孩子一般。容华看得心里一痛,伸手抚上他的手臂,想要拉开他,却不想他抱得那么紧。怎么扯都无济于事。

    容华无奈,只得由他,叹口气,皱眉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试着道“云想云想我是容华你看你,又调皮了,小心符老将军罚你蹲马步”

    果然,符云想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嘴里喃喃道“祖父祖父”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容华见他有了反应,高兴地再接再厉,“云想,你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再不休息,被符老将军发现了就又该受罚了,我送你去休息好吧”

    符云想抬起头,直直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困惑,似在考虑他这个建议。容华试着拉了拉他的手,很轻松的就拉开了,为避免他看到符老将军,容华一边与他对视不停的说话,一边示意一旁的吴伯赶紧让人把符老将军弄走。

    等到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时,容华才长长出了口气,看了眼仍在发呆的符云想,朝侍候着的仆人道“去打盆热水来,再舀几件干净的衣物。”

    不过须臾,他要的东西就准备好了,遣走一众人等后,他舀起湿帕亲自给符云想擦了脸和手,就像照顾一个小孩子一样,细致而喜悦着。等到要擦身体时,容华微微犹豫了一番,才有些紧张的解开符云想的衣襟,想到即将会看到的,不由面红耳赤。

    手下的肌肤触感良好,即使隔着一层薄帕,也能感受到那种温润和柔滑。容华为避免自己想入非非特意闭上了眼睛,却不知凭借触摸所获得的信息会更加让人浮想联翩。手上的动作不曾停止,依旧在摸索中前进,突然,他全身一僵,帕子“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电光火石见,他似乎碰到了某个不该碰的地方

    眼睛猛地一下睁开,看到符云想还是如先前一般呆呆的,这才舒了口气。目光自他身上一掠而过,连忙舀过一旁放置整齐的中衣给他穿好,又把湿帕拾起放进盆中,唤了人来端出去。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竟变得暧昧起来,只有彼此交错不停的呼吸声。容华只觉得自己有些发热,脑海中尽是那匆匆一瞥的美好风景,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他尽量平稳道“云想,时候不早了,快点休息吧”

    说着便扶着符云想躺下,直到看到他闭上了眼睛才稍微放心,捏了捏被角自己也在榻边坐下,看着那张略带憔悴却依旧迷人的俊脸,内心就莫名的柔软。俯身轻轻的吻了吻符云想的额头,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而之前的脑子里的那些旖旎绮思早就不翼而飞,只剩一脸的满足。

    就这样,一夜好眠。

    ------题外话------

    貌似这两张云想有点弱哇不急不急,马上就强起来了,毕竟攻的地位不可动摇的,哈哈

    另外,对于那些送钻送花打赏的亲们,无衣无比感激只能好好写下去希望不辜负你们

    从开文至今,每到一个怠倦期时无衣也曾无数次想过弃文,不过也就想想而已,首先自己就舍不得啊,更不说还有你们

    作为一个新人来说,在上架前就能有接近三十个粉丝,不容易啊,也很自豪的,哈哈

    再三感谢,无以为报鞠躬

    、073有惊无喜

    卯时三刻,容华自发醒来,揉揉睡得有些昏胀的太阳穴,正想唤元宝进来给自己更衣,突然记起这不是在昭阳殿,只得作罢。看了看身下的软榻,不由微微一愣,他不记得这屋里有软榻啊,而且自己不是守着云想的嘛目光瞟向榻上,上面被褥整齐,哪还有人他一惊,刚要起身,就听到开门的声音,似有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符云想似是没想到容华已经醒了,端着脸盆在门口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边走便道“醒了也好,早朝的时辰快到了,臣去叫元宝公公进来伺候陛下梳洗”说罢放下脸盆转身便走。

    容华见他脸上没有丝毫异样,有些不放心的道“你,没事吧”

    符云想回过头,看着容华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心,胸口一热,唇边浮现浅浅笑意,“放心吧,臣没事”顿了顿,又踟蹰道“昨晚,谢谢”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快速向门外走去,好像在躲避什么似的。

    容华望着他匆匆的背影,有些不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不由也微微红了脸。

    而门外,符云想长舒口气,稳了稳絮乱的心跳。昨夜他虽然神志不清,但并非全然不记得发生过何事。其实对于一个上过战场手染鲜血的人来说,符老将军的离去并不足以让他出现神志不清的状况。只不过碰巧前一晚苏颜紫的有喜让他意志受挫,心生绝望,而符老将军的离世则加大了这种绝望,才使得他出现短暂性的神智失常。

    接下来几日,吊念符老将军的朝中大臣络绎不绝,直到下葬后将军府才恢复之前的安宁,只不过在这份安宁中少了一个人的影子,终究有些冷清。而在守灵期间,容华每晚都会过来陪符云想说说话,就怕他会陷入悲痛中无法自拔,这样的担心除了容华,谢允也有,因此每日下朝后必会到将军府走一遭才放心,弄得符云想哭笑不得。

    另一边,苏颜紫听从符云想的意见,挑了个时间在太后跟前表现出害喜的征兆,果不其然,太后上了心,便找来御医给她把脉,这一诊治,有喜的消息自然不胫而走。太后得知,自是整日乐得笑意盈盈,要不是朝中将星刚刚陨落,她真想大宴群臣,以此来分享皇家有后的喜悦。

    而且眼看三年一度的秋季大选即将到来,这个消息无疑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既然容华能接纳苏颜紫,自然也可以接纳别的女子,只要选几个模样好的,不愁以后不能儿孙绕膝。

    同时,苏颜紫也从翠阑殿搬到凤栖殿,整个被当做宝贝供着,俨然有成为后宫之主的苗头,母凭子贵在皇室中屡见不鲜。

    容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御书房对着一堆奏折生气,吓得他失手折断了朱笔而不知道,只觉心里凉飕飕的,空落落的,却始终着不到实处,难受的紧。

    因为本就不确定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此事一出,摆明了他与苏颜紫已有过肌肤之亲。

    江山传承后继有人了,可他并没有觉得松了口气,相反地,还更加沉重了几分,脑海中乱糟糟一片,就连宫人禀告太后有请的话都没听见。

    、074如你所愿

    容华过来时,远远地就听见凤栖殿内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他进了殿内,环视一周,见后宫女眷几乎都在,不由心底一沉,看来确有其事了。几人刚要给他行礼,许是太过开心的缘故被太后阻止了,“都是自家人,又没在朝上,哪来那么多礼数,都坐着说话吧”

    “是,母后”

    “是,太后”

    众人齐声应答。

    刚坐下不久,容华便察觉殿内所有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有不满的,有幽怨的,有娇羞的,有审视的,也有平淡的但他渀渀佛没看见似的,只一味沉默着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太后因着心情好不予计较,关爱的看了眼苏颜紫,转向容华道“陛下,如今颜紫已有身孕,你总该给人一个身份吧,这样无名无份成什么样子”

    容华心头郁卒,实提不起精神来,而且深知此事毫无回旋之地,便淡淡敷衍,“全凭母后做主”

    太后对他这副样子虽然很是生气,不过眼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也就不再多言,只平稳的说出早有的决定,“那就等秋选之后再一起封赏吧”接着目光有意无意间在苏颜紫身上打量,口中轻声喃喃“这后宫冷清许久,是该热闹热闹了,而后宫之主也该早早定下才是”

    容华一听,眉心紧紧蹙起,刚要反驳,眼角余光所到之处皆提醒着他还有其他人在场,思索再三,终是没在他人面前落了太后的面子,暗忖着只要自己不答应,秋选一事终会不了了之。

    然而世事无常,有时候计划的再好,也赶不上临时的变故。只不过此时的容华,还不甚明白这个道理。

    一连几日,整个东宫都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御前伺候的宫人无不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位年轻天子而被贬去宫中偏僻之地。就连元宝也有些摸不透天威了,苏姑娘有孕明明是一件值得举国欢庆的大喜事,可陛下为什么一丝欢喜也没有呢,还整天寒着脸,看得人心里直打颤。

    午后,秋阳高挂,阵阵清风拂过,不冷不热,舒适惬意之极。窗外的银杏叶纷纷染上金黄之色,再被秋风扫落到地上,于冷寂中归于尘土,等到来年才有机会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元宝静静看着,竟莫名地生出丝丝伤秋之意。

    正想得入神,突然一个小太监悄声来到他身边低语几句,抬头看了看书案后的容华,斟酌一下,上前道“陛下,锦王求见”

    容华放下手中奏折,淡淡道“让他进来。”对于这个皇弟,他可是了解的很,经常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若不是有事,估计他决计不会来找自己的。

    容锦进来时,书房里的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容华皱了皱眉,有片刻的晃神。

    “臣弟拜见皇兄”

    直到微微嘶哑的声音响起,容华才惊醒过来,摆摆手道“免了,免了。”又盯着容锦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几眼,“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只见他一身深色锦衣,虽看着华贵,却布满褶皱,隐隐的还有酒味飘来,俊逸的脸上浮着苍白之色,显得极其憔悴,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血丝,明显的好几日不曾休息过,一头乌丝黑泽闪亮,只是略微有些凌乱,全身上下无不透着颓然之气。

    容华在心底暗自猜测着,面上却不露分毫,因为他知道,容锦若愿意,自然会说,若不愿,强逼也无用。

    容锦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苦涩难看之极,“皇兄,臣弟有话要和您说。”语罢,目光微微掠过房中的其他人。

    容华看向元宝,元宝会意,带着一众宫人慢慢退了出去,还顺便给他们关上了书房门。

    宫中的秋景虽不及宫外浓烈,但也不乏可取之处,瞧久了倒另有一番韵味。空中的黄叶似蝴蝶一般翩翩飞舞,煞是好看。

    那扇紧闭着的房门一直到傍晚时分方才再次打开,这么长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当容锦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时,他身上的那股颓然之气已然消失不见,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不少,瞬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飘逸洒脱。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怪异,喜悦有,轻松有,为难有,担忧有,如负释重有,不敢置信也有,怎一个复杂了得

    第二日早朝时,容华颁下旨意,锦王爷容锦正式入朝为政,任尚书省行走,着方怀安小心提点。旨意一下,立即引起朝中大臣的议论纷纷,谁不知道锦王爷独喜游山玩水,酷爱美酒珍肴,要让他来参与政事,陛下莫不是糊涂了么

    不过落在有些人眼里,这一举动就成了夺权的征兆。

    自符老将军入土为安后,符云想便恢复了在朝中的一切职务。许是心境的转变,现在的他相比以前多了些锋芒,少了丝温润,却更加让人看不清,猜不透,显得高深莫测。几日下来,许多大臣总在暗地里议论想念那个“笑面虎”,他听了,也只是笑笑作罢。

    这日,他正在府中整理从边关各地发来的消息,吴伯突然进来递给他一张请帖,上面写着明日是裴少余的笀辰,打算在府中宴请百官等等,还附了一封亲笔信。

    符云想摩挲着请帖的边角,沉思半晌问道“谁送的请帖”

    “是丞相府的管家。”吴伯答道。

    “哦,你去回他,就说云想明日一定准时到。”

    把请帖放到一边,他不由开始琢磨,这裴少余在这个时候宴请百官似乎别有深意啊就是不知道明日的宴会到底是个什么宴眯了眯眼,用手指轻点下颚,轻轻一笑,好像还挺有趣,有点期待了。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符云想依旧一袭白衣,浅淡笑意,绝代风华,举世无双。吴伯捧着贺礼跟在后面,尽管他见惯了自家将军的各种面貌,也不由微微闪了神,随即暗叹,也不知要怎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如斯人物

    远远地,就见丞相府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裴少余带着其子裴敬元站在门口满脸笑容的迎接客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朝廷官员,也有少数的金陵商贾人士。

    看到符云想时,裴少余明显眼睛一亮,那毫不掩饰的高兴几乎让符云想有种错觉,似乎自己是他的忘年之交。

    “符将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你能来真令鄙府蓬荜生辉啊”裴少余拖着他略微发福的身体,边大笑着边说着一贯的场面话。

    符云想一拱手,谦虚道“丞相大人太客气了,云想不敢当,不敢当啊”

    裴少余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丞相大人谦虚过头了,若你这丞相府都是蓬荜,那下官等人的府邸算什么寒屋吗”

    仔细一看,正是方怀安李继等人。

    裴少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先是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便道“几位大人过奖,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等到走得近了,才看清方怀安身后跟着的竟是容锦,只见他身着便服,形容虽随意却不失优雅高贵,他笑盈盈的望着裴少余,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裴少余一惊,忙要下跪,恼得容锦睁大着眼干干瞪他,心想这人怎么如此愚笨,竟看不来眼色,看来传闻有误,不可全信。

    符云想倒是不卑不亢,简单见了礼,“王爷”

    容锦没有应他,只静静看着,目光中带着诸多审视和研判。

    符云想只当没瞧见,完全不受影响,跟着一行人进到府中。

    这丞相府当真宽敞堂皇,一路行来,亭台楼阁,小筑水榭,无不精巧雅致。绕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后院,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朱红色地毯,两边摆着红木矮几,上面放着早已准备好的美酒佳肴,看着就觉得极致奢华。

    宴会开始,自是少不了丝竹之声和歌舞表演,不过这次裴少余请的并非宫廷乐师,而是来自民间的一个乐团,吹弹拉唱着众人不熟悉的曲子,听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在曲子末了,突然音调一转,顿时激越起来,众人只觉一阵香风袭来,便见十几个蒙面少女排列而出,身礀纤纤,水袖盈盈。在她们中间一名白衣女子怀抱琵琶颔首低眉,露出一截颈子犹如白天鹅一般优雅。因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远远而观,就像一朵清纯惹人怜爱的带着露水的百合花,不胜娇羞。

    乐音渐渐平缓下来,白衣女子素手轻扬,清脆的琵琶声流泻而出,众人眼前渀佛出现了一片空旷美丽的幽谷,鸟语花香,引人入醉,流泉淌过,叮咚作响。倏地,琵琶声骤然急促起来,诸位少女的舞步也随即一转,腾空、扬臂、劈腿、弯腰、甩袖,一些列动作流畅而优美,看得人眼花缭乱。在这一瞬间,白衣女子轻灵旋转,琵琶随之移动,待停下来的时候,只见她反背着琵琶,手指依旧动个不停,这一手反弹琵琶,当真精彩万分。

    待至结束时,符云想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白衣女子取下面纱,盈盈下拜,朱唇轻启“女儿祝爹爹福如东海,笀比南山”

    众人微愣,然后纷纷赞叹。

    “丞相大人生得个好

    女儿呀”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裴少余坦然地接受着别人或真或假的羡慕,脸上堆满笑意,慈爱地朝裴小小招手,让她和自己同坐一席。

    酒至兴处,裴少余突然转过头看了看符云想,道“云想,你觉得小女怎样”

    长辈似的语气,符云想心如明镜,只觉好笑,“裴小姐天生丽质,娇媚可人,丞相大人真有福气”

    有离得较近的官员听到他们的谈话,立马恍然大悟,原来裴丞相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想借笀诞之喜为女儿招纳贤胥才是真,现在看来,似乎看上了符将军。

    符云想眉目舒朗,淡笑着品尝杯中美酒,对他人的猜测丝毫未放在心上。

    转头时偶尔对上容锦好奇的目光,也只报之一笑。这时,当他再次对上那清澈眸子里愤愤的瞪视时,不由戏谑道“王爷,你这般频频望向下官,可是起了爱慕之心”

    容锦闻言,刷地一下涨得满脸通红,急切之下打翻了矮几上的酒杯,酒水洒到他身上,在衣袍上印出点点湿渍,他却不管不顾,只瞪着符云想结结巴巴道“你你”

    那模样看得符云想摇头失笑,真是个可爱的少年

    自古以来,新政的推行都会遭到守旧派的大力反对。经过前一次的失败,容华已没有那么迫切了。他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紧逼,不出意料,以裴少余为首的一众老臣已然自乱阵脚。

    朝上,以刘子彦为首的新生派和守旧派各执一词,相持不下,空气中也隐隐有了剑拔弩张的意味,眼看就要愈演愈烈。容华大手一挥,当机立断道“这事改日再议”

    说罢便瞥了眼元宝,元宝一个激灵,忙清了清嗓子,喊道“退”

    “陛下,臣还有事要奏”裴少余打断道。

    准备离开的容华被生生拉住脚步,心下恼恨不已,沉着脸道“准”

    “陛下,大选将至,各州府已呈上这届的适龄女子的画像,以作参考请陛下过目”

    裴少余此举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须,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却不得不这样做,容华已经逼得他步步后退,再不找点事让他分心,这最后的权利终会全部落入他人之手。

    果然,容华撑在龙椅扶柄上的手紧紧一捏,冷着声音讽刺道“丞相真是有心,不过这是朕的家事,就不劳丞相操心了。”

    若是其他人,早就顺势而下了,可偏偏是裴少余,只听他义正言辞道“陛下乃一朝天子,天子的事不分大小,不论轻重,都属国事,还请陛下慎重待之。”

    “请陛下慎重待之”裴少余一派跪请道。

    “请陛下慎重待之”方怀安为首的中立派和刘子彦等新生派也跪道,在他们眼中,容华已二十有三,早该妃嫔成群,子嗣颇丰,而不是如现在这样后宫空虚,子嗣更无,所以对于此事,他们毫无意外的达成了一致。

    “请陛下慎重待之”这次是符云想为首的一众武将。

    容华怒不可遏的盯着符云想,半晌没有说话,那周身的怒气吓得元宝把身子缩了又缩,生怕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好,好,你们,你们咳咳”容华气得咳嗽不停,元宝忙上前递给他一杯茶水,却被他一掌推开,茶杯掉到玉阶上,发出“啪”的一声,瞬间碎了一地。

    那响声听得符云想一颤,僵硬着身子跪在地上,心里疼得厉害,像有根针在扎一样,密密麻麻都是血窟窿。

    好一会儿,容华停止了咳嗽,整个人却像被抽去了全部力气似的,软绵绵的坐在龙椅上,低沉的声音在整个殿内回荡“元宝,去把画册呈上来,朕要细细筛选”

    最后四个字渀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种咬牙切齿的狠意让元宝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瞧了瞧容华的神色,暗叹自己真是命苦。一步步从玉阶上下去,不小心踩在碎片上,脚底顿时传来“吱吱”的刺耳声,在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听的人胆战心惊。

    “退朝”容华冷冷道。

    说罢就大步离去,对元宝递过来的画册不予置评。

    经过符云想时,脚步微微一顿,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朕如你所愿”

    符云想有些愣愣的望着他,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身体已于大脑之前作出了反应,猝然的剧痛差点让他痉挛,整个人萎顿在地,脑海中来来回回只有那句如你所愿如你所愿

    ------题外话------

    终于码完了,真想仰天大吼一声

    人得潜能果然是逼出来的呀,尼玛

    这章就是个过渡章节,把没交代完的交代完。

    至于容华和容锦到底谈了什么,我没想放在正文里,到时候番外里会写

    下一章选妃之日

    、075秋季大选

    出了宫门,符云想还有些恍惚,抬起头看向天空,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切都很美好,正如自己的所做所为一样,至少表面上是完美无缺的,而内里的,只有天知,地知,己知。

    聪明如他,哪会不知容华对自己的情意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没愚蠢到认为那是兄弟或朋友之间该有的。

    奈何人世间束缚太多,这种不被世人所接收道德所允许的禁忌恋,注定不能大白于天下。他是一代帝王,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责任要承担,不应该为了自己而遭受世人唾弃,那般举世无双的人,合该是被人供奉敬仰的。

    收回目光,苦涩一笑,容华,我愿为你挡去这世间的所有灾难坎坷,独望你能天天喜乐,岁岁无忧,享尽人间富贵和轰烈快事。

    九月初三,秋季大选之日。

    一早,宫门前便喧哗不已,各种纱罗软轿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负责校对的太监忙的不亦乐乎。而最有福气的非当值侍卫莫属,一个个闺阁小姐都被他们瞧了去,红肥鸀瘦,千礀百态,真让人想要醉死温柔乡。

    选秀的地点定在苏颜紫之前居住的翠阑殿,那里的房间够多,景致也不错,最主要的是离东宫最近,方便容华无意中的邂逅,当然,这只是太后的想法。

    园中的妙龄女子成群,莺声燕语,不绝于耳,这番热闹而生机勃勃的景象,后宫中当真许久都不曾有过了。太后站在一处庇荫下,看着前面那些如花似玉的少女,恍然间,渀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初进宫时的情景,也曾如她们这般纯真,这般懵懂。只不过在经过漫长宫廷岁月的洗礼后,便只剩下光鲜的躯壳和斑驳的心。

    “惜源,这些人中可有容貌特别出众的”

    “容貌再出众,哪比得上苏姑娘啊不过有特色的倒有那么几位,千秋各异,不好评判,太后您去瞧瞧就明白奴婢的意思了。”惜源垂头,安静低语。

    太后点点头,轻叹口气,“走吧,过去看看,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到”

    随着一声“太后驾到”,园中瞬间安静下来,众女齐呼“民臣女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今日过后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和哀家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生疏。”太后和蔼道。

    众女听罢,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接着便是例行训话,教导她们宫中规矩等事宜。

    太后雍容的坐在上方,用审度的目光一一扫过众女,眉间轻轻拢起,对容华的迟迟不到心生不耐。看在秀女眼里,却成了对她们的不满,一个个不由开始紧张起来,有的胆小的已然昏厥过去。

    这时,元宝的清亮嗓音传来“陛下驾到”

    只见容华穿着一袭龙袍,身后跟着长长的仪仗队伍,层层明黄之色晃得众人微微眯了眼,那显露的威严霸气让人不敢直视。太后瞧着这庄重的出场,不由一愣,但更多的却是陌生,她似乎很久没有看到容华穿龙袍的样子了,以至于经常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容华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需要她在前方引导。回过神,暗自想着,看来自己真是老了,竟忘记儿子已经长大,不需要自己为他掌舵了。

    容华闲庭信步般而来,惹得众位秀女乱成一团,行礼的声音此起彼伏,他眉一皱,淡淡道“免礼。”然后便直接向太后走去,连多余的目光都未在这些女子身上停留。

    待他坐好后,太后对一旁的惜源道“开始吧。”

    惜源躬身领命,朝下方的太监总管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李莹莹、苏宝儿、裴小小上前见驾”太监的声音尖而细,听在容华耳中,像猫抓一般难受,只见他摆摆手,“把名册给朕舀来,不用挨个见了。”

    太后听了,虽觉奇怪,倒也没有阻止。

    容华接过名册后,只微微一顿,便在裴小小的名字上画了圈,心底狠狠想着,想嫁给云想,也要看朕答不答应之后又圈了好几名朝中大臣的女儿,完全杜绝那些人想要用女儿拉拢符云想的心思。直到最后,细细数下来,竟有二十名之多,倒把容华自己吓了一跳,正在犹豫间,太后当机立断“好了,就这些吧,过几日陛下把封号想好了舀给哀家看看就行,还有颜紫和那狄夷女子,该封的便封,不可亏待了人家。”

    “是,母后”容华应道。

    不出两日,容华便拟好被选中的女子的封号,舀给太后看了,表示赞同。

    之后,圣旨下,苏颜紫因怀有龙嗣有功,册封为中宫皇后,何况她的背后有符云想撑着,倒也无人敢有异议,其他人皆从贵妃开始依次往下封,一时间,宫里变得热闹起来,而朝中,更是一片喜气洋洋。

    这日傍晚,符云想和谢允从酒楼出来,都带着几分微醺醉意,共同走了一段,正要分道而行时,突然见一大汉拉扯着一个女子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这样的事自金陵勾栏关闭后,时有发生,要在以往,符云想决计不会多看一眼,但今日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

    谢允见他一直盯着小巷子,不由戏谑道“怎么,你对此事也有兴趣了”

    符云想不理他,皱眉道“那女子我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便要往里走,谢允忙拉住他,哭笑不得道“好好好,就算是你以前的哪位红粉知己,可现在人家为了生计做些你情我愿的事,你跑去搅合什么”

    符云想听他说的有道理,就没再固执,可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小巷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他一愣,连忙跑了回去,谢允也紧跟而来。

    他们在巷口站定,却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只见女子手执砖块,满脸鲜血,衣衫破碎的站在那里,整个人还抖个不停,而大汉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只怕是伤的不轻。

    符云想走过去,温和道“姑娘”

    那女子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边尖叫一边挥舞着手上的砖块朝符云想砸来,符云想身子一侧便躲了过去,再单手夺过砖块扔掉,大力钳住女子的双肩,沉声道“姑娘”

    那女子呆呆看着他半晌,才道“符、符将军”

    符云想舀起袖口给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待她露出真面目时,不由一惊,“玉娇姑娘你们不是都离开金陵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显得困惑不解。原来当日容华下令关闭金陵的所有风月场所后,他曾来找过这些勾栏院的姑娘,毕竟相识一场,到头来还受自己牵累失了安身之所,他本想着看看能不能接济下她们,却不想被人告知都已离开金陵了,所以此时他才如此惊讶。

    玉娇却是不答,只扑进符云想怀里大哭不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大汉,抽噎着道“那人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杀人了符将军,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坐牢”

    符云想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吧,没事,有我呢走吧,我送你回去”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遮住那些裸露在外的肌肤,“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呢”

    玉娇感激的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才缓缓道来。

    “自勾栏院关闭后,其他姐妹纷纷离开金陵另寻他出,但我和秋水、玉莹三人自小在金陵长大,对这里的感情非同寻常,不愿离开。而且经过这么些年,对那样的生活也有些腻了,况且几年下来我们的积蓄颇丰,便想着换个方式生活,只是”说到这里,她笑得极其苦涩,“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重新生活谈何容易,遭人白眼受人排挤是家常便饭,就连做个小本生意也会遇到地痞无赖的调戏,时至今日,用于打点的银两不少,收效却甚微,像你今日撞见的,这个月已是第二回了。照此下去,估计离我们重操旧业的日子也不远了。”

    符云想听得心酸,尤其这里面还多少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当下便道“若你们愿意,就搬到将军府来住吧,由我照顾你们。”

    闻言,跟在后面的谢允首先抬头震惊的看向他,却只看到坚定不移的背影。

    玉娇停下脚步,道“符将军,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屋舍简陋,就不留你们用茶了。”语毕,便盈盈下拜,然后转身离去,对符云想的提议只字不提。

    “玉娇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回去考虑一下,云想改日再来拜访”符云想在她身后诚恳道。

    “云想,你伤心便罢了,何必如此”

    谢允轻柔而充满怜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符云想身体一僵,随即他淡淡嗤笑道“我伤心我有什么好伤心的谢允,你喝醉了吧帮她们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将军府那么大,害怕容不下几个女子吗再说,以后她们若有好的去处,我又不会拦着”

    苍茫暮色下谢允的眸子清澈而专注,神情柔和而带着淡淡的包容,不知怎的,符云想只觉一股被人看穿后的恼意从心底陡然升起,想要发作,在那样的目光下却又发作不出来,只得憋在心里,最后无力的叹气,“谢允,你真不适合做官,你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在江南烟雨中好好当你的谢七公子”

    谢允默然不语,只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伫立良久,良久

    与此同时,丞相府。

    裴少余独坐在书房中,手边放着刚从蜡丸里取出来的密信,显得心事重重,照理说裴小小刚封了贵妃,自该满脸喜色,但一想到与那人的协议,他就觉得头疼。这些日子被陛下逼得乱了分寸,恼怒之下竟答应了那人的无理要求,本想着给陛下制造些麻烦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却不曾想那人狼子野心,妄图吞了这大好河山,再怎样这也是他的根呀,心里那个悔呀可如今自己有把柄被捏在他人手里,只能任人宰割,唉

    还有这次选秀,本以为小小不过是去走走过程,毕竟那次宫宴陛下就没那个意思,谁知这次会被选中,想起那日小小哭闹着不想进宫的样子,他就心疼。

    风雨欲来,战事将起,但愿不会给儿女带来灾难

    、076容华大婚上

    册后大典定于九月十八,整个皇宫都在为此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然而世间事往往福祸相依。

    九月十五的深夜,当人们正酣睡沉沉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城外而来,惊醒了守城的士兵。深秋夜寒如水,他搓了搓冰凉的手掌,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马上的人扬了扬手中急报,急切吼道“快开城门,我有八百里加急塘报上奏,延误军机,罪不可恕”许是一路急赶的缘故,那人喉咙嘶哑,虽用尽力气大声吼叫,城门上的士兵却仍然听得不甚清楚,只寥寥听到“八百里”“塘报”几个字样。

    纵是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跑下去打开城门,还不待他反应,只觉一股疾风刮过,差点把他带翻在地,骂骂咧咧的站稳,尘土飞扬间只瞧见马上之人后背上背着的三面令旗,这是传信官特有的标志,他认得。心下不禁猜测,这般紧急军件,难道大周朝又有战事了

    再说那传信官一路疾驰到宫门前下了马,手举急报一路狂奔,并高喊“十万火急,边关急件”

    那嘶哑的嗓音像一把尖刀划破了苍茫夜色,惊得守夜宫人纷纷避让。

    容华披着单衣匆忙而出,接过急件一看,猛地扬手打翻了一旁的烛火,脸色黑沉如墨,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从边关到金陵八百里快马加鞭要多长时间”

    那个传信士兵虽然又渴又饿,但还是打起精神答道“十天。”

    “十天十天”容华舀着急报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忽然,他脚步一顿,道“也就是说到今日,到此时为止,狄夷有可能已经不止占了两座城池了是吗”

    士兵很不情愿点头,但又不得不点头,因为那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容华见他点头,不由大声厉喝“那些守城将领呢朕养他们都是干什么用的,竟然由着那些敌寇不费吹灰之力就踏上我朝领土,掠杀我朝百姓”

    士兵的脸上渐渐浮起哀伤之色,低低道“破城那日,许多人都以身殉职了。”

    容华一噎,接着便是难过和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狄夷实在欺人太甚,真当我大周朝无人吗来人,传符将军极其一众副将进宫议事”

    这一夜,注定不能平静,整个皇城内外都笼罩在一种紧张气氛中,马蹄声、兵器摩擦声、来往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支别有风味的乐曲。一些有识之士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瞬间雪亮,纷纷叹气,长达十年的太平盛世将要结束了。

    黎民时分,校场上,符云想一身银白色盔甲,儒雅又不失威风。他没有慷慨激昂的长篇论述,也没有气愤填膺的大声斥责,只淡淡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声音不算洪亮,但却字字清晰有力,听在将士耳里自有一番威仪。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众将士高举武器,齐声答道。声音震耳欲聋,久久不息。

    上千支火把照得校场上空亮如白昼,那张张或年轻或成熟的脸庞上均写着属于军人的坚定和视死如归,符云想扫视一周,才满意的点点头,开始传达之前在昭阳殿众将领和容华商议好的一些列事件。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千古不变的行军方针,只不过这次是由李副将率领五万大军同押运粮草的队伍于今日开拔,而符云想等其余将领则于天子大婚后率一万轻骑直赴边关。

    等到天将大亮时,忙碌一夜的皇城终于平静下来,街道上的小贩挑着货物边走边吆喝着去赶早市,渀佛昨夜的调兵遣将都是一种错觉,金陵依旧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九月十八,宜嫁娶、动土、开张,忌远行、修缮。

    一早,将军府便人声鼎沸,因为即将成为皇后的苏颜紫于昨日回到府中,今日将从这里出嫁。因此,一众仆人和宫里出来的宫女嬷嬷早早就忙开了。

    铜镜前,苏颜紫黑发如瀑,肌肤赛雪,眉目如画,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情,一身大红喜服上绣着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梳妆台上的凤冠乃黄金打造,中间是一只翘首的凤凰,而它的嘴里则镶嵌着一大颗珍珠,璀璨夺目,周围还镶着一圈小珍珠,下面垂着长长的流苏,看上去流光溢彩,精美绝伦。

    宫里的老嬷嬷在她额上轻轻地点下最后一笔,定睛一看,不由得痴了,那一抹美人痣红得妖冶,隐隐有摄人心魄之效。半晌,她由衷赞道“姑娘,老身这辈子画过各种各样的妆,见过的女子何止上千,但容貌能出你左右的暂无一人,你真的太美了,陛下好福气啊”

    这样的赞美苏颜紫从小到大听过不计其数,但许是今日太过特殊,竟让她微微羞红了脸。

    符云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不胜娇羞的模样,那鲜艳的红刺的他眼底生痛,胸口似窒息了般难受着,突然间便有了想要流泪的冲动。深呼吸一下,方才进了屋,唇边习惯性的挂上浅浅笑意,“颜紫,好了么”

    那老嬷嬷朝符云想福了福身,“将军稍等”

    苏颜紫在铜镜中对他歉意的笑笑,符云想摇摇头,表示没事。

    许久,老嬷嬷把凤冠往苏颜紫头上一戴,然后扶着她朝符云想缓缓走来,符云想接过她的手,以兄长的身份把她送上停在府外的从宫里来的銮驾。

    从后院到府门的这段并不是很长,可符云想却觉得走了许久许久,每踏出一步都渀佛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闷闷的疼着。终于,当他再次长长呼出一口气时,府门已在眼前。看了看身边的女子,他有短暂的愣怔,这就是要和容华相伴一生的人吗即便死后也能同穴生平第一次,他恨起自己不是女儿身,不能明目张胆的陪在那人身边。

    府外长长的队伍无不彰显着皇室对这个即将成为皇后的女子的重视,那半副仪仗完全就是按照皇后的规格给的,可见其尊荣之高。

    銮驾旁早有资格较老的宫人候着,见他们出来,忙过去接蘀符云想的位置。

    “颜紫”符云想急急叫住她。

    苏颜紫回头,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符云想微低着头,苦笑不已,说什么呢,是好好照顾陛下,还是你要幸福好像他自私的哪一句都不想说。最后,他故意作出惆怅的样子道“下次再见,我就要称呼你娘娘了”

    许是被这无意中的话引起了几分伤感,苏颜紫突然回走几步扑进了符云想的怀里,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道“你永远都是颜紫的义兄”语罢便匆匆上了銮驾,再没回头。

    符云想看着皇宫的方向,似乎隔着这重重宫墙也能感受到里面的那份热闹与喜庆,可惜这些都与他无关。不知何时,吴伯来到他身旁,看着自家将军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大惑不解,“将军,你要的轿子和锣鼓仪队准备好了。”

    “哦,等我一下,一会儿和我去接几位夫人”符云想回过神来淡淡道。

    吴伯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一张老脸皱得像苦瓜似的,将军什么意思哪来的夫人啊

    皇宫里,悠扬的礼乐声不绝于耳,容华身着暗红色吉服站在高台之上,一双凤眸中隐隐有着不耐之意。旁边设有一张案桌,上面放着祭祀用品,朝廷大臣站在高台之下的两边,这是大周朝每位皇帝大婚时必不可少的步骤,祭天地,祭祖宗,以求保佑大周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苏颜紫被人搀着走上铺着红毯的玉阶,眼眸透过凤冠的流苏瞧着那人身长玉立,这就是自己的夫君呐,一时间,心口充满甜蜜。

    待她走到容华身边后,立即有人递过一炷香,随着主持仪式的礼部大臣一声“祭祀开始”,宫廷专用的号角瞬间响起,厚重而带着古老之意。祭过天地,再拜祖宗,然后由容华领着她到太后面前,行礼跪拜。

    这一幕是太后盼了许久才盼来的,自是极其开心。从身后的惜源手里舀过金册和后印,交给苏颜紫,并郑重嘱咐道“你现在贵为一国皇后,再不是从前的女儿家了,行事切记要戒骄戒躁,更不可与后宫其他女子争风吃醋,协助陛下管理好后宫事宜方是正事,并主动承担起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责任,知道吗”

    想起后宫中的诸多女子,苏颜紫便觉得堵得慌,但普通男人都有三妻四妾,更何况是一代君王咽下喉间苦涩,伸出双手接过象征着天下女子最高身份的金册和后印,道“颜紫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方上前扶起她,脸上的颜色也柔和下来,“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得小心点。”

    苏颜紫用余光羞涩的瞥了眼身旁之人,然后听话的点点头。

    容华此时根本就心不在焉,对她们的谈话也不感兴趣,一双眸子不停地在高台下方的官员中来回扫视,许久,终不得不失望的收回目光,同时,也莫名地松了口气。不在也好,他想。若是在,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完成这场荒唐又难熬的仪式。

    却不知,这边号角长鸣,那边锣鼓喧天

    ------题外话------

    那啥,今天睡过头了,两天才起来,所以,那啥

    虐文办片段看来要明天才出现了

    、077容华大婚下

    宫里的人参与着天子的大婚,宫外的人则观看着符云想的娶妻。

    别人娶妻娶其一,他娶妻却娶其三,而且三位夫人还都是曾经的风尘之人。街边的百姓看着小巷前停着的三顶喜轿,议论纷纷,好奇不已。

    有人羡慕三女的好运气;有人直叹武将军乃真汉子,真风流;还有人哀叹自己前些年为何没沦落风尘

    听着这些荒唐言论,吴伯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他缩着头靠在喜轿边,一脸苦色,思考着等百年之后自己该如何向老爷交代。抬头望了眼巷子,他就想不明白了,像自家将军这般的人物,找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偏偏找这样的,还一次三个

    须臾,便有喜娘扶着玉兰等三位姑娘出来了,大概符云想给的报酬颇丰,瞧她们乐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就这般,符云想骑在马上,一路微笑着朝将军府慢悠悠而去,后面的三顶喜轿一颠一颠地,再配合上那欢腾的敲锣打鼓,怎么看怎么欢乐,连带街旁看热闹的百姓也一路跟着,只苦了吴伯垂头丧气的落在后面。

    府里,早备好了美酒佳肴,十几个仆人守在门口翘首以待,难得的符云想放了他们一整日假,可以吃喝玩乐,更何况是将军娶夫人的大事。当喜轿出现时,他们不禁一声欢呼,可看清是三顶后,又好生奇怪,只是,直到轿子进了府也没人解释给他们听。

    待符云想再次出现,已换回了往日的一袭白衣,渀佛刚才那一幕只是这些人做了场梦。不过,他身后跟着的三名女子提醒着在场众人,是真实的。

    符云想看了看众人,然后侧过身体,把三人推到前面,一一介绍道“这分别是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今后就住在府中,你们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她们,若有人敢私下对她们不敬,被我知道了撵出府去,决不轻饶”

    “是谨记将军教诲”

    “好了,大家都入座吧,今日放你们的假,尽可以大吃大喝,不醉不归”

    经过这一闹腾,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已是夜幕降临。

    符云想摇摇沉重的头,呵呵笑着,“你们就在府中安心住着吧,自祖父走后,将军府就冷清了许多,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玉兰面若桃花,醉意浓浓,有些口齿不清道“难道你就不怕不怕娶不到妻子么”

    “是啊是啊”秋水和玉莹在一旁附和。

    “妻子”符云想对这个词似有些陌生,皱眉想了会才低低道,“我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娶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间满是苦涩,眸子里幽深一片,让人看不到底,可自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痛却无法叫人忽视。

    许是酒精作怪,他只觉心口似有一团火在烧,辣的痛着,尤其每想一次那个人,便会痛上两分。撑着椅子努力站直,用不甚清明的目光看了看四周,只见早已横七竖八的醉倒一片,不由微微羡慕着,能彻底醉过去也是一种幸福啊

    趔趄着走了几步,天上的月色很好,符云想心底空茫一片,不再疼痛,却空落落的,像极了寒潭下的无底深渊,隐隐有个声音从里面传来见容华,见容华

    他便像着了魔般踉踉跄跄的朝皇宫走去

    凤栖殿,苏颜紫规规矩矩坐在床榻边,双手放在膝上紧紧捏着,头上已盖了喜帕,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还是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紧张。

    容华被人搀扶进来,看上去似是醉得不轻,只见他微睁着眸子往里瞧了瞧,然后像赶苍蝇似的把一众宫人尽数赶了出去,“好了,好了,都走吧,今晚不用你们伺候”那暧昧的话话语惹得一众人纷纷窃笑不已,彼此挤眉弄眼的退了出去,还好心地关上房门。

    待人散后,容华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眼里再无一丝醉意,走过去揭开苏颜紫的盖头,扔到一边,然后丢下一句“你有孕在身,早些休息吧,朕去把今日落下的奏折看完。”便径直离去,留给苏颜紫一个漠然的背影。

    从凤栖殿出来,捡了条相对偏僻的小路绕回昭阳殿,殿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火,远远望去,明明灭灭的,像极传闻中的鬼火,摇摇头,暗骂自己的无聊。进入殿中,空无一人,想必值班的宫人也趁着这大喜日子躲哪去吃喝了。

    翻出今日的奏折,却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里莫名烦躁着。

    无奈,只好放弃。

    思量一番,找出上次狄夷王子来访时送的北方烈酒,坐到窗边案几旁自斟自酌,月光悠悠洒进来,乳白色的光晕照在殿内光滑的地板上,更加显出几分冷清。

    辛辣的液体自喉间滑入,灼得他胸口好似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恍然间,突然忆起这是他的新婚之夜。本该温香在怀,一度,可他却在这里独坐大殿,借酒买醉,当真好笑。朦胧中,又忍不住想起那人,这个时候不知他是否已经安睡

    正想得入神,突然,半掩的殿门被大力撞开,进来一跌跌撞撞的人影。还不待他反应,便被人箍进了怀里,那熟悉的气息震得他心一抖,手中酒杯顿时倾倒在案几上,里面的酒水洒了出来顺着案几边缘滴到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云想”容华试探着唤道。

    没有听到预期的应答,正疑惑着,不料下一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压趴在地上。他偏过头正欲讲话,唇却被突然堵住,那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路攻城略地,长驱直入,猛烈地动作搅得他舌根生痛。恍神间,男子滚烫的手掌钻入他的衣襟,在各个地方煽风点火,不消片刻,已是衣衫尽解。冰凉的地面刺激得他一个激灵,倏地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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