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阿小诧异地转身,歪着脑袋看叶乾元。
他不可能看的见自己的,可他的眼睛,却直视进了白阿小的心。
怎么可能……白阿小躲开他的目光,飞快地跑开。
"阿小!别走!阿小……"
白阿小捂住耳朵,不让那声音再来迷惑他的心。
那绵长的呼唤如诉如泣,萦绕在葱郁的丛林间,经久不衰。
叶乾元渡过了胆战心惊的七日。
最后一夜他根本不敢睡,只怕就此一睡不醒,整夜都像棵木桩似的站在碧潭边守着。直到日头升起来,叶乾元的心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窃喜,却又有些失望。
窃喜的是他躲过了这一劫,他相信只要命还在,往后漫长的岁月,总会等到白阿小的谅解。而他失望的是,这七天,白阿小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叶乾元甚至有些委屈,有些埋怨。埋怨平日里那么乖顺的白阿小,一旦狠心起来,又是这样的绝情。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用来守候。
叶乾元强打起精神,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等待。
事实上白阿小不仅仅是这七日没有出现过,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白阿小根本都没有再来看过叶乾元一眼。
十一月中旬以后已然进入了凛冬,下了好几场雪。小竹屋已经建好了,住在里边也不觉得冷。倒是叶乾元可怜兮兮的,一到夜里,寒风几乎要把那小帐篷给掀翻了。
山下的驿官隔几日便会上山来,给叶乾元送些冬衣和吃食。叶乾元一次都没有下过山,只是写了一封信,托驿官送往京城给叶承德。
叶乾元将此事大致说与了叶承德知晓,又说了自己可能短期内都不会回京城了。几日以后,叶承德的回信便送来了,只有两个字静待。
这些日子以来,叶乾元的确学会了静待。他焦躁的心慢慢平复,用自己最虔诚,最热烈,最真挚的爱,守候着白阿小。
有时候叶乾元也会对着看不见的爱人说几句话,就算得不到回应,他却深信,白阿小会看见他,会听见他,也会有一日,再向他的怀抱扑来。
他知道爱能战胜一切苦难,可他不知道,白阿小已经不爱他了。
“阿小,我自创了一种新的剑法……”
“阿小,这好冷啊,我耳朵都要冻掉下来了……”
“阿小,今天是十五了,可以吃肉……”
“阿小,阿小,阿小……”
“阿小!快起来!看天上!”
白阿小睡得正沉,就被这带着些兴奋的叫喊声给惊醒了,白阿小吓了一大跳,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白爷也皱着眉,微怒道“这人脑子出问题了吧,大半夜的也在嚎。”
白阿小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一脸茫然。
“你睡着罢,我去找他,再吵我就把嘴给他堵上。”白爷说着便起了身,快步出去了。
“阿小阿小!你看到没!”
那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
白阿小捂着耳朵,还是听得见,最终被烦的没办法了,他还是慢吞吞地起身,走到窗前。
一推开窗,白阿小的心便深深地颤动了。这夜空不似往日的暗黑,却是泛着些墨蓝,像是一块莹亮的绸缎铺在天上。而这块绸缎之上,闪着夺目光彩的流星一颗颗滑过,整个夜空中都是这绚烂到极致的美景。
这场流星雨,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白阿小找不到语言形容这样的景象,只是觉得太炫目,太耀眼,看的人直想流泪。
流星雨停下来以后,便剩下漫天的闪烁的繁星。星星点点,大大小小,就像是当年的檀越节,白阿小和叶乾元看见的那茫茫的河灯。
白阿小忽然很想在知道,那只写着“与尔偕老”的,两人一同放下去的河灯,最终的命运是什么样呢?
就在这一刻,白阿小心中那些最柔软的部分像击中了,涌上阵阵温暖的热流,不知道是来自这夜的星光,还是遥远的火光。
“我看见了。”白阿小浅笑低语。
白阿小慢慢回忆起来,曾经付出的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每一次投向他的怀抱,都是满心欢愉的。白阿小的爱,从来都是纯粹的,圣洁的,不会因为谎言和欺骗蒙上污点。即便是错爱了一个人,可爱情没有错。
从前总是想,有一天能正视自己爱过他,而后彻底地放下他。
就是现在,白阿小的心坦然了。往后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阿小!你看到了吗!”叶乾元仰着头,望着这漫天的星辰。
“你闹够了吧,闭嘴。”白爷的身影从暗夜中出现“你等了这么久,也该死心了吧,阿小不会见你的。”
叶乾元转过头,愤恨地看着白爷“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是你不让他来见我!”
“随你怎么想。”白爷走进了,道“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想必你还记得,你亲手在碧潭湖底摘出来那两株陌玉草。陌玉草最好用来酿酒,那酒叫醉生梦死,香醇无比。最妙的是,醉生梦死有一种特别的功效,那就是……忘情。”
叶乾元猛地白爷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襟,怒吼道“你什么意思!”
白爷微微颦眉,厌恶地伸手拂开他,退了一步道“阿小已经喝了那醉生梦死,早就将你给放下了。你走吧,该去哪就去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乾元额上青筋暴起,失控地咆哮起来“你以为你怎么做是为了他好吗!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要他自己选择!”
“这是你选择的。”白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般阴冷“我告诉他,要么杀了孟青,要么离开你。阿小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却逼着他选择了离开你。所以,这一切,都是你选择的。”
叶乾元忽然就失去了力气,直挺挺地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