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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蛋匪类 第5节

作者:风花雪悦 字数:22279 更新:2021-12-31 15:16:30

    宫子羽没想到柳重书竟然熬夜给他写本子,心里非常感激,连忙请他坐下,跟他一起对词,他拿着曲词慢慢地合上调子唱,唱着唱着,鼻子一酸,竟落下了眼泪。

    柳重书慌了,手忙脚乱地问,“怎么了写得不好吗我改你说哪里不好,我马上回去改”

    宫子羽挂着眼泪摇头,展开个笑容来,“不是,先生你写得很好,简直写得,太好,太好了”

    “那你怎么”

    “我想他”宫子羽怕眼泪打湿曲词,便放下纸稿拿袖子擦眼泪,“我只是想他了”

    “”柳重书沉默了,他拿起曲词,慢慢地唱了起来,跟宫子羽的清冽高扬的声线截然不同的低沉微哑,低声唱咏的时候有一种另类的风情。

    他唱“缠头争断,寂寥夜半景凄惶;花笺铺榻,妆前妆后认不堪”,他唱“明明拒了撩人风月,却要怎就怎,那一个傻瓜蛋,惹我满心温柔无处放”;

    一时入骨风流,催人肠断;一时又宛如情窦初开,可笑天真。

    宫子羽安静听他唱完一折,给他递了杯茶,还沉浸在词曲感情里的柳重书睁着眼睛一片茫然,好一会才知道要接。

    但茶碗捧在手里,却是久久也没有喝下一口。

    “柳先生,我本来以为这是我的本子。”宫子羽轻轻笑道,“现在还真分不出来是我的还是你的了。”

    “天下所有至真至诚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柳重书并不反驳,他放下茶碗,站起来告辞,“在宫老板跟前班门弄斧,柳重书失礼了。”

    “不会。”宫子羽也站起来,对柳重书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道谢的鞠躬,“多谢先生。”

    “不用谢我,其实是我该谢你才对。”柳重书忽然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原来他是这般的喜欢我。”

    “晚了吗”宫子羽小心翼翼。

    “晚了。”

    柳重书反而阔达,他朝宫子羽告辞后,便把手藏在袖子里,瑟瑟缩缩地离开了。

    一丝凉风从窗缝里吹来,天,的确开始凉了。

    平亲王把谋害青亲王的凶手绳之于法,龙心大悦,刚返回京师,即被传召上朝,选好吉日,与平乱有功的林三宝将军一道接受封赏。

    林三宝虽然自小就为海宴平效力,但他一直在山寨里待着,从未曾离开过海晏青的封地,这次上京,觉得一切都十分新奇,小澄也同样被五光十色的热闹繁华迷了眼,整天拉着林三宝去外面玩,一时也忘了宫子羽离开的悲戚。

    “三哥三哥我要那个给我买给我买”

    小澄指着一个卖泥人儿的小摊直蹦跶,林三宝被她拽得衣服都歪了一边,只能依了她,往那一大包小玩意里再添一件了,“好好好,你要什么样的孙悟空还是何仙姑”

    “我要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个”小澄指了指摊头稻草堆上插着的三个小人一个笑得眉眼弯弯的书生,一个威风的将军,还有一个唱戏的青衣,“这个是王爷哥哥,这个是三哥,这个是子羽哥哥”

    林三宝一愣,蹲下来看着小澄的眼睛道,“我们以后可能都见不到子羽哥哥的了,你买个别的好吗”

    一向听话的小澄鼓起腮帮子猛摇头,“不,我就要这个”

    “你听话”

    “我不我就要买这个”小澄跺起脚来,把那个花旦泥人捉到手上,林三宝怎么哄她都不愿意放手,后来林三宝也急了,伸手就去夺那泥人,小澄不给,拉扯之间,林三宝手下没注意力度,“啪”地一下把那泥人摔到地上,碎了。

    小澄“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她扑过去揪着林三宝衣服下摆使劲抡着小拳头打他,“你骗我你还骗我子羽哥哥就是你赶走的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赶走他他那么喜欢你他对小澄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赶走他三哥你是坏蛋你是坏蛋”

    “小澄”林三宝一边给摊子主人赔钱道歉,一边把她拉到一边去安抚,“我没有赶宫子羽走,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不许哭了像什么话”

    “我就哭,我就哭”小澄不光抡拳头了,还踢蹬着腿踹他,“你不赶他他怎么会走子羽哥哥说过的,除非你赶他走,要不他死也死在你身边你说谎你骗我”

    “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在山寨的时候啊”小澄拽着林三宝哭闹,“二嫂问他怎么舍得城里热闹的时候他说的三哥你是坏人二嫂说如果你对子羽哥哥不好那就是负心人,是坏人叫小澄以后不要找这样的男人做相公”

    林三宝哭笑不得,这唐玉洁跟宫子羽都教了小澄些什么啊他用力把张牙舞爪的小澄拉进怀里抱住,“好了好了,你不就想要那个泥人吗我给你买行了吧这越扯越远的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像宫子羽了”

    小澄这才止了哭,“真的买给我”

    “君子一言”林三宝好气又好笑,抱着她回到泥人小摊前,对泥人师傅道,“师傅,麻烦你再捏一个花旦造型的泥人啊,不,不要穿着那么隆重的戏服的,就穿着一件紫色袍子就好了,也不用戴那冠冕,长发用一根簪子挽起来就好了最好能在他胸口前掐一朵梅花”

    “这位先生,你是想要捏一个特定的人吧”师傅抬头问,“你有没有他的画像我照着那画像捏会传神很多。”

    “不,不是,你就随便捏好了。”

    怎么会有画像呢

    再高明的画师,都画不出他那如梨花映水又似红梅艳雪的神韵来啊。

    闹腾了一天,小澄回到王府,很快就睡熟了。林三宝给她盖好被子,又把今天买回来的小玩意一件件放好,才往自己房间走。

    来到房门前,却见里头亮着灯,海宴平已经在自斟自饮了。

    “王爷。”林三宝关好门走过去,“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喝酒。”海宴平指了指椅子,林三宝便坐下了,“今天宫里传旨意来,让我明天带着你一起面圣,接受封赏。”

    “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吗,为何要特意来跟我说”林三宝疑惑地接过海宴平递来的酒杯。

    “我是要来告诉你,宫子羽也曾经与我有交易。”

    林三宝手微微一抖,溅出了几点酒水,他“哦”了一声,把杯中物喝光。

    “你别误会,不是那种交易。”海宴平轻笑一下,分明还如此紧张宫子羽还故意装不在乎啊“五年前,我偶尔听了他唱的一出戏,唱的是一个孤女双亲被恶霸害死的戏码,我听出来他必然真有所恨,便去跟他拉拢,我让他到锦澜城去接近海晏青,待事成以后,必定让他手刃仇人。”

    “所以他故意折辱我,让我无法再当盗贼,名正言顺归入你麾下”林三宝皱了皱眉,“他知道我的身份”

    “不,他不知道。他与我只是交易,凌日风一寨都死了,我跟他也没有什么交集了。他当众折辱你,我想也不是他本来想逼你的手段,只是事有凑巧,他只能不得已为之。”海宴平给他添酒,“而且,他也没有把责任归咎到我头上来,对吧”

    “王爷,我知道你想劝我什么,道理我全部都懂,但是人心,不是用道理就可以挽回的。”林三宝把酒杯放下,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他对我很好,我知道他只是为了救我但有些事,是即使死也不能抛却的,是即使以爱为名也不能践踏的底线。”

    “宫子羽跟我们不一样,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便是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抛却的,生命才是他唯一看重的底线。”海宴平叹了一口气,仍想开解他,“他觉得只要活着就还会有希望,你被人当众羞辱,他不也一样在众目睽睽下被玩弄难道你觉得他一向都被人这么玩了就不会有羞耻之心,就只有你有”

    “如果我有一丝这样轻贱他的想法,就保佑我从马上摔下来被千军万马乱蹄踏死”林三宝激动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怪他,你相信吗我不怪他,我只是害怕我害怕他这样的想法我害怕他这样的手段我害怕有一天我跟他会因此这个分歧而走上对敌的局面”

    “嗯”

    林三宝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来才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得用性命完成你的理想,我自然万死不辞,但他会竭尽全力阻止我我不希望有一天我要在你跟他之间选择,我选择不了,也无法选择”

    “喂,不要把我扯进来”

    “我只是打个比方。”林三宝摇摇头,“就好像当日,你如果接了陛下的赏赐,他就不会得到那样的下场可你没有,因为你知道你这样做的话,他会比死更难过但宫子羽却会接受下来,他会觉得即使难而又难地活着,也比死要强。宫子羽其实是个很坚强的人,但我没有办法跟他一样坚强,是我配不上他。”

    “如果我现在才说,我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你相信吗”

    林三宝笑,“我不相信。”

    “哈知我者莫若三宝也”海宴平收起那凄凉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我们都是懦夫来,我们敬最坚强的宫子羽宫老板一杯”

    “敬宫子羽一杯”

    林三宝也随着他大笑起来,直笑得眼角都冒出泪水来了,也全然不觉。

    海晏河看着案上高高堆放着的奏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在身边侍奉的大太监同德柔声询问,“陛下,御膳房已准备好提神参汤,要不要现在喝”

    “又是参汤,朕不想喝,让御膳房的人想个别的东西来给朕提神吧。”海晏河摇头,还是翻开了一本新的奏章,目光顿时凌厉了起来。

    是锦澜城府尹上奏请示以后税收纳贡等事宜如何更改的奏章。

    海晏青是他们三兄弟中年纪最大的,比他大十五年,比海宴平大十八年,在父皇尚未平定天下时就已经出生了。或许是亲眼见过父亲沙场征战的模样,他一向对父皇不甚亲近,刚刚十五岁就已经奏请前往封地居住,父皇对这个无心权位的儿子也颇为喜欢,便允许了他的任性,让他在外逍遥,不必管着宫廷风波。

    正因长久分别,海晏河对这位大皇兄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刻,得知他被杀,也是愤怒多于悲伤。此时看见锦澜城的奏折,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海晏青真的不在了,他的所有都要抹归为零了。

    海晏河起身,走到了鸾安殿上那副巨大的疆域地图前,好一会才问道,“平亲王回京多久了”

    “回陛下,已经三天了。”同德弓着身子回答,“司礼监已经定好时间,明日平亲王将会带着林将军进宫面圣。”

    “三天了啊”三天了,虽然司礼监说平亲王身带贼匪戾气,在吉日之前不宜上金銮大殿,但三日时间里,也不见他这个弟弟到后宫来看望一下皇兄,海晏河不禁叹气,“小王爷从前很黏朕的,现在果然长大了,千里迢迢回京,也不想回家一趟。”

    “小王爷也是担忧自身戾气冲撞了陛下的龙气,才会忍住骨肉亲情不来求见,陛下如此关心手足之情,小王爷知道了一定十分感动的。”

    “骨肉亲情吗”海晏河忽然翘起嘴角笑了笑,他挥挥手让同德到殿外等候,自己走进鸾安殿的偏殿里。

    每隔十日,三更一刻,潜伏在海宴平身边的探子都在此会向他汇报。

    探子回报道,小王爷在路上救了林三宝,林三宝感激他的知遇之恩,帮助他训练士兵,一举歼灭了杀害青王爷的土匪山寨。在此期间,小王爷跟平常一样,还是喜欢出入戏班教坊,他看上了一个戏子,也跟他欢好了一段时间,但未曾带他回京,也没有书信来往,应该只是露水情缘。

    “还是戏子啊”海晏河扯着嘴角笑,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鄙视,“你果然还没有放弃。”自言自语完了,又对探子问道,“那林三宝是何来历”

    “回陛下,那个林三宝本来也是土匪,但他身带缺陷”探子想了想如何不在皇帝面前说粗俗的话,“就跟太监一样,无法人道,在争夺地盘时输给了凌日风也就是那个谋害青王爷的山贼,被人当众脱了裤子羞辱。卑职想,大概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绿林无法立足,所以干脆投了平王爷手下,报仇雪恨。”

    找这样一个人当枪使,果然好计谋。海晏河在心里称赞了海宴平一句,便让探子继续回去监视海宴平了。

    海晏河重新回到案前,在那一封奏折上画上几笔朱砂废该地一切藩王规条,本属藩王之赋税,还归于民。

    锦澜城不是非要有王爷坐镇的,小弟。

    翌日皇城,欢迎的号角从外三层红墙一直吹响到里三层金殿,文武百官都在金銮大殿外有条有理地跪着,恭迎解决贼寇的小王爷回归。

    海晏河在第一阶石阶上负手站着,看着海宴平从门外一直往他走来,慢慢步上石阶,然后在他脚边跪下,“弟臣参见陛下。”

    “小弟,欢迎回家。”

    海晏河伸出手去扶他,海宴平低着头让他扶起。

    两人双手相触,俱是一片冰凉。

    整个封赏仪式林三宝基本上都是低着头的,没见着海晏河的容貌,不过心想同父同母的兄弟应该跟海宴平差不了多少。

    可到他上前接受将军封赏,抬头谢恩的时候,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海宴平即使再过三十年,也不会有这种近乎狂傲的霸气或者说是戾气更恰当些。

    林三宝虽不算杀人如麻也非是善类,可海晏河却让他不由得心寒没有来由的、彷佛天生就与世界为敌的阴森。

    “林三宝英勇机智,虽出身草寇,尤有报效之心,现封为昭岚城驻城将军”

    “弟臣鲁莽,请陛下暂缓封赏。”

    同德正宣读着谕旨,海宴平却忽然插进话来。

    海晏河让同德退下,“平亲王有何异义”

    “弟臣不敢,弟臣对林三宝就任昭岚城将军一事并无异义,只是,”海宴平双手恭恭敬敬地在胸前平举,微微躬身启奏,“相对于一向平静的昭岚城,弟臣认为另有地方更需要林将军协力,事有轻重缓急,请陛下明鉴。”

    “平亲王所说的地方是”海晏河挑了挑眉毛。

    “铜口位处西北,一向是我朝矿藏重地,无奈近年山贼猖獗,经常扰乱该地生产,弟臣认为林三宝出身草莽,应该对山贼土匪的行径十分熟悉,让他协作铜口剿灭贼党,应是最佳人选。”

    “铜口”海晏河皱了皱眉,右手食指下意识地敲着龙椅把手,“林三宝,你觉得呢”

    “回陛下,铜口附近群山环绕,易守难攻,陆家寨已经在该地盘踞十多年,仍未能将其铲除,足见其影响之大。”林三宝深深鞠下身子,“但微臣得知陆家寨老寨主已在年初去世,现在的少寨主羽翼未丰,在山寨里亦尚有交接上的罅隙,现在进攻是大好时机,待少寨主坐稳了位置,要将其铲除又是难事了。”

    “此事容后再议。林三宝的封赏也暂且搁下。”海晏河轻轻抬了一下手示意打住话题,“众卿家,开始参详政事吧。”

    从朝堂上下来,海晏河便召了海宴平到鸾安殿商议,“宴平,你真的放心让林三宝到铜口这么重要的地方去他可是强盗出身。”

    “所以才能知己知彼啊。”海宴平到了私下场合,仍是与海晏河保持着一段距离。

    “铜口是矿产重地,假如他勾结该地山贼,连成一起占据矿场,私下冶炼兵器,以铜口的铁矿产量,绝对能武装一支军队。”海晏河皱着眉头看海宴平,他不相信海宴平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

    “皇兄,何必杞人忧天”海宴平却笑了,“林三宝这个阉人,他要江山何用再者,即使他真的心存反意,你尽管昭告天下他是个阉人,三山五岳,还有谁会受他煽动,听他指挥”

    “你”

    “皇兄,何必跟弟臣装糊涂你的探子影卫应该早就向你汇报了林三宝的出身了。”海宴平看着自己兄长,忽然叹了一口气,“你不过是想看我会否主动告诉你而已。”

    “朕并非此意”海晏河伸手去拉住海宴平的手腕,“朕只是想不到小弟会说出这般诛灭人心的打算而已。”

    海宴平却后退一步向海晏河鞠了一躬,“皇兄教训得是,弟臣自当改过。”

    “”海晏河把手收回袖中,拂了拂衣袖走上龙座,“今日有一戏班在宫里为皇后演出,朕已在乐韵亭设了宴席,今晚一起欣赏吧。”

    “谢皇兄,那弟臣现在先回府准备,酉时再来拜见皇兄跟皇后了。”

    “对了,叫上林三宝吧。”海晏河似有所指,“他与你口味如此相似,难怪能被你招入麾下了。”

    海宴平并不与他争辩,他只是恭敬地说了声“弟臣待林三宝答谢圣恩”就退下了。

    海晏河看着海宴平离开,把案上的笔墨全都扫到了地下。

    是夜乐韵亭,丝竹缭绕,锣鼓喧天,除了海宴平跟林三宝,还有几位内阁重臣也在宴会之列。或许是为了迎合男子口味,戏班演的都是武戏,两场武戏下来,连林三宝都能看出那个武生已经汗流浃背,稍显疲态了。

    林三宝不禁想宫子羽要是唱戏班的话,也一定是要这么几场戏连着演的,虽说他是唱花旦,但也是要考身法步子的,看他那瘦削的身形,能吃得消吗

    可回头一想他折腾林家寨那劲头,还有在床上那精神,就觉得自己多虑了。宫子羽就是个妖孽,怎么折腾都能生蹦活跳,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海宴平端着酒杯默默地看着台上的演员,半眯着的眼睛里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

    “小弟,你觉得这个戏班如何”海晏河问。

    “很好,很好。”海宴平回着话,目光仍定在戏台上。

    海晏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演武松的戏子虎目有神,身段颀长,当真有大侠之风,“听了一晚上打斗的,换一场文戏听听可好”

    “皇兄喜欢听什么就听什么,弟臣什么都爱听。”海宴平这次说的倒是实话。

    “同德,让他们停下来吧,打得朕眼花了。”海晏河叫来同德,“让他们停下来,站好了唱个曲子好了。”

    “陛下想听他们唱什么曲子”

    “就唱”海晏河撇了海宴平一眼,“满江红吧。”

    海宴平面色未有一丝变动,他把杯里的酒喝完,招手叫宫女来给他倒满。

    台上打虎的武生听得班主招呼便停了下来退回幕后。一会,便见他换了衣服重回到台上,卸了油彩的脸面看来少了一些英武,但仍不失为一个俊俏的男子。悲凉的古筝跟二胡次第响起,那武生踢起地上一支缨枪,沉重地挽了一个花枪,便开口唱起了怒发冲冠的满江红。

    戏班当真是首屈一指的好戏班,每个成员都是当之无愧的大老倌。那武生沧然壮怀的歌声如同划破了时空,众人恍惚觉得眼前就站着了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的岳飞将军。气氛一时肃穆,待最后一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唱出,有臣子忍不住拍手称好,便引发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武生长长出了一口气,才从方才的情绪里缓过来,他朝台下鞠躬道谢,海宴平觉得他好像特别向他看了一眼。

    “小弟,你觉得他跟柳太傅哪个唱得好”海晏河遣开同德去请那武生过来,然后才对海宴平低声问道。

    然后他如愿看到海宴平平静的眼神里泛起了一丝匆匆掩饰过去的郁结,“柳太傅不过是闲暇唱来玩玩,哪有那位先生唱功了得”

    “哦,是吗既然唱功比柳太傅好,那待会朕可要试试他其他方面是否比柳太傅好了。”海晏河冷笑一下,“小弟,你不来试试”

    “皇兄,我当年说不,并不是因为那是柳太傅,只是因为我不想。”海宴平转过头来,第一次不自称“弟臣”而是“我”,“现在,我也同样不想。”

    “你不想,你觉得你不想,便可以违抗朕的旨意”

    海晏河这一句并没有说得很大声,却也让其他臣子愣了一下,正犹豫是否要劝解,那武生便被同德领到了皇帝跟平亲王两兄弟跟前了,“草民千云飞叩见皇上,拜见平王爷。”

    “起来说话。”海晏河收起刚才的怒意,转头打量千云飞,容貌十分英俊,但身材略高大了,不似那人纤长,“过去给平王爷倒酒吧。”

    “草民遵旨。”

    千云飞走到海宴平身边给他倒酒,海宴平没有拒绝,他默默端了那杯酒,然后泼到了他脸上,“不干不净,本王不稀罕”

    话音未落,他就蓦地站了起来拂袖而去,留下错愕的众人,尤其是千云飞,他一向是武生,未曾像那些花旦被达官贵人玩弄过,一时间既委屈又生气,却碍于身份不能发火,只好默默地低着头把酒水擦干。

    “小弟喝醉了,各位别介怀,继续吧。”海晏河却是轻描淡写地让这件事过去了,唇角也泛开了真正的开心的笑意。

    能让海宴平不快意,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宴席散去时,林三宝悄悄找到千云飞跟他道歉,“小王爷今晚喝多了,你请多多包涵。”

    千云飞诧异怎么会有人来跟他道歉,“草民根本没有怪责王爷,又哪里说得上包涵呢”

    “总之,他并非故意要羞辱你,请你明白。”林三宝匆匆说完便走了,好像怕被人看见一样。

    千云飞正觉得奇怪,便有小太监来请他了,“千先生,陛下请您到鸾安殿小聚,请梳洗收拾,随小人过去吧。”

    千云飞先是一愣,随后了然一笑,在这一行里,终究还是躲不过,“我明白了,请公公稍候。”

    众人对千云飞被皇帝召去侍寝一事是心如明镜、绝口不提,毕竟大家都对梨园教坊都有种特殊的情结,若只是偶尔为之便是不负风流,待到耽误国事了再去指责那戏子祸国殃民便是,皇帝还没有出错就急急跳出去指正的人是傻瓜,可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海宴平知道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我当时不做得这么出格,他可以免了这遭遇的。”

    “无论你做什么,他都知道你想要救他,只要你想救他,他就逃不了。”林三宝一边说话一边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到铜口去,“我去铜口以后,你可帮我看着点儿小澄,她就是爱玩,你要想法子来哄她念书。”

    海宴平笑了,“得,这是我亲妹,又不是你亲妹,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我一直当她亲妹的。”林三宝顿了顿,“要是她又吵着要见宫子羽,你就由着她哭,然后在外头买些新鲜的小玩意给她就好,小孩子很容易忘记事情的。”

    “小孩子容易忘记,那大人呢”海宴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画卷,“送你,我尽力了。”

    林三宝只撇了一眼就认出那是宫子羽,他愣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接过画卷,把它收进紧贴胸口的里层衣服,“谢谢。”

    柳重书自那日给宫子羽写好剧本以后就不见了,宫子羽以为他醒悟过来便去寻那个人,心里除了祝福,也不禁有些羡慕他是明知道那人在那里,却也不能去寻他的。

    宫子羽没有唱那个本子,他把它好好地藏着,每天都抽时间练习,他要么不演,要演就必须演得完美无瑕,哪怕从此就从戏行里退隐了,也要留下一个毫无遗憾的结尾。

    在有底气把每一折都表现得催人泪下前,他还是在茶楼里随性卖唱,渐渐名气便起来了,有到过锦澜经商的生意人认出了宫子羽,那关于他旧日种种风流韵事的闲言也一并冒了出来。来听戏的老茶客中间慢慢混杂了意图不轨的人,他们出言轻佻,宫子羽也不在意,拿那尖酸刻薄的调调三言两语地顶撞回去,便教那些轻浮浪子困窘万分地夹着尾巴逃了。

    其他真心爱听戏的客官都拍手称快,两三个月过去了,倒也没有谁真的敢对宫子羽动手动脚。

    但这一天,事情起了变卦,一个叫王禄全的地痞头子,从道听途说里误会了宫子羽对男人来者不拒,于是这天把茶楼闹了个底朝天,非要宫子羽陪他不可。

    “王大爷,你行行好,小店只是小本生意,禁不得折腾啊”掌柜连忙劝架,却是被王禄全的手下三两下打得头破血流。

    “你让这小妖精服侍我一下,我就不计较了”宫子羽双手被下人反剪在背后,王禄全便大胆上手去摸他的脸,“哟,真滑宫老板,你也知道点儿好歹吧”

    宫子羽笑了一下,“好歹宫子羽倒想问王大爷,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歹呢”

    这一笑笑得王禄全骨头轻了三两,他捏着宫子羽下巴淫笑,“听话的就好,不听话的自然就不好了”

    “哦原来如此,那宫子羽听话了,你叫他们放开我吧。”

    王禄全满心欢喜,却也没有立刻叫人放手,“你不是很高傲的吗,怎么现在这么轻易就听话了”

    “我过去不让那些人碰我,是因为他们都是虾兵蟹将,我叫一个欺负去了,就大家都来欺负我了。”说话间,王禄全的手已经从他脸上移到了胸前,宫子羽不但不生气,还往前倾了倾身子,让他的手更贴合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可王大爷不一样,你是他们的头儿,我服侍了你,其他小人物自然就不敢碰我了王大爷你说对不对”

    “有眼光宫老板果然识时务”一番话逢迎得王禄全无比受用,他当即叫人松手,自己走上前去搂住他的腰磨蹭,“宫老板你连说话的声音都好听,来,我们上房间去你慢慢说给我听”

    “好啊。”宫子羽笑笑,转身上楼,忽然脚一软往王禄全怀里歪,后者自然立刻伸手去扶。

    不禁闪躲的一丝寒光搁在了脖子上,宫子羽不知何时从袖底抽出了一把匕首贴在了王禄全颈脖间青色的血管上。

    变化陡生,众人一愣,便立刻愤怒起来,“宫子羽快放开我们大哥”

    “刀在我手上,我说放就放,我说不放就不放。”宫子羽又笑了,只是这次笑得他们遍体生寒,“如果你们不听话,就是不识好歹了”

    “岂有此理宫子羽你这人尽可夫的戏子装什么三贞九烈”王禄全以为他只是吓唬人,不想这话一出,脖子上就一阵刺痛,一道暗红的血就流了下来。

    “你既然知道我过去在锦澜服侍过不少男人,那你也该知道那些男人都是什么下场。”宫子羽把刀锋又用力摁进一分,“海晏青被山贼乱刀砍死,林家寨全寨覆灭,凌日风,被我亲手挖心处死不知道王大爷想要什么样的死法呢”

    “你,你真的杀过人”杀人这事一旦开了头,往后就越加不在乎了,这时候王禄全这才知道怕,不禁腿脚,连声音都发颤,“我是听被人说了些话才误会了宫老板你放了我,我以后就不来找你麻烦了”

    “你这种人有信用的话,宫子羽把名字倒过来写。”宫子羽说着,手腕慢慢往右拖,刀锋划着皮肉,一道血口子从王禄全脖子左边向右划开,王禄全拼命挣扎了起来,伤口颇深,王禄全越挣扎血流得越快。

    濒死之人气大无穷,宫子羽到底是个戏子,被他挣脱了钳制。一脱身,王禄全便捂着伤口哇哇大叫地逃命去了,只留下袖子上还沾着血迹的宫子羽坐在一片狼藉中拿着碎瓷片敲节奏。

    掌柜这时候才哆哆嗦嗦地走过来,“宫老板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又何必这么硬气待会他治好伤,就算不来找你麻烦,报了官府说你伤人,也有得你受的”

    “掌柜的意思是,反正我又不是没被人上过,就咬着牙忍一忍算了是吧”宫子羽冷冷说道,“我答应过一个人,不让别人再碰我,那即使我死,也不能毁了这承诺。”

    “但始终形势比人强啊”掌柜对宫子羽也不是没有道义的,只是他们这些良善草民,怎么跟地痞恶霸甚至官府对抗呢

    “掌柜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宫子羽停下手来,把碎瓷片扔到地上,“我回房间拿点东西,马上就走,那些恶霸或者官府来捉我,你就说我去京城了,不用包庇我。”

    “宫老板在京城有亲戚”掌柜很诧异。

    “嗯,算是个熟人吧。”

    能到得了京师的话,应该能找到海宴平。但是海宴平愿不愿意帮他,宫子羽心里并没有把握,他只能收拾好行李,揣了那一叠剧本,就匆匆往城门走,希望在事情闹起来之前离开。

    可刚到城门,就看见一列衙差举着刀剑守在城门处,捕头看着宫子羽,走上前来对他说,“宫老板,劳驾你跟我们走了。”

    宫子羽轻轻叹口气,从怀里拿出拿叠曲词,“捕头大人,我犯了法,跟你们走是应该的,但是可否请您帮个忙,把这叠曲词送到柳重书先生的私塾去,交给他保管呢”

    捕头却是不解,“宫老板,请你去的就是柳先生,你自己给他就是了。”

    “柳先生请我”宫子羽一愣,“那你们”

    “柳先生听说最近很多流氓来骚扰宫老板,所以让我们带上些人手,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罢了。”捕头这才明白宫子羽误会了,“吓到宫老板了吗,真是对不起了。”

    “柳先生请我,为什么会劳动到你们来接我”宫子羽越想越不对劲,生怕这是阴谋,便默默后退了两步。

    捕头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宫老板别疑心,真的是柳先生让我们来的,他说如果你不信就给你看这封信,宫老板你认得柳先生的字迹吧”

    “嗯”宫子羽皱着眉头展开信,确实是柳重书的字迹,大意是自己在外头走了一圈回来了,有要事请他商量,知道他近日心烦,所以让官兵来请,“我还是不明白,柳先生不过是个教书先生,怎么能让官府来给他做事呢”

    “这个,我不好解释,还是请宫老板跟我们走吧,别让柳先生久等了。”

    捕头说着就做了个“请”的姿势,宫子羽只得跟着他们走了,但他们并非把他引去衙门,而是柳重书教书的半寸书斋,进了大厅,就看见柳重书正跟知县大人在喝茶下棋了。

    “宫老板,可算等到你来了”柳重书眉开眼笑,站起来的时候碰翻了棋盘,“哎呀,我真是笨手笨脚的,这盘得重下了。”

    知县孙大人哭笑不得,“先生,你明明是快要输了所以故意把棋盘打翻的”

    “哎呀呀,我哪里是这种人啊宫老板你来评道理,我是这种人吗”柳重书一边把宫子羽拉过来一边向他使眼色,宫子羽只能摇摇头,“你看,宫老板也觉得我没有使诈。”

    “得了,你别继续胡缠了,宫老板都被你绕糊涂了。”还好孙大人深明大义,他站起来告辞,“宫老板请来了,我也该走了。”

    “大人慢走,柳重书不送了”柳重书一边跟孙大人道别,一边请宫子羽坐下,“他昨天跟我打赌输了,所以欠我一个人情,我就让他去把你请过来。”

    “原来如此。”宫子羽坐下,手中的包袱随意放在脚边。

    柳重书看了看那包袱,“你要离开”

    “我伤了人,怕被官府找麻烦。”宫子羽说得轻巧。

    “没关系,那孙大人还欠着我很多次打赌,我可以让他慢慢还给我。”柳重书嘻嘻笑,“对了,我请你来,是想跟宫老板组戏班。”

    “组戏班”宫子羽很是惊讶,“你好好的教书先生不做,去做戏行子”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其实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写本子,但又怕本子写了没人要,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组戏班,那就不怕没人唱了”柳重书说得兴高采烈, “我这两个月走了很多地方,把我从前认识的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都请过来了,有器乐师傅有道具师傅,连跑龙套的小弟都有,就差一个正印花旦了”

    宫子羽不禁为他那份单纯喜爱戏曲的心思而泛开笑容,“你这么拼命,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我很不够朋友”

    “如果你不想自己踏台板,也不必勉强,偶尔客串一下可以不”柳重书道,“我们努力地唱,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在台上演你的本子的。”

    宫子羽摇头,“就算不演我那本子,我也该继续唱下去,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再听到我的名字,说不定还会来听我唱戏。”

    柳重书拍拍他的手,“何必说这种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哈,柳先生,你这样抢白自己的花旦不觉得太失礼了吗”宫子羽扑哧一下笑了开来,他把那叠曲词重重地拍到桌子上。

    “我唱我一定要唱我就要全部人都知道我宫子羽我要他们都知道我这个割人喉咙挖人心肝的小戏子”

    宫子羽踏台开戏,这噱头可真是让京师一带都轰动了起来,开锣鼓那天,一大早戏楼门前就放满了花牌,宫子羽勾着眼线,听见柳重书在外头跟别人争吵“不接花笺不接请帖我们只唱戏,其他什么都不管”,不禁在心里笑大概这个戏班是要长久挨饿的了。

    不过这样子饿着,也没什么不好。

    宫子羽唱的第一场戏是他拿手的贵妃醉酒,唱念做打,万种风情,他衔着金杯旋转于点点飞花间,不仅醉倒了自己,也醉倒了满座看客;

    第二场,大家满以为他会接着唱婉转柔媚的戏文,却不想台上上来一个病骨嶙峋、脸色灰败的梁山伯。

    若不是水牌上仍写着“宫子羽”的名号,绝对没人能看出这个坏拐书生就是刚才的贵妃娘娘。

    其实宫子羽生末净旦丑都能唱,只不过以前那些戏班的班主都看重他美色,净让他演美人戏,如今碰着个只管唱戏的柳重书,宫子羽就放开来演了。

    他唱“泪似帘外雨,点滴到天明,空房冷冰冰,山伯孤零零”;

    他唱“刻骨相思唯有病,一腔恨怨解不清,如今唤你千声不应”;

    他把原本软弱的梁山伯唱出了刚强执着的气概,让梁山伯从一个官场情场两失意于是郁郁而终的贫弱书生变成了一个愿意为爱而抛却俗世功名,无法挽回所爱便情愿一死的至情至圣之人;

    他唱得不再是梁祝两人的悲剧,而是世间一切不得善终的炽烈感情,不催人落泪,却叫人断肠;

    那些慕着宫子羽艳名而来的人极为意外,不久便发现自己的情绪早被那声声似哭诉却又透着强硬的歌声给牵着走了,这听过无数次的本子,第一次在他们心里引起了哀伤以外的情感,他们感到了气愤,感到了可惜,更感到了无奈。

    梁山伯最终咳血而亡,倒在了写给祝英台的绝情书上,湖笔落地那一刻,所有的音乐都停下来了,戏楼里安静得十分沉重。

    然后有一个掌声响起,接着便是哄堂爆发的热烈掌声,人们一边鼓掌,一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流下了眼泪。

    宫子羽依旧趴在书桌上一动不动,他眼角滑下的泪,沾湿了绝情书上的抬头三哥 台鉴。

    台下看的人,又怎会知道台上演的人到底在演谁的戏呢

    第一天收官,宫子羽随大伙儿一起去吃庆功宴,柳重书不接花银,所以只能在普通茶楼吃个饭,但大家并不在乎,还是吃喝得兴高采烈,待大家都散了,宫子羽才拉着柳重书到彩楼跟前问道,“班主,你可得坦白告诉我,到底你背后是什么人在撑腰”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重书一头雾水。

    宫子羽一边说一边指向那些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花牌,道“我唱得再好,也都是在锦澜城的事情了,我到这里不过几个月,绝无可能让京师一带的人都来送我花牌的,这戏班挂的是你柳重书的名字,如果不是给你撑腰的人厉害,哪有可能如此旺场”

    “唉,你误会了,撑腰的人是有,但人家撑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啊”柳重书赶紧带他去看一个颇为华丽的花牌,“你看,这人要撑的可不是你嘛”

    宫子羽抬头一看,却见那花牌上正正经经地写着“平亲王海宴平 谨贺宫子羽重踏戏台”的字样,“他,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里距离京师不远,他可是王爷,要知道有个叫宫子羽的人在唱戏有多难”柳重书一副沉冤得雪的表情,“喏,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我真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唱戏人,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既然有他的,那,那他呢”宫子羽忽然发狂一般把那些花牌都推倒下来,爬在地上翻找起那些祝贺的说话来,“他应该还跟着他的,既然他知道了他也该知道的那他的呢,他的花牌呢”

    “宫老板”柳重书知道他想找什么,便轻轻叹口气,蹲下来搭了一下他的肩,“如果有,我能不告诉你吗”

    “”宫子羽停下了动作,好像是像掩饰自己一时失态,便扯开个笑容来,“呵呵,这人可真小气,不能见面就算了,送个花牌也不行,哈哈”

    柳重书却是摇头了,“我觉得他没把你杀了就已经挺大方的了。”

    “喂,你这么抢白你的正印花旦就不怕他跑了吗”

    “不怕大不了我自己唱去”

    “哦,一个身长八尺的五大三粗的花旦,听起来真过瘾啊”

    “你这么抢白你的米饭班主就不怕被他赶出去吗”

    两人互相抢白着回去了,临走前,柳重书把那张写着海宴平名字的花牌纸条摘了下来收好,美其名曰以后就有靠山了。

    宫子羽只当他说笑,夜色昏沉,他并没有看到柳重书眼里掠过的一丝概叹。

    铜口位处西南,气候潮湿,山峦起伏不大,却有着遮天蔽日的山林。矿场就在这青山绿岭的山麓下。为了保护矿场,铜口军营就驻扎在距离矿场不到五里的地方。

    林三宝从京师往铜口赶来赴任,并没有带多少兵马,只带着副将及一支心腹骑兵,统共五十二人来到了铜口的天然壁垒悬山前。

    悬山顾名思义就是看起来山壁仿佛悬挂在空中一样山当然不会漂浮半空,而悬山山林常年弥漫的云雾水汽遮了山脚,才会觉得山峰漂浮。

    检查了赴任文书,暂代营长司马准才叫人开门,把林三宝迎了进去。

    一路往军营走,司马准一边给林三宝讲解这边的情况,林三宝忽然问,“现在巳时了吧”

    “卑职来接将军的时候刚过巳时。”司马准回答。

    “为什么兄弟们还不进行训练”林三宝皱着眉头看空荡荡的军营,“这边有校场”

    “啊,不是,他们都到矿场帮忙了。”司马准笑道,“最近工期很紧,朝廷要求的任务又重,矿工们也辛苦,我们就去帮一下忙。”

    林三宝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此松开,“带我到矿场。”

    “是”

    矿场相距不过五里,很快就到了,但见那些热火朝天地忙进忙出的大男人们都赤膊劳作,灰土蒙了一脸,也分不出哪是兵哪是民,司马准见林三宝依旧紧皱眉头,便立刻擂响军鼓,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林将军到全营集合平民下跪”

    人们当即停下手上活儿,有人下跪,有人匆匆擦了一把脸就去集队,好一会儿,林三宝才看见面前站着五行灰头土脸的所谓军士。

    “代营长,能否告诉我为何将士要参加到矿场劳动中据我了解,你们全是领着朝廷俸禄的正规军,并不是半农军。”林三宝压着心头火气问。

    “是这样的,铜口附近山贼张狂,白天挖出来一百斤铁,过一晚就剩下七十斤了,山贼防不胜防,只好加大力度挖掘,朝廷规定上供一百斤,工头就规定挖一百五十斤,这样才好平衡。”司马准解释着,一脸体恤民情的自豪,“但加大了工作量,这些矿工就很辛苦了,反正我们平常也是闲着,就过来帮忙了,人手增加了,而且还能在有山贼偷袭时及时反应,一举两得。”

    “及时反应一举两得”林三宝摇摇头,“贺副将,把司马准拿下,军杖三十”

    “是”贺嘉声一拱手,就上前捉司马准。

    “将军”司马准一脸惊讶,“卑职犯了什么错”

    “延误军事,涣散军心,坏我军规,兵不兵,将非将”林三宝喝道,“你们以为朝廷因为特意排布一支军队来看守你们不认真杀贼,倒连山贼的份儿也给准备好了到底是朝廷给你出的俸禄,还是山贼给你养的妻儿”

    “将军所言是大道理,但卑职不服兄弟们,矿工们也不会服”司马准却毫不畏惧地跟林三宝叫嚷,“将军你问问大家朝廷年年派兵,可哪一年能真的把山贼剿灭军队来了山贼们躲到其他地方去一阵,待大军离去便卷土重来铜口只有矿场,不利农耕,养不起大批军队朝廷又年年加重上供量,我们要是不帮忙,别说矿工们交不足数被责罚,我们这些当兵的也一样要负责任的”

    “是啊光喊号子鞭策工人们有什么用,我们都是人,做不到这么铁石心肠”

    在后头列队的士兵都跟着叫嚷起来,连工场的工头都跟着求情,“将军,我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把我们兄弟都逼死吧”

    “现在是谁逼死你们朝廷还是山贼”林三宝气沉丹田,一人声量便把众人的嘟嚷给压了过去,“身为朝廷士兵,不想法设法剿灭山贼,却带着平民向山贼变相纳贡我随时可以治你们一个支援叛贼的罪”

    “林将军,山贼有多凶悍,你自己也知道的。”司马准讪笑,暗指林三宝出身。

    “对,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山贼都是贪得无厌的,你现在给他们准备五十斤,下次他就要你们准备一百斤”

    “那么讨厌山贼自己杀去啊。”后排士兵不知道谁低声呢喃了一句。

    “兵家用计,最讲究兵不血刃,能够不流血解决问题,卑职不认为自己的做法错了。”司马准的讪笑已经变成明显的嘲笑了,“林将军,可不是每次都得用抢地盘的法子开杀的啊”

    一阵压抑的哄笑响起,贺嘉声一步上前就想扇司马准耳光,却被林三宝拦住了,“兵不血刃代营长念过兵法啊”

    “认得几个字,就随便看看。”司马准觉得林三宝一定大字不认得几个。

    “那代营长应该懂得风火山林了。”林三宝伸手,贺嘉声把他的红缨枪递给他。

    司马准讶异林三宝知道风火山林,又以为林三宝要亲自动手,一下忘了分寸,跳将起来后退了几步。

    “孙子兵法,军争篇论攻势,其疾如风”

    林三宝忽然长枪离手,红缨直取司马准眉心。司马准急忙躲避,四周士兵也吓得四散躲避。

    “遇敌营,侵掠如火”

    枪尖在距离司马准眉心不到半分位置停住,却掀起了一阵迅猛狂风,直刮得外围士兵纷纷跌倒在地。

    “需守时,不动如山”

    缨枪驻地,轰隆出一声巨响,司马准不顾一切冲过去抱着林三宝的腰想把他推倒,与他交情深厚的人也帮着司马准反抗,但林三宝兀自岿然不动,彷佛脚下生根。

    “行进处,其徐若林”

    林三宝长枪横扫,动作并不快,却如猎猎山林,把一圈儿围着他的人全数挑开,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千万人如一人,此方为军”

    林三宝高声训斥,五十名亲卫齐声“喝”地回应,俨然千军万马,威不可当,吓得他人肝胆俱裂,只能跌坐地上,哆哆嗦嗦,无法作声。

    “士兵犹如散沙,何来疾风之势手无寸铁,何来侵敌如火无队无形,何来不动如山溃不成军,何来从容若林”

    枪尖指在鼻前,林三宝四个“何来”加一柄银枪压得司马准动弹不得,只能瘫坐在地上双眼发直地看着他。

    “这三十军杖,你会心甘情愿来领”林三宝猛然收回银枪,回身大步离开了矿场,随行士兵也跟着回去。

    林三宝的人马离开了好一会,矿场上的人才从那凛然军威中回过神,不禁大口喘起气来,有人扶起司马准,问他得罪了林将军可怎么办。

    司马准抖了半天才强自镇定下来,“没、没事那林三宝也知道我们没错你看他不是走了吗也没叫我们离开他不过是要回点面子我们不用怕反正我们做的事情是对的,是有效的,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那、那我们现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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