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泽贴心地给他披上衣服,凯撒心里一暖,回过头来看着他说“以前是我给你披衣服,现在你也能给我披了”
“我不仅会给你披衣服,”宋亚泽定定地说,语气柔和,“我还会帮你走出这个阴霾,让你从杀死父亲的痛苦中走出来。”
这原本是相当治愈的一句话,“杀死父亲”这个词却给凯撒迎头一棒。他面部肌肉不停抽搐着,浑身又开始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捂住眼睛,却发现一滴泪都没有,无助的样子像一只被囚的猎物。
“怎么了”宋亚泽看见他这番反应,急忙问道。
凯撒的喉头滚动一下,眼神呆愣,他转过头看着宋亚泽疑问的面孔,心里一酸,就伸出手抱住他,快速地呼吸着。
宋亚泽猛然意识到,凯撒从没说过“杀死父亲”这种话,一直用“父亲死了”来代替。这意味着,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直视弑父的罪行。尽管他是无意的,但他仍在逃避这个惨烈的事实,他是一个宁愿葬身沙场的将军,却在情感上做了逃兵。
他心里一紧,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这种事急不来的。”
待到气息逐渐平息,心脏敲打胸膛的频率降低一些,凯撒慢慢抬起头,有气无力地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因为你有一个好妈妈,她希望我帮你。”宋亚泽直言,“我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母爱,我只是个旁观者,但薇莎夫人让我见识到真正的母亲是什么样的。”
他看到凯撒脸上浮现起失望,又接着说“而且看到你这样,我也挺心酸的。这种事情,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凯撒的脸色缓和一些,他沉默着躺下,给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宋亚泽看到他裹得像一只蚕蛹,笑了笑,也随即躺在一旁。
他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就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抬眼看去,发现凯撒脸上出现少见的腼腆,低声对自己说“我想拉着手睡”
宋亚泽在心里哭笑不得,但考虑到凯撒的特殊情况,也没多说什么。两人的胳膊突破被窝的阻挡,拉手睡了一夜,彼此也相安无事。
也许是昨晚心情太过跌宕,两人很久才睡着,第二天便起得晚了。宋亚泽带着凯撒来到难民营用早餐,凯撒一脸嫌弃地站在帐篷外,掩着鼻子,久久不愿意进去。路过的护工和本地人看到凯撒的穿着和气质都不同寻常,纷纷侧目。
宋亚泽看见凯撒定住半天,面色不耐,不愿意挪脚,只好无奈地笑笑,进了帐篷里去拿早餐。
凯撒挺立在风沙中,胸口习惯性地昂挺,眼神也是习惯性地漠然,散发着令人敬而远之的气质。
一个瘦弱的孩童从帐篷里出来,看到凯撒冷漠强硬的气场,心里一凛脚一滑,踩着土块,身体一倾摔在地上。
“哎哟喂”他惊声叫道,膝盖被沙石咬破了皮,手中的压缩饼干和火腿滚出老远。他吓坏了,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地跑去捡。
看到食物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这是他赖以生存的东西。他小心地吹了吹落在上面的灰,抬起头无意地瞥了凯撒一眼,看到这个黑衣人皱皱眉,眼神阴郁地望向自己,他本能地害怕起来,抱起食物就踉踉跄跄地跑了。
宋亚泽拿着热狗和水走出来,分了一份递给凯撒,看到他神情不爽的模样,问道“又怎么了谁又招惹你这个大少爷了”
凯撒努努嘴,阴沉沉地说“这里真穷,人又脏得要命”他瞅了一眼所谓的早餐,毫无同情心地嘟囔道“谁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呢里面会有很多病菌吧”
“爱吃不吃。”宋亚泽没理会他的洁癖,径自撕开包装纸就咬了一口,灌了口冷水。
看着宋亚泽对自己置之不理,凯撒不甘心地扯开包装纸,在看到夹在热狗中的火腿时愣住了,面露恍惚。站了一会儿,他才目光忧伤地将包装纸重新阖上,拿起瓶子咕咕嘟嘟灌了半瓶冷水。
“你又怎么了”宋亚泽很是无语,“一大早就喝这么多凉水,等会该不舒服了。”
凯撒神情落寞,慢吞吞地说“我我现在已经不吃肉了”
自从绝望的那日以后,他就不再碰任何肉食。许是看到肉类的红色,总能让他联想到那炸得血肉横飞的场景,然后再陷入低迷之中。他虽暴饮暴食,却只吃甜甜的糕点和饮料。这些高热量的美味带给他暂时的慰藉,也化成了一层油脂覆在他的身上。
宋亚泽噤了声,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凯撒,安慰道“没关系,不想吃就不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是一个坚强的军人,你会走出来。”
“瞧瞧你们,今天起得很晚啊”薇莎夫人穿着防护服,手里攥着刚洗净的床单,一脸明白和理解的样子,她笑着说“恋人在重逢之后总会这样。”
凯撒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爱听这种话,连心头的沉重感都去了一半。宋亚泽感觉头上的血管跳了一下,开口解释道“我们只是很久才睡着而已”
话一出口,他又感觉不太对,还想继续说明,就看到薇莎夫人了然一笑,晾上床单,抻直了,快着步子进了帐篷,没给他留下越描越黑的机会。宋亚泽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追上去了。
一整天,宋亚泽都在难民营忙碌着。一开始,他无法直视这些或肮脏或难闻的场面,有时也会心生反感,但这些经历总能刷新他容忍的下限。他不禁感慨,或许,人实际上可以接受以往所不敢想象的困难,也比自己想象的更能容忍。
而凯撒则是作壁上观,甚至袖手旁观,毫无义务劳动的觉悟。他更多时间是待在小帐篷里,或者偶尔去难民营门口,趾高气扬地命令护工去叫宋亚泽出来一趟。
又到了晚上,这是凯撒微微期待的时刻,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和宋亚泽独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还是一整夜的时间。
宋亚泽劳累了一天,步伐沉重,他掀开帐篷帘,就看到里面悬着暖黄色的挂顶灯,凯撒靠躺在灯光下,一脸柔和与乖巧,旁边是他给自己铺好的被褥,厚墩墩的。
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温暖的,宋亚泽轻笑一下,就脱了外衣,拖着疲惫的身体躺了上去,开口道“你今天就只吃了点面包,饿吗”
凯撒摇头,往他旁边靠了靠,面色也是少有的温和“不饿。自从见到你之后,我就不怎么想吃东西了。”他停顿一会,才似乎难以启齿地开口“嗯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说吧。”宋亚泽扯了把枕头,躺靠起来看向他。
“我们回西顿吧,就我们两个。”凯撒有些紧张,灯光暗黄,也没能掩住他脸上泛起的红云,“这里实在没法生活,没有电、没有水,连热巧克力都没有,什么都要靠西顿的供给才能维持下去。”
宋亚泽沉思片刻,还是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因为他一旦越过南罗的边境线,就是完成旅行、回归现实的时候。但现在,他还不想走,他想帮助凯撒走出这个阴影。
“为什么”凯撒有些委屈地嘟着嘴,“我在这里连杯热巧都喝不上而且我也不想看你这么累今天我故意喊你出来,就是想让你休息的”
“我知道。”宋亚泽点点头,“所以我才选择留在这里。”
凯撒疑惑地看着他,不一会儿,神情就开始消极,伤感地叹道“你就是不愿意天天面对我,所以才拒绝的”
宋亚泽感到有些好笑,他轻声说“不是的,因为我觉得你只有在这里,嗯才能真正走出这个痛苦。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才做这个决定的。”
凯撒心头不解,但仍是很感动,也很开心。如果说,这些日子他的心情沉重得像一块铁,在和宋亚泽相处一天后,这块铁也被关爱侵蚀了大半。
他这才感觉身体轻松不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扭过头来,他透过帐顶看到满天星辰,突然冒出一句话“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像多了不少。”
第70章 救赎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升起,暗沉的天空还挂着几只疲惫的星星,宋亚泽就醒了。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沉睡的凯撒,披上衣服,出了帐篷,走上近处的一块高地,安静地俯视这片沉睡中的苦难之地。
天空像块光滑的深蓝色水晶,静静地被冻结着,天边涌起一丝不真切的红色光亮。
这是多么难得的安宁,仿佛饥饿和疾病也眠去了,潘多拉之盒从未打开过。也许安静的大自然,总能让人将思绪发散到最自由的状态。
宋亚泽定定地站着,享受这一刻,视线被绵长的地平线拉到无限远。他从未觉得天地如此宁静过,也从未这样思绪丰富过。
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亚泽转过身,看到凯撒穿着黑衣,扣子都系得歪扭七八。他面色泛红,看上去有些慌张“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很长时间。我以为你离开了”
宋亚泽笑了笑,平静地说“这里全是荒漠沙地,我能去哪儿啊”
凯撒心有余悸地走到他身旁,面容阴沉,闷闷地开口“对不起我我真的经受不起失去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你不见了我真的很紧张”
宋亚泽惊诧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不会不告而别。不过”
他有些惊喜道“没想到你也会说对不起了以前我从没听你道过歉。你真的变了,变得更平易近人了。”
凯撒看向远处的地平线,鼻头酸涩,语气沉重地说“我好像有点懂得什么是体谅了。以前我从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也不在乎别人的痛苦。现在我似乎有点开窍了”
宋亚泽顿了顿,呆愣地看着他,语气涌起一丝欣慰“你长大了。”
太阳向上蹦了蹦,天空逐渐清朗,暗沉的金色照在两人身上。
凯撒神情严肃,声音也是低沉嘶哑,夹杂着岁月磨砺出来的沧桑“也许学会体谅的时候,就是长大的时候。虽然我现在做得还不够好,但我愿意试着去做”
他回过头看着宋亚泽,郑重地说“就从你开始。”
宋亚泽笑着说“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第一个体谅的人。”
这时,因为天空有了些光亮,大地有种即将苏醒的预兆。从难民营里传过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三个矮小的孩子跑了出来。
这三个突兀出现的孩子,将凯撒和宋亚泽的眼光吸引过去。
他们只有五六岁,脸上挂着笑。尽管小脸脏兮兮的,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他们仍是纯真的、快乐的,幼小的他们,对世界是不怀恶意的。
他们用小脏手捡起地上的散石,相互击打着。石头相碰,声音绝不是清脆悦耳的,他们却听得上心,还跟着节奏唱着不成调的童谣,甚至手舞足蹈。
这是专属于穷人的快乐,是世间少有的童真,是苦难之中的希望。成年人的世界,已经没有这般纯净而美好的东西了。
这样童趣的场面,将高地上的两人深深震撼住了,凯撒有些惊愣,原有的对穷人的傲慢在此刻消减不少。
而活了很久的宋亚泽则触动更深,或许当一个人历尽千帆,最打动他的不是金钱与名誉,而是这种最干净的人性。
宋亚泽走近呆愣中的凯撒,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语气柔和地说“你看,他们从小这么受罪,也可能失去了父母,现在还能苦中找乐。”
他又停顿几秒,端详着凯撒的脸色,郑重地说“死去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但活着的人要更好得活。”
凯撒心里猛地一紧,痛得他无法自拔。他始终渴望跨过心里这道坎,却每次都在快要完成目标时缴械投降。
伤痛与自责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捂住脸,轻微喘息着。
过了一会儿,他拿下手掌,发现一滴泪也没有,而喉头却是酸涩得发痛。
“凯撒,看着我。”宋亚泽扳过他的肩膀,双手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哪怕你错了。”
凯撒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胸口一阵憋闷,巨大的酸痛涌起,下巴剧烈地抖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宋亚泽坚定地看着他,重复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哪怕你错了。”
酸涩终于突破了界限,如洪流一般狂奔,凯撒的心瞬间被冲到无限大。
他先是攥紧了宋亚泽的衣服,紧接着激动地捶打着他的胸口和肩膀。
宋亚泽被他捶打得生疼,却仍是微笑看着他。
凯撒失控了,他的酸涩终于成了眼泪,成串地流下。
他无法抑制地哭泣着,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纵情地宣泄着累积已久的伤痛。
“我错了我杀了我的父亲”
他痛哭流涕地承认了,所有的情感都达到巅峰,这是夸父逐日式的情感奔放,所有的控制都被烧成灰烬。
“是的。你错了”宋亚泽笑着松开他的脸,“但是已经过去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凯撒视线模糊地抬起头,悲泣着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声嘶力竭地哭着叫着,将他的肩上哭湿一片。
自从生下来起,他就没有溢出过这样多的情感,而不仅仅是悲痛。
太阳终于蹦出了地平线,扫尽一切黑暗。所有的生命或是非生命,都被照亮。
这是新的一天,是生机勃勃的一天,尽管这里充斥着人间最惨痛的悲哀,却仍不能否认,这里还有着美好得让人屏息的希望。
薇莎夫人伴着窗口的阳光,照了照镜子,她在这里保持着素颜,却永远整洁干净。
她看向窗外,阳光使她的灰眸折射出金色,她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和温暖。
她换上防护服,稳健地出了休息室,却在休息室门口遇到凯撒和宋亚泽。
凯撒面色潮红,眼睛红肿,而宋亚泽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只是眼里带着些欣慰和轻松。
看见凯撒明显哭过的脸色,薇莎夫人心头疑云攀升,惊讶地问“我的孩子你怎么哭啦”
她赶紧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顿了顿,才猛地反应过来“你今天怎么愿意进难民营啦”
凯撒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夹杂着极重的鼻音“我联系了西顿供应方,让他们多送点物资过来,钱由我来出。”
薇莎夫人惊讶地愣住,拿着手帕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半天才惊喜地说“太好了我的宝贝你终于愿意支持我了”
看着她喜逐颜开,凯撒也被感染着轻笑“母亲,今后我会一直支持你”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宋亚泽,坚定地说,“我也会试着去体谅。”
薇莎夫人欣慰地捧起凯撒的头,在他的额头处落下一个母亲的吻,“我的孩子,今后你一定会幸福的”
她又转过头,颇为感激地看着宋亚泽说“我就说了,他需要你。”
这天晚上,物资就到了。这得益于凯撒的财大气粗,食物药品都是空运过来的,除了凯撒特地吩咐的热巧克力粉,还运来了新的帐篷。
难民营里有一半的人搬去了新帐篷,里面顿时宽敞不少。
除了物资,还有新来的医疗队伍和设备,他们穿着更加严谨的防护服,像天使一样来到这片疾病肆虐的地方。
南罗,这个一直蜷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国家,今天终于冒出星点般希望的光。
早晨的泪水,将凯撒心头的阴郁和晦暗冲刷干净,他一天都感觉神清气爽,脚步轻盈许多,重又恢复了那副指点激昂的模样,身体盈满活力。
最大的股东,多半有最大的话语权。尽管凯撒在难民署没什么正式职位,却仗着出钱多,引得所有护工都对他唯唯诺诺。
就连南罗难民们,也知道这个穿着黑衣服的英俊小伙惹不起,看到他就让道走,像躲避瘟神似的。
凯撒将巧克力粉倒进杯中,昂头挺胸地去了接水处,将手指按向热水键。
这时,他的手指和另一只细瘦的黑手指相碰,同时要按过去。那只小黑指触电般地撤了回来,像被烫着似的。
宋亚泽站在凯撒身后,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
凯撒抬着下巴,眼皮下垂,看着一个只到他腰部的孩子,气势压迫。而那孩子则是惊恐无比地与他对视,手里的纸杯也被攥皱了。
孩子呆愣半晌,随后赶紧转身闪人。他的脚步凌乱,一头撞上了后面的宋亚泽,也顾不得道歉,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
凯撒晃了晃杯子,闻着醇厚的巧克力味,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他抿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笑着说“今天来了很多护工,以后你就不会那么忙了。”
宋亚泽放松地点点头“是啊,我终于也能歇口气了。”
凯撒眯起眼睛,端着杯子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神秘地说“我今天还给你带了一份惊喜,就在我们的小帐篷里”
两人回到专属的帐篷中。凯撒打开挂顶灯,宋亚泽看到床铺上躺着的长条物件,惊声道“烟”
看着他惊喜的反应,凯撒邀功似的点点头。
宋亚泽手痒地拿出一根点上,坐在帐篷外抽起来。凯撒也坐到他旁边,喝了口热巧。
两人都在静静享受着最爱的味道,一个是烟草,一个是甜腻。
他们看着繁密的星辰,四周是这样安静,只有烟草燃烧和吞咽液体的声音。
“我今天想明白很多。”凯撒放下已空的杯子,沉静地说,“我以前征兵打仗,说是为了全人类。现在想想,我给他们带来了痛苦,我是个罪人”
宋亚泽担心他旧悲复燃,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将香烟拿下“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手段太激烈了。”
凯撒却平静地笑了笑,看着他担忧的神色说“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可以平静地看待过去了。今天我试了一下,我能吃下去肉了。”
他将宋亚泽的手拿下来握住,笑容不减“以后我不会再挑起战争了。或许我可以用更成熟的办法,来改变这个世界,这是我的理想。”
“用什么方法”宋亚泽好奇地问。
“嗯”凯撒拖长了尾音,语气很是不确定,“这个我还没有想好。我现在还太年轻了,时间会告诉我答案。”
“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一定会很快找出答案,因为你成了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宋亚泽定定地看着他,口气坚定。
“其实这段日子,我也想明白很多,和你一样。”
凯撒来了兴致,他坐直身子问道“快说说”
宋亚泽想了想说“我一直有种不外露的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活的时间长,什么事都能看透”
凯撒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活得长也就比我大四五岁而已。”
宋亚泽没有理会他,径自说下去“但我今天看到你的成长,我才发觉,人的思想是不是成熟,和他的年龄关系不大,倒是和他是否善于思考有很大关系。”
他神情认真,回头看着嬉笑的凯撒“我想你的理想一定会实现,你会越来越成熟。”
凯撒渐渐收起嬉笑的神态,或许是受了宋亚泽的鼓舞,他心里突然烧起一把激情的火。
他抬头看着星空,高声说“我过去想要一个先进文明、没有贫穷的世界。但现在我还要加上一条,那就是没有战争这就是我的理想”
“所有人都能吃饱,所有病人都能得到治疗,所有小孩都能上学”
“无论贫富,每个人都有机会参与竞争,每个人都能享受最高级的技术。每个地方都有医院和学校,还有游玩娱乐的地方”
凯撒动情地说着,眼睛发亮,宋亚泽被他的热情打动,敬佩地看着他。
“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喜好去做想做的事,不用被金钱地位为难。有才华的人不用被穷困所拖累。每个父母都能养得起孩子,老了也能被孩子养”
“每个政权都不再发动战争,枪与炮是对罪犯发明的,而不是对人民”
他越说越大声,身上颤抖起来,眼里满满都是振奋,笑着看着夜空,像是在对天空发着最有力的誓言。
他激动地转过身,揽过宋亚泽的肩。方才他大声说出了理想,酣畅淋漓得无法自制,身上涌起一战栗。
他颤抖着捧着宋亚泽的脸,情绪亢奋地吻了上去,实在控制不住这份高昂。
“我爱你”凯撒对着他大声说道,眼里全是激动与期待,“你愿意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吗”
宋亚泽闷声不响,半天才回他“决定权在你手上。”
第71章 理想和陪伴
凯撒处在兴头之上, 很是不解, 疑惑地拿下手问“什么意思”
宋亚泽没有直接回答,认真地问“我知道你想回西顿, 但我更想留在南罗。如果让你做一个选择, 你是愿意留在这里,还是一个人离开”
这是他为凯撒设置的第二道选择题了。
之前,凯撒需要在理想和爱情之间做选择;那时,年轻气盛的他选择了理想, 尽管他痛苦不舍。
现在,他又要在前途和爱情之间做选择;只是, 他已经历过大起大落, 不再年少。
凯撒沉思一会儿, 才重又搂着他的肩, 郑重地说“我选择留下, 我愿意一辈子不喝热巧克力, 一辈子生活在这个穷地方。”
“哪怕一辈子不跨过南罗的边境线呢”宋亚泽重又强调一番。
凯撒坚定地点点头“那我也愿意。我说了, 我要学着体谅。你是我最爱的人, 也是我最应该体谅和尊重的人。”
宋亚泽沉默片刻,复又开口“我也会体谅你, 所以我愿意和你一起建一个更好的世界。”
他停顿几秒,看向凯撒, 语气诚恳地说“你是我钦佩的人。虽然你犯过错,性格也不完美,但你有一颗英雄的心, 也许你真的可以成为救世主。”
凯撒受到鼓励,一时激动,眼睛都闪亮起来。宋亚泽继续道“我来到南罗之后,想通了很多。以前,我觉得沽名钓誉才是伪善;但现在我对伪善有了更深的理解。”
凯撒好奇地问“有了什么理解”
“有的人会给陌生人小恩小惠,赚点人情,还显得自己是个好人,却连身边的人都不能体谅,不愿意作出牺牲,这就是伪善。”
宋亚泽笑着,套用了凯撒的话“我不想做这种人,所以我会学着体谅,就从你开始。”
一股兴奋冲上头顶,凯撒激动得不能自已,他将宋亚泽抱进怀里,声音因为兴奋也颤巍巍的“太好了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
两人进了帐篷,并肩卧着。宋亚泽闭上眼睛,就突然听到凯撒开口“明天我还会给你一个惊喜”
宋亚泽轻笑道“什么惊喜新款打火机吗”
“当然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凯撒努努嘴否定道,“明天你就知道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哈哈”
“那好吧。”宋亚泽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等着。”
第二天一早,宋亚泽醒来时,发现凯撒难得起得比自己早,身边的床铺已经凉透了。
他出了帐篷,发现难民营前停着三辆高大的冷藏车,车前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满脸期待的孩子。
宋亚泽走近了,吃惊地发现,每个孩子的手里都拿着一只冰淇淋,紧张而兴奋地舔着。
每辆车前,还有身穿制服的人快速地制作冰淇淋球,递给伸出的小手。
“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怎么样”凯撒跑到他旁边,自豪地说。
他手里还举着被咬了一口的巧克力冰淇淋,一脸的兴奋,期待某人的表扬。
宋亚泽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笑着捶了凯撒一拳“没想到你还挺有想法的真不错”
“哈哈”凯撒趁机握住他的手,得逞地笑道,“就算是吃不上饭的小孩,也想尝尝冰淇淋是什么味道”
他又咬了一口冰淇淋,看着宋亚泽低声说“我今天辞去了内阁的职务,以后就驻扎在南罗了”
宋亚泽震惊极了,他呆愣半晌,才继续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作出行动了”
他想了想,又慌忙问道“那你的兵权呢你的财权呢”
凯撒笑着说“你不用担心,财权、兵权都在我手上,我只是不管政务而已,还没傻到把兵和钱都拱手让人的地步要想帮别人,自己就得足够强大。”
宋亚泽松了口气,心里提起的石头也随之落下“那就好”
凯撒换了个语调,轻声说“那你知道是谁接替我的职位的吗你跟他应该挺熟的,毕竟他是你在北穆的推荐人。”
宋亚泽微愣,心里浮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神情复杂地说出一个深藏已久的名字“沃泰弗吗”
凯撒毫不知情,点点头说“没错。他现在是北穆特区区长,也是内阁成员。以后很可能接替尤勒,成为内阁首相。听说他工作特别勤恳,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从早到晚都在忙。”
宋亚泽呼出一口气,往事如风般在他脑海中飞过,然后消失。他释然地轻声道“过去就过去了,希望他仕途光明吧”
他又思索一会儿,对凯撒说“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当然不会”凯撒厉声说,“我听说你是被北穆迫害才逃到这儿的,我会保护你的。”
在南罗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一座座学校兴建起来,响起了孩子们的读书声。
正规洁净的医院立着身子,交错的公路也架设着,楼层也是一年比一年高。
这里的大片沙漠被开发成了旅游项目,每年都能吸引大批旅客来送钱。
难民营中的人一天天长胖,原本拥挤不堪的帐篷越来越宽敞,随着最后一个难民的离开而永远关上了大门;取而代之的是石砖泥瓦塑成的楼房。
南罗已经没有难民了。原本的“难民管理署”换了个名叫“公共服务部门”。
这片苦难之地终于苏醒了,它换了张脸,成了生机之地。
在这五年里,宋亚泽亲眼见证了这片土地的成长,看着它一点点富裕起来。
他遵守承诺,从未跨过南罗的边境线,陪伴在凯撒身边,是他最亲近的朋友和最得力的助手。
凯撒早已恢复了修长的身形,五年的时光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任何浅纹。他仍是俊美的,仍是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
他是媒体的宠儿,经常有记者跨越万里来采访他,他被打上“慈善天使”的标签。
可薇莎夫人的身体却大不如前,许是多年的劳累让她衰老得很快。她的双腿渐渐无法站立,眼睛也视物不清。
这天,疾病缠身的她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轻柔的毛毯,阳光照在她皱皱的脸上,显得无比安详。
凯撒和宋亚泽围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最后的时刻。
“我的孩子,不要哭,死亡每天都在发生。”薇莎夫人虚弱地说,抚摸了凯撒发红的脸颊。
“母亲”凯撒眼圈发热,他握着她的手,嗓子酸得发痛。
“人都会有这一步的,孩子。”薇莎夫人笑着说,“我没有任何遗憾了。我帮助过的人,会替我继续活下去”
她微笑着拿起凯撒和宋亚泽的手,叠放在毛毯上,抚着两人的手说“你们要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缺少爱与奉献的人,才是真正的穷人”
宋亚泽心脏抽痛,喉头被酸涩堵住,他感动地几乎要流泪。
凯撒则控制不住得哭出声来,在母亲慈祥宁静的目光下,他无法克制涌动的酸楚。
“爱是不会消失的,即使我死去了”薇莎夫人闭上眼睛喃喃道,她的手逐渐失去了力度,嘴角却停留着最后的微笑
按照薇莎夫人的遗愿,她的葬礼极其简单,却来了许许多多南罗人,他们痛哭着为她下葬。按他们的话说,就是“失去了光明的妈妈”。
葬礼结束的那天晚上,凯撒站在二层楼的小阳台上,他弓着身子,伤心地捂着脸流泪。
宋亚泽站在他身旁,静听着他的哭泣声。
凯撒的抽泣声渐渐平息,他好像恢复了一些镇定“我的父母全都走了”
“你还有我。”宋亚泽轻声安抚道,“我会一直支持你。”
凯撒转过身,沉默地看着他,半天才开口道“你是为了我的母亲,还是为了我才陪在我身边的”
宋亚泽坦率地说“两者都有。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看这个世界一天天变好。”
凯撒的脸色缓和一些,但仍是有些不甘。他迈步走到宋亚泽面前,腼腆而期待地说“那你以后每天早上都要给我一个吻好吗”
说完,他又赶紧强调“就吻一小下这是我们西顿的礼仪早安吻。你不要想太多”
“好。”宋亚泽点点头答应了,“最好是吻脸颊或额”
还没等他说完,凯撒就拉过他,迅速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得意洋洋地说“我先预先练习一下。”
宋亚泽无奈地看着他嘚瑟半天,又看见他神神秘秘地拿出两只老旧的戒指盒。
凯撒小心地打开一只盒子,抓起宋亚泽的右手,将戒指缓缓套上他的小指上,笑着说“这是我母亲的戒指,有点小,只能套你的小指上了。”
他又拿出另一只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这个是我父亲的。这两枚是他们的婚戒。”
戴好戒指,他将双手搭在宋亚泽的肩膀上,乞求道“你可不可以一直戴着它”
看到他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宋亚泽不禁轻笑出声“可以。我还会戴着它去往另一个世界。”
时间总是这样忙碌地翻滚。美人的容貌变得萎缩,爱人的乌发变成枯槁,生命被掩盖在冰冷的墓碑之下,一切伟大都成了铅字活在另一个次元。
在难民营生活过的人随着时间而消逝,他们的下一代都忘记了那段苦难的历史。
这天早上,宋亚泽如往常一样,拄着拐杖,挪着苍老的脚步去敲凯撒的卧室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心里一紧,突然紧张起来,心口抽痛得剧烈,眼前发黑。他颤抖着手打开门,看到了安眠的凯撒。他走近了,看到凯撒面带微笑,就像他的母亲一样那么坦然
他置办了后事,墓碑上的照片是凯撒穿着军装、意气风发的样子,上面刻着一行字,是宋亚泽亲自选定的
“他的理想是建立一个先进文明、没有贫穷、没有战争的世界。”
宋亚泽轻轻拂去落在墓碑上的落叶,弯着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轻声说“你的早安吻,凯撒”
一切事务都安排妥当,宋亚泽搭了个顺风车去了南罗的边境。在那里,他将返回所谓的现实世界。
车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他们是南罗人,赚了些钱,准备去北穆自驾游。
父亲和母亲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车后座是一个可爱的小萝莉。她不过四五岁,身体却胖胖的,眼睛湿漉漉的,手里不停地摆弄着精致的洋娃娃。
宋亚泽坐在小萝莉旁边,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南罗已经蜕变了。水利工程的建设,让这片土地不再有饥荒。高楼大厦纷纷建立,路面是这样宽敞干净。所有人都是安逸地生活着,完全颠覆了之前一望无边的荒地样子。
这个国家活过来了,世界更美好了。
“哦我听说凯撒前天上午逝世了,报纸今天才登出来。”手握方向盘的丈夫说道,神情有些遗憾。
“凯撒吗”妻子回忆着说,“是那个慈善天使吗”
“是的。我小的时候在难民营见过他。他年轻时帅毙了,酷酷地站在门口,把我吓了一跳,还摔了一跤呢”丈夫回想着儿时的经历,嘴角带着笑。
“我也吃过他运来的冰淇淋。唉,那时我们真穷啊”妻子感叹着过去的时光,“现在我们过的日子,是我以前从不敢想的。”
“凯撒凯撒是谁呀”小女孩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
“他是一个大好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宋亚泽抢先为她解答,眼里盈满骄傲,“正是因为他,你才能有洋娃娃玩。”
小女孩看了看手里的娃娃,又突然看到他小指上的戒指,便指着它问道“好漂亮的戒指你能把它给我吗我可以拿我的娃娃跟你换。”
宋亚泽低头瞥了一眼戒指,轻笑着说“对不起,这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送的,不能给你。”
母亲转过头,批评小女孩的不懂事。小女孩有些委屈地嘟起嘴,偷偷地盯着戒指。
车终于穿过了边境线,宋亚泽放松地舒了口气,微笑着迎来回归的一刻。
反帝的声音跳跃进他的耳朵“任务完成,即刻返回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故事完结了,也意味着我真的要断更一小段时间了,这次是真的了。
其实原本的设定不是四国旅行,而是一个童话世界。后来在车上无意中听到止战之殇这首歌,立刻就重新立了大纲,算是灵感的来源吧嘿嘿
总之,写这个故事时,我是热血沸腾的,尤其在叙说凯撒的理想时。希望我们的世界也会像这样越来越好吧
因为总有几个天天留评的小天使,你们就是我这几天加更的动力作为一个新人码字者,收藏收益啥的真的不如大家的留言重要。所以,感谢所有给我评价的天使们么么哒
由于三次元比较忙,这几天日更完全是为了追到这的小天使。现在结局了,我的牵挂也没有了。
第四个故事原本设定的是古代背景,但我的历史知识实在是匮乏,估计会有很多bug,就不要贻笑大方啦,所以直接换了,题目暂定为愚乐圈,我会尽量做到不烂俗。
感谢大家希望大家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也能过上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嘿嘿
第72章 愚乐圈
宋亚泽脚踩拖鞋, 走过小区路边一排梨花树。他脚步稳健, 每一步都实在而轻快。
他回到现实,蜕去了那层苍老的皮肤, 仍是健康活力的, 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二次返老还童了。只是这次,许是一回生二回熟,他毫无情感波澜, 有的只是更宽广的眼界,去看看这繁忙运行的世界。
正值周末, 他刚刚从饺子馆回来。老板娘倒是没看出他有什么异样;而他自己, 却好像看完了她三个轮回。也许是那双阅尽千帆的眼, 让他视一切都如平常;平常到了极致, 就成了无声的低调和平淡。
他脚步放慢, 转头瞥了一眼梨花树, 看见挂在那簇白色上的蜜蜂, 还是露了微笑。所幸, 他还是爱这个世界。虽然活得久了,他还是去看那好的, 还会为之心悦。
回到清清冷冷的单身公寓,他的视线透过寥寥几盆绿色, 就定格在储物柜最上一层,上面是一枚精致的祖母绿戒指。他走近了,将它取下来放掌上, 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只有眉头微微颤动,还透露出他有些不平静的心绪。
“你怎么又看这个破戒指每天都看,我都要忍不了了”反帝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抱怨声咋咋呼呼的,有些刺耳。
宋亚泽抬起头来,看到反帝的气恼模样,轻笑着问“你好像对这个很有意见”
“反正我就是很不爽”反帝气急,反而委屈起来,“天天看”
宋亚泽没有理会。他将戒指放回,试探着开口“白离、凯撒和林裕果,是不是同一个人”
反帝顾不上抱怨,赶紧噤了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草木皆兵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炸出什么耸人听闻的真相出来。它躲躲闪闪,两只手相互搓摸着“他们的确是一个人”
听到反帝的承认,宋亚泽反而松了口气。他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林裕果临死之前,曾说会一直陪着我;而凯撒又知道很多只有林裕果才知道的事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猜测,果然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反帝,继续道“你说过,发明这个系统的人叫彭木芝。他就是这个人吗”
反帝僵直在空中,它盯着宋亚泽,好半天才回过神,支吾道“彭博士有规定,不到合适的时候,不得回答有关系统来源的问题”
“如果我要求你必须回答呢”宋亚泽继续逼问道。
“如果回答,你的灵魂将被即刻抽离肉身”反帝哆嗦着说。
“也就是说我会死吗”宋亚泽神情恍惚,一字一顿道。他很是惊讶,却又觉得这股惊讶不出意料。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你你后悔绑定我了吗”反帝紧张地问,声音也颤抖着。
“不后悔。”宋亚泽摇摇头,“从我第一次遇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熟悉,包括每次穿越时你说的那段话”
反帝浑身激灵一下,半天才说“快了快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了。其实,我比你更希望你尽快知道真相”
宋亚泽脸上出现自嘲的笑,宽慰它道“我理解。身不由己嘛活了这么多年,对这四个字理解最深了。”
一人一系统陷入了沉默。
宋亚泽点了根烟,慢慢地吞云吐雾,神色慵懒地对反帝说“接个任务吧。我先看看大纲,等这根烟抽完,也可以走了。”
反帝了然,点点头道“这次的任务是一部网络小说,叫做愚乐圈,故事背景是九十年代的香港娱乐圈。”
卷轴慢慢展开,显示出里面细密的文字,令人有点眼花缭乱
九十年代的香港,是个生机勃勃却又鱼龙混杂的社会。这里飘着金钱的味道,夹杂着黑社会枪声和砍刀的腥风血雨,最是闹腾,最是混乱,最是复杂。
这是香港影坛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坏的时候
往往混乱的环境反而催生出种种奇葩。在影坛的脏泥浑水里,长出一只只名耀四方的明星。他们往往跨界两坛,混得风生水起,眼皮对闪光灯有了免疫,沉重的胶片载着他们的光鲜亮丽。
其中有个叫裴崎的,人如其名,一生崎岖不平,所幸光辉璀璨。
裴崎原是广东人,高中毕业后去苏联学习油画。父亲是检察官,因受贿被捕入狱,母亲被一系列变故打击得卧病不起。
家里一落千丈,裴崎从所谓的贵公子,活脱脱被扒了层皮,成了穷学生。他无力支付在苏联的费用,只好肄业回了国。为了躲避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他带着母亲移居香港。许是久病之人更容易安土重迁,不久后其母病逝。
母亲的病逝,让裴崎失去了港英政府发放的救济金。他连房租都付不起,穷得叮当烂响,每天在街头给路人画肖像,夜深了就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将就一夜。
大概连老天爷也要支援这个天之骄子。裴崎在最落魄的时候,就遇到了贵人。
刘振宇事业小有成就,在香港开个小公司。他看好电影市场,还给香港最大的电影公司永茂影业投了不少钱。
晚上,刘振宇在公园散步时,一眼看中了裴崎,被他俊美文艺的外表吸引。所谓一见钟情,再无翻身之日。
刘振宇激动地大手一挥,解决了裴崎的一切开销,将他捧成了明星,成了他名副其实的金主。在夜晚,不惜屈尊降贵,服从于裴崎身下,两人在床上玩遍一切招式,夜夜春宵。
裴崎在演技上大下功夫,又倚仗着金钱,一路顺风顺水,斩获电影奖项,是最有前途的影坛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