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出去一趟,两天可能只能更出一章。
第20章 命苦
夜色已深,街上行人渐为稀少。
季筠坐在芙蓉记的台阶上,托着下巴的手向上挪了挪,捂住口鼻呼气,嗅哎,酒味依旧未散尽
阿言又要不高兴了,不高兴就不让玩亲亲,可是,人家好喜欢阿言的唇嘛,软软香香,还有股甜甜的桃花味,教人舔了还想再舔
回头想想,又有些不平,阿言,有些不尽人情了,平日不让喝酒就罢了,然非常之时,总需有个破例罢,比如逢年过节、初一月半、婚丧嫁娶、心花怒放,亦或心绪不佳等等,总当许人小酌上两杯应应景啊!就说今日,乃是他那小外甥满月,满月酒满月酒,怎能不喝酒呢?嗯,这一想,还真觉着自己没甚大错,原先的沮丧顿教压下,起身回去!小爷就是喝酒了,看谁能耐小爷何?
昂首阔步跨进陶府大门,险撞上提着灯笼的徐伯。
瞧清来人,老汉似松了口气,“公子哎,都要亥时了,你再不回老汉我可就出门寻你去了!”
季筠含混应了声,忙问其陶景言。
徐伯神神秘秘凑近,“公子,府上来客了,老爷一直陪着说话到现下哩。”
季筠脚步一顿能教阿言一直陪着的“余小大夫回来了?”
徐伯忙摇头,“是个女子。”
女子!季筠将这两字置于舌尖来回滚绕了两遍,“王婆?”这顾城的女人究竟还顾不顾廉耻了?没日没夜的纠缠,果真是不死不休?
徐伯摆了摆手,凑到他耳边,蚊子大点的声音,“年轻多了!”
短暂的沉寂过后,庭中传出一声怒发冲冠的咆哮“欺人太甚,不要脸!”
老汉愣过转身,那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已跑出甚远。老脸上的菊瓣收了收“公子哎,人家鞋底干净着嘞”非但鞋底干净,周身都干净,一张白嫩水灵的脸可不知有多招人爱哩!
然而那股旋风已刮远,也不知听见没听见。老汉回头叹了气哎,你说这也怪了,老爷手下,素来鲜有治不好的病症,然偏是他家公子,这身怪病到如今还不时间歇发作着,虽说除了与老爷添些小扰,他处并无大妨碍,然病总是病,就得用药医不是
中庭。
正房灯火通明,远远就瞧见映在门上的那两个长长的身影,竟然交叠在一处!
欺人太甚,岂有此理!季筠三两步冲上去,一脚揣开虚掩的房门“ 阿言,你”
咦,这二人,站得一人在门边,一人在案前,似乎有些远!原只是,灯光将影子交叠在了一处而已!
司空见惯般瞥了门前之人一眼,陶景言微微蹙眉“这般晚回来,又饮酒了?”
一言教戳中要处,季筠心一虚,低头拨拉着扫帚上的茅草根,“一点点而已。”
陶景言有些无奈,挥了挥手“天不早了,先打水去罢。”
嗯,要打发他走!季筠顿时警觉起,拄起扫帚“我先扫地。”一面拿眼角余光向门边瞄了瞄,诶?
这身姿向上打量去白嫩水灵的脸蛋,飞扬跋扈的神采,以及那自己已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鄙夷眼神!
表妹!
郭小姐敛了敛眼里的鄙夷,“你们府上有半夜扫地的规矩?”
陶景言“”
季筠继续拨拉着草根“也不是只是,怕你千里迢迢而来,鞋底难免沾泥带水”
郭小姐抱臂,“我是坐车来的,一路脚就没沾过几回地。”
季筠似想起了些正事,抬头,“你来姑婆知道么?大表兄呢?”究竟是来作甚的?
郭小姐有些不悦,然瞧了瞧陶景言,还是勉为其难答了“祖母吩咐我来探探你,再瞧瞧季家老宅。”
季筠摸了摸下巴,显是不信。
郭小姐未尝多辩,返身去到桌前,自包袱里取出两包物事递与他“祖母教带与你的。”
唐楼的印花糕,还有杏干!
方才还满脸狐疑之人眼前转而一亮嗯,这便错不了了,只有姑婆才会念着自己这爱好!舒舒爽爽出了口气,“阿言,我打水去喽。”
夜已更深,听着身侧人均匀的呼吸声,季筠反侧了下,还是睡不着!哎,阿言究竟将糕和杏干藏哪了呢?早知方才去打水时就该带着,装进肚子就跑不掉了
不甘心啊,蹑手蹑脚爬下床,箱子里,柜子里,床底下都没有,那踮着脚回到床前,伸手探进那人枕下
“半夜三更不睡,摸来摸去作甚?”不防那人忽而一个翻身,将那只胡乱莫摸索的爪子牢牢压在枕下。
“我”季筠眼珠一转,“看你枕头有些低,加个手给你垫垫。”
“哦?”那人尚未清醒。
乘隙,季筠一跃上床,轻巧钻进那温厚的怀里,在那甜甜润润的唇上一啄,“阿言,姑婆带给我的印花糕呢?”不定这人昏昏沉沉间,就说出来了呢
修长的手指自光溜的脊背滑下,习惯性停在那圆圆翘翘处,轻拍了拍,“下回半夜下床找零嘴记得披件衣服,这天色,易着凉。”
“阿言”扒拉着那人的衣带,心知希望已渺茫,然那丝残念就是挥之不去。“那是姑婆带给我的,我不吃,你就让我看一眼,闻一闻也不成么?好歹不能拂了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啊!”不到黄河心不死。
闭着双目之人嘴角扬了扬,低头在那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你不是已拿到手上过了么,那便是领了这份心意了。且说要了不吃,也是浪费,不如赠还郭小姐,也算份人情。”又将双臂紧了紧,不待怀中人开口,“话说,千里迢迢教人来探亲,随礼一包印花糕一袋杏干,郭老夫人倒是端的大方!”
撅了撅红红的小嘴,有些不满戳了戳那精干的胸膛嗯,礼是少了点没错,然而,不是有句话教“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再说表妹孤身一人而来,也拿不下多少东西,又不定还要带些甚么与妹妹一家
诶,似乎,哪里不太对
“阿言,你说表妹她”
那人轻叹了气,将他又往怀里纳了纳,“夜深,睡罢。”
然而,疑窦已起,教人怎还睡得着?
在京城住了那些时日,姑婆自然知道他最喜的是枫露蜜糕和桃脯,既千里迢迢教人送来了,少些便罢了,却还偏绕着人的喜好过去?更莫言,姑婆绝不会厚此薄彼,上回还教自己与妹妹捎了一对玉镯,这回,即便不知妹妹正坐月子,却也当多少与她带些甚么罢?
翻个身,眉心轻锁姑婆远嫁在外数十载,要说思乡心切,遣个人回来瞧瞧,本是人之常情,然而,家中那些个家丁跑腿皆不用,偏遣她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独自前来,这,真说得过去?
更莫言,既是来探亲的,为甚一早不直奔季府,却来到这陶府,且还随随意意住下了,这,岂不有失大家风范?
不对啊,都不对
辗转了大半宿,季筠终于得出一论郭小姐,在撒谎!此回绝非是姑婆遣她前来,而是她私自离家!然而,不远千里来此一趟,乃是为甚?游玩?顾城还不及京城一个角大,果子铺点心店加起来也不到京城的百分之一,味道更是远不及,有此必要?为探穷亲戚?季筠还真不觉自己的脸有那般大
堂堂一个大家闺秀,却是这般随心所欲离家出走,跑了上千里地投奔个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男子,季筠想来,要他是个女子,都未必腆得起这脸除非,是有何不可告人之目的!
翻过身,在黑暗中摸索上熟睡中人那张俊雅安逸的脸,深叹了气,虽然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相信郭小姐这回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来到顾城,实是与他这表哥争夫来了!
哎,他季筠上辈子,究竟做了甚么孽?明明是名媒正嫁进的陶府,这正房之位,却素来岌岌可危。眼前的觊觎者尚未扫尽,又来个表妹与自己争夫,端的命苦!
第21章 争夫
这一夜,初来乍到的郭小姐虽是一路车马劳顿,却也歇得不怎好,耳侧总有种古怪的沙沙声在搅扰,令人睡梦中也不甚安宁竟是梦到一把巨大无比的扫帚追着脚扫,怎都摆脱不去!
一梦乍醒,已是天光大亮,“沙沙”之声却还在耳侧。拉开房门,这扰人的声响总算有了来处好大一把扫帚!
她那破落户表兄正拄着把较之昨晚更大更新的扫帚候在门前,不时挥舞几下,弄出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沙沙”声,看去竟也端的威风!郭小姐忽有些疑心,这把扫帚,真不是为她而连夜赶制?
“季”
“是表哥!”季筠戳了戳自己鼻尖,实则,叫陶夫人也可。
郭小姐轻一皱眉,跳过此题,“你在这陶府,究竟是借宿,还是打杂?”
季筠捏了捏扫帚柄,手指教竹竿压得生疼堂堂大家闺秀,没读过书么,出言怎就这般惹气?住就是住,甚教“借宿”?阿言的就是我的,谈得上“借”么?
然而郭小姐天生似乎不怎识眼色,举袖在鼻前挥了挥以拂开那把大扫帚搅起的漫天尘埃,“偌大个陶府,就你一个扫地的么?”这便难怪要从白日扫到夜里了。
季筠气极反笑,“陶府扫地的下人自是不缺,而我也非扫地的,而是,”一眼瞥过她裙下,“专扫那些个冒失闯进之人的鞋底!”
郭小姐稍一沉吟,一个返身回去屋里。季筠眉梢一挑总算还知些羞!须臾,郭小姐端着凳子袅娜而出,优雅落座,一撩裙角,“扫罢。”
季筠终于意识到,就蛮横泼辣而言,全顾城的女子加起来,都及不上郭小姐的一个裙角。
第一回 合,郭小姐胜。
暗自调匀吐息,季筠瞥了眼郭小姐那几乎瞧不出污迹的鞋底,“罢了,一阵走路还得脏,回去再扫罢。”
郭小姐柳眉一凝“回去?”
点了点头,季筠一脸理所当然,“姑婆命你来探家,自然要回去季府瞧瞧,还有那些个叔伯娘姨,也当一一去探探,否则回去你怎与姑婆交代?”
郭小姐微微一笑“季府昨日我已去过,至于叔伯娘姨,祖母并未吩咐,再说我一女儿家,抛头露面也不妥当。”
季筠攥了攥扫帚柄,“然你一姑娘家,非亲非故却借宿陶府成何体统?要教姑婆与大表兄得知,还不怪我不晓礼数怠慢你?
郭小姐抱臂“孰人说是非亲非故?陶景言在京城待了那许久,我与他早已相熟,纵然不是亲却也算得故罢,此番我千里探亲,借他家中住上几日,怎就不成体统了?”
要说郭小姐这条巧舌,季筠实非首回领教,然而数月不见,却又当刮目相看表妹这是,又大有长进啊!季筠已有预见,这一轮,自己多半又是输多赢少。
酝酿半日,“男女授受不亲!”罢了,还是直戳要害罢。
可惜就是这令普天下良家女子望而生畏之罪名,却唯独震慑不住见多识广的郭小姐,但见她衣袂一甩,飘然起身,“既知此理,却还在此污人清白?”拂袖便要关门。
季筠一扫帚卡住“我是你表兄!”
郭小姐冷嗤“依旧是男子!”
季筠瞪眼“阿言不是男子?你昨夜还与他同屋共处那许久!”若非我回来,你现下不定已是现成的陶夫人了罢?
郭小姐丝毫不觉为难,“医者若讲那许多忌讳,这满城的女子恐要教他娶回一大半罢!”
季筠“”实在是,言之有理!
第二回 合,季筠再败。
用过早膳,季筠悻悻扛着在后失了用武之地的新扫帚来到医馆后院那尊女菩萨一时半阵搬不动便罢了,此处这些小妖小孽,虽说看去难成气候,然也须小心提防,否则一个不慎便或恐教人挖了墙根!哎,前有狼后有虎,他家阿言这胖头和尚,是任哪个女妖都想抢回去尝个鲜,不守着实是难以心安啊!
一脚跨进医馆,诶,今日此处的气氛有些诡异呵,小妖小孽们看去皆无精打采,王掌柜家的小丫鬟破天荒没嗑瓜子,秀坊的银凤对着沾了血迹的绣布若有所思,就连王婆都是恹恹的,教人疑心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是教咬伤还是咬掉了
满心好奇,季筠上前戳了戳王婆“哪家的谢媒酒烫着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