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大少下意识地就皱了下眉,他一点都不想跟那家伙同桌吃饭,而且沈泽渊这是在转移话题。
只是那个不字在嘴里却又奇怪地顿住,最后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我懒得去赶他走。多看看他这副丧气的样子好像也挺爽的。”
这么说完就不屑地耸耸肩出了厨房直接回了卧室。一副就连为自己说的话都不肯做做戏的样子。
倒是还站在原地的沈泽渊看着没了人影的厨房门口笑了笑。
因为想留艾尔玛这一顿饭的不是秋斐白,而是他。
直到餐桌上被端了三碗饭上去,秋大少才一脸嫌弃地把似乎还在客厅神游的艾尔玛给叫了过来。
艾尔玛这次是的确挺惊讶的。以他对秋大少的了解,虽然秋斐白本身是个绝对不参合别人感情问题的人,但是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只要做了之后就没有谈原谅的余地了。何况秋大少之前那副厌弃自己的样子也绝对不是作假的。
所以他本来也就只是怀着一点对托尼的念想,想来再看看秋大少这个托尼当年最好的朋友。
结果一不小心怀念过了时间。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留我吃饭。”
艾尔玛娴熟地拿起筷子,看着秋大少的眼神诚恳有礼。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情全都不见了,第一次让秋大少觉得,这么看起来这个人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人厌了。
只是他还是下意识地就想冷哼一声,却没想到沈泽渊在他出声前就接了话。
“是我想留你吃顿饭。”
沈大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在叙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好像他跟艾尔玛不仅有交情还交情不错的样子。
艾尔玛愣了一下,他正想发问,沈大牌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了。
“我想看看痛失所爱和自作孽是什么样子。”沈泽渊端起碗喝了口汤,神色冷淡,眉间唇角却又像是隐含着某种讥诮“从你身上刚好都能看见。”
哪怕是觉得艾尔玛几乎要一夕之间就变成个为爱沉痛的绅士的秋大少,也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艾尔玛的暴怒。
他觉得就算是艾尔玛一怒之下掀了桌子他都不奇怪。
但是艾尔玛居然坐住了。
虽然他捏着筷子姿势标准到能给小孩子当教科书的右手绷地青筋毕现,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和自己坐正对面的沈泽渊说“那你现在有什么感悟?”
沈大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眼底的情绪泄露出去之前就垂下了眼回答道“还好我不是你。”
这么说完,沈泽渊就端着自己的碗进了厨房。
只留下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这两个家伙在说什么禅的秋大少和突然就泄了气萎顿下去的艾尔玛。
饭后艾尔玛急冲冲地就走了,和他毫无预兆地来一样连句再见都没客套一下。
抱着iad打《植物大战僵尸2》正努力攒星星的秋大少听见门砰一声关上,也只是挑了挑眉。
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跟艾尔玛道别说再见的感觉太古怪太虚伪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秋大少朝着在厨房收拾完东西出来的沈泽渊终于抬起头问了这么一句。
暴君看着他似乎是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的表情站住了,看起来是很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在从一个失败者身上吸取教训。”
秋大少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他知道沈泽渊没说假话,但是他也感觉得到他没有把话说全。
但是刨根究底向来也不是秋大少的行事方式,虽然总是犯懒,但是在真的想知道答案的事情上他还是更愿意让自己去寻找和判断。
于是他又低下头继续点开了下一关。
沈泽渊站在原地还是没动。他看着秋斐白乌黑的发顶,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有余悸感。
他知道最近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甚至他本人也并不完全清楚这种反常是为什么,而且脑海里更深一点的地方似乎也让他忌惮这个原因。
但是反常的表象却是去研究艾尔玛这样的个例。这让沈泽渊不得不心惊肉跳地又回去翻查秋斐白的生平调查,连秋大少拍戏不小心摔了腿也要一再确定当年真的只是个小事故。
他一方面在催眠自己一定没有过什么大事,另一方面却更加隐隐地觉得一定是发生过什么大事的。
类似,秋斐白死了,这种大事。
其实就连沈泽渊自己都奇怪,照他的心理医生开出来诊断和他一贯的行事,他该在真正抓住秋大少时候和艾尔玛做出一样的事情来。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把那些可能会走上悲剧收尾的路都剔除了一样。
让他一方面为了莫名的信心而高兴,另一方面又只要想到曾经失去的可能性就心悸不已。
所幸,现在什么坏事都没发生。
“对了,刚刚梁导打电话来说下午照常去拍摄——他消息还挺灵通的嘛,艾尔玛刚走他就知道了。”
秋大少仰了仰因为一直垂着而有点累的头,想起梁导亲自打的那个电话,他又觉得艾尔玛就这么走了有点可惜。他现在不大想动了。
沈大牌一眼就看穿了秋大少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就算艾尔玛还在也没用。这片子他又没投资怎么可能指挥导演。”
“啊……”秋大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靠着沙发背仰起头看着沈泽渊低头下来神色柔和地和自己对视的脸“说起来,我们好像在一起有大半年了。”
沈大牌满是疼宠意味地勾着嘴角笑了说“不用排除我追你的时间?”
秋大少笑弯着一双凤眼伸手抓住沈泽渊扶在沙发背上的手回道“反正都是在一起,也没差。”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了专栏的那七位筒子出来冒个头我看看怎么样?
☆、《乱世》24
孙擎苍扶了扶自己有点歪了的帽檐穿过比往常更闹哄哄的宪兵队院子,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脚下步子加快了就朝后院走去。
只是他还没跨进后院,就被后面不知道怎么就眼尖地发现自己的赵扬给薅住了肩膀。
这也让本来听见了他的喊声而准备装聋作哑的孙大队不得不更不耐烦地回过头去看赵二队长一脸兴奋的表情。
“这次可他妈算是逮住那几个共党了!哈哈,你知道咱们是怎么逮到的吗?这次可真要感谢那个小泉君啊……”
赵扬眉飞色舞地边说着边手下大力地拍了拍孙擎苍的肩。
“管我屁事。”
孙大队神色森然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拂下自己肩膀上那只自来熟的手自顾自地就走掉了。
赵二队只能傻呆呆地看着他转个方向消失在月门里的背影,才慢了好几拍地说“其中一个是你最爱听的华老板啊。”
这么自言自语地说完,赵扬耸耸肩一副“你不听我说完我也没办法”的表情,转头去和自己队里的人庆祝抓捕行动总算是有了进展。
本来走到后院是准备回自己房里躺一会儿的孙擎苍在路过一楼那扇就算在大白天也总是显得黑漆漆又阴冷的门前顿住了脚步。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一大早去搜查的时候给他开了门的华清,然后莫名心悸了两下。
于是孙队长推开虚掩的木门走了下去。
军靴轻巧地落在阴暗的台阶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深锁着眉头看了看两边空荡荡的牢房——这是宪兵队特设的处刑室,专门用来刑讯有重大秘密或是惹火了上峰的人。
孙大队除了接调令第一次来宪兵队视察的时候下来过,再也没来过。
因为他厌恶这里的味道。
虽然孙大队在国民间的风评可以算得上是极差,但严格来说那只是他缺乏道德感和民族向心力的原因。
他只信奉弱肉强食。也从来都不觉得为了一个自我懦弱到软弱可欺的民族而毫无用处地抛头颅洒热血有任何值得之处。
不过他一直都没有刑讯和欺凌的习惯。在孙大队直来直去的价值观里,既然已经是猎物注定为自己所杀了,再去做一些没意义的事情完全是令人心生不快。
所以在看见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共党分子的时候,孙擎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站在牢房外看了很久,直到牢房里负责刑讯的队员发现了他然后惶恐地向他敬礼。
孙大队才反常地走进了牢房。
两个刑讯的宪兵队员狐疑地互看了一眼。总队长厌恶刑讯这种事情是众所周知的,只不过碍于上面的命令很多时候他不能管,所以向来是碰到这种事都不会多看的,这次反倒不但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现在还走了进来……
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惊骇。
他们这些负责刑讯重要俘虏的,大都受上峰直接下令,这个时候再看孙擎苍略有些奇怪的神色不由有些起疑。
孙持节其实在看清他哥的第一眼眼神不由得就亮了。
那一瞬间最直白的想法就是——“哥他能救我!”
只是那点欣喜在孙擎苍走进牢房在昏黄的灯光下完全显出身形的时候,又死沉沉地归于寂静了。
就像一个即将被溺死而拼命挣扎的人忽然就放弃了漂到眼前的浮木,于是水面上的涟漪和一串串的气泡都随着他的下沉渐渐消弭无踪了。
孙持节仰着头努力在眼里表现出一种憎恨的感情瞪着已经走近了的哥哥。
他哥低着头和他对视。
总是被帽檐遮住的俊逸眉眼这时候即使在光线不足的空间里也让孙持节觉得是在闪闪发光。
虽然桃花眼里那种看陌生人的神色让他有点想哭,但还是带着一种心满意足地感觉,想能在死前这么近的再看一次哥哥真是太好了。
孙擎苍看着那双变得湿漉漉起来的凤眼不知道怎么就想蹲下去摸摸这个眼神看起来非常熟悉的人的头。
结果他就真的蹲下去了。
幸好在伸出手的时候他反应过来,那只奔着头顶而去想要安抚的手转向捏起了小巧的下巴。
“…华老板?”
他捏着孙持节的下颚左掰右掰还把凌乱地扑在脸上的额发给撩了上去,似乎确认了很久才依然不大肯定地问道。
他只见过没上妆的华清一次,现在眼前的人脸上又是血又是汗还有半边已经肿了起来,他实在也不敢肯定。
“队长真是好眼力,就是宏祥班的华清。他和另外一个j□j刺杀小泉君事败逃跑的时候被咱们给抓回来的。”
从孙大队进了牢房之后就一直充当背景的队员总算是有了说话机会,赶紧就接了话。
这么说完就又想起来,孙大队的个人爱好似乎就只有一个听华清的戏。
那么这会儿下来看看人倒也就不奇怪了。大概是大嘴巴的赵二队又传的消息。
孙持节始终抿着嘴一言不发,一副死都撬不开嘴的忠诚党员样子。事实上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恐怕他一张嘴就是一声带着哭腔的“哥”。
他死死地瞪大眼盯着孙擎苍眼底的那点古怪疑惑,就不由得想起来小时候被哥哥护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