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良晗叹了一声,将苏钰城双手放回被子里,替他将被子盖得严实了,这才起身准备离开,就在他转身之时,心中想着是再看看苏钰城的脉相,转头却看见苏钰城眼睛紧闭微微浮动,渐渐泛出粉色的脸,一时间只觉得心上被柔柔的抓了一把,说不出来的酥痒。
好想扑上去!
上官良晗一手捂着脸转身奔出门,慌张得连门都没关紧,装昏的苏钰城脸红得像烧螃蟹,呆呆吹了半天冷风,到晚上,烧了起来,一病又是几日,上官良晗借着心怀愧疚要亲自弥补的名义,每日里拿了药来喂苏钰城,从一开始的平静,到越来越放肆的挑弄,苏钰城只觉得自己的病越来越重,一点精神都没有。
“来,喝药。”
上官良晗温柔贴心的用勺子盛了一勺药,送到苏钰城嘴边,眼如弯月唇角扬。
苏钰城无言,喝了药后又被上官良晗按倒,说是要好好休息,被上官良晗死死盯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闭着眼睛装什么都不知道,倒是真的又睡沉了过去。
上官良晗静静望着苏钰城,慢慢低头去,鼻息间是浓重的药味。
闻不到墨香了呢……
你放心,我回一直缠着你不放的,不会让你一个人!
十日后,小王爷带着很没有精神的丞相,在苏家宅前大大的发了一顿脾气,骂苏锦城不识好歹只好男风难成大器,末了带着人马大肆离开前往京城。
百里外的京城,上明帝喝口茶,听着暗卫的报告,很是哀怨的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末了,皇帝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哀戚道“唉!难道朕看起来就是个坏人样子?丞相啊丞相,朕只是喜欢女子而已,接受不了你的心——皇弟啊皇弟,你就这么信不过你兄长?巴巴的找人来算计着怎么和我交换?”
皇帝大人摸摸自己鼻子,想了半天,想到苏锦城,末了,一声长叹“要说欠,朕的父皇倒确实欠了你母亲一命……你既然这么客气了,朕就收下你的诚意好了——恩……朕确实是个明君啊!”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朕也是许不了你的!
皇帝的嘀咕一字不落进了身边暗卫的耳,好在再无旁人听见,不然被他人知道了东爻国看起来很有魄力很有能力的现任君主其实是个话唠——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第10章
上官良晗与苏钰城回到邯城时,上明帝笑眯眯在朝上宣布说为上官良晗许了与户部尚书宇清的幼妹宇思琉的姻缘,婚期待定不远,而苏钰城身子欠恙沉疴已久,已在年前请辞,也一并准了,再另行安排。
满朝文武三呼万岁,苏钰城慢慢弯腰行礼,浅浅一笑。
心中并无难过之感,毕竟自己早已有预料了,但是,为何会感觉到心痛?
上官良晗愣愣的看着上明帝,无声的质问,有疑惑,有愤怒,更多的是一种决不妥协的坚定。
“皇兄,你果真要棒打鸳鸯不成?”
退朝后上官良晗一掀衣摆一撩衣袖,将内侍通通赶出御书房,横着眉毛瞪着上明帝,上明帝王一脸无辜。
“朕是斯文人,何来棍棒打鸳鸯一说?”
“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知道!”
上官良晗一挽袖子,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凑近上明帝,脸上笑容垮了下来“皇兄,我知道你喜欢装,你觉得高兴就好,别拿我来折腾行不行?”
上明帝继续一脸无辜“皇弟啊,朕知道你性子急,那宇家姑娘倒也配得上你——”
“她不是和兵部侍郎有些纠缠么?想让我头上绿油油啊!”
上官良晗翻了个白眼,认真看着上明帝“那小两口自己爱别扭,可别扯了旁人来,早知如此,当初我是绝对不会打马近前,那兵部侍郎现在不知道诅咒我多少次了,皇兄,你忍心?”
上官良晗连珠炮般说下来不歇一气,顿了一下,说了一句让上明帝再也装不下去的话。
“再者,皇兄,我只对男人有兴趣,娶个女子,不是浪费么?”
“什、什么!”
上明帝差点掀了桌子,他即使心中早已经察觉,却也奈不过人性,总希望不是亲耳听到,就不是真的。
“不行!绝对不行!”
上明帝王绕过书案跨到上官良晗身前,一把抓了他的衣领“你绝对不可以——”
“皇兄,你说过,你最宠的,是我。”
上官良晗静静望着上明帝,不吵不闹,一句话轻轻说出口,效果却比吵闹要好得多。
“良晗你——”
上明帝慢慢松开自己的手,转过身去“不可能的。”
“皇兄——”
上明帝背对着上官良晗,不再看他一眼,上官良晗站了好一会,轻轻一叹“皇兄,苏家现在权去,财力也因大灾损了泰半,我也与苏锦城一纸契约,臣弟以己担保,他必无异心,也只不过是求得一心人,共守到白头而已……”
上明帝微微一动“你的意思……”
“别对他出手,五年沉浮,劳心劳力,不得善终的话,天地不容了……”
“你在威胁朕?”
“不敢,”
上官良晗轻轻一笑,低头拱手“臣弟先行告退。”
说完转身出门,干脆得很,上明帝背向着门口好一会,张着耳朵听了一阵,低头一叹,拿袖子一擦额头“朕还以为他会直接动手呢……”
上明帝心知上官良晗不会轻易放弃,他都能记恨记上十四年由恨转爱了,那么……
怀中抱着美人,上明帝一个哆嗦,别想那么多,总之让他早点死心就好,不然对不起先人啊!
第二日,上明帝去上朝,銮架行到金殿外停了下来,上明帝哼了一声,身边内侍总管迟疑道“皇上……小王爷他……”
上明帝一扭头,那个身板笔直跪在九十九级台阶下一脸认真凛然的紫衣男子,不就是上官良晗!前来上朝的官员纷纷侧目看着,交头接耳。
“他他他!”
上明帝几乎说不出话来,依在銮椅扶手上伸手指着远处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上官良晗,末了,狠狠一挥袖子“上朝!”
你居然,用这样的方法来逼朕!
金殿上的君王难得一见的沉了脸色,百官心中即使有所思量,却也无人敢于贸然出声,眼前的帝王常是温和可亲,但自己上位以来排除异己,治国有方,数次灾难,却总能安抚下来,不得不说,他是个很有能力的君主……
只是如今,是什么状况?
算得上是帝王最亲的臂膀的昊亲王,寒风天里独自跪在金殿之下,是在求什么?
群臣心中疑问的答案,只有跪着的上官良晗和黑着脸的上明帝彼此知道了……
入夜,寒风吹过,如刀割般,上明帝将手中折子扔到一边,哼了一声。
“将窗给朕打开!闷得很!”
内侍总管愣了一下,行礼转身去开了窗,寒风趁此带着风雪而入,吹得内卫总管忍不住一个哆嗦。
这风……可不长眼哪……
“皇上……”
总管转头望着一脸深思的上明帝,欲言又止,上明帝将头一转“关窗!”
朕就不信,你会一直这么跪下去!
上明帝拿起折子继续看,强做镇定,夜色中,上官良晗跪着不动,身边的小东子急得直哭,只能边啜泣边替上官良晗撑着伞挡雪花。
夜半,小东子咳了一声,哆嗦道“小王爷,您今天不吃不喝这么久了,身子——”
上官良晗半眯着眼睛,一声不吭。
苏钰城得了消息,坐在空荡荡的苏宅里,对影成双,烛火微亮到天明。
上明帝上朝时,远远看着跪在雪地里的紫衣人,小东子拦在銮架前,哭得双眼红肿。
“皇上,您就原谅小王爷吧!他头疾犯了,现在在那硬抗着,不愿意起来啊……”
上明帝心中一紧,脸色一沉挥袖道“还不快将他带下去!”
“可是小王爷、他意识模糊,非见到您不可啊……小人又不敢——”
“混蛋!”
上明帝跳下銮架,群臣之前走到依旧直挺挺的跪着的上官良晗身前,伸手扶着他“上官良晗!你就这么逼朕?”
上官良晗冻得发紫的脸上慢慢绽开一个笑容“我只是……相信你不会真的想要我死而已……”
说完,他绷直的身子一软,慢慢载倒在上明帝的怀中,上明帝抱着上官良晗,脸色沉得像锅底。
慌乱的将人送了回去歇息伺候着后,上明帝抬脚走近金殿,差点跌倒。
那个脸色发青跪在殿边的青衣人,不是前丞相苏钰城又是谁?
上明帝身子一颤,手扶了额头。
看样子是你们想逼死朕哪!
眼前二人,动谁都不好!
上官良晗是先帝亲封的王爷,而且又是先帝恩人唯一的血脉遗孤,因为男风就此断绝,那是大大的罪过!
可总不能杀掉苏钰城啊!
五年执政,有功无错,再者,他又是先帝牵挂之人的子嗣,也算是自己从小的陪读!现在又卸了权位,满朝全国的都在看着呢!
上明帝看着苏钰城,眉头深结“苏——爱卿,你这是为何?”
苏钰城轻轻一笑“罪民该死,恳请皇上降罪。”
“罢了,朕不会对他如何,更不会对你苏家如何,先帝之为……对你打击不小,说起来,是上官家,对不起你兄弟在前……”
上明帝看着苏钰城白了脸,心中满是惆怅。
“苏卿多年劳累,身子弱,还是不要如此的好,否则,朕要如何以对先人?”
说完,上明帝转身进殿,内侍机灵的扶起苏钰城,听得金殿里三呼万岁声响亮,苏钰城转头慢慢走下台阶,得了那话,也算心安了……
从此,自己只是苏钰城,如此而已……
上明帝紧张不已的看着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的上官良晗,再看看眉心纠结成团的太医,忍不住急了“他到底怎么样?头疾如何?”
太医起身下跪惶恐道“回皇上,小王爷感染风寒,发了汗暖着就好,只是他这头……”
“快说!”
“许是受了刺激,急火上头,化了那淤积多年的血块了!小王爷此后好生调养,这头疾是散了。”
上明帝心中大惊,愣愣看着上官良晗,好一会,挥挥手“你去吧,赏。”
待到众人推去,上明帝走到上官良晗身边,静静望着他,想起当年陆老大夫所说,到最后,只能摇头一叹。
上官良晗慢慢睁开眼睛来,上明帝一脸认真的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