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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仕途 第1节

作者:山中归路 字数:23458 更新:2021-12-31 15:58:49

    书名通天仕途

    作者山中归路

    文案

    武惟扬从军中小兵转为军事第一人的故事。

    叶怀堂从一届进士到一品宰相游走官场墓适隆

    两人坎坷情路三十多年的故事。

    夺嫡中各色人物的悲喜,红尘里每个人生存的理想。

    、一 前尘

    德显三年九月,帝都朝阳城叶府。

    “呱。”随着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叶辛清终于舒口气松开汗湿握紧的双手。过了一阵子产婆抱着孩子边往外走边高兴的说,“恭喜少爷,母子平安,是男孩。”

    产婆刚踏出内室门口叶辛清赶紧迎上去把孩子抱在怀里,看着婴儿皱巴巴的脸高兴的说不出来话。

    叶辛清看着婴儿笑一会儿赶紧吩咐产婆,“快进房照顾莲儿,一会儿我要见她。”,听了这话产婆赶快笑着进屋照顾夫人。

    一切收拾妥当后叶辛清抱着孩子走到妻子床前坐下,他把孩子放在妻子身边轻轻环住他们,“莲儿,谢谢你,辛苦了。”

    顾莲若幸福的微笑,“夫妻之间还说什么辛苦,扶我坐起来让我看看孩子。”叶辛清把抱着孩子的妻子环坐在怀里,“你看,他长得皱巴巴的看不出像谁更多些。”

    碰碰婴儿熟睡的脸顾莲若把头轻偏向相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叶辛清轻吻下妻子头发,“男儿志在四方,希望他能比我强实现父亲的愿望荣达于庙堂,就取名怀堂吧。”

    “怀堂,怀堂,听见了么你爹啊对你期望很大呢,对了,嫂嫂怎么样了”

    叶辛清摸摸孩子的头顶,“嫂嫂一切安好产婆说最迟后天就生产了,大哥大概是回不来的,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呢。自从皇上开国称帝三年以来大哥一直跟着太子殿下南征北伐。这次总算快把大盛国的边境线推到和北周相接了,希望以后能消停些日子。”

    顾莲若轻叹口气,“就是可怜了嫂嫂,大哥连个能照顾点的亲戚都没有让她带着七个月的身子过来投奔咱们。我最是佩服嫂嫂的,她一个女子懂兵法会布阵还会骑射性子坚韧不输男儿。我现在不方便你可要尽心尽力的照顾好她啊。”

    叶辛清把脸贴上妻子的乌发,“嫂嫂的父亲可是大哥的师傅啊,大哥英明神武嫂嫂自然巾帼不让须眉。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嫂嫂的,虽然大哥是结拜的但情谊绝不输于血亲。你生产的事情我没告诉嫂嫂,你们就等坐了月子后再见,你也累了躺下歇会儿吧。”

    看着躺下睡着的妻子和孩子叶辛清满心温柔,出门关照产婆不要离了嫂嫂方达蓉的房间时时照料好了才到书房办公。

    当今天下四分五裂已经十几年了,原来的大周被皇姓大族瓜分成为几个小国家各自称帝。后来各地叛乱频生皇位几经易主终于变成了游牧的匈奴,刚建国三年的大盛还有唯一的李姓国北周三大国鼎立的大格局。

    大盛连年的征伐扩张使这个新崛起的大国内政不稳外局紧张,如今的大盛国里叶辛清这个礼部员外郎的好处可能就是安全了。

    叶辛清忙着批改公文到深夜被突然跑来的产婆告知方达蓉突然阵痛要临盆了,叶辛清赶紧到偏院守着。方达蓉阵痛不久便产下一子,婴儿哭声嘹亮到整个叶府的人都听见了,叶辛清赶紧写家书给还在战场的义兄武程远。十天后才收到回信只有四个字“我武惟扬”。

    方达蓉看着信上刚劲的字迹抱着孩子高兴的乐出眼泪,“我儿子有名字了,武惟扬,我的小惟扬。”

    武程远这仗打到第二年二月才结束,一家团圆时武惟扬已经开始咿呀学语了,方达蓉每天都教他说“爹爹”这两个字,这么久他也能偶尔冒出个像弟又像爹的音来,听得武程远高兴的举着孩子转圈,直到把小惟扬转晕完事。

    接风宴结束后兄弟俩坐在书房闲谈,从武程远回来叶辛清的嘴就没合拢过。看着满心欢喜的义弟武程远也一腔感慨,隔着桌子握住叶辛清的手腕,“这半年多蓉儿母子多亏了你照顾,如今的时局辛苦你了。”

    叶辛清看着义兄英挺的脸上更加晶亮的眼神还有下颚冒出的些许胡茬,这几年的军队生活让初识那个一心从军建功立业的毛头小子变得成熟坚毅。反观自己二十六岁的脸上不见了意气风发反添仕途不顺的满面疲态,跟随太宗的这九年里不知不觉被落在后面了。

    叶辛清苦笑,“这些年你和太子殿下为大盛立下汗马功劳,我做的这些事情实在是微不足道,这次回来大概何时还会再出战”

    武程远拍拍义弟的胳膊,“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都是成就,如今百废待兴,政局这个大战场上还要看你的风采。我和太子殿下刚刚剿了四珠峰的匪类估计会停战一阵子。国土扩展太快也不尽是好处,后方物资供给不上对战事影响颇大。太子殿下在军中偶然和我提起过要上奏皇上请求休战内整。”

    叶辛清听了很是高兴,“这可是件大好事啊,嫂嫂知道了可是会比我更高兴呢。大哥这回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我们兄弟俩日日相处也方便照应。”

    武程远沉吟一会儿,“我这回可是要在京呆好一阵子而且也想给蓉儿母子安个家稳定下来。你这阵子就帮我打听一下合适的宅院吧我就不回老家去了,到时候两家经常走动也让你尝尝访亲问友的乐处。”

    叶辛清听这话高兴的直点头,“大哥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犹豫一阵还是开口询问,“大哥,这些年太子殿下满身战功,大盛的一半天下都是他打下的,皇上如今身康体健,王见王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听这话武程远也不禁皱眉头,低下声音语带不满,“虽说太子殿下是难得的将才,可毕竟贵为太子整日南征北伐还是有危险的,而且他久不在朝堂都是二皇子辅政,这次回来一方面整军另一方面就是要告诉那些大臣谁才是正经的主子。”

    叶辛清比了个嘘的手势,“大哥这些事情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同其他人讲了,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武程远淡然一笑,“这事除了你我还会告诉谁啊放心吧,我只是希望你平时多帮太子一些,朝廷上的事情我手伸不到帮不上忙。”

    叶辛清放下心神情却严肃不少,“这是当然,大哥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

    兄弟二人聊到深夜才各自回房,这个晚上二人首次明了了支持太子的心愿。从此叶辛清的仕途有了大变化。

    叶辛清半个月带着武程远看了好几处房子最后定了叶府一条街的一个宅子,交接房契后稍加修葺武程远一家就入住了,搬家那天叶辛清送了武程远一大笔钱作为贺礼,武程远倒也大方收着并未推托。

    两家离得不远经常走动,两个孩子更是从会爬到蹒跚学步一直在一起,到他们三岁时武程远请了教书先生每天上两个时辰的课程,待到六岁时两个孩子的不同便慢慢显现。

    武惟扬因为父亲的教习对武功很热衷,而且母亲闲着无事就会和他下棋跟他说些简单的兵法布阵,小惟扬很快表现出对军事的兴趣。武程远看了高兴特意做了个沙盘和一些小军旗给武惟扬练习和玩耍。

    叶怀堂的母亲是前朝世族大家的小姐,性子沉静喜好读书,叶怀堂从认识字开始就经常和母亲静静呆着看书,很快就发现自己对历史和地理人文书籍的兴趣,小小年纪还边读边做笔记然后写些评语和心得。

    两个小孩子也会一起练习切磋些简单的武术,叶怀堂输多胜少所以更喜欢和武惟扬玩沙盘。因为自己地理知识的丰富让游戏有趣很多还顺便能让武惟扬不时的小佩服下自己,对于小孩子而言已经很有成就感了。

    两人七岁时两家共同给孩子庆祝生日还请来了当时最有名的镜缘先生看相,镜缘看着两个小孩想了想开口,“两位公子都是大富大贵的命相,将来定有一番成就。只是。”

    镜缘摸摸武惟扬眼下的红痣,“武家小公子容颜平凡本是安稳之命,右眼下却有颗红色泪痣。并非他性情忧郁而是昭示将来有所得必有所失,此是老天先替公子哭出来了。”

    看一眼两家父母一下子沉下的脸色镜缘继续说道,“叶家公子小小年纪便隐现俊秀之姿将来必定是翩翩公子引人钦羡,只是小公子眼中隐约有水光浮漾,如此优秀的人却怀着一副柔肠,两眼忍泪不落将来必定情路坎坷。”

    本来高高兴兴的生日宴一瞬间就冷下场来,方达蓉虽然不大愿意听信命理,但事关最疼爱的儿子当下第一个开口,“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镜缘沉吟的看着四人叹口气,“算了,即使有破解之法你们也断断不会听的,说出来又有何用”

    看着身边不安的妻子叶辛清跟着开口,“请先生赐教。”

    镜缘看着武程远开口,“这破解之法就是武将军你辞官带着妻儿归隐,你们两家人再不要见面。”

    武程远听了这话看了镜缘一会儿,大笑出声,“今日有劳先生了,男子汉大丈夫将来必定是要受些磨练才能成大事。清弟你也不要太担心侄儿了,男儿不必太在乎些风花雪月的纠缠,做大事才是正经。大家开席吧,今天可是个高兴的日子。儿子,侄儿快一起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两个孩子听话端着茶杯起身齐齐开口,“多谢先生教诲。”

    镜缘看着他们突然释然一笑举杯饮了酒,特意看了武惟扬一眼再次开口,“祝两位公子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朝。”这一眼看得武惟扬十分不舒服,其他人却没有注意。

    三个大人都看着武程远想着他说的话不久也都释怀了,这个战乱的年代谁又真能活得一帆风顺了,于是众人又开心的吃起饭菜。只是两个孩子虽然对先生的话听得懵懂也并未发表意见,心里却将这番话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准备年后再拿出来忍不住手痒哈哈,我写着大家看着快要新年了,大家开心啊。

    、二 开始转动的齿轮

    新年又传佳讯,叶辛清擢升为礼部尚书,而方达蓉则确定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两家设宴庆祝席间武程远却兴致缺缺,叶辛清直接问,“大哥可是有事烦忧,是北周和甘国联盟的事情”

    武程远看看义弟叹口气,“那两家以前水火不容现在竟然成了联盟,看来不久就会有战事了而且规模一定不小,不知道太子殿下还会不会请命迎战,如果要打仗兄弟,我这一家又要拜托你了。”

    叶辛清放下酒杯像发誓一般字字清楚,“大哥,嫂子和侄儿交给我你尽管放心。”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不好的感觉,方达蓉更是心里憋闷的很。

    顾莲若首先反应过来赶紧开口,“相公你那么认真作什,大哥当然是信得过你的,别说没战事就是真打起来大哥也必定能凯旋而归给我们大盛争光。”大家都点头称是才慢慢又热闹了起来。

    武程远所料不错还没出正月两国就举兵犯境,太子赵英璞早就有所准备立即请命出兵。太宗皇帝却有些迟疑,毕竟敌人来势汹汹而自己也感到身体状况渐渐不如从前,现在让一国太子再出兵实在冒险。

    思虑一番太宗下令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马挚率三万亲兵拒敌,开战一个月败报连连,太子赵英璞二次请战太宗令其领两万大军前去支援。

    这一仗打得大盛国人心惶惶,从来无往不利的昭义军竟然鲜传捷报,两军僵持不下各有损伤,两个月后双方在沂州进行最后一战。

    当日两方士兵都杀红了眼,不久就尸首成山血流成河,大盛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才全歼敌人获得最后胜利。

    太子肺部中箭身上剑伤十几处,回到朝阳城后几经救治也没能挺过这一劫,德显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大盛太子赵英璞薨。

    五月二十四日昭义军捷指挥使武程远在内的二十位大将浑身是血的尸体被运回朝阳城大葬。叶辛清没有告诉方达蓉,并且命令武府上下不准提及此事,只道前方战事未停。

    参加完葬礼回府后叶辛清一晚没回卧房,趴在书房桌上哭了一夜。

    叶辛清想瞒的事还是没瞒住,太子大葬举国服丧方达蓉又怎能不知道。听到叶辛清红着双眼肿着眼皮告诉自己武程远的死讯时,心中已有准备的她还是难以承受当即昏了过去。

    方达蓉醒来后倒是没再有什么明显的悲伤情绪了,叶辛清看着担心敢忙劝说,“嫂嫂保重身体,伤心就哭出来吧这样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方达蓉白着脸看着床边的儿子,武惟扬睁大蓄满眼泪的眼睛一下跪在地上,“母亲,孩儿今天对天发誓将来必定灭了甘国和北周替娘你出气给爹爹报仇。”

    叶辛清惊讶的看着身边跪着的八岁孩童,那么小的身形连担柴挑着都费力竟然说出如此大话。方达蓉看了孩子一会儿轻轻摸着他的头终于掉下泪来。

    叶辛清更惊异了,这嫂嫂竟然默许了,对着一个八岁的孩子的话竟然相信还鼓励着,惟扬看来果真会如镜缘所说能成就一番大事业。那怀堂,叶辛清心里开始有了计较。

    那日之后武惟扬变得懂事而且勤奋很多,八岁的孩子照顾怀孕的母亲而且从没让自己开怀哭过。因为守孝武惟扬好几天没有上课,叶怀堂来看过他几次,见他把伤心藏起来装大人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

    一天叶怀堂拉着武惟扬来到武家后院的井边,“这些天没好好哭过吧我想了很久昨天听人家说不要捂着眼睛哭,哭完了马上用冷水洗脸就看不出来了,我试过了是真的。”

    叶怀堂狠狠握了武惟扬的手一下转过身捂上耳朵,武惟扬看着前方的那个小小的背影突然眼泪就落下来终于“哇”一下哭出来。那天武惟扬哭了很久,太小的身体还是没办法锁住汹涌的悲伤。

    两个月后方达蓉诞下一女取名念情,武惟扬对妹妹喜欢的紧,天天除了读书练武就围着妹妹转。

    每天叶怀堂上完课都会在武家多待一阵子,和武惟扬讨论课上的内容一起在沙盘上摆起阵法大战几回合,这是二人白日里最开心的时候。

    方达蓉在丈夫死后积郁成疾一直吃药调理,只是一直对武惟扬的学习和武功抓的很紧,每天都布置功课严格要求。有时还会亲自在沙盘上和儿子对阵教导,武惟扬不负所望进步快速武功兵法都在日渐成长。

    太子死后太宗一直很悲痛身体每况愈下,德显十三年太宗宴请大臣,当着百官的面让九岁的皇太孙赵光毓给他二叔下跪称臣,册立二皇子赵英玦为新任太子。

    德显十五年赵英玦派兵,两年间连续攻下周边的召国、原国、苏国,德显十七年中原真正实现了两大国对立的局势,两国边境线相交绵延三千多里。

    方达蓉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在丈夫忌日哭晕过去再没下得了床,她眼光扫过床前的儿女还有赶来看望的叶辛清一家,最后把目光定在叶辛清身上,“二弟,我这就要去见你大哥了,只是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一双儿女,特别是念情,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

    叶辛清忍着悲伤开口,“嫂嫂有话尽管说,愚弟一定办到。”

    方达蓉反而看了一眼叶怀堂,“侄儿啊,你觉得你念情妹妹长得好看么”

    叶怀堂已经十五岁了此时听了这话心里有了些计较,但是看着脸色苍白的方达蓉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好看。”

    方达蓉开心的笑笑转眼看叶辛清,叶辛清当下取下祖传的玉佩系到念情腰带上,指天立誓,“今天我叶辛清的儿子叶怀堂和武念情订下姻亲,保证怀堂一生只娶武氏念情一个正妻,绝不纳妾。”

    这话一出方达蓉脸上浮出丝笑把脸转向武惟扬,“儿啊,记住你当年的誓言。”武惟扬把眼泪困在眼圈狠狠点头。

    方达蓉缓了一会儿突然眼神晶亮吐字有力的跟叶怀堂说,“侄儿你把你大伯的排位拿来。”抱着丈夫的牌位她又开口,“侄儿你给我们俩磕三个头,我女儿就交给你了。”

    叶怀堂听话的跪下磕了三个头,方达蓉看了笑笑闭上眼睛,“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其余的人都感到不安,站了一阵子武惟扬走上前去探探母亲的鼻息定在原处静静开口,“母亲走了。”

    顾莲若听了眼泪立刻就流下来,叶辛清哽咽着擦下眼角的眼泪,倒是叶怀堂走到武惟扬身旁拍拍他肩膀领着武念情出门。

    叶怀堂抱着念情坐在院中轻拍着被大家吓哭出来的妹妹,“小念情不怕,你娘是去找你爹爹了,他在另一个世界太寂寞你娘看着不忍心才去陪他了。我们不能总霸着你娘不放,那样你娘会不开心的。”

    小念情看看叶怀堂,“哥哥不会走吧,他会一直陪着我是吧”

    叶怀堂亲下念情的脸,“是啊,你哥会陪着你,怀堂哥哥也会陪着你。”

    给小念情擦干眼泪叶怀堂看着这个七岁的孩子出神,这就是自己将来的妻子,妻子。叶怀堂突然想起镜缘的话心里莫名的紧张茫然。

    、三 暂别离

    方达蓉下葬两个月后武惟扬领着妹妹到叶家,武惟扬见到叶辛清直接跪下,“叔父,我决定去从军希望您能帮我照顾念情。”

    叶辛清赶紧把他扶起来,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点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放心出去闯,念情也算我半个亲女儿我会照顾好她的。”

    念情抱着哥哥就哭,武惟扬回抱着妹妹劝说,“别哭,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了等你嫁人了我一定回来的,也许还用不了那么久呢。”

    念情抬起一张花脸抽噎着跟哥哥确认,“你说话算数,我成亲你就回来”武惟扬边给妹妹擦眼泪边笑着答应。

    终于把妹妹哄好武惟扬就回家收拾包袱,站在旁边的叶怀堂一直没说话也没帮忙。

    看着武惟扬收拾完了拉着他到了当年的井边,还是转过身捂上耳朵,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哭声反而传来武惟扬的笑声。

    武惟扬把头抵在叶怀堂后背,“怀堂,你少骗我了,我知道你捂着耳朵也能听见我哭我试过了。而且我不想哭,我有比哭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怕这一声哭出来就没了那么大的勇气和决心。”

    叶怀堂叹口气,“二弟,你从小就不叫我哥哥为什么啊”

    武惟扬姿势不变吃吃笑出声,“我们同一天出生不一定你就比我大啊,说不定是婶婶早产呢。”

    叶怀堂无奈,“以后有何打算”

    武惟扬把头抬起来,叶怀堂转过身后他才开口,“要想快点实现目标我就要比别人高,我打算去房州投奔我爹的老部下郭宏,我妹妹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武惟扬看叶怀堂一会儿突然摸摸他的脸坏笑,“嘿嘿,你真是越长越好了,我妹妹捡了个大便宜啊,妹夫。”

    叶怀堂无奈,“你如果特别介意把我叫大哥就不叫。此去保重,记得给家里来信,还是让念情知道你的情况她才会安心。”

    武惟扬低低“嗯”了一声就自顾自往回走,到了屋里拿起包袱看着身后的叶怀堂又嘱咐,“这宅子你帮我照看着,这就是我妹妹将来的嫁妆了,没了你就亏大了。”

    叶怀堂看着武惟扬一字一顿,“放心,祠堂的供奉永远都不会断。”

    武惟扬一把抱住叶怀堂,“好兄弟哥,谢谢。我就不再见念情了,看见她送我难免又是一场伤心。”

    叶怀堂牵马送武惟扬出城,看着他骑马离了视线自己又在城门外站了会儿才走回了叶府。

    那天之后半个月里念情还是经常哭,叶家上下使尽心思用尽了办法才哄得她露了笑脸,大家都把她当宝贝宠着就差当祖宗供起来,养成武家小姐十足任性的脾气。

    武惟扬离开后直奔房州投奔现任知州郭宏,郭宏曾跟随武程远抵抗盟军,是当年少数活下来的将领之一。太宗论功行赏封他做房州知州,他负责镇守地方外还为朝廷培养军事人才和补充兵力。

    郭宏见到武惟扬非常高兴当晚特意设家宴接风,席间二人相谈甚欢,郭宏在武惟扬身上好似见到了武程远热情积极的影子。他对武惟扬的一些军事见解非常欣赏以致两人吃过饭又在书房继续畅谈。

    直到月上柳梢郭宏还意犹未尽,“贤侄你投奔我来就对了,我明天就介绍你给部下认识。”

    武惟扬则很冷静,“叔父谬赞,小侄于行军打仗知道的只是皮毛,侄儿觉得还是从基层士兵做起也好多多锻炼充实自己。”

    郭宏听了非常欣慰,“贤侄你能这么想实在难得,将军他在天之灵得以告慰了。明天你去填一下从军册,凭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升迁的。但是刚开始的时候不要着急,对你适应军营生活才是重要。”

    武惟扬真心感激给郭宏鞠一躬,“多谢叔父教诲侄儿很是受教,惟扬一定努力学习。”郭宏看着武惟扬笑得很是满意。

    武惟扬从军时十五岁,营队里的人都喜欢叫他弟弟,很多人表面上跟他和善其实心里对这么小的孩子还是有着很深的不屑的,毕竟军人讲究的是武功能力。

    武惟扬平时老老实实的参加训练,从不争饭食不抢好衣服好棉被。为人又讲义气有兄弟生病要他帮忙代替夜晚巡逻他从不推托。他对交代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但面上从不表现出骄傲的样子,这样的他在军营只三个月就让大家从嘴上的弟弟叫到了心里去。

    军队里偶尔会举行一些比试来测验大家的武功进步,武惟扬的对手开始时是军里最弱最瘦的,他也不会立刻就把对手打垮弄得很难看而是点到为止,礼仪得体让对方输都输的很有面子。

    一开始他与人对打费时少些,面对更强的对手就稍微加长时间但每次都一定稍胜对方一筹。这位大家眼中的弟弟不知不觉中已经和很多老兵和小头领对过擂,而且没有一次败局。

    这一次次的比试让他在军营里名声渐渐高了起来,从军半年后的武惟扬在一次大型比武擂中打遍房州高手勇夺第一,接着他被升职为环卫官致仕。

    又过一年武惟扬奉命到房州边镇剿匪,那次他一马当先做战前锋,冲入匪寨后直取匪首首级,这让他勇敢无畏的名声在军中传开,之后郭宏任命他做房州军棘门营都校。

    武惟扬做了棘门营都校后做事就更加放开手段一些,他管理军队沿袭了他父亲治军严谨又爱护士兵的风格。日常训练和吃住都和士兵一起还亲自给士兵指点拳脚,让他手下的人都对他格外爱戴。

    一次他也在营里摆下擂台,用自己的俸禄买了奖品取各种名次奖励。其中有一个士兵打赢了对手武惟扬却没有赏赐他反而罚他站一夜岗,这让众人很是诧异。

    武惟扬看着台上的士兵和台下的众人开口,“他功夫是不错,但是他没有一颗军人该有的热心。军中设擂的目的从来不是单纯的比试武艺,重要的是在比武的时候加强兄弟间的感情,更甚者能够凝结军心。”

    他盯着台上的人,“你方才比试中处处下狠手最后打的对手十分狼狈,可你却没注意到你的对手攻击你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你的胸腹还有头部,他更多的只是和你比较招式。你身处军中如此薄义重利还不该罚”

    那个士兵听了脸都青了立刻跪下,“多谢大人教诲,小人知错,小的以后定会视军中弟兄如亲生手足一般。”

    武惟扬把严肃的面孔一换语带鼓励的说道,“你知错就好,视战友如手足关键时刻很可能会救你一命。大家都要记得,你们将来总有一天会把命栓在一起,到了战场现谈感情死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了。”

    场下所有人都立刻跪下大喊,“棘门营兄弟同心,生死与共”

    那之后棘门营的士兵们无论行军还是训练大家都互相帮助,军营里的人从上到下素质提升很快,几个月后营里的人个个都称得上是精锐。

    、四 遇贵人

    相对武惟扬精彩的军营生活叶怀堂过得也不寂寞。除了上课读书外,他花了很长时间访山问水。两年间游遍大盛的十三个州,特别在边境线处流连半年之久。期间见闻让他对百姓生活和地理城防有了更深更实际的认识,直到十七岁时参加科考前夕才回了朝阳城。

    当时的考生大多都聚在一个朝阳城占地最大却并不豪华的喜来客栈,那里能住下大批的考生所收吃住费用却很少。

    每三年都会有大量的学子在喜来客栈看一下对手好对自己有个评估,大家偶尔会题赋对诗小试牛刀。叶怀堂也不能免俗,经常到客栈去旁听却从不参加那些看似文雅的比试争斗。

    让叶怀堂很头疼的是每次他去客栈念情都打扮成个小少爷的样子跟在身边,武念情这两年长得越发好看,浓眉大眼的她穿上男装自然有一番英气外露,加之骨子里武氏的爽朗大方连神韵都带了男儿气。

    叶怀堂无奈的看看旁边挥着扇子的妹妹,“念情,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呆在家里的好,而且就算跟着我也不要像上次那样出声管闲事知道么”

    念情翻个白眼上下边打量叶怀堂边说,“怀堂哥哥你长得斯文俊秀,特别是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舒服极了,怎么性子却和婶母一般整日的就知道念我。而且上次明明是那个庸才写的诗实在狗屁不通我才忍不住教他两句。”

    叶怀堂停下脚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武念情,一阵过后武念情低下头认输,“是我不对,你别再瞪我了,你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发怒倒是很凄怨,让我觉得欺负了你。”

    武念情的话让叶怀堂大受打击,站了一会儿叹口气无奈之下还是转身带着武念情向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两人找一桌坐下,邻桌一个学子正高谈阔论吐沫横飞,他把古圣人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然后说到忠心事主皇命天定顺便把当今圣上大肆称颂一番。

    武念情听了不同意,“大哥你不是教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么,你还说如今这天下谁兵多将强谁做主的么”

    武念情没有顾忌说的话被正在说话的考生听见了,那人腾得站起身指着叶怀堂骂道,“身为大盛子民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当今圣上领导大盛是天意所归民心所向,兄台如此教授幼弟简直白吃了这些年的粮食更枉读了圣贤书”

    叶怀堂看了看书生和周围的人决定道个歉然后回家,他可不想和人在这里大谈特论顺便闹出些名声。

    可是武念情却在他说话之前抬步走到书生面前,“你这人好不讲理我和我大哥在论道理,你听不明白就罢了还口出恶言,还不快向我大哥道歉”

    书生年纪和叶怀堂相仿高出武念情一头不止,他看一眼面前的小少年然后一下推开,“乳臭未干的稚子懂得什么道理”

    念情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叶怀堂上前扶住念情,待她站稳后走到书生面前把右手搭在他左肩上,“兄台既然称我兄弟为稚子而且你又辨是非懂道理,那刚才一定不是故意推他的吧”

    那人一开始不说话可是脸色越来越红渐渐额头冒出了细汗,他咬着牙回答,“刚才小弟并非有意冒犯,确实是手滑。”

    叶怀堂笑笑握握他肩膀,“兄台手滑不打紧,我幼弟可是差点跌倒,你不介意道个歉吧”

    那书生脸上的汗更加多脸色已经转白,他慢慢走向武念情,叶怀堂侧开身同时手腕一转还是搭在书生肩上。书生在离武念情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一字一顿的说道,“在下失手冒犯,望小兄弟海涵。”

    武念情看着叶怀堂不善的脸色咽口吐沫,“那个,没关系,你下次注意就好了。”

    那书生还没回话叶怀堂的手向后一扯他就顺势跌下去,后退的时候碰到桌子下意识用左手撑住,肩膀立即传来剧痛,疼的他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等他再抬头已经不见了两人。

    走在路上的武念情一边偷看叶怀堂的表情一边说道,“怀堂哥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叶怀堂叹口气转过头对她说,“你乱不乱说话我管不了,可是你别让自己惹上麻烦吃了亏才是正经。”

    听了叶怀堂的话武念情又活泼起来,“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再也不乱逞强了,怀堂哥哥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呐,那人一定疼的不轻吧”

    说到这里叶怀堂脸色又有点阴,“哼,我给他留的五个指印没有十天八天是别想消下去了。他要是敢打你我就废了他的右手,让他一辈子都休想动笔。”

    武念情张大嘴巴刚要说话,叶怀堂就悄悄跟她说,“别出声了,跟着我走。”

    过了两条街叶怀堂突然在巷口拐弯处站住,不一会儿果然把一直跟在后面的人抓了个现行。看着面前的人原来不理解的念情惊呼,“竟然有人跟着我们”

    叶怀堂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宝蓝锦衣的少年人开口,“兄台从我们出了客栈就一直跟在身后不知是何用意”

    少年人头戴玉冠腰间系着玉佩香囊显然是个富家子弟,一张俊脸虽然因为被人发现而双颊晕红,眼神却坚定且透着一股自然的威严,“在下并非有意唐突,只是在客栈的见闻让我对二位深感佩服,追随到此是想和二位交个朋友。”

    武念情小声嘀咕,“想交朋友还鬼鬼祟祟的。”

    叶怀堂没理武念情的话,只当没看到对面人尴尬的脸色反而笑得和善抱拳问道,“在下叶怀堂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少年显然没想到叶怀堂的反应愣了一下才高兴的回答,“在下赵日匀。”

    念情见两人不理自己赶紧插话,“我还没说呢,我叫武。”

    “武日青,这是舍弟武日青,小孩子脾气说话冒失了些赵兄切莫见怪。”

    赵日匀表情不变只是略挑起眉毛问道,“兄弟二人却不同姓是为何故”看到武念情瞬间冷下的脸色赶忙道歉,“初次相见在下唐突了,实在抱歉。”

    叶怀堂拍拍念情的头又对赵日匀比了个请的手势,他边走边解释,“无妨的,我们两家是故交,义弟他五岁就在我家感情自然亲厚。”

    赵日匀见兄弟俩这样赶紧转移话题,“叶兄可是要参加科考的”

    叶怀堂眼神划过赵日匀语带笑意,“当然,难道赵兄不是”

    赵日匀目光一闪,“没考过乡试与科考无缘,让叶兄见笑了。”

    叶怀堂领着二人到了一间茶肆,大家坐下却并没说什么治国平天下的高论,只是谈些山川人文的事情。

    赵日匀见识广博却不信口开河,和叶怀堂聊得开心还不忘给武念情要一桌糕点小吃,如此品性学识让武念情甚是喜欢。

    眼看夕阳西下一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武念情在回去的路上看着叶怀堂格外明亮的眼睛不禁疑问,“大哥你今日这么高兴是特别喜欢那位赵公子么”

    叶怀堂也不跟妹妹卖关子,“念情,我们今天遇上贵人了,知道这赵公子是谁么如今的皇太孙将来的太子赵光昀,这可是我命里的第一个大贵人啊,今天你的多嘴倒是无心插柳了。”

    武念情撇撇嘴,“想不到怀堂哥哥也是个势利小人,还有你怎么看出来他是皇太孙的”

    叶怀堂轻敲下妹妹的头,“你想想他的名字,还有他衣领里露出的一截黄色,除了皇家这天下间谁敢穿黄以后不要什么都问我,自己多动动脑子。还有我这是运势难挡才不是势利。”

    两人打闹着回家,叶怀堂并未跟父亲提起这事。只是从那以后三人便经常喝茶逛街,慢慢聊到些当今的形式,叶怀堂语留三分的话也能让赵光昀每次都佩服的紧。

    科考结束到发榜除了武念情没有一个人问过叶怀堂考得如何,他自己也表现得也淡然让赵光昀都很是佩服。

    叶怀堂没能考入一甲只中了进士,殿试结束被封了个司勋员外郎的官,他殿试的最大收获不是得了官而是见了太宗并且直觉不久大盛王朝就要易主了。

    果真,叶怀堂刚上任两个月后久病缠身的太宗就驾崩了,三日后赵英玦登基史称玄宗,第二年定为靖武元年。

    那之后叶怀堂没有很多的公务要做更多时间都在关心新皇的政令,希望能够了解这位新皇帝的政治思路。

    靖武元年叶怀堂终于等到了一展才华的机会,玄宗召见去年的三甲考生再次殿试并让考生以安边策为题作一篇文章。

    叶怀堂激动不已,这几年脑中的那个惊天动地的想法终于能让上位者知道,自己通达仕途的第一步也终于要迈出去了。

    玄宗看了十几篇文章,状元、榜眼、探花写的都是些先定民生国富民强后再图其他就会水道渠成的套话。那时他想还是再出题考考百官吧,然后他便看到了叶怀堂的文章。

    叶怀堂在文章中指出“先南后北”即的先攻北周再平周围分散势力,最后重击匈奴的想法。这无疑让一心想要统一天下的玄宗兴奋不已,当晚便召见了叶怀堂。

    行礼入座后玄宗直接问叶怀堂,“今日看了爱卿的文章,朕甚是欣赏你那先南后北的说法,可是那北周可比契丹大多了,你怎么还要先打北周”

    叶怀堂施礼说道,“臣的依据有三。其一,北周地域博大而且南方的很多州镇都很富庶,如能攻下北周钱财的积累对于攻打匈奴也是大大有利的。其二,如今的北周皇帝昏庸无能纵情声色而且亲小人远贤臣手下官员也多是些贪官污吏,长期重文轻武以致军用匮乏鲜有精兵良将。其三,大盛和北周国境线相交三千余里,且北周土地多为开阔平原易攻难守,夺下北周是迟早的事情。”

    叶怀堂停顿一下,玄宗赞同的点点头表示继续,叶怀堂接着说,“匈奴多是游牧民族,民风剽悍而且前周朝多次攻打都未能成功,如贸然进犯恐怕会深陷泥潭自身难保,如不能一举拿下恐怕北周会趁虚而入。匈奴与大盛没有边境线两国之间隔着炎国,炎国虽小却如大盛的一道城墙想攻破也要费一番功夫。”

    叶怀堂说完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副画卷,“这是臣根据地理游记还有自己亲自探访画下的攻打北周的战略部署图,里面标明北周的地理风貌和城池分布,臣用小楷标注了自己关于出征的步骤和行军方向的想法,请圣上阅鉴。”

    玄宗感兴趣的命令身旁太监,“给朕呈上来,想不到爱卿你于行军布阵也有研究。”

    叶怀堂低头回话,“皇上谬赞,臣只是从小喜欢地理书籍于行军布阵也是纸上谈兵,只是希望能够为出征大计献绵薄之力。”

    玄宗看了图笑赞道,“爱卿莫再谦虚了,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叶尚书养了个好儿子啊,好了,你先回去明日朕必有重赏。”

    叶怀堂躬身施礼,“多谢皇上,臣告退。”

    玄宗第二日上朝下旨封叶怀堂为吏部侍郎然后在朝议时提出亲征攻打北周,百官过半之人不同意亲征以致此事暂时搁置,玄宗并没有放弃而是找到心腹大臣询问意见,几位心腹也是对皇帝刚即位时局不稳而不敢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出了错,皇帝刚刚即位的第二年才能称xx元年。

    、五 再相聚

    这一天赵光昀请叶怀堂喝酒恭喜他升职,此时才坦言自己是当今太子,“这些日子对叶兄多有隐瞒还望见谅。”

    叶怀堂也不做作,“微臣前一阵子已经猜到殿下您的身份并未说穿还请殿下宽恕。”

    赵光昀叹口气诚恳道,“这件事并非你的错,你我结识于江湖,不在朝廷这君臣之礼就免了,叶兄如此称呼实在让我尴尬的很。”

    叶怀堂低声笑笑,“也好,臣今年十八岁好像比殿下您小一岁,殿下每每称呼臣为叶兄让臣下也甚是惶恐啊。如果殿下不介意私下相处叫我二弟可好小弟也不拘谨就冒犯唤您一声大哥。”

    赵光昀很是高兴,“如此甚好,其实今日愚兄找二弟是有事要向你讨教,不知二弟对圣上要亲征攻打北周的事情有何看法”

    叶怀堂并未提及自己给玄宗献计的事情,“以大盛的发展攻打北周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如今出兵北周已是定局这又是圣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仗,如果圣上问起亲征事宜殿下你一定要支持,而且要推荐几位能将随军才是最好。”

    赵光昀无奈叹气,“父皇对我从小就严厉,我做的事情虽多但得到的赞赏实在少的可怜,不瞒二弟,现在除非父皇问起不然我都不主动说话的。”

    叶怀堂握握赵光昀的手腕,“兄长你是真龙之身切莫介怀小事,还是要显露些锋芒免得被他人占了好处。”

    叶怀堂顿了一下,“小弟倒是想给殿下推荐两人。一位是房州知州郭宏,他是昭义军旧部,此人身怀大才将来他立了功殿下可以直接招在旗下。第二位是他手下的棘门营都校武惟扬,此人是昭义军首将武程远之子也是我的义弟,是个文韬武略的全才将来必定对殿下大有助益。”

    赵光昀看着叶怀堂激动不已,“能结交二弟实是我之大幸,对了,我今天带了些宫中的糕点给日青,劳烦二弟帮我带给他吧。”

    叶怀堂眼露笑意,“那小弟就替日青他谢谢大哥了。”

    赵光昀回宫没多久便被传召,他按照叶怀堂的话赞成亲征还推荐了郭宏和武惟扬。玄宗很是高兴对他大加称赞,并且明确亲征期间朝中事务要全权交付给他。赵光昀心里对叶怀堂更是感激和赞赏。

    因为九月份收粮接着就是冬季,玄宗决定第二年再出兵讨伐北周,在准备的这几个月内他召见了郭宏和武惟扬。特别对武惟扬进行了武功、军功的考核,结果令他很是满意。

    叶辛清听说武惟扬回到朝阳城的消息时很高兴买了上好的竹叶青,顾莲若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佳肴,武念情还特意置了新衣服把自己打扮的端庄许多,叶怀堂则是备好了供品拉上念情赶辆马车在皇宫门口等他。

    武惟扬出了宫门武念情就跑过去扑在他怀里,武惟扬拍拍妹妹后背示意她起身,转过头对身边的郭宏说,“叔父这是舍妹武念情,念情快快拜见大人。”

    武念情也是知道一些人情礼貌的,慢慢服,“武氏念情拜见大人,兄长在书信中常常赞颂您英明神武,念情对您也仰慕的紧。”

    郭宏听了高兴,“好个嘴甜的丫头。”

    武念情赶紧表白,“念情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郭宏听了开怀大笑又赞了念情一番,叶怀堂在郭宏言毕走到他面前抱拳作揖,“下官叶怀堂见过知州大人。”

    郭宏看着叶怀堂打量一会儿,“这便是叶尚书的公子了吧,果然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吏部侍郎。”

    叶怀堂恭敬对答,“学生惭愧,府上已经备好酒菜为大人接风,不知大人是否肯赏光到敝府做客”

    郭宏看向不远处一顶绿色的轿子,“做客这次不行了,劳叶公子转告令尊改日郭某定去拜访,到时他不嫌我叨扰才好,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三人一起欠身,“恭送大人。”

    看着郭宏上了软轿走远武念情赶紧甩甩肩膀,“累死了,幸亏我是女儿身不用每天和人周旋客套。”

    叶怀堂习惯性的敲一下她脑袋,“就你调皮。”

    念情赶紧跟武惟扬告状,“哥你看啊,你不在的时候怀堂哥哥都是这么欺负我的。”

    武惟扬没帮自家妹妹反而抬手也敲了她头一下,武念情气得跺脚,另外两人却不理她先走了。武念情嘟着嘴跟上去。

    到了马车前武念情又找叶怀堂的为难,“哥,你看看别人接人都用软轿,怀堂哥哥接人就赶辆马车还是旧的。”

    叶怀堂把武念情扶上车笑骂,“你当丞相府的轿子谁都能坐么郭大人可是丞相大人的亲儿子。”

    武念情还胡搅蛮缠,“哥哥,怀堂哥哥就是不承认他没本事。”这回把叶怀堂都气乐了,武惟扬在旁边看好戏也乐的开怀,一路三人打打闹闹乘车到了武府。

    三人在武氏夫妇牌位前把供品摆好然后跪下磕了头,武惟扬重申誓言,“爹,娘,孩儿一直没忘自己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做到。”

    拜过祠堂三人到了叶府,武惟扬进门见了叶氏夫妇就拉着妹妹跪下,“惟扬不孝这三年让叔父婶娘担心了。”

    顾莲若听了拭了下泪和叶辛清把武惟扬扶起来,叶辛清牵起他的手,“你在外面一切都好就是孝顺了,快跟我进屋,你婶娘亲自下厨咱们爷俩好好喝几杯。”

    家宴上其乐融融,一家人推杯换盏间笑声不断,到了晚上武惟扬却没有住进备好的厢房而是跟着叶怀堂进了他的房间。

    兄弟俩都喝了些酒但是都还清醒,只是情绪有些高,为了降酒劲俩人在屋里掰起手腕来,结果可想而知叶怀堂完败。

    叶怀堂看着这个在军营锻炼三年的兄弟,十八岁的他个子已经有六尺多高了,稍嫌青涩的面孔却因那双带着威力的双眼而显得不怒自威,右眼下的红痣又给这份严厉添了些许柔情。不再白皙的皮肤变成日照下的健康麦色,精瘦的身体里蕴藏了巨大的力量,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武惟扬任他打量,“输的不甘心,在考虑什么办法扳回一局别浪费脑筋了,洗洗睡吧。”

    叶怀堂停止脑中的评价对他笑笑,“你说得可不全对,我在读书行文上就比你强,来,咱们摆上棋下一盘。”

    武惟扬第一个落子,“三年不见你变得越发好看之外还长心眼儿了,年纪轻轻眼睛就闪算计人的光,有些东西尽早掩住的好不然会有麻烦。”

    叶怀堂哈哈大笑,“怎么你是在告诉我,我与人周旋处事的能力也不如你”

    武惟扬撇嘴,“我我会的客套话就那几句反复都说烂了,军营的生活武力解决简单一些,我手下的人都怕我的手段也都敬着我的本事,好弄得很。对了,是你跟太子殿下举荐的我吧”

    叶怀堂笑笑点头,“是我,我可是费了大力气的这么容易就被你猜到了,真是失败啊。”

    武惟扬也笑拍怕叶怀堂算是安慰,“谁不知道太子他平日无功无过的,会推荐郭大人可以说是他名声在外,这跟着推荐我一个刚进兵营三年的人就大大的说不通,叔父他又从不帮亲,除了你以外这么费力气夸我的人还能有谁”

    叶怀堂皱皱眉,“是我太着急了么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武惟扬笑笑,“怎么可能你这是帮了我大忙啊。全天下的人都猜出来又怎么样你是我兄弟这个事实可是十八年前就定下的。而且皇上好像有意让我们支持太子,毕竟他的母妃娘家势力太小了。”

    “我也是看好了这点才跟太子示好的,只是我觉得郭宏好像不是很喜欢叶家特别是不喜欢我,他会不会不想支持太子,毕竟他是三殿下的亲娘舅。以后会不会给你为难”

    武惟扬收走吃下的子,“放心,他就算不支持太子也不会真的为难我,毕竟我还是他手下为他办事,大战在即大事件上他绝对不会有一丝含糊,这仗结束我还归不归他管都不一定呢。”

    看叶怀堂露出笑脸来武惟扬顿了顿正色道,“怀堂,如果违背本心或者会为难的事情你不用为我做。”

    叶怀堂死死的盯着武惟扬的眼睛,“你觉得我是违背本心那你觉得我的本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叶怀堂严肃的表情,武惟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为我蹚浑水,对不起。”

    叶怀堂忽然笑着落下一子,“收官哈哈,我还是有强过你的地方的。”

    武惟扬看着棋盘无奈一笑,“军营待久了,思路都变野蛮了,下棋时的思量也变少了。”

    叶怀堂不介意的笑笑,“没关系,你只要会打仗就行,我不会跟你争的。”

    那之后空气中总有些尴尬,两人躺下很久都没睡着,武惟扬在黑暗中突然出声,“不论你的本心是什么,你都是我兄弟。”

    叶怀堂呵呵轻笑,“错了,我是你兄不是弟。”

    武惟扬哼了一声把头抵在叶怀堂肩上抱着他睡了。待他睡熟了,叶怀堂望着他的方向轻声细语,“无论将来我的本心让你多么厌恶,有这一刻你还当我是大哥就好。”

    第二天武惟扬就随郭宏回房州整军备战了,武念情和叶家人在城门和郭宏一番客套之后目送他们离开。武念情看哥哥不回头了,就跑过去追着希望多看上一眼,叶怀堂陪她跑了一段路直到再也看不到追不着才停下。

    叶怀堂把止不住哭声的妹妹抱在怀里,“不出一年他就会被调回朝阳城做官,我保证。”

    、六 惊变起

    靖武三年二月玄宗率三万兵马亲征北周,两国军队在边境高丰相距二十里处各自安营扎寨。玄宗在主帅营中做兵力部署。

    玄宗把亲征军队分为左中右三路各领一万兵马。左军由侍卫司都虞候冯知远带领枢密副使刘威任副将,中军由玄宗亲领殿前司都点检林德昌任副将,右军由郭宏带领武惟扬做副将。

    如此三路大军分开驻营将边径扩大夹攻北周军队,进攻策略一定左右两支军队立即分开各自重新驻营,开始整军备战。

    玄宗备战紧锣密鼓太子在朝阳城也过得战战兢兢,玄宗临走前将朝中事务全权托付给他还把殿前司的调兵兵符交给他以保证朝局安全。

    赵光昀没有行军经验不知该如何处理禁军事务,所有日常都是下面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而且朝中百官虽尊他是太子可是他没有自己的派系没有实权,主持朝政也束手束脚格外没有底气。

    朝廷中他最信任的就是叶怀堂,每当有苦闷的时候就会私召他诉苦,重要的是叶怀堂不时的还能给他出个主意让他轻松不少。

    这日两人像往常般谈心,平常都是一副从容姿态的叶怀堂这日却有心事般不安定还偶尔走神,赵光昀忍不住好奇,“二弟心里可是有事如果遇到麻烦不妨告诉我,愚兄也许能够帮得上忙。”

    叶怀堂斟酌一会儿,“殿下察觉到了没,最近皇宫内的巡逻变得比平时紧凑了,以前臣从皇宫侧门到东宫最多遇到两队士兵,今日却遇到三批,而且看军服有两批是侍卫司的人。”

    看赵光昀皱眉头,叶怀堂犹豫着继续,“臣斗胆一问,您指挥的殿前司巡逻的时间没有变动吗”

    赵光昀想了想,“我每日都要亲批殿前司事务,一切正常并无变动。”

    叶怀堂眉头深锁,“无论是否是臣多心,殿下安全要紧,这两日就调些武功好的侍卫在身边多加保护,殿下对殿前司事务务必尽快掌握。皇上亲征,如今宫内只有这支禁军是太子殿下您的护身符,防患未然总是没错的。”

    赵光昀迟疑一下问道,“那对于侍卫司方面要不要调查”

    叶怀堂摇头,“先不要有动作以免打草惊蛇,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再做打算。不知前方战况如何”

    赵光昀也摇头,“大军刚到高丰还没有开战,只是父皇将大军分为三组好像是想采取夹攻的策略。”

    叶怀堂嘴里念念有词,“行军三路、殿前司、侍卫司、房州军臣总觉得哪里不对。殿下,前方的军报切不可再告诉别人,就是身边近侍也要防着。”

    赵光昀见叶怀堂如此模样赶紧保证,“二弟放心,我一定加强戒备,尽快掌握殿前司。你啊,每次一有重要的事情就唤我殿下,不是告诉你私下不用那么多礼数的么”

    叶怀堂笑笑,“讨论国事的时候君臣之礼还是要守的,只有心中把殿下当主子我才能站在大局上看问题为您分忧。大哥你记得我嘱咐的话,小弟就先告辞了。”

    赵光昀满意的点头,“嗯,每天和你聊这几句我总是会安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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